葉挽想說,不管我理不理解你的心情,都不想聽你說這種無聊的廢話。
但是褚洄沒有開口,她也不想隨便開口,不然會顯得自己很低端。
“那國公的意思是?”褚洄挑眉看了葉挽一眼,指關節慢悠悠地敲了敲手下的書桌。
曾如琥有些不滿,覺得褚洄非常不上道。他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褚洄還沒有理解他的意思?他回頭給曾零露使了個眼色,對着褚洄道:“將軍想必心裡有數,武州撐不了幾日,鎮西軍打上燕京是早晚的事。說實在的,將軍別看曾家是太后的孃家,覺得曾家風光無比。只是真正的苦楚只有我們自己才知道……娘娘這般說一不二的性子,早就將我曾家壓榨的只剩一副空殼皮囊,這麼多年了,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感受。那些欺壓良民的事情也是在太后逼迫之下我們纔不得不做的,並不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做這欺壓百姓的壞人。我們都已是被禍害已久的可憐人哪……如果可以的話,我願用一條重要的情報與褚將軍做交換,希望褚將軍屆時兵臨燕京,或是豫王殿下上位之時,可以對曾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至於太后娘娘,一切都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其實說來說去,曾家對豫王或是褚洄來說都沒有半點影響和阻礙的,他們討厭的只是曾後,只要曾後一死,他們願意的話,放過曾家不是什麼難事。
父親年事已高,說難聽點,離撒手歸西也不遠了。曾家現在全部的重擔都落到了曾如琥的頭上,他想要保全曾家,必定就得先討好豫王。
但是豫王現在人還在隴西邊境的滄州,離的實在是有點遠,索性褚洄就在陌州城,他是豫王的義子,說的話豫王畢竟會放在心上。且豫王無子,倘若豫王殿下登基爲帝,日後必定傳位於褚洄,他們曾家若是能攀上褚洄這條大船,那就仍然是燕京那個會令人聞風喪膽的國公府。
曾如琥想的很美好,甚至還沒開始實施計劃呢就笑的有些盪漾。葉挽看在眼裡,不由覺得無語又好笑。
只見曾零露接到曾如琥的暗示,立刻站起身來,水眸瀅瀅地看向褚洄軟綿綿道:“洄哥哥,你還記得我嗎?”她聲音嬌軟,配上那身英氣的白衣男裝,顯得有些令人心疼的脆弱。
不管是多久沒見到曾零露,再次看見她的時候葉挽還是忍不住想要打她。
褚洄微微皺眉:“縣主。”
見他毫不猶豫的喊了自己,曾零露微咬着下脣,露出一副欣喜又嬌羞的神情來。
曾如琥趁熱打鐵道:“將軍與小女相識已久,想必定有許多話要說。若是將軍同意屆時放過曾家,我……定會讓小女‘好好’的與將軍說道說道那條重要的情報。”這女兒是他的驕傲,尤其是她生的一副閉月羞花的傾國傾城之姿,在關鍵的時候或將成爲能否達成自己心中所求的關鍵部分。
話說到這個份上,葉挽要是再聽不出曾國公的意思那她也不用混了,趁早收拾收拾回雲州的鄉下去陪着葉富貴一起種田吧。她若有所思的託着下巴,看着曾零露喜不勝臊的模樣,頓時覺得她一襲英姿勃發的白衣都礙眼了起來。
難怪以曾零露的姿容,還要打扮成這副模樣來見褚洄。怎麼,見她平日裡是穿着男裝打扮,甚至與褚洄相識之際也是男裝,作爲軍營中的小兵,所以就覺得褚洄好這一口?
在思索褚洄是否真的好這一口之餘,葉挽又聽曾如琥道:“若是將軍不嫌棄,就讓小女留在將軍身邊,無論是做個掃灑丫鬟還是暖牀丫頭都無甚大礙,只要將軍喜歡就可。”曾如琥暗自欣喜,看着褚洄不說話的模樣幾乎都認定了今天的事情是十足十的有把握了。
要知道天下有幾個男人不喜歡美色?尤其還是像他女兒這般,天底下再難找出第二個的貌美女子。
曾如琥不禁看了眼葉挽,葉挽美則美矣,不過生活在軍營裡兩年,只怕早就忘了溫柔賢淑四個字怎麼寫。她看着也不像是什麼能溫柔似水的女子,脾氣肯定不好,長此以往褚洄一定受不了她。露兒就不一樣了,從小受宮中女官教導,最是循規蹈矩懂得婦功婦容婦德,什麼樣的英雄鐵漢也必定拜倒裙下。到時自己的女兒一旦上了位,那可就是皇后之尊,他曾家不照樣還是國公之尊麼?
葉挽失笑,曾如琥的如意算盤打的也太好了一些,讓她忍不住都要爲之鼓掌。
她忍不住看了褚洄一眼,見褚洄神情平靜如水,眼簾微闔,不由的挑起了秀眉。
葉挽剛欲開口對褚洄說些什麼,只聽曾零露道:“挽挽,雖說我比你年長一些,你應當喊我一聲表姐。但是……”她頗爲害羞地看了褚洄一眼,“但若是將軍願意,我喊你一聲姐姐也沒關係的。”她嘴上這麼說着,掩藏在衣袖下的手卻緊緊的摳了摳自己的手心。要讓她這麼卑躬屈膝的對着葉挽說話,還要喊她姐姐,簡直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葉挽頓時想起了剛剛看的那話本子,裡面的妾室一口一個姐姐喊的歡快,令看客們又恨又憋屈,恨不得衝進去給她兩巴掌。那書中原配是怎麼做的來着?葉挽陷入了沉思。
曾如琥見葉挽也不說話,還當她是認同了曾零露的說法。不過說來也是,即便葉挽不同意又如何?再怎麼樣她現在也只是褚將軍的一個玩物罷了,或許在褚將軍的身邊時間比較久了,但是二人一沒成親,二沒訂婚,露兒願意喊她一聲姐姐都是給她面子罷了。
哪個男人不喜歡看到自己後宅平靜的?只要露兒將褚洄伺候的好了,曾家傍上了這棵大樹,還不是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
“可惜了。”在曾如琥想入非非之際,葉挽突然搖了搖頭開口道。
“怎麼個可惜法?”曾如琥疑惑的問。
曾零露眉頭一挑,暗自咬牙。早就知道葉挽這關沒這麼好過,難道真的要逼她不要臉皮的率先委身於洄哥哥麼?她倒也不是不願意,能與洄哥哥……自然是極好的,可是眼下的關口實在是令人有些難以啓齒。
“可惜了,曾零露願喊我一聲姐姐,我還不願意聽呢。”葉挽挑了挑自己的指甲,似笑非笑地看向兩人。她睨了一眼漫不經心的褚洄,他顯然是沒把這兩個人放在眼裡,盯着掉在地上的話本子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嘲風將軍的牀不是這麼好爬的,上一個想要爬牀的丫鬟怎麼了來着?聽說是中了馮憑的媚毒生生的爆體而亡了。
“晚兒,你怎可這麼不懂事?”曾如琥板着臉,以一副長輩的口吻教訓道。“露兒是你的姐姐,願與你共侍一夫有何不妥?姐妹同是一夫,一爲公主,一爲縣主,自是一段佳話。況且褚將軍都沒有開口,你憑什麼替褚將軍做決定?”
葉挽幾乎被氣笑了,什麼樣的沙雕才能一本正經的說出這樣令人神共憤的話來?她平日裡不喜歡對女人動手,不喜歡對無辜動手,但是不代表她不會。“就憑……”葉挽眉目一冷,頓時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一道殘影。
“啪”的一聲響亮的耳光聲響起,甚至曾零露都沒有看清,只覺得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疼,好像臉皮硬生生的被人撕了一樣。“葉挽!”曾零露尖叫一聲,她何時出過這樣的醜?還是在褚洄的面前。
葉挽冷笑道:“喲,剛剛不還姐姐、姐姐的叫的歡喜嗎,怎麼現在又變成葉挽了?”
曾零露捂着臉,目露兇光地瞪着葉挽,嘴脣氣的顫抖。
“放肆!”曾如琥冷聲喝道,“葉挽,你再怎麼樣也比露兒年紀小,怎麼可以動手打你表姐?!”
“你們不是要將她送到我男人牀上來?我身爲姐姐的難道還不能教訓小的了?”葉挽用着剛剛從話本子上學來的話現學現賣,囂張的模樣看的曾零露恨不得不顧形象的衝上去還給她一巴掌。她搓了搓自己有些發麻的手,剛剛那一下用了不少力道,曾零露這臉最起碼也要七八天才會消腫。她涼涼道:“還有,東施效顰真的很醜。”她意有所指的擡了擡下巴,看向曾零露那身與自己一般無二的白衣。
曾零露氣的發抖,眼角含淚,沒有想到葉挽囂張若斯,連自己爹都鎮不住她。“洄哥哥……”剛剛褚洄明明沒有提出任何反對的意見,肯定是被葉挽拒絕了所以他纔不好意思開口的!
褚洄皺着眉,目光涼薄地從話本子上收了回來,睨了曾如琥一眼對葉挽道:“手疼嗎?”
見葉挽甩了甩手,他繼而道:“不知曾國公剛剛說誰放肆?”他的眼神冷如寒冰,又如利劍,看的曾如琥頓時整個人抖了三抖。
“洄、洄哥哥……”曾零露不敢置信地念了一句,沒有想到褚洄絕情若斯,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葉挽毫無形象的撓了撓耳朵,輕飄飄地說道:“對了,表姐若是實在想要進我將軍府的大門,不若好好的學習學習?”在曾零露陡然變得滿含期盼的眼神當中,她又道:“我們將軍實在是難伺候的很,不如表姐從基層做起,將底下將士們都伺候舒服了,再考慮怎麼來伺候我們將軍,嗯?”
曾零露死死咬着牙,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葉挽的意思竟然是要叫她一個個在牀上伺候那些賤民,才允許她進將軍府的大門麼?!屆時她就是殘花敗柳,無論姿容美與不美,只怕洄哥哥都不會再看她一眼,葉挽好毒的心!她死咬着牙涼道:“呵呵,那姐姐是否也是從基層做起,將底下的將士們都伺……”
還沒說完,又只聽“啪”的一聲脆響,曾零露瞬間向一邊歪去。這回動手比剛剛嚴重的多,曾零露的臉瞬間就腫了起來,還吐出了兩顆血牙。她被打的眼冒金星,差點眼前一黑暈過去。
“褚將軍,你太過分了!”曾如琥大喝一聲,卻半點不敢去扶曾零露。
褚洄冷淡的收回手,淡道:“我不喜歡聽到不乾淨的話。”
葉挽說曾零露可以,曾零露說葉挽就不行,真是雙標啊。葉挽偷笑了兩聲,心裡爽的簡直要飛起。以褚洄的暴脾氣,忍這對傻逼忍到現在才爆發,實在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好、好……”曾如琥緊握着拳,“既然褚將軍無心做這筆交易,那好,我們離開就是了!”他猛地將暈頭轉向的曾零露攙扶起來,扭頭欲走。
“慢着。”葉挽好整以暇地抄起了胳膊。曾家的人自投羅網,她怎麼能讓曾家的人隨隨便便就離開呢?“曾國公來了,怎麼這麼急着要走呢?你不是還等着,喝我們將軍這杯岳父茶呢麼。”她笑的有些恣意,在曾如琥看來與魔鬼一般無二。
他抖似篩糠,突然就意識到了,眼前這個女子並不是一般可以拿捏的人。她是一軍都尉,可統帥三萬兵衆,相當於是白手起家從普通士兵做起的,怎麼可能拿對待普通後宅女子的手段去對付她?再有,她到底是曾如水的女兒,又怎麼可能是什麼普普通通的良善之輩呢。
“你要幹什麼?!”曾如琥大喝一聲,眼看着幾條黑影從門外走了進來,顯然是已經呆了許久了。
“不是說了嗎?”葉挽皺眉道,“請‘妹妹’從基層做起,好好的伺候伺候普通兵衆啊。營中雖不許狎妓,但現在是關鍵時刻,自然得行的關鍵之法。”
曾零露猛地瞪大了一眼,尖叫起來:“葉挽,你竟然!你竟然敢這麼對我……!我是堂堂縣主,你不能!”
“說的也是。”葉挽再次皺起了眉,“我手下兵衆都純潔良善得很,跟你這樣的女人一起……實在是太委屈他們了。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委屈委屈曾國公了。”她對着門口閃身進來滿懷惡意的丹青道,“交給你了,嗯?”
“好嘞!”丹青搓了搓手,面上充滿了興奮之感。說着他從袖袋中取出兩枚黑漆漆的藥丸,隻手腕輕擡便分別彈射進了曾零露和曾如琥的口中。曾零露和曾如琥都不會武功,輕輕鬆鬆就被他的了手。
曾如琥大驚,摳着自己喉管喊道:“你、你給我吃了什麼!”
丹青無辜的聳了聳肩:“自然是好東西了。”
他話音剛落,曾如琥和曾零露頓覺一陣熱氣從下腹升起,令人心癢又難耐。曾零露口中不住地溢出一絲呻吟,頓時令丹青皺起了眉:“屬下把他們拎走啦?在這兒……嗯,有點噁心。”話剛說完,他就一手一個將曾如琥和曾零露提了起來,朝着外頭閃身而去。
赤羽看着丹青遠去的背影,嘖嘖嘆了聲:“曾家這般,也算是遭到了報應了。”當初曾後陷害主子的孃親和楚將軍之時,曾家沒少在其中出力。想要跟曾後撇清關係,又豈是這般簡單輕易之事呢?
他幽幽的回過頭,沒等他再可惜的發表一下自己的感想,猛地看見了掉在地上的話本子和褚洄陰沉的臉:“你來的正好,還不滾過來,看看你借給挽挽看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葉挽無辜的側目,只見那不小心從她手中滑落的話本子,隨意翻開到了後面的一頁,滿紙都是“嗯嗯啊啊”……她滿頭黑線,難怪剛剛褚洄神色微妙地盯着這話本子看了許久,原來……
“我,我先走了!”赤羽皮一緊,沒等褚洄發火一溜煙的就轉身跑了。
主子發火在即,走爲上策,走爲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