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時間,霍達親眼看着莫小習用那嫺熟手法把孩子身上的天花毒移植到了牛體內,又將很快染上病的牛,取其厚背濃皰之毒放於瓶中。
霍達說道,“莫兄弟,你真的要把瓶內的毒水注入孩子體內?你想明白了嗎,其實這幾日我已經看出你醫術極高,要不我把我的法子講出來,咱們說不定可以商量出一個更好的藥方。”
莫小飛心道,數千年已經證明的了牛痘接種法是最佳的辦法,爲什麼自己還得想一個更好的,自己能想到嗎。
莫小飛說道,“霍老先生,這是最好的方法,我確信沒有辦法比牛痘接種還要靈妙,而且那孩子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他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了。”
霍達問道,“此種方法你過去是否已經嘗試過,是否有效?”
莫小飛老實回答,“沒有,不過我自己嘗試過,未患天花先種牛痘,所以我二十年以來,從未得過天花,給別人採用自種方法,這是頭一回。”
霍達有些發愣,“……”
你自己就算嘗試過,那也只能說明你這二十年並未患過天花,如何能說明未得天花和種牛痘有直接關係呢?
兩人沒有說話,神情很嚴峻的進了屋裡,那名孩子的持續發冷發熱已經過去,此時手臂、腿上全出現水皰,模樣十分可怕。
回去找些注射器不太現實,所以莫小飛只能用小刀割破孩子的幾處血管,將牛痘種植進去。
這些全是西藥之法,大清國裡的藥學全是中藥,吃藥就行了,幾乎沒有動過刀子,就連鍼灸這裡也沒有,所以霍達早看得目瞪口呆了,還能這樣!
“莫兄弟,血流多了可是會死人的,除了一些箭傷之外,動刀破開傷口,此法並不推崇。”
莫小飛說道,“沒什麼的,人身的血管和皮膚都有自動癒合的功能,只要不是幾處大血管,傷不了性命,而且過些日子便和平常無異,行了,過些天應該有所好轉。”
眼下並不適合和霍達談杏林院之事,若是這孩子沒能救治過來,莫小飛此行也算是白費了,希望大清國人的體質和自己相同,那麼牛痘種進去,必可以幾日內康復。
莫小飛和胡躍南就住在霍府的客房內,霍達一早便衝了進來,樣子興高采烈十分高興,活像一個老頑童。
“好了好了!莫兄弟,那孩子身上的水皰正在逐漸消失,頭暈的現象也沒了,精神開始好起來!”
每日清晨霍達都會去看一看孩子,夜晚的變數甚到,所以每日一早看一看,都會有不同的情形。
接種牛痘之後的頭兩日,孩子身上並無什麼起色,而且煩燥感更加明顯,令霍達有些懷疑莫小飛的方法是否加速了孩子的病情。
只能繼續觀察,沒有什麼法子,所以霍達心裡有些着急,卻也未表現出來。
不過今日一早大出意料,那些水皰明顯正在蔫退,顏色越來越淡,個頭越來越小,而且孩子的面部表情已經不再緊張和痛苦。
莫小飛正欲端着盆子到外洗把臉,聽到此消息也放下了心中的石頭,孩子挺可憐的,那份痛苦不是一個小孩應該承擔的。
欣慰一笑,拍起手來,“好,太好了!孩子總算是沒事兒了,再過三日,必能全愈。”
霍達看了看一旁還在睡覺的胡躍南,小聲說道,“莫兄弟,咱們去外邊兒走走,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病治好了,自然得談一談名利之事,霍達不是一個貪財之人,但名譽他看得十分重要,病治好了,而且治病之法他也看莫小飛一一施展,雖然現在的手法不及,但只要認真專研,移植之後迅速止血是沒問題的。
這可是天花啊,多少名醫都望而生畏,自己有膽量去接近,但卻沒本事治好,但現在居然被一個陌生的年輕人給拿下了。
這能不讓霍達激動嗎。
最令霍達高興的是,這年輕人所用的方式其實根本不難,他也可以辦到,所以只要這年輕人封住了嘴,霍達便是大清國唯一一個可以診治天花的大夫,到時定可以聲名遠播。
進到了院兒裡,霍達和莫小飛坐在一張石凳上,霍達說道,“莫兄弟,你的年紀並不大,不知你的醫術從何而來,如今又在何處供職,是自己開設藥鋪當老闆,還是在哪位大人府中。”
莫小飛沒再相瞞,事情已經成了,霍達的心理防線也該被自己攻下了。
莫小飛說道,“不瞞霍老先生,莫小飛乃成州府烏縣的七品知縣,但從小對醫術十分有興趣,所以博覽羣書,一直未放下成爲一名醫者的念頭。能像霍老先生一樣遊離權力之外,享受這份悠閒,專研自己的愛好,莫小飛羨慕不已。”
知道霍達對官員沒什麼好感,但莫小飛還得講明身份,到時霍達知道自己有所隱瞞,便會認爲自己的人品德操不好。
莫小飛的語言間透着一絲拍馬的味兒,莫小飛也沒辦法,誰讓霍達此人脾氣怪異,若只回答自己是名官員,他肯定會和自己保持距離。
果然,此時霍達那種與友人之間的釋懷沒有了,從表情上看感覺多了一絲戒心。
霍達說道,“原來你是個官兒,沒想到啊,小小年輕就能成爲一方的父母官,還有這等超高的醫術,不過依我看,官兒沒什麼可當的,官兒是殺人的,大夫是救人的,我認爲你還是適合成爲一名神醫,懸壺濟世,自有自在,豈不快哉。”
“霍老先生,人各有志,雖然我身在官場,但心在黎民百姓,行醫可救一人,可救數人,但當官兒可救千千萬萬的人。”
霍達看莫小飛的神色怪異起來,他從未想過當官兒的人還有不爲自己的,心裡想的是怎麼救更多的人,要說自己脾氣有些怪,其實不然,眼前這年輕人才真是一個怪人。
霍達此時問出來由,“莫知縣,數日前你來拜訪我,難不成就爲了探討醫術?不過說實在的,確實我有很多東西得向你請教,不如在多住上些時日。”
霍達雖然人老,但心一點兒也不老,活到老學到老,他對醫術的追求沒什麼年紀的界限,他並不認爲上了六十的人便沒能力繼續學習。
莫小飛說道,“哎,有公務纏身,我確實不便久留,就這麼些時日,便已經花費在了天花病之上,我明日便得啓程回烏縣了。”
霍達有些失望,但不在勉強什麼,他眼下需要解決一件大事情。
霍達說道,“莫知縣,之前你講的話還算不算數,你說這病治好了,算我的功勞……”
這是一件驚天的大事兒,霍達很慎重,若真的可以,他也能答應莫小飛很多條件。
莫小飛很快回答道,“當然可以,我說過的話絕對算數,不過霍老先生,我有一樁事情想請你幫忙,不知道你能否答應。”
談價還價的時候到了,來之前莫小飛只是想交流醫術讓霍達認可自己,現在莫小飛更有把握了,治好了天花,自己還毫無保留的讓霍達觀摩了整個治療過程,以後的霍達,也可以自行救治此種病症,這對霍達來講可是天大的好處。
只要霍達能答應自己的條件,莫小飛可以讓霍達成爲天下敬仰之人,杏林院也可以通過霍達的加入,打響頭炮,自己可不圖這種虛名,有了更麻煩。
霍達笑了笑,也算是放心,就怕你沒要求,有要求自己便可以接受,到時得了名譽,也不欠你什麼。
霍達說道,“好,莫知縣請講,如果這事情我可以辦到,這筆買賣就算成了。”
霍達想了很多件事情,但莫小飛所講的條件,他真沒猜到。
莫小飛說道,“霍老先生,我說過醫術我從未放棄,我準備開設一間醫館,一間很大的醫館,不過眼下缺少懂醫術的高手,你也知道,藥鋪裡的大夫都很古板,所以我想另闢蹊徑,自己培養一批人出來,而你,就是我看上的老師!所以我想請霍老先生出山,幫我教導一批學生,讓他們可以接替你的衣鉢,行醫救世。”
霍達摸着下巴底的鬍鬚,思考着莫小飛的條件,搖了搖頭,“莫知縣,這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了吧,不瞞你講,我在宮中當過御醫,我就是不喜歡受人約束管制,所以辭了差事,我是個喜歡自由的人,我不會再重蹈覆轍,把我的生命和時間浪費掉。”
莫小飛心裡想着,這霍達還真有些個性,認爲自己在宮中供職當御醫,是浪費了他的春青年華,不過確實是這樣,人要爲自己而活,霍達這幾十年來確實憋着一鼓氣兒,讓他重新被別人約束,一大把年紀了,他肯定不願意。
莫小飛說道,“霍老先生別想太多,其實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般,霍老先生的時間可以自由安排,每日用半天授課,別的時間沒有任何人可以約束你,再高的俸祿也許霍老先生看不上眼,但我有一本無意得來的行醫的《經驗談》,此書一定可以爲霍老先生解除心中很多困惑之處。”
《經驗談》自然是莫小飛所寫,不過又有誰信呢,所以莫小飛說是他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