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中和牛弘等人都怔了一下,畢竟他們都看到了,這戰報上可是白底黑字寫着裴子烈已經和蕭摩訶劍拔弩張。
如果沒有李藎忱的允許,裴子烈肯定不會貿然這樣做,也就是說現在李藎忱已經到了和蕭摩訶撕破臉皮的邊緣,雙方隨時都有可能在襄陽城下大打出手。
可是蕭世廉對此似乎並不在意,他依舊在仔細打量着眼前的陽平關,對於千里之外那一場隨時可能爆發的戰事漠不關心,似乎那一場戰事的雙方並不是李藎忱和他的父親。
牛弘微微頷首,對於蕭世廉來說,這或許也是最好的避嫌方式了,李藎忱既然將他留在了漢中,就有不讓蕭世廉爲難的意思,蕭世廉自然就不應該再多摻和這件事。
“爹爹也好,世忠也罷,都是胸中有丘壑的人,應該怎麼做,他們應該會比我更清楚,”蕭世廉淡淡說道,“眼前這陽平關尚且沒有拿下,某又何談關心襄陽的事?”
牛弘和唐中等人頓時神情肅然,同時一拱手:“末將等自當輔佐將軍攻破陽平關。”
而蕭世廉拍了拍手笑道:“現在我們出其不意拿下兩側山寨,陽平關內的動向已經盡在掌握之中,相比韓擒虎也不會老老實實了,等到天黑下來的時候必當會有所動作,你們也猜猜,他會選擇偷襲哪一個營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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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還是很有誠意的。”李藎忱看着蕭摩訶的手書,忍不住嘆息一聲,看向身邊的裴子烈,“顯然在大將軍的眼中,我等誤入歧途,並不是沒有挽救的機會。”
裴子烈苦笑一聲,接過來掃了一眼,緊接着說道:“大將軍已經到魯廣達的營寨中了,這一份誠意已經擺在這裡,我們自然也不好不去。你準備什麼時候前去拜訪?”
李藎忱斟酌說道:“越快越好,現在我們兩支兵馬擺成這個架勢,只會讓襄陽城中的人看熱鬧,更何況······”
裴子烈皺了皺眉:“你覺得曹孝達不會這麼老老實實的?”
“曹孝達性格穩重,但是並不代表會錯過一切機會,如果單純的只是如此,他不可能走到現在這個位置上,尉遲迥無論怎麼說也算得上一代名將,這點兒識人之能應該還是有的。只不過相比於其餘人,曹孝達的表現或許更爲穩重一些,所以久而久之就成爲了很多人認識和了解他的標籤。”李藎忱低聲說道,“但是某並不認爲曹孝達就是單純的穩重,一旦只是認爲曹孝達有這個特點,那麼肯定就會忽略掉其餘的······”
頓了一下,李藎忱緊接着問道:“大士,你也是軍中公認的沉穩之人,易地而處,如果你來守這個襄陽城,而城外的敵人已經拉開陣勢陷入內訌,那麼你會如何做?坐山觀虎鬥?”
裴子烈怔在那裡,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如果這個時候旁觀的話,那麼就等於在賭者雙方最終很難分出來伯仲,可是你覺得對於經歷過蒼溪谷之戰的曹孝達來說,會認爲這種可能比較大麼?”
裴子烈頓時神情一變。對於曹孝達來說,顯然這一戰李藎忱佔據上風的可能性更大,也就意味着最終曹孝達還是要面對李藎忱。
這顯然是曹孝達想要極力避免的。
而想要避免這個未來有可能出現的情況,曹孝達就需要在現在對尚且還沒有分出來勝負的李藎忱和蕭摩訶下手。
此時製造混亂,或許是更好的選擇。
易地而處,裴子烈覺得如果是自己,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而李藎忱低聲說道:“今天我們可不能掉以輕心啊。”
裴子烈斟酌說道:“那還需要我和你一起去見大將軍麼,一旦曹孝達動手,這軍中······”
李藎忱登時哈哈笑道:“軍中陳智深已經可以獨當一面,哪裡還用得着你我,而且之前的戰報某也已經看了,在你手下可以拿得出來的將領可不少,難道還非得你我在這裡麼?”
頓了一下,李藎忱伸手在輿圖上一點:“這襄陽城雖大,也不過是某的囊中之物罷了,曹孝達一個跳樑小醜,蹦躂一下,我們提防好就是了,哪裡用得着這麼大的陣仗!”
裴子烈微微發怔,而李藎忱伸手掀開營帳簾幕:“走吧,趕得及時不如趕得巧,我們去拜訪大將軍。”
“現在?”
“沒錯,現在。”李藎忱當即說道。
裴子烈這一次沒有猶豫,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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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出現在不遠處的人影,蕭摩訶神情也變得肅然。
站在他旁邊的魯廣達和任忠兩人更是已經緊張的雙手攥緊,汗水不知不覺的都已經在額頭上滲了出來。
李藎忱說來就來,顯然讓他們也有些吃驚,可是越是如此越說明李藎忱是胸有成竹。只是任忠等人怎麼都沒有想明白,李藎忱的信心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要知道在這襄陽城下,李藎忱可並不佔據兵力優勢,再加上之前裴子烈的退縮,貼在魯廣達營寨外的陳智深的營寨實際上都已經在襄陽城的西側偏北。而裴子烈的營寨更是已經在西北角上貼着沔水,可以說李藎忱只佔據着一隅之地,又有什麼膽量能夠過來和蕭摩訶談判?
在魯廣達和任忠等人看來,李藎忱應該根本不敢來纔對,因爲在這樣的優劣條件下,李藎忱肯定佔不到便宜。
可是話說回來,李藎忱的出現也讓他們覺得輕鬆,如果李藎忱不來,他們更得琢磨琢磨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李藎忱根本就不打算談了,大家直接大打出手?
別人沒有這種可能,可不代表李藎忱不會這麼幹,這個傢伙已經做過太多出人意料的事情了。
因此可以說這些南陳將領的心態更多的是充滿矛盾的。
而此時蕭摩訶淡淡說道:“李藎忱既然說了要來,就一定會來,早與晚只是他願不願意罷了,既然來了,就說明他還是很想坐下來和我們談的,那談談也好。”
頓了一下,蕭摩訶的目光在在場的幾個人身上掃過,補充了一句:“無論怎麼說,李藎忱還是我大陳的漢中侯、鎮西將軍,是我大陳之臣子,所以等會兒尊卑上下之別,都拿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