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智深緩緩舉起手中的斧頭。
既然想死,那就可以成全這些傢伙。
“砰!”下一刻,一面面盾牌相互碰撞,雙方士卒已經狠狠撞在一起,刀槍交錯,鮮血迸濺,北周士卒推動着戰線緩緩向前進。
“擋住!”陳智深的聲音在廝殺聲中依舊非常洪亮,他手中的開山斧一次又一次的揮動,斧頭重重的劈砍在迎面的盾牌上,那盾牌竟然硬生生的被劈成兩半。
盾牌後面的北周士卒顯然也被嚇了一跳,他的手臂上全是鮮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誰的,只不過他也不用考慮這個問題了,因爲下一刻陳智深已經狠狠的撞了過來,直接將他撞入巴蜀士卒的槍林中。而陳智深看也不看這不知道是第多少個身死的敵人,徑直快步向着人羣更深處殺過去。
隨着陳智深取得突破,其餘的士卒也都吶喊着緊緊跟着他衝向這一道缺口,甚至一些已經殺紅了眼睛的弓弩手也跟着,直接扣動扳機,箭矢沒入近在咫尺的敵人胸膛。
原本不斷向檀溪方向退卻的防線在這一刻總算是穩住了,而帶隊的北周將領顯然也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指揮手下向兩側散開,一隊隊兵馬逐漸分成小隊伍,和陳智深所部絞殺在一起。
北周軍隊本來就佔據人數上的優勢,一旦分開絞殺,陳智深麾下士卒多數都要面對一對二甚至一對三的情況,頓時不少士卒就因爲敵人的偷襲而戰死。
“退!”陳智深一揮手中的斧頭,將兩名衝上前的北周幢將逼退,大聲吼道。
這個時候要是再不後退,恐怕就要被一點點蠶食掉了。
而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大隊的巴蜀士卒正在幢將們的呼喊聲中下船,涉水上岸。
“不要戀戰,快!”後方吶喊聲不斷傳來,裴子烈一把抽出佩劍,不等木筏靠岸,直接從木筏上跳下來,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岸,“先把眼前的這些解決掉再整理隊伍!”
情況已經危及到這等地步,哪裡還顧得上編制,能夠將敵人擊退纔是最重要的。
岸上的仗主和幢將們齊聲應諾一聲,紛紛抓起來手頭可以用的兵力跟着裴子烈向前,這一批上岸的士卒從左右兩邊展開,直接衝進混戰的人羣之中,還好剛纔陳智深將火把點燃,否則黑暗之中恐怕都看不清楚敵人在哪裡。
因爲和敵人分散混戰實在是吃虧,巴蜀將領們早就已經在陳智深的帶領下指揮手下士卒收縮防線,而北周軍隊依舊在努力尋找突破口,如果不是陳智深帶着親衛四處支援救火,恐怕這單薄的防線早就已經被撕破了。
隨着援軍抵達,陳智深當然不會再受這窩囊氣,當即伸手推開兩名盾牌手,揮動着大斧一馬當先。後面的士卒飛快的跟上他,整支軍隊再一次分開來,和援兵一起絞殺進北周軍陣之中。
顯然北周軍隊已經明白敵人援軍趕到,想要繼續進攻已經不可能,所以一聲聲唿哨傳來,這一隊人馬飛快的後退,顯然並沒有想要和巴蜀軍隊糾纏的意思。
而這一次陳智深並沒有貿然追擊,上一次追擊落入圈套多少都讓他心有餘悸,這一次更實在黑暗中,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要知道這裡距離襄陽城已經很近了。
“將軍。”陳智深看到裴子烈快步走過來,急忙拱手。
“多少人?”
“一千左右,戰死了兩三百,應該還有七八百。”
裴子烈微微頷首,旋即沉聲說道:“收攏兵馬,我們直接去找尉遲順的麻煩。同時在這邊留下一千人馬,一定要把渡口守住。”
陳智深急忙應了一聲,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名斥候飛快而來:“啓稟將軍,上游任忠將軍所部也開始強渡檀溪,受到敵人的阻攔,現在雙方正沿着檀溪東岸激戰。”
“任忠終於也忍不住了麼······”裴子烈喃喃說了一聲。
“他們已經隔岸觀火那麼久,也是時候讓他們上場了。”陳智深對於這麼長時間來任忠所部的無動於衷顯然有些憤怒。
而裴子烈微微一笑:“我們且不管他們,周人在上游營寨之中大約有兩千人,還抽調出來一千阻攔我們,剩下的一千人根本擋不住任忠的,估計任忠很快就會發現對面的防禦很薄弱,突破檀溪防線應該也很快。”
“可是我們這邊還要解決尉遲順,任忠突破檀溪之後豈不是要比我們更先一步抵達襄陽城下?”陳智深有些詫異。
裴子烈擺了擺手:“襄陽城雖然堅固,但是第一個抵達襄陽城下的不一定就會成爲襄陽的主人。更何況任忠抵達襄陽城下,前去和蕭摩訶匯合的可能性很大,這我們是阻攔不住的,我們可以阻攔任忠渡過檀溪,可是又如何能夠阻攔蕭摩訶在峴山方向攻城呢?”
“峴山那邊已經守不住了?”陳智深這個時候注意到了另外一個奇怪的地方,“可是我們派往峴山那邊的斥候也不少,爲什麼到現在都沒有收到消息呢?”
裴子烈皺了皺眉,低聲說道:“誰說這守不住就一定是進攻的一方快要取得突破了?”
“將軍的意思是······曹孝達準備棄守?”陳智深頓時神情一震。
峴山算不得高大,之所以將其作爲防線,主要還是因爲襄陽城南除了這一座小山之外也無險可守,一旦守軍的糧草器械消耗的差不多了,自然也就沒有繼續在這裡添油的必要。
與其等到敵人發現之後想要脫身都來不及,還不如趁此機會直接放棄陣地,這樣還有讓兵馬撤退回來的餘地。
對於城高池深的襄陽城來說,糧草和器械等等都算不得什麼大問題,經過楊堅和尉遲迥這麼多年的積累,襄陽城中的糧草和器械足夠支撐守城三到五年。
真正缺少的歸根結底還是兵力,大部分的襄陽城守軍都被尉遲迥抽調北上,因此對於守城的尉遲寬和曹孝達來說,怎麼才能妥善利用這些軍隊纔是最重要的。
守城必守野固然沒錯,但是襄陽城高大堅固,單純只是守野顯然也等於將襄陽的城防拋在腦後,這顯然是不合適的。城外據點的拉鋸戰並不適用於守軍兵力太少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