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裴子烈等南陳將領策馬迎上蕭摩訶。
今夜一場大戰,對於南陳來說,雖然比不上之前兩次呂梁大戰掩殺的奇蹟,但是也絕對算得上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勝利了。尤其是這一場大戰是在南陳想要絕境突圍的情況下,能夠付出慘重代價從而突圍在很多人看來都已經是奢望,蕭摩訶能夠取得一場大勝更是之前大多數人想都不敢想的。
算起來南陳的損失應該在四五千左右,這對於一支人數將近十萬的主力大軍來說,不過是一場大戰的正常損耗罷了,尤其是作爲他們對手的北周,損失要比這個沉重的多。
更何況北周除了沒有先手優勢外,有着其餘地勢、人數等南陳難以相比的優勢,再加上坐鎮指揮的是王軌這樣屍山血海殺出來、赫赫威名的大將,這一場大勝因此更是顯得彌足珍貴。
最重要的是,指揮這一場大戰的是蕭摩訶。
依靠這一場大戰的勝利,之前尚且沒有獨立指揮如此大規模軍隊作戰經驗的蕭摩訶,完全能夠證明自己接替吳明徹成爲南陳第一人的能力,就算是裴子烈等吳明徹的親信將領,也沒有辦法否認蕭摩訶的本領和資格。
畢竟戰場上廝殺的將領,最敬佩的還是強者,尤其是這種能夠在亂世之中帶領他們取得勝利的強者。
所以當這些將領策馬走到蕭摩訶身邊的時候,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意,甚至還有之前很少看到得恭敬,顯然對於這位臨危受命、並且最終真的創造奇蹟的主帥心悅誠服。
“報!”一名哨探快步衝過來,“啓稟諸位將軍,蠻夷抽調騎兵向我軍北側迂迴!”
蕭摩訶皺了皺眉,並沒有着急說話,而是環顧四周。裴子烈等將領臉上神情都是一變,其中一人忍不住當先開口:“莫非這蠻夷還不死心,咱們將士們可也沒有打夠呢,倒也不怕他!”
“就是,來便來,難道以爲我們大陳將士是好欺負的?!”
“對,大不了再殺他個丟盔棄甲!”
一衆將領紛紛響應,蕭摩訶帶領一隊騎兵就把整個戰場攪動的天翻地覆,導致他們人數衆多的步卒大隊反倒只是最後表現了一下,大家都還憋足了力氣,若是這蠻夷自不量力,倒是不妨和他們較量一下。
跟在蕭摩訶身後的蕭世廉卻是有些擔憂,他和自家爹爹率領的騎兵在這一戰中出了大力,兜着整個戰場可以說廝殺了兩圈,早就是人困馬乏,不少戰馬甚至已經口吐白沫,之前能夠勉強堅持着回來算是不錯,若是繼續鏖戰,恐怕難以爲繼,所以蕭世廉猶豫片刻,還是想要開口,不過衣袖卻是一把被人拽住了。
“李兄弟,你?”
李藎忱微微搖頭:“蕭兄不要慌張,將軍必然有所定奪。”
“這······”蕭世廉怔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而蕭摩訶聽着身後兩個年輕人的聲音,臉上的神情有些複雜,既有欣喜,又有些難以掩飾的遺憾和失望。不過這些神情一閃即逝,蕭摩訶擺了擺手,胸有成竹的說道:“放心好了,給王軌十個膽子,他也不會進攻我們。”
周圍的將領們都是一齊點頭,現在南陳大軍進可攻、退可守,人數也並不比北周少,而且全軍上下因爲一場大勝而鬥志昂揚,那王軌就算是膽大包天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找黴頭。
不過裴子烈有些疑惑的擡頭看向蕭摩訶:“武毅將軍,屬下雖知一切戰局之變化盡在將軍股掌之中,但是有一問還是想問將軍。敢問大都督不在軍中,又在何處?”
裴子烈根本沒有徵求蕭摩訶的意見便問出口,倒是讓蕭摩訶皺了皺眉。而周圍的將領們也都來了興致,看向這個吳明徹最親信的將領和吳明徹的下一任接班人。
是啊,大都督將軍隊指揮權交給了蕭摩訶,甚至連自己的大印都允許蕭摩訶使用,可是到頭來大家都在前衝殺,卻沒有見到大都督本人啊。大都督年邁體弱,又生有背瘡,自是不可能跟隨大軍衝鋒陷陣,那麼也就是說大都督應該還在後面。
然而現在······裴子烈目不轉睛的看着蕭摩訶,而其餘將領則有意無意的向身後瞥去,現在後方道路已經被王軌封鎖,也就是說大都督很有可能還被困在王軌大軍之北側!
難怪裴子烈這個大都督最親信的將領突然發難,這還真是一個要命的問題。尤其是現在蕭摩訶分明是一副想要直接撤退,根本不想和王軌糾纏的架勢,莫非他連大都督都想直接扔下麼?
蕭摩訶饒有興致的看着裴子烈,而裴子烈毫不避諱的迎上他的目光。至於其餘將領們也都是各懷心思,這最上層的鬥爭雖然與他們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畢竟此時此刻他們也都身在旋渦之中,想要脫身可沒有那麼容易了。
一場呂梁大戰,南北朝的對決、南陳軍隊上層的更迭······牽扯的太多。
而李藎忱的目光在這些將領們身上掃過,暗暗嘆息一聲。難怪蕭摩訶着急想要組建自己的幕僚體系,一個人對付各懷心思的這麼多人,還得和北朝名將鬥智鬥勇,確實心累。
之前大家共同面對北周這個強敵,所以能夠齊心協力,但是現在威脅解除了,這內部的勾心鬥角頓時顯露。大都督吳明徹的去向也好,大軍應當南下還是向北的問題也罷,歸根結底還是一個蕭摩訶難以服衆的問題。
“裴將軍多慮了。”蕭摩訶緩緩調轉馬頭,面向南方策馬前行,“本將軍是不會把大都督丟下的。”
“那就懇請武毅將軍轉身去救大都督!”裴子烈毫不猶豫說道。
蕭摩訶有些詫異的回頭看了他一眼:“誰告訴你大都督在北面?”
“這?”裴子烈一怔。
蕭摩訶手中馬鞭一揚,指着不遠處悠悠流淌的呂梁水笑道:“相比於你我用鮮血殺出來的這條道路,那一條道路可是好走的多!”
不光是裴子烈,其餘將領也都詫異順着蕭摩訶馬鞭看去。
而蕭摩訶看了一眼身邊的親衛隊長,那親衛點了點頭,猛地張弓搭箭,而另一名親衛點燃火摺子,進而將箭矢點燃。
長箭破空,在黑暗的夜空中留下一道分外鮮明的火紅色弧線。
隱約猜測到什麼的裴子烈以及諸將,下意識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