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被兩個大勢力夾在中間的小國想要生存下去,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制衡,在兩個大國之間尋找平衡,既讓兩個大國感受到這個小勢力的存在感,又不會貿然出兵將這個小勢力滅掉。
這當然就需要一定的技術,並且這個小國也應該有一定的實力,從而使得這兩個大國更傾向於藉助它的力量,而不是冒着腹背受敵的危險強行將這個小國一口吞下。
對於這個小國來說,制衡一來可以確保自己的安全,二來可以趁此機會不斷地從兩邊獲得好處,從而趁此機會壯大自己的實力,直到有一天不吭不響的成爲足夠和兩個大國並肩存在。
想要制衡,肯定就需要相當高的智慧和手段,一旦出現什麼差池或者過早的展現出來野心,那麼肯定少不了身死國滅。比如二戰前期的“平獨鎮露大波波”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自己什麼都沒有獲得,反而整個國家都被硬生生的切開。
而三百年前的劉皇叔或許應該算是一個正面的例子,能夠從新野一城之地輾轉於曹操和孫權兩個梟雄的手中,最終不但全有荊州和益州,而且還一度成爲可以同時挑戰孫權和曹操的存在,可惜之後劉皇叔專斷獨行,再加上巴蜀根基維穩,最終蜀漢盛極而衰,轉而變成了三國之中最弱小的一個,只剩下了北伐的夙願卻永遠都不可能完成。
李藎忱現在同樣處於這樣的位置上,南陳和北周都向他表示了善意,因爲這兩個國家的朝廷都不傻,都知道李藎忱是一個不好找熱的刺蝟,除非舉國之力而來,否則一時半會兒很難將李藎忱解決掉,反而有可能導致自己在其他防線上的失利。
而如果能夠拉攏到李藎忱,自然而然的就給對方的側翼形成了非常大的壓力,李藎忱向北可以進攻漢中、向南可以進攻荊州的側翼,無論是向哪一邊,對準的都是兩個王朝不可能拱手讓人的地方。
因此李藎忱雖然立足未穩,但是南陳和北周的善意已經抵達了,甚至北周的使者楊素要比南陳的使者許善心更快一步,當然楊素是悄然一人前來,和許善心的大張旗鼓截然相反。
不過許善心顯然也知道自己現在在誰的地盤上,所以船過了夔門之後,他就讓人先將儀仗收了起來,而李藎忱麾下的水師將領王昌也倒是很給朝廷“面子”,幾艘樓船在夔門外排開架勢,頓時讓許善心乘坐的船隻顯得分外狹小。
許善心當然也知道王昌這根本不是什麼護送,而是在向自己耀武揚威,但是事已至此,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畢竟入蜀之前許善心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而許善心這樣的態度,顯然已經不是一個宣旨使者應該有的態度,南陳朝廷對李藎忱拉攏的態度已經可想而知。
不過李藎忱對此並不領情,至少李藎忱還沒有派出除了王昌之外的其餘麾下將領或者官員前來迎接,最近的迎接人手由顧野王帶領,纔剛剛到合州,因此李藎忱對南陳朝廷使團的冷淡也無需多言。
甚至許善心在巴郡都沒有見到實際上掌管巴郡的主官駱牙,因爲現在駱牙已經風塵僕僕的趕到蜀郡參見李藎忱。
李藎忱一邊斟酌着自己是不是應該再見一見楊素,一邊快步走入議事堂。
議事堂上總共就只站着五個人,蕭世廉和裴子烈站在一側,而駱牙和唐亦舜相對他二人站立,巴人八部公認的領袖杜齊則站在蕭世廉的一邊只是豎起耳朵聽着卻並不開口說話。除了杜齊之外的四個人靠的很近,正在低聲談論着什麼,五個人見到李藎忱走過來,急忙上前。
雖然只有五個人,卻是李藎忱整個統治體系之中的核心了,這四個人是文武官員的頂端,更代表着曾經追隨李藎忱入蜀的南陳派系、以峽江唐氏爲首的巴蜀本地派系以及同樣不可忽視的巴人八部。
可以說這三部分構成了李藎忱現在的整個體系,李藎忱任何的決定只要他們同意了,也就等於三大派系達成一致,這樣這個政策和命令當然纔有成功落實下去的可能。
這種自然而然形成的派系李藎忱當然並不想着重去管,至少現在在這蒸蒸日上的體系之中形成一點兒競爭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巴蜀已經開始平穩的建設和發展,不再是當初一切應該以團結一致對外爲主題,李藎忱當然也要開始逐步的放開輿論並且將自己全部攥在手中的力量下放。
在南陳和北周這兩個龐然大物之間,李藎忱要學會如何制衡,而在自己的這些手下面前,李藎忱更要學會如何信任和放手。
“都到了。”李藎忱微笑着說道,“某之前的規劃都已經寫成信件或者當面和你們說過,都談談吧。”
蕭世廉和裴子烈對視一眼,並沒有着急開口說話,他們身爲軍方將領,一旦按照李藎忱的設想擔當一方主官,那麼就必然還要多抓起來民政,這當然是佔了便宜的,所以他們根本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而駱牙和唐亦舜未來一個是瀘州一帶的主官,一個是蜀郡一帶的主官,雖然都是經營後方,但是這後方也包括地方軍權,他們等於變相的掌握民政和軍政,這讓他們多少心中有些惶惶然。
想要率軍征戰是每一個熱血男兒的夢想,可是他們更清楚自己的定位,身爲文官,他們幾乎沒有接觸過軍事,很難在這上面有所建樹,甚至一旦處理不當,還有可能成爲自己被政敵——哪怕現在還沒有——攻擊的地方,所以作爲很有自知之明的兩個人,駱牙和唐亦舜實際上是想要拒絕的。
沉吟片刻,駱牙上前率先說道:“將軍,下官之前一直都是處理民政,現在驟然要訓練兵馬,一時半刻屬下恐難勝任啊。”
李藎忱怔了一下,旋即笑着說道:“你和伯賢的任務主要是招募兵馬和提供足夠的糧草,蜀郡這邊的兵馬操練會由某和戴才親自負責,而瀘州那邊則會交給陳智深,這個你們放心便是。”
頓了一下,李藎忱聲音緊接着一沉:“而且蜀郡這邊和瀘州那邊雖然位於後方,但是不代表就不會有兵戈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