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藎忱的盤算······”尉遲迥輕聲說道,“還真是巧妙。”
“將軍?”費也進利沒有想到尉遲迥突然間冒出來這麼一句話,有些詫異的看過來。
尉遲迥環顧四周,苦笑一聲:“這裡是一個天然的堵截之地,不用向後摸排了,李藎忱肯定會想辦法將後路也堵上。就算是他只派了五百人,將前後封鎖,我們一時半會兒就很難出去。”
“可是就算是我們出不去······也不妨礙少將軍和韋孝寬聯手進攻盤龍郡城,李藎忱如此打算又是爲何?”費也進利輕聲說道,這樣的判斷他他不能讓周圍的人這麼早就聽見。
“爲何······”尉遲迥喃喃重複一遍,“我們沒有糧草,根本支撐不了三天,這個情況小六是知道的,你覺得他會眼睜睜的看着我們餓死在這裡麼?”
費也進利怔了一下,此話不假,尉遲順也好,曹孝達也罷,既然知道了尉遲迥被困於山中,肯定不會不來救援。而甚至韋孝寬都得調撥兵力以相助,這樣李藎忱用五百甚至更少的兵力,就成功牽制住了上萬北周兵馬,正面壓力當然減少了不少。
“可是這對於李藎忱來說,也不過就是緩解一時······”費也進利不由得爭辯道。
“對於李藎忱,最要命的就是時間,緩解一時······已經足夠了。”尉遲迥苦笑一聲,拍了拍手,“傳令,讓各部將領過來。”
“將軍是打算進攻了?”費也進利急忙問道。
用手中的柺杖輕輕敲打了一下地面,尉遲迥沉聲說道:“不管李藎忱是如何算計的,老夫也得和他較量較量,就不信這李藎忱真的總能將全局都算計在其中。”
幾名將領快步走過來,而尉遲迥已經用柺杖在腳下的沙地上畫了一幅地圖,費也進利下意識的瞥了一眼,尉遲迥畫的並不是這小小山谷的地圖,而是整個閬中地區的。
感受到了一道道疑惑的目光,尉遲迥微微擡起頭,嘆息一聲:“對眼前這一戰,老夫還是心中有數的。真正讓人捉摸不透的,還是整個閬中,甚至整個巴蜀的大形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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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就是落鳳坡?”裴子烈和徐德言快步走上山坡,而鄭凱源已經恭候在此。
“正是,旁邊還有鳳雛先生的墳墓和祠堂。”鄭凱源急忙回答,“此處居高臨下、扼守道路,當真是險要之地。”
“險要之地,那鄒強不還是丟掉了麼。”裴子烈輕聲說道,目光很快就落在山下的綿竹關上,“有時候,守衛險要之地,關鍵還是守衛的人啊······”
徐德言和鄭凱源對視一眼,徐德言率先開口:“將軍,現在我們對綿竹關已經成居高臨下之態勢固然不假,可是想要進攻綿竹關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屬下敢問將軍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鄒強沒有派兵把守落鳳坡,從而給了裴子烈機會固然不假,但是就算是裴子烈拿下了落鳳坡、控制了繞到關後的道路,對整個綿竹關的攻守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影響、
頂多就是裴子烈能夠將鄒強的兵力佈置看的更清楚罷了。
“這幾日風可不算大啊,”裴子烈輕聲說道,“《荀子》有記載一種動物,鼯鼠,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到過。”
“鼯鼠?”鄭凱源頓時有些懵,他畢竟是個武人,就算是看過《荀子》,對這樣細節的記載也沒有多少印象了。
而徐德言倒是想了起來:“這鼯鼠可以飛,因此荀子嘲諷其可飛但是不能向上飛,有技能卻並不精。對此屬下還曾經查閱過不少書籍,鼯鼠手臂上有翅膀,張開之後可以飛翔,倒也算是一種奇特的動物了。”
說到這裡,徐德言大致猜測到了裴子烈的意思,
裴子烈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山下的綿竹關:“現在某讓人從落鳳坡上學鼯鼠手帶雙翼而滑落,直入關城,你們覺得如何?”
“這······”鄭凱源和徐德言瞪大眼睛對視一眼。
這想法着實有些獨特。
而徐德言有些詫異的將裴子烈上下打量一遍,他跟在裴子烈身邊的時間也不短了,裴子烈一向謹慎穩重,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夠想出來這樣大膽冒險辦法的人。
而裴子烈似乎感受到了徐德言帶着詢問的目光,也並沒有含糊其自,直截了當的說道:“當時在石城郡分兵的時候,某就和世忠討論過綿竹關的地形地勢,也曾經預料到了這鄒強會退入城中死守,所以世忠便想出來這麼一個辦法。”
頓了一下,裴子烈有些無奈:“某知道這辦法有些冒險,但是現在我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不是麼?”
鄭凱源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是“鼯鼠”,所以此時只能訥訥不說話,反正到時候裴子烈怎麼吩咐安排,他就怎麼做便是。而徐德言此時方纔從震驚之中回味過來,心中不由得感慨一聲。
Www◆ ttκǎ n◆ ¢〇 他不知道這個辦法到底有多少可行之處,但是他知道,如此作爲至少可以把鄒強這個膽小的傢伙嚇得不輕。
能夠想出來這樣辦法的李藎忱,真的不知道他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行軍打仗,往往考慮的是東西南北的事情,而這個傢伙總是在考慮上上下下的事情······
想到這裡,徐德言更是不知道應該是感慨還是佩服。這《荀子》自己可也沒有少看過,甚至對於鼯鼠還有過一些研究,怎麼就沒有想到這麼一個辦法呢。
“此計你們兩個覺得有幾分可行?”裴子烈沉聲問道。
徐德言一拱手:“正如將軍所說,如果我們現在不盡快拿下綿竹關的話,恐怕韋壽趕到之後就更無機會,屆時單單憑藉廣漢一帶根本無從抵擋,我軍只能向瀘州和石城郡撤退,半月征戰,毫無所獲。所以與其在城下磨磨蹭蹭,不如一試。”
裴子烈微微頷首,徐德言這是告訴他,雖然他自己心中並不完全認同這個方案,但是現在也別無選擇。
而鄭凱源更是絲毫不含糊,他本來就是一個武將,打仗哪有不冒險的時候,當下裡一拱手:“將軍下令吧!”
裴子烈一點頭:“鄭凱源,此重任你可敢擔當?”
鄭凱源朗聲應諾:“請將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