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衝上去!”李藎忱手中佩劍前指,大聲吼道。
無數的身影越過他,衝向前方的鹿砦。
這天宮院營寨實際上並不能算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營寨,只是依託天宮院原本的建築羣修建了一圈鹿砦罷了。畢竟天宮院本來就有高牆環繞,再修建寨牆就多此一舉。
李藎忱率軍驟然出現在天宮院外,着實讓守軍大吃一驚。他們幾乎從潛意識中確認,前去河東拐堵截李藎忱的郭涼已經全軍覆沒,而他們這些天宮院中的守軍也不過是李藎忱嘴下隨時都可以吃的一點兒都不剩的獵物。
如果說李藎忱只是在天宮院外耀武揚威的話,那把守天宮院的將領還可以找出諸如“這只是敵人的斥候”等等理由來安撫手下,可是李藎忱見面也絲毫不含糊,連喊話的事都省了,直接開始率軍強攻。
而似乎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原本只是在西河渡口修整的李藎忱麾下曹忠所部,這個時候也沿着山路進攻各處防線,因爲兵力不足而援軍也一概欠奉的緣故,上山道路上的幾道小關隘輕而易舉的就丟掉了,現在李藎忱和曹忠率軍在兩個方向上猛攻天宮院主寨,大有在一天之內攻克這山寨的架勢。
因此除了郭涼已經全軍覆沒之外,山寨中的守將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原因會讓李藎忱驟然出現在這裡,還有如此充足的兵力猛攻。
箭矢都被風吹亂,根本傷不到擡着雲梯向上衝的南陳士卒。不比之前曹忠進攻西河渡口時候那麼艱難,李藎忱現在還沒有到很缺時間的地步,因此他也沒有含糊,直接將簡易的雲梯擡上了山。
當時曹忠打西河渡口的營寨,採用梅花爪直接攀登的方式,這樣一來是爲了爭取時間,二來是爲了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畢竟當時曹忠沒有攜帶別的輜重,也不可能站在河對岸等着。
現在面對牆體高大的天宮院主寨,李藎忱當然不能再用那種辦法行險,他需要的不是一擊得手,而是讓自己的將旗飄揚在天宮院山的山頂上。
一架架雲梯搭在城牆上,南陳將士手腳並用開始往上爬。頭頂上檑木滾石伴着寒風紛紛如雨下,但是沒有人退縮,沒有人哭喊。當一個人從雲梯上摔落的時候,另一個人自然而然的頂上。
這一次李藎忱的態度很明顯,不管犧牲,不管時間,他只要這個山寨!
“上!”李藎忱拄着自己的子云槍,站在整個攻擊陣線的後面。自從抵達這個山寨下,他已經不間斷的發起三次進攻,但是顯然敵人早就有所準備,雖然箭矢不怎麼管用,但是檑木滾石卻是從來沒有斷過。
李藎忱手中能用的雲梯等器械不多,能用的人馬也不多。
而且能夠進攻營寨的也就只有李藎忱眼前的這幾處緩坡,一次不可能擺開太多的人馬,所以李藎忱也只能採用添油戰術一點一點的消磨敵人的兵力和鬥志。
如果按照這樣打下去,再進攻個四五次,李藎忱就必須要放棄這個想法了。曹忠那邊的情況也不樂觀,如果拿不下這個山寨,就意味着李藎忱和曹忠兩支軍隊奮戰了好幾天,沒有半點兒對得起如此大犧牲的收穫!
雖然心中在滴血,但是李藎忱必須繼續進攻。
現在他除了期望郭涼能夠比想象中的更好對付之外,也只能祝願這一場風雪可以把尉遲迥攔截在米倉山中,否則真正死無葬身之地的,就不是郭涼,而是他李藎忱和這麼多將士了。
這一戰現在纔到艱苦的時候啊。
前方的將士下意識的回頭,正好看到李藎忱筆直站立在那裡的身影,當即一咬牙,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衝。
李藎忱就站在他們進攻發起的位置上,那裡就是死線。
向前進攻說不定還能突破敵人的防線,但是如果後退的話,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李藎忱雖然平時和將士們打成一片,但是真的到這等緊要關頭,他也不敢保證自己軍隊的鬥志和士氣是不是還能堅持下去,所以他必須用這種殘忍卻有效的方法。
因爲這一戰,他輸不起。
“將軍,這裡太危險了!”李平帶着幾名親衛趕過來,想要將李藎忱拖下去。李藎忱站的位置是進攻發起的位置,實際上已經在敵人的箭矢射程範圍之內,只不過現在的大風不給敵人射中李藎忱的機會。
話雖如此,李平等人也不敢真的讓李藎忱這樣站着,誰都不能保證什麼時候不會過來流矢,這麼多年來,因爲流矢而倒下的名將也不在少數。
更何況從上面扔下來的檑木滾石,時不時的就有那麼幾個從李藎忱的身邊擦過去,這些檑木滾石可都沒有眼睛。
“都給老子滾開!”李藎忱冷哼一聲,目光依舊緊緊盯着前方的營寨,這一批衝上去的將士已經傷亡過半,不過他們依舊咬着牙在向牆頭攀爬。
甚至李藎忱還能看到,一個從雲梯上摔下來的年輕將士,哪怕是滿手已經都是鮮血,但是絲毫沒有停步。然而誰都知道,僅剩下的這些將士想要打開缺口已經不是那麼容易,而新的一批還在艱難的躲避順着山坡滑下來的滾石,想要抵達牆角下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做到的。
進攻隊伍死傷之快,甚至已經超出了李藎忱的預料。
“李平!”李藎忱聲音驟然提高。
李平打了一個激靈:“在!”
“親衛隊還有多少人?!”
李平雖然不知道李藎忱想要幹什麼,不過還是下意識的回答:“二十五個弟兄,折損了三個,其餘都在。”
“跟老子上!”李藎忱神情猙獰,抄起子云槍就往山坡上跑,“把第四批人給老子頂上去!”
“將軍!”李平着急的想要拽住他,但是李藎忱步子邁開的大,早就衝了過去。無奈之下,李平只能一招手,親衛們也知道這個時候沒有退縮的餘地,紛紛咬着牙向前衝。
李藎忱的將旗一動,原本準備進攻的第五批上百餘人也同時開始向前。而另外一個方向上的曹忠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那邊同樣是吶喊聲震天。
無數的赤旗舞動,大隊的南陳士卒不顧生死的向前,一時間甚至都無從得知,到底有多少人在進攻這山寨,但是無論站在山寨的何處,都能夠感受到迎面的人潮推倒一切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