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史萬歲答應一聲,旋即向山下走去。
“等等!”宇文忻喊道。
史萬歲回頭,而宇文忻解下自己的橫刀,丟給史萬歲。
史萬歲一把接住,詫異的問道:“怎麼了?”
“你那刀都已經缺口了,這把好用。”宇文忻笑道,拍了拍自己手中的劍柄,“至少某現在還用不上。”
史萬歲也是笑了笑:“保重!”
“保重!”宇文忻頷首。
話音未落,山丘兩側腳步聲乍起,原本應該在挖掘壕溝的賀若弼所部已經繞過山丘,直衝向前線。
隨着生力軍的加入,漢軍將士一時間士氣大振,原本都快搖搖欲墜的缺口處防線頓時牢固不說,甚至賀若弼還果斷的以陌刀隊爲前鋒,開路衝殺,竟然還真的如宇文忻所計劃的那樣,一路衝殺出了缺口,陌刀隊分開,旋即露出幾名重甲士的身影。
重甲士的突擊能力當然更勝於陌刀手,再加上週圍還有火槍手,很快就打開局面。以缺口處爲圓心,沿着城牆向外的一整個扇面上,吐谷渾軍隊一時潰不成軍。
而漢軍的驟然反擊顯然讓整個城牆沿線的吐谷渾軍隊都吃了一驚,原本推着衝車、擡着雲梯的士卒,此時更是慌亂的丟下各種攻城器械向後逃竄。
別鬧了,我們手裡的傢伙,要麼是短刃,要麼乾脆就是什麼都沒有,面對敵人的甲士,有什麼好打的。
一處崩潰,則處處隨之崩潰,很快吐谷渾兵馬就倉皇后退。
殺出城的漢軍將士卻並沒有戀戰,在追到敵人丟棄的衝車等攻城器械處,便舉火把這些東西付之一炬,並且隔着火光揮動自家的旗幟,順便再繳獲的吐谷渾旗幟展開之後,晃動幾下再丟入火中。
火苗竄天,擺明了就是羞辱和挑釁吐谷渾人。
馬蹄聲陣陣,不得不說吐谷渾軍隊的反應也堪稱很快,步卒還沒有退下來,他們就立刻派出騎兵反擊。
吐谷渾的騎兵雖然比不上突厥人,可能和薛延陀部都沒有辦法相比,但是至少吐谷渾也擁有優良的馬場,並且其騎兵縱橫河西和西域,也是地方上的一霸,結果武威攻防戰開始之後,漢軍將士憑藉着長城構築防禦體系,具有足夠的防禦縱深,整個防線上壁壘和溝壑縱橫交錯,吐谷渾騎兵當真的有心無力,只能寄希望於步卒能夠得力,而事實證明這些步卒也屬實不靠譜,但是騎兵們在後面看着也只能乾着急。
現在敵人竟然不知好歹的殺出來了,那吐谷渾騎兵們當然也想耍一耍威風。
“轟轟轟!”火炮陣陣,山丘上、城垣上、缺口處,漢軍的火炮接連開火。散落各處的火炮很難射擊一個具體的地點,但是各自負責一塊區域,倒是很快就可以把整個戰場覆蓋。
吐谷渾騎兵只顧着向前衝殺,早就已經忘了這一茬,畢竟剛纔吐谷渾步卒的進攻如跗骨之蛆,漢軍火炮幾乎沒有什麼用武之地,等到漢軍意識到敵人殺上來的時候,敵人都到了給火炮“上刺刀”的距離上,再炮擊自然就無從談起。而現在火炮本來打算好好教訓一下那些撤退的步卒,敵人騎兵竟然也不知好歹的衝了上來,那自然就不用跟他們客氣了。
炮火連天,吐谷渾騎兵登時亂作一團,倉皇向四下裡分散逃竄。
漢軍將士紛紛拍手大笑,敵人的狼狽在他們看來顯然是最解氣的。
不過即使是這樣,賀若弼也沒有下令進攻,漢軍將士依舊退守城垣防線,畢竟敵人的投石機肯定很快就會開火。
果不其然,石彈轉眼就來,而此時越過城垣出擊的漢軍將士已經完全退了回去。
而長城後的漢軍將士也匆匆打掃戰場,向後退卻。
幾乎是追着他們的腳步,敵人的投石機紛紛咆哮,石彈不斷地砸落在土丘和長城之間的空地上,掀起煙塵滾滾。
宇文忻鬆了一口氣,他之前一直擔憂的,便是敵人的投石機會快速的反制,這樣史萬歲在打掃戰場再帶兵撤退,時間絕對來不及,哪怕只是收斂屍體,那也是肩扛人擡的麻煩事。因此宇文忻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這些兵馬就算是被敵人的投石機砸死砸傷半數,自己也得想辦法把人撤下來,不然的話以這些將士的疲憊絕對不可能抵擋得住敵人下一次的進攻。
好在吐谷渾人還是如預料中那樣出動騎兵進攻,從而既讓漢軍的火炮一逞威風,又爲漢軍爭取了打掃戰場的時間,一切都將將好。
假如換做任何一個具有足夠經驗的對手,比如陛下,又比如大漢的某位將軍,恐怕都能夠敏銳的察覺到敵人的主動反擊很有可能是爲了掩護後方換防,所以這個時候更應該採取的是抓緊用遠程器械覆蓋敵人的防守區域,並且調動步卒頂着潰兵發動進攻。
動用騎兵,固然氣勢洶洶,能夠逼迫敵人不敢繼續向前衝擊,可是假如敵人本身就沒有打算向前衝呢?
那騎兵反過來會成爲敵人弓弩手和火槍手以及火炮的活靶子。尤其是敵人已經有閒心放火焚燒攻城器械,更是表明他們發動反擊不是爲了一舉破敵,而是爲了能夠延緩進攻,既然如此,他們必然也不會傾向於主力傾巢而出、向前突擊。
在這種情況下動用騎兵,與其說是在賭對手和自己一樣不懂兵法,只知道順風順水、趁勢掩殺,倒不如說是意氣用事、專門送人頭。
這是一個低級的錯誤。
這個錯誤低級到讓宇文忻反而覺得有趣。
根據既有的資料,接觸過慕容世伏的大漢文武對此人的評價還是不低的,那麼意氣用事的可能性不高,更多地應該還是因爲缺少經驗,或者是爲了內部的實力平衡。
缺少經驗似乎也不太可能,畢竟之前吐谷渾平定河西以及威懾西域就是慕容世伏的手筆,這麼簡單的錯誤他應該不會犯,畢竟突厥人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因此更有可能是後者。
一直讓步卒在前衝殺而又遲遲沒有取得好的結果,甚至還被反殺一通,騎兵們當然也按捺不住,此時身爲吐谷渾軍隊的統帥,假如不能讓騎兵安心聽命,自然就只能先讓他們出擊,去買個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