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橇走的很快,畢竟是從山坡上滑下去。
宇文純的營寨當讓不會傻乎乎的正對着白狼堆下的大道,他把營寨放在山坡下就是爲了指望山坡能夠擋住些風雪,如果再對着兩處山坡中間大道的話,那豈不是等於自己找風吹。
因此李靖甚至不用考慮去操控雪橇拐彎,對準了方向就這麼直接滑下去,直接撞入敵人營寨之中!
鮮卑騎兵當然發現了這幾乎可以說是膽大妄爲的敵人。
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堂堂鮮卑騎兵都要被敵人這樣騎在頭上羞辱了,所以他們抽出佩刀,就算是沒有戰馬在,也要攔住這些該死的傢伙,不然的話還不知道他們會把這本來就混亂的局勢攪動成什麼樣子!
可惜他們實在是太天真了。
端起箭矢或者火槍的漢軍將士從容不迫的瞄準、射擊。
在高速移動的雪橇上,並沒有什麼準頭。
但是這麼密密麻麻撲上來的敵人,也不需要用準頭。
震天雷跟着丟了出去,在人羣之中炸裂,所到之處血花迸濺。
“馬!”不知道是哪個鮮卑將領先回過神來,大喊道。
現在他們是步卒,甚至追不上也攔不住坐在雪橇上的漢軍。
必須要有馬才行!
軍營後方馬廄之中,已然是火光沖天,不少戰馬自行掙脫束縛,撒開馬蹄四處狂奔,尤其是一些火星已經沾染到身上的,更是沒命的嘶鳴、奔跑,這個時候它們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自己人和敵人,不少戰馬直接撞在營帳上、撞在混亂的人羣之中。
或許這些驕傲的北周騎士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會這麼狼狽的死在自家戰馬的馬蹄下。
而漢軍火槍手就整好以暇的向前推進,薄薄的散兵陣線確保槍彈是呈扇形撒出去的,飛舞的槍彈刺激着前方的戰馬,讓它們根本不敢向這邊來,只能調轉馬頭衝擊自己人。
在這方面上,經歷過南征之戰的漢軍有充足的經驗。火槍對付有如小山的大象或許有些力不從心,但是對付戰馬,足夠了!怎麼對付這種畜生,金陵軍事學院和長安軍事學院之中都有相關課程,對於基本上都經過進修的火槍手們來說,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宇文純握緊自己的佩刀,攔住一匹發足狂奔的戰馬,三下五除二翻身上馬。對於久經戰陣的陳王來說,眼前的局面也是從來沒有見過、甚至都不敢想象的。
以至於宇文純剛纔還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臉。
不是夢。
要是夢,該有多好,哪怕是一場激出一身冷汗的噩夢。
宇文純怎麼也沒有想到,當自己還在和幾名親信嘲笑敵人不自量力的時候,敵人竟然就真的出現了,而且就這麼殺了進來。
周圍的風中、雪中還有那熊熊燃燒的火光中,人影幢幢。
周圍的廝殺聲、馬蹄聲還有呼喊聲中,不知道多少南蠻正向着這邊發動進攻。
四面八方都是南蠻,漫山遍野都是呼喊。
甚至就連這風、這雪,都在伴着他們呼喊。
那火也在熊熊燃燒,想要吞噬一切。
刀光劍影不斷地閃動,宇文純看到的只有一名名北周將士退後、倒下的身影。
敵人來的如此突然,而大營這麼快就陷入完全的混亂之中,因此一直到現在,宇文純甚至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敵人,他們到底只是虛張聲勢還是真的打算把整個鮮卑騎兵一口吞下?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北周營寨只是混亂,但是戰死的將士並不是很多,而如果對方人數很多的話,以這個聲勢,應該很快就殺到自己面前了纔對。
宇文純沒有指望着周圍這些陣腳已亂,或者說本來就沒有陣腳,而且又是步卒的北周騎兵能夠發揮多少擋住敵人的作用。
所以敵人到現在還沒有殺過來,說明他們應該也是精兵突進?
如此說來,漢軍的騎兵不但是誘餌,吸引宇文純的注意力,也是他們的後續掩護了?
至少在漢軍騎兵趕到之前,這些數量不多的南蠻應該也就只能仗着火器的犀利造成一些慌亂吧?就算是起火了又能怎麼樣,現在天還下着雪,火併不可怕,可怕的是心。
沒錯,可怕的是北周將士們混亂的心。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宇文純這樣冷靜的分析判斷,在他們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就只能倉皇逃竄,這樣自然而然就導致混亂不斷地擴散,即使是沒有漢軍的地方,也有可能會引起混亂。
黑夜之中,就算是出現自相殘殺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大家要麼是殺紅了眼,要麼是嚇破了膽,撞上之後管你是敵是友。
這個時候,漢軍數量不多,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
宇文純當即準備下令以自己的親衛充當督戰隊,收拾亂軍,可是前方破空聲驟然傳來,宇文純幾乎是下意識的鬆開繮繩,身子向下翻滾,一手鐙裡藏身,堪堪躲過這擦着他頭皮飛過去的箭矢。
不過更多的箭矢呼嘯而來,直接把宇文純的戰馬射成了刺蝟。
宇文純大驚失色,翻身滾落在雪地中。
前方漢軍將士的怒吼聲已經近在咫尺。
衝到平地上,雪橇也就逐漸變緩,不過還是支撐着李靖一路衝到了宇文純的主帳外。
“殺宇文純!”李靖徑直從雪橇上跳下來,手中的短銃直接把一名不知死活衝上來的北周士卒擊殺。他身邊的將士也是有樣學樣,這麼近的距離,短銃幾乎是頂着胸口射擊,命中是百分百的。
而後面雪橇上的士卒更是把雪橇上攜帶的短斧和短矛一股腦的丟了出去,儘可能的殺傷敵人。
原本打算衝上來掩護宇文純的北周士卒們無異於被當頭棒喝,倉皇后退,甚至忙不迭的尋找遮掩身形的地方。
李靖三步並作兩步衝入中軍營帳,掀開一看裡面是空的,宇文純現在不在這裡。李靖並沒有意識到宇文純剛剛其實差點兒死在自家的箭下,畢竟他還年輕,並沒有見過宇文純,更何況即使是韓擒虎在這裡,天色如此,藉助着飄忽不定的火光,韓擒虎也看不出來哪個是宇文純。
宇文純剛剛在中軍和親信議事,並沒有穿的花裡胡哨,認不出來也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