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城戰一旦開始,將會很艱難,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考驗。
尤其是城中用來取暖的柴火之類的並不是非常充足,這也不怪韓擒虎他們,天氣這麼冷,消耗的太快。
“啓稟將軍,監軍到了。”一名傳令兵快步而來,打破了韓擒虎和牛弘之間的沉默。
牛弘不由得一喜。
監軍不是別人,正是李靖。
這小子不但帶着火槍手來援,讓韓擒虎一下子有了據守平城的勇氣,而且還有監軍的身份,成爲了不折不扣的李藎忱的代言人。
前者讓韓擒虎很高興,後者讓韓擒虎很鬱悶。
自家侄子,和自己平起平坐,不鬱悶不可能啊。
但是鬱悶歸鬱悶,對於李靖,韓擒虎還是很信任的,當然不僅僅是因爲這是自己的侄子,更因爲這個小子似乎還真的有幾分陛下所說的天賦在。如果說之前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這小子還只是衆多野草之中比較高的那一棵,那麼現在在李藎忱身邊歷練這麼長時間,又進入金陵軍事學院進行了系統的進修學習,李靖儼然已經變成了一棵小樹苗。
至於能不能成長爲參天大樹,還需要風吹雨打的磨鍊。
這也應該是李藎忱專門把李靖派遣到自己身邊來的原因,韓擒虎敢於也樂於用李靖,至於什麼任人唯親,韓擒虎根本不在乎。自己也已經四十的人了,眼見得十年二十年就要退下去,而這十年二十年能不能從偏師主帥上更進一步尚且不得知。更何況他韓擒虎當初還是北周的將領,在漢軍體系中是降將。
就算是李藎忱以及軍方並不歧視降將,韓擒虎自己也得低調,張揚了會給人把柄。
李靖卻不一樣,他還沒有加冠,又是陛下身邊千牛衛出來的,第一次外放就已經身爲一方監軍。
古來少年天才者並不是沒有,但是有這個機會的卻不在多數。
李家和韓家的未來,都要寄託在他的身上,而韓擒虎甘心爲李靖保駕護航。再加上李靖這陛下身邊人的光環擺在這裡,就算是別人有意見又能怎麼樣?
你可以質疑韓擒虎,難道敢去質疑陛下?
至於牛弘,這傢伙本來就是個文官,主簿的工作和地方民政他能夠信手拈來,但是要說這軍政方針,屬實是不擅長。這一次李藎忱讓李靖前來的同時,也給牛弘暫時加上了平城太守的官銜,自然是希望牛弘能夠主動的把出謀劃策這個位置讓給李靖,自己抓好民政。
牛弘對此當然求之不得,聽說李靖回來了,更是興奮。
總算是不用和韓擒虎對着愁眉苦臉了。
“走吧,我們去看看這個臭小子是不是又惹麻煩了。”韓擒虎向城下走去。
牛弘不由得負手一笑。
你老韓也就嘴上說說罷了,心裡巴不得這個寶貝侄子抓緊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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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韓擒虎面前的李靖高了,瘦了,也黑了。
如果說當初分別的時候,李靖還有點兒世家子弟的翩翩之氣,那麼現在站在韓擒虎面前的就是一個實打實的戰士。
久經磨礪,鋒芒畢露。
牛弘上前拍了拍李靖裸露在外的手臂,笑道:“到底是年輕人,氣血旺,這都不怕冷。好一把出鞘利刃!”
李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牛叔過讚了。”
韓擒虎則沉聲說道:“陛下派爾監軍,我等當尊旨意,但是身爲監軍,卻比約定之期晚了足足兩天,可有解釋?不然的話,本將當上表彈劾你失期之罪!”
“哎!”牛弘眉毛一挑。
你還真打算給你侄子來個殺威棒?
不過你也就敢給你侄子來殺威棒了,換個別的監軍,就算是遲到三天你也不敢說啥。
身爲韓擒虎的老搭檔,牛弘很瞭解他。
李靖不卑不亢的說道:“某在來之前路上繞道在南邊走了一圈。所爲也是軍情,因此應該不算失期。”
韓擒虎怔了一下;“何意?”
李靖徑直走到輿圖前,伸手指了指:“兩位將軍請看,平城以南有山地,向南一直連上雁門,就在昨天某經過這一塊的時候還沒有發現敵人哨探的蹤影,也就是說北周騎兵應該還在更南側尚未抵達此處,因此這對我們來說或許是個可以利用的地方。”
“你覺得我們應該伏擊周人騎兵?”韓擒虎皺了皺眉。
對付騎兵,堅城顯然是更好的選擇,要是伏擊的話也應該是伏擊步卒。
李靖直接回答了韓擒虎的疑惑:“周人雖然以步騎夾擊,但是步卒在東,騎兵在南,正好是給我們各個擊破的機會。而選擇先進攻敵人南路兵馬,原因有二,第一,陛下已經準備調動兵馬進攻蒲州,宇文純應該也收到了消息,或者至少能夠察覺到風吹草動,所以他必然不敢全力進攻平城,甚至有可能抽調部分兵馬重返晉陽,以求能夠確保河東安穩,因此必然是幽州敵人勢大,而南側晉陽敵人縱然以騎兵爲主,但是數量上應該不會超過兩萬人,甚至可能只有萬人。”
韓擒虎和牛弘對視一眼,這倒是實話。
宇文純的首要任務是確保河東和晉陽的防務,畢竟那裡正面的是漢軍主力,一旦漢軍開始進攻河東,宇文純絕對不會再全力進攻平城,更何況本來根據白袍和聞喜裴氏那邊的雙重確認,北周內部也是以幽州的兵馬爲主,晉陽的鮮卑騎兵只是起到支援和掩護側翼的作用,更準確的說就是切斷漢軍後路罷了,因此本來宇文純派出來的兵馬應該就不會非常多,現在蒲州那邊戰事一起,別說兩萬騎兵了,恐怕就是萬餘騎兵都有可能不夠。
宇文純麾下的鮮卑騎兵現在也不過就是兩三萬之數,半數騎兵北上將會大大的削弱宇文純的戰力,尤其是這些騎兵帶來的戰略威懾的作用。
三萬騎兵,漢軍當然還是會謹慎小心的。
但是萬餘騎兵,在漢軍密集的火器打擊和人數優勢面前並不能夠起到扭轉戰局的作用了,尤其是現在漢軍的騎兵數量也逐漸增多,雙方單純在騎兵上的差距也在一點點的被彌補上。
所以這麼說,好像確實是宇文純的南路騎兵更好欺負一些。
“那第二呢?”牛弘迫不及待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