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官府之間以及社會各界之間的交流往來越來越多,因此有過出遠門經驗的人自然也就更容易得到賞識和任用,更何況南中乃是公認的荒蕪之地,能夠在這種地方工作過,說明此人也必然吃苦耐勞。
而且隨着大漢的富強,人們對於國家的認同感和歸屬感越來越高,這種投身於荒蕪落後地方建設的行爲,不管在什麼時代都會得到人們的尊重,在這個時代,這種尊重只會更加強烈。
因此來南中的社會各界人士越來越多,讓南中的發展也進入了快車道。
任何一個初來乍到的人,看着南中這些龐大的城池、熱鬧的集市還有星羅棋佈的工坊和商號乃至於學院,恐怕真的以爲自己來到了中原或者江南。
相同的場景其實不僅僅出現在南中,還出現在巴蜀、出現在西北,出現在每一個曾經寂寥無人煙的地方。這個時代的華夏人、準確說是大漢人,正煥發出來昂揚的鬥志,向前開拓進取。
這個經歷了三百年戰亂和分裂的民族,分外珍惜現在越來越近的和平,也愈發的想要將這三百年的困頓都發泄出來,所以他們努力工作、努力拼搏。
華夏民族是世界上公認的吃苦耐勞的民族,當他們發現通過自己的雙手可以獲得財富,那麼他們絕對不會偷懶耍滑。
現在的大漢,有軍隊在外部保護,有朝廷和律法在內部作爲依靠,吃苦耐勞就能夠換來足夠的財富,因此每一個漢人都願意拼命進取。
漢人的勤奮自然也帶動其餘蠻夷部落的人們更加拼命工作,畢竟他們也不想讓漢人逐漸替代他們成爲這片土地上的主人。
因此即使是在這些大漢的邊陲地區,也一切都是生機勃勃的樣子。
“杜兄,”看到杜齊站在這裡,正帶着一羣小子在山下采摘什麼的一名年輕人大笑着招了招手,“別來無恙!”
杜齊急忙上前一拱手:“梅兄,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了。”
眉州梅修,是眉州梅氏這一代頗有才華的一個,當初杜齊在巴蜀的時候就和梅修有來往,兩人相談甚歡。梅修在當時也沒有恪守漢夷之別,和杜齊引爲知己,後來李藎忱入巴蜀,眉州梅氏雖然不算什麼豪門望族,但是也跟在峽江唐氏等等後面投靠了李藎忱,眉州梅氏在治學上頗有造詣,所以當初成都書院成立的時候,眉州梅氏就有不少人前往成都書院教書,爲大漢文教事業的發展做出了突出的貢獻。
現在大漢開始建設南中,梅修這個新一代之中的佼佼者也是身先士卒,入南中擔任起來組建南中書院的重任,不用說也知道,梅修周圍的這些小子們都是新入學的南中學生。
這些學生都身穿漢服,扎着頭髻,完全就已經是漢人模樣,但是他們的腰間都彆着一把砍刀,這應該是漢地子弟唯一的不同了······
當看到杜齊以及杜齊左右那些渾身甲冑的親衛的時候,這些南中學生都下意識的握住了自己的刀柄,似乎這些人要是真的敢於把自己的老師怎麼樣的話,那他們就衝上去直接拼命。
“大家快去尋找老師說過的草藥吧,”梅修揮了揮手,“老師遇到了一位好友,和他聊聊天!”
學生們這才放心的四散開來,而梅修無奈的說道:“這幫小傢伙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一個比一個兇狠,不過念在他們都是出於一片好心,杜兄可不要見怪。”
“這些都是我大漢未來的棟樑,如何會見怪?”杜齊忍不住哈哈大笑,“倒是你,不好好的教書,怎麼帶着這幫孩子跑了出來了,山野之間可不安全。”
梅修搖了搖頭:“千里之行,始於足下,陛下以此教導我等,我等自然更要如此教導學生。某最近統計了一下南中的草藥類型,發現南中這邊的草藥和北方以及巴蜀之中的都有所不同,所以專門想要採集一部分帶回去研究,要說這對山林的研究瞭解,某這個做老師的恐怕還比不上這些學生啊。”
杜齊微微頷首,這句話還真的沒有說錯,而且看那些孩子們的樣子,似乎也不用爲梅修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擔心。
“知識在課本上,也在田野間,某僥倖能夠執南中書院之牛耳,自然要對得起陛下的託付,”梅修笑吟吟的說道,“只是不知道杜兄身爲一軍之主,怎麼會在這裡?”
杜齊沒有作聲,而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梅修怔了一下,快步走上杜齊所在的山頭。
山的另外一邊,谷地中,赤色旗幟迎風飛舞。口號聲即使是站在山頭上也能夠隱隱約約聽到,一隊隊大軍正在快速的向前通行,甚至隊列之中還有諸如牀子弩、投石機這樣的龐然大物。而在隊列的最前面,扛着火槍的火槍手們身穿紅衣,排成整齊的隊列,像是紅纓槍頭,引領着這支滾滾向前的隊伍。
梅修看着眼前這一幕,已經楞然。
良久之後,他方纔低聲說道:“這是要打仗了?”
“你還沒有回到城中吧?陛下討伐林邑的聖旨應該已經張貼在城牆上了纔對。”杜齊微笑着說道,“奉陛下旨意,南中漢軍作爲此次南征之右翼,即日啓程南下。”
梅修沉默,看着軍隊之中那些衣着不同的人們。
要真的說混亂,南中這邊的軍隊應該是大漢的作戰序列之中編制、衣裝等等最爲混亂的隊伍,這也不怪大漢的太尉府摳門,而是因爲很多蠻夷部落都喜歡保留自己的武器和衣甲,對於他們來說,自己親手製作的刀斧還有厚厚的獸皮顯然更容易給他們帶來安全感。
對此太尉府還是選擇保持尊重,畢竟想要直接給這些蠻夷部落的人統一衣甲的話,有可能適得其反,倒不如先讓他們成爲漢軍的一員,開始接受漢軍的制度和訓練方式,最終在所有方面完全融入漢軍之中,成爲大漢的一部分。
“某要走了。”杜齊微笑着說道。
梅修反應過來,沉聲說道:“此去兇險多麼?”
“不知道。”杜齊轉身,“但是大漢的將士,爲大漢犧牲是一種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