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元樂尚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李藎忱放在膝蓋上的手,曾經一次又一次的握緊,放鬆,再握緊······
對於元氏,李藎忱很明顯並沒有打算就這麼放過。
只不過現在李藎忱需要元氏的幫助,所以他不介意給元氏一些小恩小惠。跟在李藎忱身邊有一天了,元樂尚也算是對大漢的官職制度有了初步的瞭解。
這個通事館,可不是什麼清閒的位置,甚至還經常要到敵人的腹心之處去,作爲使者和敵人打交道。這可不一定是李藎忱信任元晟,而是對元晟忠誠度的又一層考驗。
元家,恐怕還沒有那麼容易就得到李藎忱的信任啊。
元樂尚看着面帶笑容告退的父親,也只能輕輕嘆息一聲。
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能夠讓陛下至少對元家有所好感吧。
“你爹爹很緊張啊。”李藎忱微笑道。
“啊?”元樂尚打了一個激靈。
“你比他還緊張。”李藎忱皺了皺眉,“朕身邊的人,一驚一乍的,這可不好。”
元樂尚急忙行禮:“奴有錯,還請陛下恕罪。”
李藎忱擺了擺手:“好了好了,又不是什麼大事,不用上綱上線的。對了,你覺得你的幾個兄弟,會不會歸順大漢?”
元樂尚沒有想到李藎忱竟然會直接把這個問題丟過來,沉默了良久,方纔謹慎的說道:“回陛下,以妾身對幾位兄長的瞭解,幾位兄長一向都是執拗的性格,恐怕······”
“利益和義氣,孰輕孰重啊,”李藎忱笑了一聲,“走,陪朕出去走走。”
“啊,好,”元樂尚急忙起身,她實際上還在回味着剛纔李藎忱想要表達什麼,“陛下想去哪裡?”
“去戶部看看吧,朕倒是比較想告訴他們北方戰鬥快要結束的好消息。”李藎忱徑直起身。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比較想知道大漢在關中到底還有多少可用的錢糧。
作爲一個皇帝,李藎忱是相信自己的官員的,並且他也知道自己要給予官員們足夠的信任,尤其是這些剛剛提拔起來的年輕官員,他們應付公事、無所事事的可能幾乎沒有,但是李藎忱也不介意多走走、多看看。
趁着自己年輕,最好還是要親眼看到自己的手中到底有多少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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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自己還能再年輕十年二十年該有多好。
十年前的自己,追隨兄長轉戰南北,何等的意氣風發。
宇文憲憑欄看着鄴城繁華的景象,卻有一種早生華髮的感慨。
作爲一個梟雄、一個河北和山東等地實際的統治者,他實際上應該爲自己這等年紀就取得這樣的成就而感到自豪的,畢竟剛剛不惑的年紀就能掌控這麼大的地域,在歷史上也是寥寥無幾了。
但是和李藎忱一比,自然就相形見絀了。
楊堅也好,自己也罷,終究都老了,都是上一輩人了。
終究還是把握不到這個時代跳動的脈搏了。
“殿下,陳王的來信,八百里加急。”隨從着急的過來。
宇文憲皺了皺眉,宇文純平日裡對自己馬首是瞻,把晉陽一帶也打理的井井有條,所以一向都是他給宇文純發命令,宇文純倒是很少有這種八百里加急的急事。
“晉陽城南一處糧倉着火?”宇文憲只是看了一眼,神情就變了變,多少有些詫異。
糧倉着火併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關鍵是在這等緊要的關頭。
只要是齊王高層的人,多少都知道宇文憲有出兵支援楊堅的打算,而兵馬出處自然就是晉陽。現在晉陽的糧倉卻好巧不巧的着火,宇文憲可不認爲這是一件尋常的事情。
至少這不是巧合。
很顯然宇文純應該也有類似的擔憂,所以他不惜動用八百里加急,就是要告訴宇文憲,這晉陽城裡城外,怕是又要搗亂的人,大軍一動,說不定就會再捲起什麼騷亂來。
現在宇文憲能夠坐穩北方,就是依靠的鄴城、晉陽和洛陽這三個地方,形成一個穩固的三角,若是任何一邊出了問題,都會打擊到宇文憲的統治。
因此宇文純的意思也非常簡單,就是想問問自己到底應該是先留在晉陽主持大局,還是直接前去增援楊堅。
“啓稟殿下,裴矩和崔世濟求見。”侍從快步走過來。
“來的還真是時候。”宇文憲不由得冷哼一聲,又看了一眼手中宇文純的奏章,唯有嘆息。
裴矩是聞喜裴氏的代表,而崔世濟是清河崔氏的代表,山東世家之中,聞喜裴氏和清河崔氏無疑是兩個領頭羊,而這些世家現在正在盤算着什麼,宇文憲多多少少也能揣摩到,畢竟也不是第一次有人告訴他這些世家平日裡和漢人的使者許善心往來不少。
風雨飄搖下,人心思變,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考慮到這兩個人背後所代表的巨大勢力,宇文憲也不能明顯的表達出來自己的不滿,甚至還得笑臉相迎。畢竟現在自己在地方上的根基,還得仰仗這些大世家幫忙維持。
得到了宇文憲的應允,裴矩和崔世濟來得很快。
他們兩個都是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不過這個年紀就能夠主持整個家族的事務,也並非什麼等閒之輩了,要知道諸如裴氏和崔氏這種大家族,子弟衆多,而且事務繁多,並且每一步走下去都有可能關乎到祖輩十幾代人的心血,因此除非有過人的能力,也不可能完全代表整個家族。
當初楊素也正是因爲展露出來了出衆的才能,纔會以二十多歲的年紀出面主持弘農楊氏的家族事務。
裴矩擡頭看着宇文憲走過來,信心十足。他可不是什麼官場初哥,早在加冠的時候就已經出仕,並且頗得北周上一代皇帝宇文邕的欣賞,只不過後來因爲守孝還家,宇文憲前來河北之後,奪情啓用,裴矩又一次步入官場。
聞喜裴氏在這個時代已經一步步走向頂峰,且不說南方的裴忌和裴猗甚至裴子烈都可以追溯爲聞喜裴氏的一脈,單單是在北方,整個家族本身分爲東廂房和西廂房,分別在曾經的北齊和北周之中扮演不可替代的角色,現在東廂房和西廂房更是合二爲一,力量空前,爲山東世家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