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遠處蕭世廉看着漢軍騎兵出現,也輕輕鬆了一口氣。
楊堅是留給陛下的對手,他可不要搶了陛下的風頭。
實際上戰局發展到這一步,蕭世廉也有些掌控不住了,他不確定自己帶着最後的這點兒兵馬壓上去能不能擋得住楊堅,更不確定如果失敗之後自己能不能帶着漢軍主力全身而退。一旦大軍崩潰,那麼將會是災難性的後果。
一場大潰敗很有可能會從上洛一直蔓延到武關,蕭世廉不敢想象這樣的後果。
一步一步打過來、用血汗凝聚成的戰果很有可能轉眼就煙消雲散。
而現在陛下就像是從天而降的救星,雖然遲到了,但終歸還是來了。
李藎忱已經得到了前方斥候的回報,他這一路狂奔,實際上完全都是按照蕭世廉還能撐得住來判斷的,所以就連斥候都沒有撒出去多遠,畢竟斥候再怎麼跑,也不可能和狂奔的騎兵大隊拉開太遠的距離。
得知蕭世廉還沒有崩潰,李藎忱也鬆了一口氣,不過很明顯蕭世廉應該也支撐不了太長時間了,畢竟在楊堅騎兵絕對的碾壓優勢下,漢軍將士即使是每後退一步,也都要付出血的代價,更遑論逆着潮流向前走了。
眼前的慘烈戰況也讓所有的漢軍騎兵們紅了眼睛,他們顯然也看得清楚,如果自己再晚來一會兒的話,這一場大戰的勝負或許就已經無從改變。而如果自己能夠早來一些,也或許不會有這麼多袍澤弟兄倒下。
“看來我們來的還不晚,”李藎忱揚起手中的子云槍,這個老夥計已經有很久沒有登場了,也是時候讓它飽飲敵人之血,“兒郎們,隨朕破敵!”
“破敵!”
五千騎兵爆發出浪潮一般的呼喊聲,緊接着如離弦之箭緊緊追隨着那一面被李平高高舉起的赤色大旗,旗面上“漢”字飄揚,而旗幟四個邊上的金邊反射着陽光。
李藎忱並沒有直接對着楊堅所部衝過去,而是先把目標落在了處於樑士彥兵馬的身上。
而當李藎忱率軍直插向樑士彥的側翼時候,傳令兵也及時把李藎忱的命令傳達到了蕭世廉那裡。
“陛下有令,他將率領騎兵突破敵人左右兩翼,責令驃騎將軍全軍壓上,合圍楊堅!”
蕭世廉目光一閃,李藎忱的這個決斷顯然出乎他的意料,不過轉念一想這也的確是現在最好的能夠破開眼前這危局的辦法,畢竟李藎忱如果直接帶着侍衛親軍前去和楊堅捉對廝殺,那誰勝誰負尚且無所定論,一旦李藎忱沒有辦法戰勝楊堅,而漢軍的某一側又被突破,那麼也依舊是一場不可避免的潰敗。
所以李藎忱乾脆直接讓蕭世廉親自上前兜住口袋,而自己的這五千騎兵就直接扮演繫上繩的作用,徹底把楊堅包圍在其中。
田忌賽馬,這是要用上馬對敵人的中馬和下馬啊。
恐怕也就只有陛下能夠在這危急關頭想出來這樣的策略。
只希望自己能夠撐得住。
“全軍出擊!”蕭世廉手中的刀向前一指。
最後的六千餘中軍將士追隨着蕭世廉的大旗向前推進,兵鋒拉開,長矛如林。
而李藎忱也已經衝入了樑士彥的陣列之中。
“殺,殺敵!”黃玩聲嘶力竭的大喊,揮動手中的刀。
所有人都看到了李藎忱越來越近的身影。
皇帝陛下已然近在眼前。
“破敵!”侍衛親軍爆發出的怒吼震撼每一個人的心靈。
騎兵下一剎那便撞入混戰的人羣之中,就像是春天犁地的爬犁,犁開一條血肉道路。漢軍將士屏住呼吸,看着陛下一馬當先!
當侍衛親軍扎入敵人縱深的時候,黃玩也帶着漢軍將士直接撲上去,沿着騎兵分開的這個缺口狠命的向裡面衝殺。
北周軍隊顯然沒有想到漢人的騎兵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殺到,更沒有想到那個傳聞中戰無不克的南蠻皇帝竟然會親臨戰場。一時間不管是出於對漢人騎兵還是對漢人皇帝的恐懼和畏懼,北周軍隊開始不可遏抑的向兩側分開退讓。
不過北周將領們依然在拼命地招呼着自己的手下們頂上去,他們可不甘心就這樣潰敗,而且他們也很清楚這樣有可能爲已經快要確定的勝利帶來滅頂之災。
但是在倒卷的人潮之中,這一個兩個北周將領的身影看上去也頗爲孤獨。
李藎忱手中的子云槍直接刺入迎面的北周小校的胸膛。
那北周小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只是不知道他是因爲驚詫於敵人這一槍竟然來得如此迅猛,還是因爲對自己能夠死在對方皇帝的手中而驚訝?
李藎忱看也不看已經註定了命運的敵人,霍然抽出子云槍。
自己雖然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披堅執銳、上陣衝殺了,但是平日裡槍法和騎術可是從來沒有落下過的,畢竟只要這亂世一天沒有結束,李藎忱就有着隨時帶着侍衛親軍頂在最前面的準備。
衝鋒在前的北周將領們紛紛倒下,而侍衛親軍們看也不看那些後退的北周士卒,他們只是拱衛着、並且逐漸超越李藎忱,一齊向着敵人軍陣的更深處突刺。
至於那些已經喪失了鬥志和勇氣的北周士卒,自然有黃玩帶着後續的漢軍步卒去收拾他們。
樑士彥已經看到了越來越近的漢軍騎兵,甚至看到了那一道年輕的身影。
李藎忱根本不管楊堅,而是一頭扎過來,說實在的確讓樑士彥大吃一驚。他很清楚,面對李藎忱這五千精銳的侍衛親軍,自己擋住的可能性很小,就像淳于岑面對楊堅也只能節節敗退一樣。更何況李藎忱的背後還跟着黃玩這個傢伙。
樑士彥當初在淮西戰場上也算是和黃玩的父親黃法氍打過交道,黃法氍的確是一個不好對付的角色,能夠以一己之力支撐起殘破的淮西防線,爲吳明徹進攻淮東提供了最堅固的屏障,說句實話樑士彥對於這個敵人還是很佩服的。
而現在看來,黃玩雖然尚且年輕,但是未嘗沒有乃父之風。或許他在行軍佈陣上尚且還缺少經驗,但是這一股敢打敢拼的勇氣就已經不在黃法氍之下,甚至比後來上了年紀的黃法氍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