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軍方磨刀霍霍,都等着拿下南陽之後也能北上洛陽戰場好好分一杯羹,所以楊素的這個想法顯然也代表了軍方的想法。至於和楊堅簽訂的條約······
李藎忱摸了摸鼻子,君臣二人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壞笑。
條約簽訂了可不就是爲了用來撕毀的麼?
而這個時候,屏風前面,楊約也終於還是退了一步,表示可以以南陽或者武關作爲雙方商貿往來交易的地方,北周不能安排重兵。這自然又引起了柳裘的新一輪的抗議。
別鬧了,且不說南陽,武關是什麼地方,過了武關就是藍田,這是真正的關中門戶。
在武關這個地方不設置重兵,那是在逗我麼?
柳裘覺得自己彷彿在聽神話故事。
而楊約臉上的笑容也收斂起來,茶杯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敲,茶水頓時迸濺起來:“若是貴國覺得這個也不能接受的話,那就真的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你我兩國本來有坐下來把酒言歡的機會,只可惜就因爲你的一再堅持,我們會化玉帛爲干戈!”
柳裘瞪大眼睛,不過看得出對面楊約也怒氣衝衝,這一下他反倒是不好發作了。
大漢的態度在今天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也在情理之中,西北之戰的全勝以及於翼的歸降讓大漢一下子擁有了威脅關中西北側的實力,再加上漢中方向、南鄉方向,這個時候大漢已經對關中形成三面包抄的姿態,而一旦雙方的談判破裂,那麼就算是大漢不和宇文憲聯手,都有可能直接把楊堅這個關中小朝廷置之死地。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但是也是事實。
這一次與其說他們是在談判的,倒不如真的是來求和的,甚至是在大漢風頭最盛的時候主動上來被敲竹槓的。
柳裘微微縮了縮脖子,艱難的說道:“武關不可能,但是南陽或許還可以談一談。”
李藎忱手中最大的武器,除了兵馬之外就是快速擴展的商貿。
這一次之所以李藎忱能夠很快速的從漢中向西北轉運大量的糧草和兵馬,同徵發商賈的車隊有很大的關係,甚至這些商賈都是自掏腰包支持官府的行動,當然作爲報酬,他們的腳步也緊跟着進入了西北,和壟斷西北經濟的西北世家們相抗衡。
所以李藎忱和楊堅談判,每一次落腳實際上都是在商貿上,他想要通過商貿來一點一點的侵蝕關中,畢竟楊堅控制的地盤在三家之中是最小的,對於外來商品的依靠也就更大,所以這實際上也算是李藎忱在幫楊堅“解決問題”。
當然這通商到底誰得到的好處更多,歷史上已經有明證。
而這一次李藎忱看中的正是南陽,讓楊堅把南陽作爲通商的地方,既等於讓楊堅主動打開了南陽的大門,同時也不會因爲直接把手伸到關中而引起楊堅太大的警覺。
當然了本着漫天要價的態度,楊約很乾脆的把武關也加了上去,果不其然柳裘很乾脆的退了一步,保住武關顯然要比南陽來的重要。
實際上楊堅給他的吩咐也是儘量確保關中的安全,關中之外的利益可以作爲談判的籌碼。可是想想關中之外,現在也就只有函谷關到桃林塞這對抗宇文憲的前線以及南陽郡這一處地方還在楊堅小朝廷的掌控之中了。
這也讓柳裘心中升起濃濃的危機感和無奈,這一次只是打開了南陽的大門,下一次會不會就要把南陽拱手相讓,而再下一次又是哪裡?關中也就只有那麼大,有多少可以相讓的?
更何況誰能保證簽訂了和約之後李藎忱就會一成不變的遵守?
在這亂世之中,什麼道德倫理,早就已經被丟到九霄雲外去了,要是楊堅露出來什麼明顯的破綻,李藎忱哪怕是剛剛簽訂了和約、墨跡未乾,也會很乾脆利落的抽出刀子捅上去。
不過明知道李藎忱也不是什麼好人,柳裘也必須要硬着頭皮把這和約談下來,至少雙方還得需要一層面子上的東西來維繫。
所以簽訂和約,一來是可以讓雙方稍稍放鬆在這個方向上的警惕和安排佈置,但是絕對不是真的和平相處,二來歸根結底還是要爲之後獲取共同的利益建立基礎。
而雙方的共同利益自然就是宇文憲。
雙方在南陽開闢市場進行貿易,這本來就是在楊堅的底線之上的,所以柳裘也不打算再爭執,顯然大漢強硬的態度表明他們現在還真的不怕卷攜着大勝之威和楊堅大戰一場,要是真的引起了雙方的戰爭,那柳裘可就是罪人了。
所以接下來要說的肯定就是如何對付宇文憲。
屏風後,李藎忱聽着柳裘的描述,眉毛一挑。楊堅的格局顯然要比宇文憲大,兩支軍隊同攻洛陽,然後一支北上取河北,一支南下取淮北,最後達到兩分天下的目的,當然洛陽的歸屬現在還不能確定,未嘗不可以作爲一座完全中立的城池來交換雙方的商品等等。
李藎忱不得不承認,如果大漢剛剛在西北經歷失敗的話,那麼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楊堅的目光還是非常毒辣的,李藎忱能夠拿下堵着南朝三百年不得北上的淮北防線,能夠有效地避免西北戰敗帶來的損失,畢竟對於南方人來說,西北實在是太遙遠了,而淮北就像是一道鐵幕就橫亙在家門口。
在那遙遠的風雪寒冷之中取得怎樣的勝利實際上他們並不在乎,但是如果這鐵幕被直接打破,那他們必然會對李藎忱更加支持。
而且洛陽的處置問題更是巧妙地避開了,一座中立的城池,說的非常輕巧,但是以洛陽的重要地理位置,放着這麼一塊肥肉在這裡,任何人都不會置之不理,這不過只是爲雙方再一次開戰埋下導火索罷了,當然了就現在來看,與其在洛陽的歸屬上爭執不下,倒不如真的先各取一邊。
當然楊堅直接提出來這麼宏大而長久的計劃,也的確讓李藎忱吃了一驚,只是不知道在這其中楊堅有多少誠意。
“屆時貴軍又如何能夠保證你我兩邊不會在中原刀兵相向,而青州和幽州等地的歸屬又如何劃分?”此時楊約一針見血的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