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雍一陣頭疼,作爲他這個級別將校,對全局的瞭解並不太明確,只是他曾經是機速司高等使臣,自然掌握不少軍情,不得不硬着頭皮道:“朝廷支持乞顏、克烈潰敗蔑兒乞,能夠不斷威脅虜人國境西側,對河北河東攻勢有利,只是要控制其發展規模,決不能讓他們壯大。”
“有點意思了。”王秀點頭笑了,作爲將校的簡雍能看到這點,已經算是不錯了,又道:“那又要怎麼辦?”
“乞顏、克烈人根本不可能單獨對抗虜人,讓他們打就是了。”簡雍並不看好草原,甚至有幾分輕蔑。
王秀是無可否,又轉眼看着虞允文,笑道:“你說怎樣?”
“自然是全力進攻,不惜一切代價,也得讓人家常常甜頭不是。”虞允文笑眯眯地道。
王秀沒有微蹙,卻搖了搖頭道:“彬浦,你可不老實啊!”
簡雍驚訝地看着虞允文,難道自己沒有說到點子上?
虞允文颯然笑了,淡淡地道:“大人慧眼,其實子睦說的不錯,乞顏、克烈人根本不可能單獨對抗虜人。既然無法對抗,戰敗了也是正常。”
“嗯,這個倒是有些意思,呵呵。”王秀快意地笑了。
“大人,乞顏、克烈戰敗,虜人會有精力南下,甚至對天德軍實施救援。”簡雍從純軍事角度來說,看到乞顏、克烈人戰敗的後果,當然,他也看出兩個部落必須要敗的理由,因爲是大宋行朝的需要,他並不認爲有錯。。
“人家不敵戰敗,又不管朝廷的事情。”虞允文見簡雍還未曾完全理解,耐着性子道:“乞顏、克烈貴酋連戰連勝,必然會孳生輕敵之心,戰敗也是必然的,哪怕有朝廷將校策劃,也不可避免有所失利。 ”
簡雍瞪大眼睛,鄙夷地看着虞允文,嘴角抽縮道:“是有道理,貴酋心思非將校所能左右。”
王秀有些想笑,高貴如斯的虞允文,竟然也有惡趣一面,連戰連勝必然孳生驕傲,那些輔佐的行軍參軍們也無可奈何。
妙就妙在有所失利,他希望乞顏、克烈戰敗,甚至是元氣大傷,卻不希望兩部一蹶不振,這樣絕不符合當前大宋行朝的利益。那就讓他們戰敗,損失很大一部分精銳,卻仍然有一戰之力,這樣會激起他們的報仇**,依然牽制金軍。
盟友,不過是個棋子,實現戰略意圖的途徑,在家國利益面前就是個屁,何況他不希望草原強盛,能消弱自然要消弱,兩敗俱傷是最好的結局。
在他的眼中,草原那羣野蠻人的破壞力,遠遠高於女真人,也就是說具備家國意識的遊牧民族,危害性比漁獵民族要打的許多,絕不希望這個時空也出現成吉思汗。
簡雍聽着王秀的話,心下捉摸着味道,隱隱有撥開雲霧的感覺,想要成爲行營甚至侍軍司的大帥,就必須有戰略的思維,這是大學校必備的講學。
逐漸意識到,以目前態勢來說對宋軍極爲有利,只是優勢還存在很大的變數,畢竟正如王秀所言,戰爭是一個充滿機遇和變數的領城,機遇對於宋軍和金軍甚至草原都是同等的,關鍵看誰有能力去把握,哪怕抓住一瞬的機會。
如果,在戰略上大宋行朝佔有優勢,甚至戰場上也有相對優勢,金軍未嘗沒有自己內線作戰優勢。他們完全可以逐漸脫離高麗,把主力逐步撤入燕山,放棄河北戰場,河東以西京爲依託堅守晉陽城,那就可以依託燕山和宋軍周旋,仍然有可以扭轉戰局,甚至直接拿過主動權。
畢竟,他們有着馬軍的優勢。
而且,大宋行朝擊敗女真人,並非戰爭的結束,如果讓草原某個部族壯大,從而有了統一的趨勢,那就是偷雞不成賒把米,自己找不自在。
無論是讓乞顏、克烈人失敗,還是張過登陸或是在高麗纏住金軍,都是戰略手段的運用,完全把金軍主力分割,鉗制在一個不大的範圍內,迫使兀朮進行決戰。
“好了,也不難爲你了,當前是要加強十一行營,完成對真定的作戰。”王秀見簡雍若有所思,也不想說的太多了,畢竟身爲戰術指揮官,需要考慮戰場時機把握,而不是戰略運用,有時候軍以下將校過多考慮戰略,反而會瞻前顧後。
簡雍回過神來,低聲道:“山長,兀朮要是退入燕山,利用山地迂迴,如之奈何?”
“沒有迫不得已,他不會以短擊長。”王秀非常肯定的回答,金軍主力是馬軍,就算利用燕山地形,也會選擇平原決戰,這是對方的長處。
簡雍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會寧那裡,應該有行動了。”王秀眼中有幾分期望,秦敏北上有段時間了,應該可以到會寧府了。
“大人稍待片刻,成與不成無關緊要。”虞允文淡淡地道,顯然沒有抱太大希望。
王秀沒有回答,心下卻不以爲然,不成無妨大局,成了將會驚濤駭浪。
大家正說着話,王卿薴快步走進來,見虞允文、簡雍在場,不由地笑道:“原來是子睦來了。”
“小子見過大娘子。”簡雍可不敢託大,急忙作揖行禮。
“好了,一家人別外氣,學什麼不好,非學你家山長那套虛的。”王卿薴不在乎在笑着打趣。
虞允文是嘴角猛抽,雙肩劇烈聳動,王秀那是一頭黑線,尷尬到了極點,有那麼說話的親姐嗎?
簡雍差點咬破舌頭,不得不地下高傲地頭顱,低聲道:“大娘子教訓的是,記住了。 ”
“這纔像話,好好地朝官不當,非得跑到河北去,哎。”王卿薴搖了搖頭目光轉向王秀,似乎有話要說。
王秀會意,只得輕聲道:“好了,你們且下去吧!”
待虞允文、簡雍強繃着臉出去,兩人到了外面才忍不住‘嗤嗤’笑出來,聲音還不敢太大。
“大姐,有事?”王秀眼巴巴看着王卿薴。
“秀哥兒,你這個當爹的,知道十四娘近來做些什麼?”王卿薴古怪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