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們打的就是這齷齪注意,看來,裡面的貓膩很大,似乎有張子初的手筆。”王秀非常厭倦這種勾當,卻明白這是政治上的必須,就算沒有張啓元,也會有李啓元、吳啓元,金軍對河西的進攻是必然政治抉擇,不可能避免,只是方式上的不同罷了。
“先生,要不要在沿河各路,再做出點姿態?”宗良目光閃爍,現在北侍軍四大行營典兵,很多部隊進入陣地,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再做出點姿態可就有點真料了。
王秀看了眼封元,認真斟酌一二,斷然道:“再從京西抽調兩個旅鎮赴河中府,傳令秦鳳、永興軍二路籤發丁壯,火速奔赴夏州一線,不得有任何延遲。”
宗良一怔,哪怕他遠遜鍾離睿,也能明白王秀的用意,看來自家先生真不打算和女真人全面開戰。
北侍軍駐紮的京西,本就受到兩個方向的支援,金軍沒有突破京東防禦,是不可能孤軍深入京西的,光是河南府、孟州的地形,就能讓人頭疼。
這就給了京西戰略支援的地位,當做東西兩個方向的兵力蓄水池,並不擔負實際的作戰任務。
兩個旅鎮進入河中府,明顯要對河東形成軍事壓力,妙就妙在他們出現在陝西路,西侍軍的作戰區域,在威懾的同時釋放某種信號。
你要再不約束部衆,我可真的要打了,而且還是限制在西侍軍區域,不準備把失態擴大化。
加強河中府力量,能夠確保永興軍路安全,讓陝西調動各軍州力量,組成一支部隊支援邵興,一舉兩得的方略。
宗良忽然咧嘴一笑,更加體會政治是多麼可笑,原本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自家先生在書中卻給形象化,今個算是再次體會其中玄妙,真是妙不可言啊!
不想打卻做出打的態勢,就算虛張聲勢,有點小小衝突,還要明白告訴對方,咱們畫個小圈圈,都限制在陝西路範圍內,大家別過界了。
可以想象,如果女真人在河西佔了大便宜,又能實際控制省嵬城以北,他們應該不會和大宋行朝過早衝突,保持克制是應該的,任誰都想利益最大化,卻又要保住既得利益,兩者並不矛盾,關鍵是利益最大化的代價,是不是高到無法保住既得利益階層。
“大哥,你說咱們要不要和他們接觸?”王秀似乎有所思地道,神色顯得尤爲鄭重。
此時,並非和金軍衝突最佳時機,卻存在很大的衝突可能,他也有些不能完全掌控,要真是無法控制,那還不如主動出擊,至少能佔了先機。
宗良吃了一驚,明白王秀所言接觸意味什麼,他的思維有點跟不上,急忙道:“先生,戰事緊急,怎麼又要生事?”
“哦,戰事進行到現在,我看拿下省嵬城,也在旬日之內,讓虜人佔了那麼大的便宜,實在不讓人甘心。”王秀搖了搖頭,果真是一臉的不甘。
宗良也很不甘心,數十萬大軍耗費數千萬貫,不,應該是連同物資無可估量,還要被虜人不勞而獲,放在誰身上都不會情願,情緒激動地道:“先生,要能把戰事控制在河西,未嘗不能考慮。”
王秀讚歎地看了眼宗良,能想到這層也算不錯了,關鍵是戰爭存在很多偶然因素,誰也不能有效控制。
他之所以突然設想和金軍來次對抗,也是有充足把握的,宋軍進展順利,對興慶逐漸形成包圍,西北戰事接近尾聲。
只要徐徽言控制省嵬城,王澤仁駐紮地斤澤,第五行營留在定難五州,就能形成對金軍的整體防禦。
畢竟,根據目前傳來的軍情顯示,金軍奔襲河西陸續投入近四萬騎,陝西正面面對金軍也就是三萬餘人,就算兀朮從各地調兵,最多形成五萬大軍,曲端可是有數十萬大軍,要是真扛不住那可別打了。
沿河的北侍軍已經完成戰備動員,十個軍枕戈待旦,金軍在沿河發動戰事可能性不大。
因爲,女真族並非大族,生熟女真加起來僅數十萬人口,比契丹人還遠遠不足,全族組成的精銳不過十萬人,其他都是番漢雜軍,在西北和河西投入精銳達六萬,還要留守上京、燕山各地,能組織起來的本族精兵,也就是兩三萬人,就算加上番漢軍精銳,最多不過十萬。
這些兵馬要面對宋軍兩大侍軍司,採取主動的全面進攻,很顯然不會佔到太大便宜。
不過,他還是要考慮控制戰爭範圍,提前進行南北全面對抗,對他的新政規劃極爲不利,大家心裡都明白,有一層遮羞布的鬥爭,都會有所忌憚,一旦進入全面對抗,就不容決策者輕易掌控了,先發制人和控制戰事,並不是輕鬆的。
正當王秀推敲戰事時,省嵬城的戰鬥顯然進入尾聲,高升似乎並沒打算繼續南下,主力部隊控制在克夷門以北。
徐徽言的三個軍猛攻省嵬城,不斷消弱城池防禦力量,蕭合達也率萬餘人馬抵達,加入了對城池的進攻,讓罔存禮是雪上加霜,城池防禦破壞速度,遠遠大於修繕程度。
蕭合達的部隊,都是沒有經過戰事的夏州精銳,五千餘正兵氣勢洶洶,這廝也想表現一番,好爭取自己的地位。所以,上來就是當頭炮,兩將兵馬壓上去,打的不亦樂乎。
夕陽,掛在天邊賀蘭山頭,省嵬城的戰鬥仍然在激烈的進行,雙方傷亡都很慘重。
這輪攻勢是蕭合達主導,三千餘將士捨生忘死的進攻,戰死者就有四五百人,傷者更是不計其數,很多屍體來得及運下來,橫七豎八躺在城垣下,放在野戰的標準,他的部隊處於半殘狀態,是可以退出戰鬥休整的。
但是,現在是進攻城池作戰,又有強有力的部隊掩護,幾乎不用考慮被襲擊,只要把退下的部隊臨時編組,又能投入新的戰鬥。
城池,在宋軍不間斷的攻擊下,顯得那麼孤立無援,處於搖搖欲墜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