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密林安全屋
下午三點,佩雷拉。
小木屋位於佩雷拉縣城幾十公里的偏僻森林,離波哥大的直線距離不到100公里。小木屋三面朝着林地,另一面是一條小河。這裡與世隔絕,方圓五公里內沒有別的住戶,只有一條簡單的土路通到屋前,計程車沒有膽子走這樣的路,況且也不會有人叫計程車進來。
從小屋後方的的苦楝樹上的鳥窩裡翻出鑰匙,莫磊抱住樹杆溜下,轉到前方打開房門,土狼跟在後面走了進來,穿過玄關走到客廳,便‘哇’了一聲。
房間的裝置頗具鄉村風貌,結實的樑桁、簡約風格的傢俱,白色的牆壁,紅格子的窗簾,鬆軟的墊子扔得到處都是。石頭壁爐兩旁是從天花板到地板的書架,塞滿了各種書籍,五花八門的書籍讓房間增添了幾分色彩和暖意。
“絕對是文化人。”土狼隨手拿起一本書看了看書名,看不懂。
“非常有文化。”莫磊掀起沙發上的布墊子,“你在這裡住上半個月,你也會成爲文化人了,彌補一下你書讀的少的遺憾。”
“你丫少嘴損,說的自己能看得懂似的。”土狼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擡頭四處打量,“假面,這個查爾斯,靠得住麼?他畢竟是土生土長的警察。”
“一個好警察。”莫磊糾正,“查爾斯幫我們,是除了警察的公義之外還有私心的,他是個好警察所以纔想掀翻沃克斯集團,但依靠他明面上的力量是不太可能的,所以,以前幫我,是出與警察的公義,現在幫我們,實際上也想着我們能幫助他。”
這間房子是治安官查爾斯的安全屋,在蒙地卡羅醫生處,莫磊本想聯繫領事館的李助理,可最終聽從了高兵的建議,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還是不能麻煩國家。莫磊想到了查爾斯,而查爾斯也爽快地答應了他,告訴莫磊說有一處地方,曾經有一位學者因爲其他案件被捲了進去,查爾斯保護他在這裡住了大半年,現在空置着,可以讓土狼養傷。
而莫磊想着,周睿住在蓮花村時間太久也不太好,便乾脆讓高兵去將周睿接出來,自己帶着土狼先行來到這邊。交通工具是尼克松提供的一臺轎車,他將車停在佩雷拉縣城的一個收費停車場內,鑰匙就放在踏腳墊子底下。
“啊,我們倆一個斷手一個斷腳,正好組成一對。”閒不住的土狼在沙發上蹦了蹦,又站了起來,沿着過道走進廚房看了看,等他出來的時候,莫磊正在研究壁爐及怎麼弄水,水龍頭已經被打開,流出來的水清澈透明。
“我得睡上一覺,否則沒辦法想事情了,腦子也不清楚。”看着東張西望的土狼,莫磊疲倦地打了個哈欠。
“有道理,我這會兒腦子也迷迷糊糊的。我他媽像是睡不夠一樣。”
“這個沙發拉出來就是一張牀,我檢查過了。”莫磊指了指客廳的沙發,接着又打了一個哈欠,他的臉色潮紅,有些不正常的亢奮,“壁櫥那裡有毯子,你去臥室睡覺,我在沙發上睡,門鎖我也檢查過了,你放心睡覺去吧。”
“你去臥室睡吧,不用鎖門,我對你沒興趣。”土狼像是被感染似的打了個哈欠。
“滾。”莫磊指了指臥室,“隔壁也有房間,我要在客廳放哨。”
“放個毛線,如果查爾斯也是個渣渣我們倆就再殺出去就是,好好去睡吧。”
土狼大笑着比比中指,朝臥室裡走去。
……
噼噼啪啪的微弱聲響驚醒了莫磊,他在被單下一擰身,抓住夾在膝間的瓦爾特P99舉起來,兩腳踢向牀沿,險些就要蜷縮起來開槍。
房間裡沒有人,月光透過朝北的窗戶灑進房間,純白的光芒被厚實的嵌板分成了縷縷光束,光束懸在空中,看起來頗爲怪異。瞬息之間,他忘了置身何處,也不記得他睡覺前是多麼的疲憊,以及睡得多麼香甜。站在地上,他忽然想了起來,全部都想了起來。多年的生死兄弟就睡在隔壁的房間,右手小臂骨折;還有一位受傷的大哥正在往這邊行進的路上;他身處異國他鄉,前方陷阱重重、處處殺機。
莫磊看了看夜光手錶,凌晨四點十五分。他睡了將近十三個小時,胳膊和腿如灌鉛一般地沉重,雙眼像是被膠水黏糊住了,喉嚨乾渴得就像是要着火一般地難受,這一切都說明,他在這十幾個小時之內都沒挪過地方,幾乎連翻身都沒有。他在牀沿坐了幾分鐘,深深呼吸清冷的空氣,放下槍,活動雙手,用力拍打着手指,同時瞪着臥室的門窗。
土狼應該已經起牀,又點了一次壁爐——噼噼啪啪的聲音就來自燃燒的木柴。莫磊想等會兒纔出去,他的腦袋一陣陣脹痛,身上的舊傷像是在提醒他已經過了能迅速恢復的年紀。尤其面上的鬍鬚幾天未曾修飾,用手一摸,癢癢的十分難受。
房間裡有浴室,乾脆去洗個澡再收拾一下,土狼身上的繃帶也有十幾個小時了,該換了。
四點四十分,莫磊推拉開房門,走到客廳。土狼站在壁爐前,手裡端着一杯什麼東西在喝,壁爐的火光照耀着土狼的側臉。他聽見了開門的聲音,便轉過頭看了看莫磊。
“我把你吵醒了?”土狼問。
“沒有,我是被尿憋醒的。”莫磊穿着在蒙地卡羅醫生幫買的衣服,醫生目測的眼光很準,衣服的大小很合身。莫磊發現,土狼也洗漱完畢,換了件新T恤,只是刮掉鬍鬚之後,原本就瘦削的臉龐更瘦了,只剩下眼睛依舊熠熠發光。
“你是想將我與周睿留在這裡,然後讓高兵離開,打算自己一個人去結束這件事情嗎?打算不告而別?”土狼幫莫磊倒了一杯咖啡。他在客廳的櫥櫃裡找到了咖啡豆,煮了一壺。
“你過來,我幫你換換繃帶。”莫磊從沙發邊的包裹裡拿出醫用繃帶,沒正面回答土狼的問題。
“高兵是不可能走的。而且,沃克斯身邊有大批傭兵不說,自己也神出鬼沒的不好找。而且,先不說財政部的人是否會找你,就說那些黑幫,哪個不想將你給抓了?別瞎想了,等高兵他們過來,大家在一起討論一個計劃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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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着莫磊的那杯咖啡走到沙發邊坐下,將杯子放在茶几上,土狼看着垂頭整理繃帶的莫磊,笑着說道,“我們是一個整體,你犯不着那麼大壓力覺得非要將所有的責任攬在自己肩膀上,那就是對我們好了?都已經陷進去了,你以爲我會那麼大方讓別人抓住我一頓羞辱就完事了?他媽的我也要報仇的,對吧,你想想哈,我們當年何曾受過如此屈辱?就算死剩下最後一個人,也是扛着槍往前衝的。”
解開三角巾再解開土狼手上的繃帶,莫磊將藥水塗抹在土狼小臂上,再熟練地用新的繃帶包裹起來繫好,幫土狼掛上三角巾固定好手臂。他將剩餘的繃帶塞進包裹,纔看了看土狼,嘴角帶着笑意。
“魔獸說你小子的心靈雞湯不少,那天在教堂我都沒覺得,都覺得你講得很在理。可今天我突然覺得你真有些雞湯了。我沒有想過將事情扛着,而是這原本就是我的事情,你、魔獸、牛魔王都是來幫助我而已。再說了都是你一個人在自說自話,我他媽沒說要不告而別啊,要真這樣,你與牛魔王還不得弄死我啊哈哈。”
只是連莫磊自己都聽得出來,自己的語氣中有多少心虛的成分在內。
“呵呵呵呵。”土狼冷笑着,左手指了指茶几上的咖啡,“喝一杯吧,離天亮還早,聊聊天也好。別傻了,我們之間,任何一個人出事,恐怕這事情就變質了——由開始的正義的角度變成了復仇。你懂的,現在我、高兵、周睿都在這裡,難道你還打算在你出事之後,我們都再將其他人找過來?我幹得出來這事兒,高兵也幹得出來。”
“那麼衝動幹嘛?我都說了,不會不告而別。我只是在考慮,最開始我與周睿兩個人的時候,曾經多次襲擊過毒品及軍火中轉倉,中途因爲受傷的原因停止了,後來你過來之後,我們也去找過種植基地,現在回頭思考,當時的確魯莽了一些,應該暗地裡調查處沃克斯的其他陰謀之後,直接與沃克斯接觸。畢竟我們要與他對話應該不難的。”
“得得得,我一點也沒覺得魯莽,當時的情況就該那樣。再說了你小子再三迴避我的問題幹嘛?我知道你心裡想着的就是最好直接幹掉沃克斯一了百了,對吧?我也想過啊,可是這傢伙身邊的安保不弱於總統吧?暗殺如果那麼容易,那就直接去做好了。”
“你以爲高兵過來幹嘛來了?他好好的在芝加哥談個女朋友生個混血娃娃不挺好的嗎?他也是擔心我們,還有五步蛇史仲也知道了這個情況,難道要將其他的兄弟們都引過來你才願意接受意見?”
土狼火了。
看見莫磊尷尬地搓了搓手,土狼又說,“搞死他是必須得搞死他,但我們也得有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開戰,就目前的狀況來說,你出去就會遇上各種糾纏,撇開剛纔我說的不提,就哥倫比亞的警察,你能繞開?”
“即使宇威說的情況屬實的話,我們也不能證明種植園附近的地下工廠是沃克斯的啊,還有,另一半模板在哪兒呢?會不會在沃克斯手上,還是威爾沒交易完呢?而維克多透露的信息總結一下,這個沃克斯,真該死上一百回了的。”莫磊當做沒看見土狼火冒三丈的樣子,反而在那兒分析起來。
土狼嘆了口氣。
懶得說了,反正天亮以後,估摸着高兵與周睿就會趕到這裡了。到時候高兵來說吧,莫磊最怕高兵的嘰嘰歪歪了。
只是,明天是她的死忌了。
她死了多少年來着?
土狼在火光下皺起了眉頭。莫磊微妙地察覺到,轉過頭看着他。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