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脫險的土狼與殺手
MG-3機槍只能全自動發射,莫磊的手指熟練地控制着射擊頻率,射擊時的溢出的瓦斯在槍口四周呈星形噴出,產生的火焰在夜間十分美麗。曳光彈劃過夜空,帶着死亡的呼嘯聲衝進人的身體。
奔馳S600從大門口急馳而出,駕車的尼克松十分熟練地將左邊輪胎貼近道路邊沿,三角釘破胎器阻車路障在道路邊沿半尺左右的空白,尼克松也不敢過於信任灌注性實心輪胎的防彈效果,但實際結果讓他滿意。
泰勒的那顆子彈從尼克松的頸部斜方肌穿透而過,用的是小口徑子彈,好在僅僅撕走了一塊肌肉,子彈沒能停留在軀體裡造成再次破壞。但也夠尼克松受的了,他得一隻手摻着移動不便的土狼、一隻手拿着手槍讓追兵無法近身。好在原本渾渾噩噩的土狼也變得精神起來,雖然他無法開槍,但完美地配合着尼克松撤退的步伐。直到爬上後座,土狼的精氣神彷彿泄氣的輪胎一般消失無蹤影,只能半躺在椅上,任憑尼克松大叫着讓他綁好安全帶也無動於衷。
從員工宿舍側面的2樓陽臺上也冒出與山坡上如出一轍的火光,黃色的曳光彈打在防彈車的車身側面、玻璃牀上,車上的尼克松與土狼都沒聽見槍聲,但聽見了子彈撲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就像冰雹落在洋鐵皮屋頂一樣,可這不是冰雹,而是7.62毫米的機槍子彈,也不是打在洋鐵皮上,而是打在轎車的鋼鐵與凱夫拉合成纖維的裝甲上。
駕駛座的尼克松的臉部疼得扭曲,可扶住方向盤的手鎮定地握在握把上,熟練的掛擋、加油,將油門踩到最低的位置。S600的發動機立即加速,座位上的人隨着慣性朝前一衝,後座的土狼滾下了座位,又再度變得清醒起來。
“走S型路線。”
土狼大叫,他看見有幾發子彈射擊在同一個位置,槍手的的射擊技術神乎其乎,能瞄準一個點連續射擊。在土狼大叫過後的幾秒鐘內,後窗玻璃被打碎了。尼克松轉動着方向盤,咬牙切齒地將大型轎車駕駛得與摩托車似的在馬路上飛奔。
他知道莫磊肯定能聽見這邊機槍射擊的聲音,可惜愛莫能助——射擊的陽臺在山坡的死角,幾棵種在院子內的大樹擋住了莫磊他們的視線。
在槍手調整火力之前,S600迅速逃離了有效殺傷地區,土狼用手抹去頭髮上的防彈玻璃碎片,大聲地誇獎着尼克松的車技,“尼克松,你開車的技術很棒。”
“我們需要換一個位置接頭。”尼克松沒與土狼直接對話,而是對着耳機大喊,他在通知莫磊與高兵,“通往佩雷拉的路上他們還有埋伏,恐怕現在正朝這個方向過來。”
“找個安靜的地方停下來等我們。”莫磊在耳機裡回覆,他用的是命令的空氣。
“爲什麼要停下來?”尼克松狂轟着油門。
“他們希望我們逃跑,而不是希望我們思考。我們不能讓他們預見我們的行動。”莫磊斬釘截鐵的回覆,“直接往華人社區後山開,到了那裡,有三條路可以撤退,最不濟我們可以進山。”
尼克松抓住後視鏡調整了一下位置,告訴後座的土狼,“莫磊的意思是讓我們去到華人社區後方的三岔路口。你的意見呢?”
“聽他的。”土狼毫不猶豫。
不管尼克松是什麼人,他的氣質與膽小鬼毫不沾邊,土狼親眼看見有好幾顆子彈打在駕駛座旁邊的窗戶上行,差點就將玻璃打碎,可尼克松鎮定自若地駕駛着汽車,連眼神都沒有偏移一下。
“我們有必要去投訴奔馳,他們家的窗戶太不結實了。”尼克松聽見土狼的肯定回答,便也不再糾結,徑直朝着莫磊所說的位置馳駛而去。肩膀上的痛楚並沒有讓他分心,他反而有些擔心後座的土狼現在的狀態,這比他想象的要嚴重得多。
“這是另一家廠所改裝的。”土狼在後座回答,一邊扭頭朝後面看去,“尼克松,你怎麼會真的與莫磊搞到了一起的,你不是一個收錢殺人的殺手嗎?我還以爲你丫忽悠我呢。”
“hi兄弟,我現在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小命還在我手裡呢,可不要殺手殺手的叫。”尼克松半真半假地生氣,“當然,我本來就是個殺手,但殺手也可以救人的啊,誰規定了殺手只允許殺人?”
“我突然發現你很帥。”
“眼光不夠好,你早就該看出來的。”尼克松再次看看後視鏡,看不清土狼的臉色,但可以看見那雙眼睛閃閃發亮,“話又說回來,你交朋友的眼光很準,你的那些兄弟,都是好兄弟,好樣的。”
“那些?還有誰啊?”
“不認識,牛魔王?”
尼克松還想說話,可耳機裡傳來莫磊的聲音。
“尼克松,你到哪了?傷成什麼樣子?我好找藥物。土狼怎麼樣?”
尼克松微笑着回答,“我沒事,你大概需要找大量的水、最好有蘇打水,當然有冰塊就更好啦。土狼有些小問題。”
耳機裡沉默了一秒,莫磊回答道,“好!”
先問尼克松的傷情之後再問自己兄弟的,尼克松雖然對這種小伎倆再熟悉不過,可是心裡就是十分熨帖,相反對這羣與自己所作所爲恰恰相反的小夥子們越來越喜歡了。
……
三叉路口,高兵將手槍保持在擊發狀態,戴着面巾,M4掛在肋下,默默地站道路旁的陰影當中,莫磊在馬路對面,他有些虛弱,可是依舊撐着用戰術手電進到山林裡找出幾株清涼解毒與止血消炎的草藥,並且清理出一小塊草叢。
他身上貼身的衣服已經被自己扯爛來包裹傷口了,也不在乎再爛一點,乾脆撕下兩塊,其中一塊來包裹住止血的草藥,用木棍搗爛。做完這些工作的時候,便聽見了汽車引擎聲,那臺S600沒開車燈,從略反白光的馬路上駛過來,黑黢黢的龐然大物像是一頭奔馳中的猛獸。
在道路旁將車停穩,先行下車的尼克松只看見莫磊一人,卻也沒做詢問,而是快速拉開後座車門,示意莫磊與自己將土狼趕緊從裡面扶出來扶進道路旁的草叢裡,低聲告訴莫磊,“我去將車處理掉,很快回來。”
“不用,高兵已經去了。你得先處理一下傷口。”莫磊話未落音,道路旁的汽車引擎發動起來,朝着前方轉彎離去。
“你小子回來得夠快啊。”土狼說話的嗓門像是塞了個破舊的風箱。
“土狗,你先躺會兒,我幫尼克松搞搞傷口。”莫磊伸出左手在土狼的肩膀上捏了捏,土狼疲憊地點頭,坐在莫磊清理好的一片草叢上。
尼克松見狀便十分乾脆地坐在地上,脫掉上衣,告知莫磊自己的傷勢。莫磊沒有回話,只是熟練地將草藥倒出,摸索着先幫尼克松簡單清理了傷口,再將草藥均勻地抹在傷口周圍,另一塊布條用來包裹尼克松的傷口。
“土狼應該被打了東莨菪鹼,他媽的,他們還真信這玩意能說真話?我們需要巴比妥或者水合氯醛。”
尼克松穿上外套,看着軟踏踏地斜靠在草叢上的土狼,大概是藥效剛過,土狼的精神好了一些,笑呵呵地說道,“我說殺手兄弟,假面的草藥比西藥好得多,不用擔心。我是說,不用擔心你的傷口。”
“我明白的。”尼克松整理好衣服,看着莫磊將幾株草藥塞進土狼的嘴裡讓他自己咀嚼着嚥下去,然後雙手抓住土狼的右胳膊湊到臉錢,打開戰術手電仔細查看了一番。骨折處已經腫脹,雖然做了簡單的處理,可拖延到現在治療依舊會有後遺症。
尼克松看見莫磊的眼睛在燈光下邊的漠然,臉上也像死人般平靜,便知道這小子到了爆發的邊沿。莫磊關掉手電,輕聲問土狼。
“有沒有麻木感。”
“有的,都覺得這條胳膊不是我自己的了。”土狼嘴裡含着草藥,含含糊糊地說着。
“只是胳膊麻木嗎?你右邊的肩膀、腰、大腿根部有沒有這種感覺?”莫磊開始在草地裡尋找摸索,尼克松知道他在找木棍,便自己站起來鑽進了山林。
“還好啦,這些地方還是有知覺的。”
“那就好。謝謝你。”
後一句話是對尼克松說的,他從樹叢中折下三條筆直的木棍,每根有大拇指粗細。莫磊接過來,將土狼的手臂包紮固定,尼克松在傍邊安靜地坐着。高兵遲遲未返,尼克松心中清楚,那個蒙面漢子應該就在這附近緊緊地盯着自己,可是他不在乎。
“我需要休息的地方,也需要找到西醫、需要交通工具。尼克松,你有什麼好的建議?”
包紮完畢,三個人沉默了一會兒,只有土狼嘴裡輕輕咀嚼草藥的聲音。莫磊蹲在土狼身邊,背對着尼克松,看着土狼的眼神裡溫暖平靜。過了半晌,他才輕聲發問。
前後都沒有聽見車輛的引擎聲,沒有呼喊聲沒有槍聲。尼克松是孤身一個人,那麼,自己誤會尼克松的可能性極大。
“我不想知道你們的行蹤,佩雷拉有我認識的醫生,你知道幹我這一行的,或多或少會有幾個花錢買的口風緊的人物,當然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可以讓你去找他。交通工具?用你的吧,我知道你有車,所以就不用動用我藏起來的道具了。”早就適應了光線的尼克松從地上扯起一根野草,在嘴裡咬了咬,思索了一陣才慢慢回答。
莫磊其實還有一句話沒有問出來,他想說的是‘你不怕我們現在滅口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爲這是對真誠幫助他們的尼克松是一種侮辱,對自己也是。
“不存在的,尼克松,真心的謝謝你,我們現在可以走了,來接我的兄弟,你也裝作不認識,可以嗎?”
“我對於某些事情,很容易失憶的。”尼克松站了起來,吐掉嘴裡的草根,幫助莫磊將地上的土狼一起扶了起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莫磊有些尷尬,右手小心翼翼地攙扶着土狼,“只是這位兄弟與我們不一樣。尼克松,感謝你冒這麼大的風險。”
說話之間,三個人穿過馬路,從低矮的灌木林中間穿過,下坡之後走到當初莫磊攻擊謝君的’U‘字形路口,那臺灰色的大衆就停在道路旁邊,而莫磊卻只看見戴着蒙面巾的高兵,送車過來的王宇威卻不見了。恢復了精神的土狼與高兵緊緊擁抱了一下,然後與高兵一起坐到了後座,而尼克松坐在副駕駛座上,由莫磊來開車。
“你怎麼會跑過來的?”後座上,土狼半靠在椅背上,他的右臂被莫磊固定在胸前,可是左手卻閒不住,搭在高兵的肩膀上揉揉捏捏的。
“據說這邊的人喜歡吃狗肉,我他媽不放心你啊。”高兵摘下了蒙面巾,他戴着耳機,從頭到尾都聽見了莫磊與尼克松的對話,所以便先行支走了王宇威,畢竟小心總不會錯。
“你大爺的。”土狼捏住高兵肩膀的手指突然用力,可高兵呵呵冷笑,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莫磊與尼克松對視一眼,緩緩啓動了汽車。他去的不是佩雷拉,而是當初與蒂娜休養的那個小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