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被捲入槍戰的莫磊
咖啡館的另一側的遮陽傘下。
桑切斯突然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胸口上的劇痛讓他有一瞬間以爲自己已經殘廢了。可他嘗試着動了動四肢——咦,腳能動,手也能動。他的手觸摸着在下午太陽的照射下有些滾燙的水泥地面,緩緩朝上移動,腦袋也左右轉動了一下。他看見那名對着自己胸口連開四槍的女人滿身是血躺在自己身邊。他有些混混沉沉,在思考、在想,究竟發生了什麼?
然後爆裂的槍聲傳進他混沌的腦袋裡。桑切斯有些艱難地轉動身子,一隻手摸向腰間:槍還在。只是輕微的移動便讓防彈衣下的胸口疼得像撕裂一般,子彈的撞擊大概讓骨頭裂開了。好在自己穿了一件防彈衣在警服裡面,對方沒有對着自己的腦袋開槍真是萬幸。
可是,蒂娜呢?
桑切斯原本有些混沌地腦袋裡“轟”地一下清醒了。
自己暈厥了多久?蒂娜怎麼樣了?爲什麼還有槍聲?
踉踉蹌蹌地爬起身,桑奇斯佝僂着腰粗重地喘息幾口。他依舊保持着低姿躲避射擊的姿勢,他是警察,雖然沒經歷過這種刺殺,但也在槍林彈雨中幾次生還,純粹下意識的動作也是趨於自我保護狀態。他看見了人羣四散、看見了那名老人,一隻手吊在身邊,另一隻手抓住一顆手雷背對着自己作勢欲甩、看見那名乞丐移醜陋卻敏捷的姿勢在街邊飛奔、只是右胳膊也吊在身側,他看見一胖一瘦兩個傢伙拿着自動武器,在朝着自己左側的第二家咖啡館方向掃射。
他也看見了蒂娜,在蒂娜身邊,一位穿着灰色薄夾克、牛仔褲的男性被自動步槍的火力壓制得擡不起頭來,蒂娜被那位男性的左手緊緊壓在地面,而男性的右手中拿着一支手槍,正在朝着對方反擊。
拔出手槍,桑切斯的第一發子彈擊穿了那位拿着手雷的傢伙的腦袋,但隨即被一支折回的自動步槍壓得撲倒在地上。
一位從三輪車上跳下的車伕倒在血泊之中,他被兩發流彈打進了胸脯。
桑切斯現在後悔因嫌累贅而未能將M4卡賓槍留下來。
前方的莫磊突然壓力變小,僅有的一支自動步槍雖然仍舊在射擊,他剛想擡手幹掉那名槍手,可突如其來的爆炸聲再次將他掀翻在地,耳朵嗡嗡作響,在他右側6、7米處的手榴彈爆炸將地面炸出一個小坑,四濺的水泥碎片與彈片打在遮陽棚頂、樹枝上簌簌作響,四散躲避的人羣中,有人再次尖利地呼喊起來。
“蒂娜?”晃了晃被震得暈暈的頭,莫磊用力捏了捏蒂娜的手。
“我沒事。”蒂娜擡起頭,頭髮有些凌亂,眼中帶淚、嘴角含笑。
“跟我來,抓住我的腰帶。”
趁着對方換彈匣的那一剎那,莫磊突然起身,擡手對準那位白皙微胖的槍手不斷射擊,那名槍手只得迅速彎腰躥進對面的巷內死角。而那位一直未曾出手的登山男突然從右側混亂的人羣中衝了出來,手中拿着斯泰爾TMP,清脆的槍聲極有節奏感地響起,25發子彈很快一掃而空,莫磊右手朝身後反摟着蒂娜的腰,迅速朝後方退了幾步,他不敢躲進這邊的巷子,因爲不知道對方究竟有多少人。
混亂的人流中有人大聲哭喊,像是親人或朋友被流彈擊中。人羣更加混亂了。
莫磊心中狂怒,卻也無可奈何。
獲得了喘息的機會的胖子再度從藏身處衝了出來,正好在桑切斯的射程以內。桑切斯在掀翻的圓桌後方,將手槍伸出,對着胖子連開三槍,雖然只有一發子彈打中了胖子的大腿,但胖子喪失了行動能力,只能後仰倒地,但一隻手拿着自動步槍,發泄似的對着桑切斯的方向一通掃射,然後被那名突然衝出來的乞丐拖進了巷內。
而在那一瞬間看見乞丐的動作的莫磊,腦海裡閃過一個人影。
可是他來不及深思,那位穿着登山裝的男人手中的TMP選擇了單發射擊,子彈精確地尾隨而來,有一顆子彈擦着莫磊的左臉堪堪幾釐米飛過。
桑切斯終於找到了機會反擊,可子彈全部落在空處,桑切斯趁着對方後退躲避的時候快速換掉彈匣,他一直戴着的耳機裡也傳來了戰友的呼喊聲——仍舊在街道上值勤的特警們朝着這邊飛奔而來。他心中有了底氣,便一邊開槍,一邊也朝着蒂娜的方向撤退了過去,他知道對方不是衝着自己來的,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蒂娜。
但那個保護蒂娜的男人是誰呢?
這個疑問在腦海間一閃而過,可桑切斯的心裡卻有一絲酸意泛上。他來不及思考這個念頭從何處而來,便被那位清瘦的傢伙一通子彈打得再度撲倒在地面,他側過頭,看着左面的蒂娜與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看上去不到30歲,瘦削、精幹,微眯的眼神與穩定的手臂,動作乾脆利落酣暢凌厲,可惜子彈打得十分節省,這樣的結果只能讓那位穿着登山服的傢伙逼近了許多。桑切斯明白了,那個人應該是搶的手槍,子彈數量有限,只能如此使用。
“突突突……。”M4卡賓槍的聲音從街頭響起,6人隊伍的特警分成兩個小組朝這邊衝了過來,警察貼着馬路兩側朝着正在與桑奇斯及莫磊對射的槍手攻擊,那名穿着登山服的傢伙在警察進入視線範圍時便對着莫磊的方向打光彈匣,然後朝後衝進了那些像無頭蒼蠅般亂跑的人流當中。與桑切斯對射的瘦削槍手卻來不及閃避,被幾發5.56毫米的子彈同時擊中,槍手倒在地上之後,還有警察對着屍體開了兩槍,一位女警迅速逼近,一腳踢開屍體手中拿着的馬蓋爾卡賓槍,附身檢查槍手確實死亡之後,才衝向了桑切斯的位置。
在警察開第一槍的時候,莫磊已經與蒂娜蹲下了身子,看着雖然化了妝卻依舊可辨清輪廓的莫磊,蒂娜眼中除了驚喜,還有哀傷。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怎麼會突然出現在墨西哥、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再度救了自己一次。可是她卻知道,莫磊的事情肯定還沒辦完,這次出現也不過是個巧合罷了,很快就會再度離開。
她一點也沒猜錯,甚至那句話比她想象的來得要早。
“蒂娜,警察來了,你安全了,我先走。”
莫磊將手中的槍塞進了蒂娜的手裡,被蒂娜緊緊握住的右手也微微用力掙脫了出來,他擡起手,右手靠近了蒂娜的臉,在那觸手可及的距離內卻又停滯不前,那隻手又快速地縮了回去,卻被蒂娜再度抓在手裡。
“莫,你記下我的電話號碼。”蒂娜的眼神深深注視着莫磊,生怕這個來去無蹤的男人瞬間從眼前消失。她知道不可能留得住莫磊,也不可能問出來莫磊的聯繫方式,除非莫磊自己想說。那麼就留下自己的電話給他吧,但願他還會再聯繫自己。
原來真的好想他啊,那些壓抑的思念如火山般噴發。蒂娜全身都在顫抖,她覺得連舌頭都在顫抖,短短的8位數都重複了兩遍,她生怕莫磊聽不清楚、又或者記不住,恨不得用刀子刻在眼前的男人的身體上、肌膚上、心上。
“我會聯繫你的,記住,那幾個人是針對你的,你要小心。”莫磊再度抽出手,最終還是沒忍住擡手摸了摸蒂娜有些消瘦的臉龐,他不知道那些人爲什麼要針對眼前的姑娘,可他也不想問、也來不及問了。
看了看四周的情況,他看見了那名女警正在衝向地上的屍體,莫磊手指掠過蒂娜的頭髮,佝僂着腰悄悄起身,後退幾步之後,走進這家空蕩蕩的咖啡館室內,經過七拐八彎的過道,打開後門,走上了街道。
只剩下蒂娜半蹲在地上,拿槍的手無力地下垂着,一隻手蓋在臉上,那裡有莫磊的溫度。
桑切斯衝了過來,看着依舊半蹲着、有些茫茫然的蒂娜,他詫異地問道:“剛纔保護你的那個那男人呢?”
“走了。”蒂娜擡起頭,掃了桑切斯一眼,眼神空洞。
“啊?是你認識的麼?”桑切斯驚訝地左顧右盼,那個男人真的像是蒸發在空氣裡,無影無蹤了。
蒂娜突然笑了起來,眼睛裡也有了一絲神采,她站了起來,將手中的槍遞給桑切斯,搖搖頭,“不認識,我大概遇到了佐羅了。”
桑切斯接過手槍,有兩位警察朝着這邊走了過來,遠方的警笛鳴叫聲越來越近,應該還有大批警察趕了過來。他停止了詢問,只是擔心地摟着蒂娜的肩膀,低聲告訴蒂娜,“是隻針對你來的殺手,很可能與你父親有關。蒂娜,我等下會幫你戴一個頭套,免得有記者偷拍你,好嗎?”
蒂娜擡手將垂在臉頰的髮絲撩開,對着桑切斯點點頭,神情苦澀。
桑切斯看着蒂娜的神情,心頭再次泛出酸味。
那個男人是誰呢?直覺告訴桑切斯,蒂娜肯定與那個男人認識,而且,交情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