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葉嫵身體身體癱軟的躺在血泊中時,司凜下意識的心頭猛地一攥,幾乎是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撲通一聲單膝跪地,雙眼通紅如血,顫巍巍的捧着那具尚還溫熱的屍體,撕心裂肺的怒吼了出來,“葉嫵!”
誰也沒有料到,葉嫵居然真的拿着刀子往自己的胸口捅去,看着她渾身的血液,一個個下意識的怔住了,很快的意識到什麼,整個演播大廳裡瞬間雞飛狗跳的,“醫生!趕緊的,醫生……救護車!”
容敘同樣臉色慘白如紙的站在那裡,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好似一具行屍走肉一般,顫抖的走到司凜的身後,看着那具臉色蒼白、雙眼微合的屍體,手捂在胸口的位置上,只覺得整個世界幾斤轟塌……
猛然,容敘忽然扭過頭,向來溫和的臉上隱隱的現出幾分恨意與猙獰,看向同樣臉色蒼白走過來的古貞瀅,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這就是你想要的後果,對不對!這就是你寵了二十多年的女兒,幹下的好事!”
“我、我……”古貞瀅早已經淚流滿面,無言以對。
“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你根本就沒那麼傷心,你的女兒只有一個古婀,我跟葉嫵……就算是死了,你也不過是愧疚而已!再見到了古婀,她依舊是你的好女兒,我們只是你的棄子!棄子!二十多年前,你選擇放棄我和她……如今,我們依舊是被你放棄的那一個。”
容敘的聲音猙獰中帶着一絲痛苦與決絕,雙眸緊緊地盯着古貞瀅,泛着一股子強烈的恨意與瘋狂,“你記得,無論司凜對古婀做些什麼事情,我都不會阻攔,只會幫他替葉嫵報仇……古婀,她死定了!”
古婀死定了?
這幾個字猶如最後的一記驚雷般炸響在古貞瀅的耳畔,讓她下意識的搖頭,一把抓住容敘的袖口,“不、不行!古婀可是你的親妹妹……小敘,你不能弒親……”
容敘有剎那間的僵硬,向來溫和的眸子裡,露出一抹失望至極之色,眼梢掃過了一眼古貞瀅倉皇失控的臉色,忽然將自己的手臂掙脫出古貞瀅的拉扯,冷淡得猶如看見一個陌生人,“果然呢,你滿心記掛着的,只有古婀一個。”
被容敘瞟了一眼過去,古貞瀅只覺得心抽搐般的難受,渾渾噩噩的站在那裡,不敢去看對方。
容敘垂首,看着渾身是血、悄然沒了聲息的葉嫵,“她也是我的妹妹……她還有孩子需要撫養……她被你送人了二十多年,所以,葉嫵就活該死?!”
“我……”古貞瀅無言以對,只是重新抓住容敘,含着淚搖頭,“小敘,你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小婀就這麼被司凜報復,你不能不管她……”
“那誰來對葉嫵的死負責?誰來撫養寶拉,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容敘幾乎是暴喝了出來!
古貞瀅含淚垂首,狠下心來低聲哽咽,“等小婀回家,我會罵她,會讓她對葉嫵的女兒視若己出,會將寶拉立爲古家繼承人……會……”
容敘冷笑不已,“古婀已經綁架了寶拉,你居然要讓她這種女人來撫養寶拉……你到底有多恨葉嫵,想讓她連死了都不安寧!讓她死在古婀的手上也就罷了,好不容易是她拿命換回來的寶貝女兒,你還想讓她弄死不成!”
說完這個,容敘再不搭理古貞瀅,快步走到葉嫵身邊,看着司凜猩紅着雙眼、一副絕望到生無可戀的模樣,垂下眸子,似乎有些不忍。
很快的,一個穿着白大褂、提着急救箱的醫生跑了過來,強行擠入人羣,一邊擠着,一邊朝着身旁這些人呵斥,“都圍在這裡幹什麼!趕緊散開,去看看救護車有沒有到……該幹嘛就幹嘛去!不要堵在這裡,影響傷勢!”
連醫生都說這種話了,圍在這裡的衆人倒是漸漸三開,醫生試探xing的看向司凜,“這位先生,麻煩你把傷者放下,小心一點……興許還有救……”
“司凜!司凜!”容敘推了推司凜,壓低聲音,“你快放下葉嫵,小心一點,葉嫵興許還有救……”
司凜恍然回過神來,從之前那般雙眸猩紅的狀態中甦醒過來,顫抖着手臂將人放下,那雙狹長的眸子裡盪漾起隱隱的波光,“醫生,你、你快救救她……葉嫵,你走了,我該怎麼辦?”
醫生迅速檢查了一下葉嫵,只是當對方檢查到胸口上依舊插着的那把匕首時,白色口罩下面,隱隱的噙起一抹森然冷笑,扶着匕首,似乎想要檢查一下傷口的出血量……再然後,雙手扶着匕首的手柄,猛的向下按去,又在眨眼間向拔了出來!
飛濺而出的鮮血,噴灑了周圍一圈人,尤其是以司凜爲最,滿臉的鮮紅色血液,映襯着那張驚恐而失魂落魄的俊臉,猶如森羅惡鬼一般的恐怖!
容敘同樣在臉上浮現出一抹震驚之色,下意識的擡腳將人踹飛!
那個醫生被一腳踹飛,手上還拿着那把匕首,砰地一聲砸上了還開着的攝像機,砸壞了攝像機,整個人滾落在地……
“咳咳……”那個人吐了一口血,艱難的從地面上掙扎着爬起來,一隻手緩緩的摘下口罩,那般熟悉的面龐,落入古貞瀅的眼底,下意識的讓她驚叫了出來,“顧雲澤!”
“我、我終於雲城和雲河報仇了,”青年舔了舔嘴脣,眸光掃視了一眼自己面前一隻只的黑洞槍口,把玩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匕首,忽然又看向古貞瀅,似乎想透過古貞瀅看什麼人一般,“爲大小姐效力,我顧雲澤死而後已……夫人,等您看見大小姐的時候,請麻煩您告訴她,她的願望,就是我等的最高意志,爲她而死,我顧雲澤百死而不悔。”
說罷,顧雲澤捏住受傷的匕首,一把捅入自己的胸口!
古貞瀅不忍的合上了雙眼……似乎於心不忍的看到這一幕。
可偏偏就是這麼湊巧,就在顧雲澤將匕首捅入自己胸口的一瞬間,整個演播大廳猛地陷入一片漆黑之中,節目直播也陷入中斷。
斷電只是暫時的,幾秒鐘過後,演播大廳裡重新恢復了燈火通明,只是信號依舊中斷,停止了現場直播的進程。
而那件雜物室裡,同樣緊盯着這一幕的古婀,哪怕是緊隨着信號中斷了,也未曾激怒她分毫,反而臉上露出一抹狂喜般的笑容,一把拍在椅子的扶手上,“幹得漂亮!我就知道,雲澤是絕對不會讓我失望的!就算葉嫵捅的那一下子,不足以致命,我就不信了……被雲澤又加深了一刀,還將匕首拔了出來,就算沒捅到正中央的位置,大出血的也足以流死她了!葉嫵,葉嫵,你必死無疑!哈哈……”
瞧着古婀笑得如此猖狂而肆無忌憚,身後的幾位侍女,卻是在臉上隱隱的蒙上一層悲憫之色,似乎有些不忍,也有些兔死狐悲。
手足相殘,大概是每個豪門世家避免不了的夢魘,可眼前這兩位,明明不應該是這樣的啊!葉嫵根本礙不到大小姐的路,卻依舊落得這般下場,他們這些家族死士們則作爲古婀手上的棋子,肆意利用,視人命爲草芥……葉嫵拿她自己當棋子也就罷了,可自家大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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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澤明知道這是死路一條,九死無生的事情,仍舊甘願被利用,前往刺殺葉嫵,現在死了,大小姐卻對他沒有半分憐憫,反而只顧着得意於葉嫵的身死……
他們這些侍女,也不是第一天呆在古婀身邊了,跟顧雲澤也算是相識,顧雲澤平日裡看向大小姐時的戀慕眼神,誰都看得清楚……大小姐明知道如此,卻還是派他刺殺葉嫵,現在他爲了大小姐而死,大小姐不僅沒有露出半點動容的表情,反而還笑得如此猖狂……人心都是肉長的,大小姐難道就不會產生半點不忍的情緒嗎?
他們是家族死士,死亡是爲了向家族盡忠,爲了成全忠義之道,爲了報效家族的養育之恩,他們知道自己會死,爲了家族而死……但他們希望自己能死得有價值!希望他們爲之效忠的那個人,在得知了死士是盡忠而死之後,會有那片刻的哀悼和不忍,至少有一秒鐘的時間去感念一下這條生命的流逝……
可惜,沒有!什麼都沒有!古婀的眼裡,只看得見自己絆腳石的死去,卻看不到顧雲澤的死亡!看不到又一位家族死士爲了她的野心而死!
有點讓人寒心呢。
尤其是聯想到葉嫵甘願自己身死,只爲了換得自己女兒的安全,哪怕是希望渺茫……她依舊甘願獻出自己這條命的舉動,跟她比起來,古婀簡直冷酷到讓人頭皮發麻。
他們這些人,攤上這樣的主子,也不知道是倒了幾輩子的血黴。
要是,他們的主子是葉嫵,那該有多好?
這個念頭浮上其中一人的心頭,便再也壓不下去了。
在確認了葉嫵肯定會死之後,古婀顧不上其他的,連電視直播的信號突然中斷、電視機的屏幕沒有圖像都毫不在意,只是臉上掛着掩飾不住的狂喜笑意來,很快的面前茶几上電腦屏幕亮起,繆老那張慈祥和善的笑臉出現在屏幕裡,手捋着鬍鬚,慢條斯理的笑道,“恭喜得償所願,古大小姐。”
古婀慢悠悠的端起面前早已經準備好的一杯頂級葡萄酒,朝着電腦屏幕舉了舉,動作裡有着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典雅味道,嗓音輕盈的甜笑道,“同喜同喜……繆老想玩這出借刀殺人的把戲,不是也期待很久了,又何比如今天這般惺惺作態的貓哭耗子?索xing不如坦率一些,好歹今天弄死了葉嫵,若是沒有繆老的從旁協助,我也不可能這般的順利……繆老莫不是怕司凜事後報復吧?”
這最後一句話,古婀的笑容帶上點揶揄和調侃,顯然是心情很好的模樣。
繆老也不搭理古婀的故意即將,反而哈哈一笑,小心翼翼的道,“古大小姐真是會說笑,我老頭子哪有時間折騰你們年輕人這些事情?不過是從旁看個熱鬧罷了……葉嫵之事,可是古大小姐一手促成的,我老頭子不敢居功。”
古婀嗤嗤冷笑,“繆老果然是怕司凜的反撲呢,沒有了葉嫵,難道我還怕他一個司凜不成?”
繆老不由得笑了出來,手捋鬍鬚,慢悠悠的道,“沒有了葉嫵的司凜,依舊是司家的家主,龍國情報系統的首腦,就好像是沒有了司凜的葉嫵,依舊是星葉財團的所有人,依舊可以佔據北方的大片經濟江山……”
“放心好了,我有把握可以穩定得住司凜,就算殺不死他,也足以讓他不忍殺我……”說着,古婀笑吟吟的放下了手上的高腳杯,擡起手,指尖情不自禁的撫上了自己臉上的面具,“不過嘛,到時候就是不知道司凜會不會放過繆老您。”
繆老臉色陰沉了些微,“古大小姐倒也自信。”
說完這話,屏幕啪的一聲,又黑了下去,也不管屏幕另外一端古婀臉上隱隱綻放出的神采。
“大小姐,繆老這很明顯是想過河拆橋,拿您向司凜頂罪呢。”身後侍女恭順的道。
古婀嗤嗤而笑,“你當我不知道這些嗎?不過是揣着明白當糊塗罷了……好歹我都折損了渡邊雪莉這顆棋子,他們想過河拆橋?嗤,也不拿個鏡子照照自己,推諉責任這種事情,不僅僅是他們會,我也會……而且,我就不信了,司凜怎麼忍心殺我呢?”
一邊說着這種話,古婀情不自禁的褪下了自己臉上的金色面具,又招呼着侍女拿了一面鏡子過來,望着鏡中人嫵媚絕豔的容顏,情不自禁的勾起一抹冷澀而滿意的微笑,似乎在喃喃自語般,“這麼美麗的容顏,世界上只有一張就足夠了,我古婀要做就做獨一無二的那個……至於葉嫵,嗤,她憑什麼頂着這麼美的一張臉蛋,活了二十多年?就這麼讓她死掉,簡直便宜死她了!”
身後的兩個侍女彼此對視了一眼,趕緊恭維的道,“大小姐傾城絕色、高貴不凡,葉嫵跟大小姐比起來,就是雲泥之別……”你古婀纔是地上的泥巴,人家葉嫵纔是天上的雲彩!
被侍女恭維得咯咯直樂,古婀故意嗔怪的瞪了一眼身後的兩個侍女,然後又將視線投向鏡中人熟悉的面龐,帶着些許癡迷般的口吻道,“不枉我用了足足三年的時間除去了臉上的圖騰刺青,終於恢復這張臉了……我就不信了,我頂着這張臉,就算司凜明知道是我弄死的葉嫵,他怎麼可能真的殺了我?到時候,只需要用這張臉在他面前哭訴一番,將這些責任推諉給繆老……到時候誰生誰死還是個未知數!”
侍女擔憂的看向古婀,“大小姐,要是把責任推諉給繆老,到時候繆老死了,臨死前答應過您的事情還沒辦妥……那怎麼辦啊?”
古婀眼神透過鏡子,瞟了一眼侍女,“你是豬嗎?連這也想不到……要是繆老死在了司凜的手上,他排行第三位,那不是還有前兩位嗎?這一次,與其說是我與繆老的交易,倒不如說是我做了豪門世家的內應,跟龍國官方一起扳倒豪門世家圈子這顆毒瘤!”
“將葉嫵這個豪門世家勢力中的領頭羊推出去送死,豪門圈子裡的葉嫵死了,誰還能將豪門勢力聯繫起來,對抗得住龍國官方的打壓?到時候的豪門圈子成了一盤散沙,而那些自私自利的世家們失去了豪門的支持,龍國官方收拾起他們來,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侍女懵了一下,“大小姐……葉嫵的生死,牽扯到這麼多?居然已經牽扯到整個龍國的……”
“誰讓她成了豪門圈子裡的巔峰人物呢?”古婀幽幽冷笑,眸底閃爍着猶如鬼魅一般的森冷光芒,“陸家和容家不會反對葉嫵,莊家似乎私底下也已經跟葉嫵達成了協議……這個窩囊廢的家族!虧我當初那麼挑撥莊家和葉嫵之間的關係!而現在苗家由苗天星掌權,難道你沒看出來苗天星和葉嫵的關係?南方豪門五大族中的四大家族已經跟葉嫵結盟,以她馬首是瞻,至於我們古家……只要葉嫵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你覺得我媽媽會袖手旁觀嗎?”
侍女的下巴都快驚得掉下來了。
“南方五大族擰成一股繩,居然就是因爲一個葉嫵!”古婀的眼底越發的幽深陰鷙,幾乎快要將鏡子捏碎了,“你們覺得……南方五大族再加上一個北方的星葉財團,以及司凜在背後提供源源不斷的支持,這代表着什麼?”
侍女臉色煞白,“代表着……葉嫵已經掌控了整個龍國的經濟命脈!如果龍國官方不趁早收手的話,龍國經濟將會遭到毀滅xing的打擊,就算是國家銀行也抵抗不住這份瘋狂!葉嫵這是掐準了龍國的命脈!屆時,別說是旁人了,就算是繆老恐怕都要引咎辭職,提前退休……”
“算你還沒蠢到家!”古婀嗤笑,將徑自順手丟到托盤裡,身體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嗓音淡淡的道,“記住了,任何高層人物或許舉手投足間最不經意的都一個動作,興許就暗示着某些成敗關鍵……別以爲葉嫵天天就跟玩似的參加某些宴會!”
說到這裡,古婀的眼底壓抑的怨懟之色越發濃重,“從這一點上來看,葉嫵倒真不愧是我媽媽生出來的種呢……我媽媽每次出席某些國際經濟論壇,總會有外國特工、媒體們盯着她的公文包,她的公文包若是厚度有變化,那代表着龍國經濟策略會產生動盪,要是公文包癟癟的,他們會長鬆一口氣,代表着龍國現有的經濟策略沒有任何變化……想不到,我居然也依據葉嫵參加某些宴會的細節,來判斷她的動向了!”
有怒火就要發泄出來,這是古婀一直以來的習慣,她纔不會故意壓抑着自己的火氣,想了想,她忽然朝着身後的侍女森然冷笑着吩咐道,“去把那個小野種給我帶過來……她媽媽死了,我作爲她的未來繼母,好歹也要好好‘照看’一下她纔是……”
侍女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不敢有任何推辭,趕緊應聲。
且不提古婀是如何的算計着這些事情,視頻聯絡信號中斷,繆老朝着會議室坐在自己對面的另外一位老人呵呵一笑,“事情成了!”
那兩位老人頭髮花白,相較於繆老,他們顯然更加年長,尤其是一號boss狄老向來身體不太好,又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一聲不吭的坐在那裡,也不說些什麼,只是淺淺的抿着茶水,而坐在他旁邊二號boss章老頭髮早已經花白了,這是他的最後一任任期,還有一年的時間,老爺子就準備退休了,屆時……三號boss繆老,將會登頂,成爲那個至高無上的存在。
繆老年歲雖然大了,但是精力旺盛,完全不同於一號的病弱和二號的年邁,連任甚至再進一步是肯定的。
章老用手帕捂着嘴,隨着咳嗽的幾聲,臉色也越發難看起來,顫顫巍巍的收回了手帕,搖頭嘆息般的看向繆老,“老繆啊,你又何必這樣迫不及待?豪門世家是毒瘤,我們儘可以徐徐圖之,反正他們內部爭鬥的厲害,熬也熬死這些家族了……你這麼迫切的剷除這些,實在有些失策了……”
繆老搖頭嘆息,“我也想慢慢來啊,可只要想到豪門一手把持着龍國經濟,世家一手把持着**,龍國民衆們只知道豪門世家,卻對我們龍國官方輕視萬分……想想這些,我都覺得心痛萬分!豪門世家的勢力佔據着我龍國大半的江山,橫行霸道、欺男霸女,吸食着民脂民膏,將龍國弄得一團烏煙瘴氣,他們簡直就是阻礙龍國發展的最大毒瘤!”
章老和狄老:“……”沒那麼誇張吧?
除了世家比較囂張、惹人嫌了點之外,豪門倒還沒誇張到那種地步吧?尤其是豪門中還走出了不少精英子弟,在國門之外創業,可是給龍國賺了不少外匯回來,豪門之人,說白了,其實就是一家家歷史比較悠久的商人,能動搖什麼根基?經濟嘛,給誰來做不是一樣的,只要讓經濟貨幣流通順利,在不違法的前提下,他們龍國反而還比較欣賞這些豪門。
畢竟,豪門家教嚴格,就算是再不知道好歹的豪門紈絝,做事也起碼會有點底線,行事也有規矩,而且出手闊綽,大局觀念還不錯,總好過那些一朝發財的暴發戶們,爲了攫取暴利,不擇手段,橫行無忌的……龍國一般都不插手經濟行爲。
可是聽了繆老的話語,他們怎麼覺得,這豪門世家簡直成了龍國得最大毒瘤,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猶豫了良久,章老咳了咳,“老繆啊,你是不是有些太過激進了……就算豪門世家對龍國危害巨大,你也可以徐徐圖之,畢竟豪門世家已經存在我龍國數百年,你一朝就想剷除,未免有些……”
“敢爲天下先,這是我畢生的信仰。”繆老倔強的搖頭,旋即冷笑,“而且,這也不算是太急切了,有機會自然要抓住,尤其還是他們豪門世家內部人有意投誠……既然她古大小姐野心勃勃,老頭子我自然不會反對的。”
說罷,繆老看了一眼斜前方的電視機,慈祥的臉上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借刀殺人而已……爲了理想,犧牲幾個豪門世家裡的人也是在所難免。”
章老沉默良久,忽然問道,“老繆,葉嫵死了,你就不怕司凜發狂?”
“他不能,也不敢,”繆老手捋鬍鬚,萬分篤定,“司家的歷任家主,癡情可以,但是絕對不會因爲兒女私情,而損害國家利益,這是他們的行事底線,司凜只會將這一切的罪責歸結到古婀的身上,卻不會對我們如何,因爲他姓司啊……”
“我雖然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值得古婀這麼篤定的可以說出司凜絕對不會殺她這種話,但我想……古婀怕是小覷了司凜對葉嫵的感情,也小覷了司家人的癡情程度,司凜——必殺她!”
章老和狄老對視了一眼,忽然重重的嘆了口氣,“要是這個計劃真的能行,或許豪門世家的覆滅進程,又可以加快了幾分,之前我們還以爲會僵持不下的,可現在葉嫵身死,司凜在復仇過後,必定追隨她而去……”
“失去了葉嫵和司凜這兩個人,再加上古婀這個夾雜在豪門世家中的叛徒,豪門世家怕是再難自保了。”狄老結果話茬,若有所思的點頭道,“葉嫵和司凜前些年雖然站在我們這一方,可是隨着我們加快打擊豪門世家的速度,他們已經改變立場,儼然成了豪門世家中的領頭羊,現在沒了這兩人,豪門世家的地位岌岌可危,再沒有什麼人能有這個威望,將豪門之人聚攏在一起,再加上古家因爲古婀的緣故而改變立場……這個策略倒是釜底抽薪了。”
繆老呵呵一笑,“還有狄老您更加意想不到的呢。”
說話的間隙,繆老拍了拍手,卻見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眼熟的男人,看得章老和狄老都是一怔,呆呆的望向繆老和那人,“他……”
“他是我兒子。”繆老眸底現出幾分驕傲之色,“本名叫繆驚天,幾歲時被我秘密消除戶籍和一切身份訊息,以孤兒的身份被送入特訓基地,成爲情報系統的特勤員,改姓爲駱,後來秘密接近並娶了司柳,生了司凜。”
狄老和章老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目瞪口呆的望向繆老和站在那裡駱驚天,“你、他……那你和司凜……”
“算起來,司凜應該是我的親孫子吧?”繆老含笑手捋鬍鬚,神色間帶着幾分自得,“這個局,我足足布了四十年……只爲了等到今天!”
駱驚天英俊的面容上,再沒了之前的膚淺和暴躁,反而透着一股子深不可測的味道,勾脣淺笑,笑容中隱隱流露出的陰邪味道,居然跟司凜有三四分的相似!
“章老、狄老。”駱驚天微微躬身,朝着兩位老人行了一禮,“希望帶給兩位老爺子的驚訝不要太大……畢竟,這是家父和我佈局多年的結果。”
章老蹭的一下子站起身,驚疑的打量着父子二人,良久這才恍然所悟的道,“怪不得當初司家那小子學東西那會,你主動給他當老師……”
“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子,接近一二,也沒什麼壞處,不是嗎?”繆老哈哈大笑,“能拉攏教唆自然是好的,可惜……司凜那小子不是個輕易可以被拉攏的對象,滿心的只有司家,全然不顧父子之情,沒辦法,那就是能以老師的名義了。”
狄老的的臉色再度難看了幾分,“那麼駱先生……不,是繆賢侄跟白靜的事,也是你……”
“一石二鳥之策,不是很好嗎?”繆老神色間流露出一股子濃濃的自得之色,“一邊讓小天跟司柳在一起,一邊讓他又跟白家的私生女白靜在一起,讓司柳絕望而死,徒留下剛出生的司凜,恨上了世家白家……若是沒有這一出的話,當初的司凜就不會那麼恨世家了;”
“而白家,得到了小天這個強大助力之後,自然勢力迅速崛起,果然不負我所望,與藍家齊頭並進,行事越發猖狂而沒有底線,人必自絕,然後天絕,上天要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順帶着激怒了已經成年的司凜,看着他們爭鬥起來……你們不覺得,這其實挺有意思的嗎?”
狄老和章老忽然有些無言以對,想了想現在已經死了的葉嫵,再想想司凜的專情和深情,十有九也是會自盡而死……
從**上的角度來講,這兩個人,一個是他的親孫子,一個是他的孫媳婦,而被綁架的那個,則是他的曾孫女,二十多年前死於丈夫的背叛和絕望中的那個女人,是他的兒媳婦……這些人應該是他的至親,也全都成了他的棋盤上的棋子,差不多全都死在了他的算計之下。
意識到這一點,狄老蠟黃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忽然手捂着心臟的位置,似乎難受得緊,旁邊的章老似乎匆忙間想要攙扶狄老,剛一擡腳,卻被桌子腿拌摔了一跤,整個人直接趴在了地面上!
繆老先是一怔,隨即似乎意識到些什麼,趕緊招呼着醫護人員進來,將兩位老人擡出去,臨出去的時候,章老手拉着繆老的手,顫顫巍巍的道,“我們的身體不行了,需要長期療養,事情就都交給你了……”
繆老自然是滿口答應,目送着兩位老爺子被擡了出去。
駱驚天站在繆老身後,不由得冷笑了出來,“這兩隻老狐狸倒是挺精明的,怕我們對他們下手,所以提前裝病,讓出位置和權力?”
“小天!”繆老垂眸,呵斥了一聲,“他們這是聰明,反正還有一年的時間他們就退休了,現在水混得緊,倒不如趁早離開,免得晚節不保……抽身之計,學着點!”
“是,父親大人。”駱驚天坦然的喚了一聲,父子倆彼此對視了一眼,相視而笑。
就當所有人都篤定了葉嫵和顧雲澤已經死在這場刺殺中時,演播大廳的燈火緩緩亮起,而顧雲澤躺在那裡,他早已經準備好接受匕首刺入胸口的痛苦,可惜……預想中的苦痛沒有發生,反而眼前只是短暫的漆黑了幾秒鐘之後,便再度恢復了燈火通明。
顧雲澤有些難以置信的緩緩睜開雙眼,迎上幾個特勤員戲謔嘲弄的視線,還有個調皮的朝他眨了眨眼,一把卸下他的下巴,以免他咬舌自盡,這才拍了拍他的臉頰,“顧雲澤,快醒醒吧,地獄到了!”
顧雲澤有些發懵,睜大了眼睛,看了一眼依舊熟悉的環境和人物,想說些什麼,可是下巴被人卸掉了,說不出話來,只能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上的匕首……
彈簧的。
之前沒有注意過,這把匕首的手柄很長,但是匕身卻顯得極爲精緻小巧,用力向下捅了捅,沒有絲毫的痛楚,反而只是小巧的匕向裡面縮了縮,手柄和匕身的接合處還冒出點血沫子,只可惜……手柄裡面的血漿已經用盡了。
“對!你看的沒錯!就是假的!”蹲在他身前的那個特勤員小夥子嘿嘿賊笑,“這玩意可是我們容特助花了四個多小時做出來的,爲了徵求效果的最逼真程度,裡面的血液可是真的啊,你可別浪費了,我們兄弟很多人獻血的呢!”
顧雲澤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匕首”,又看了看坐在不遠處、渾身是血的葉嫵,摩挲了一下手指……他終於意識到了,怪不得之前向下壓那把匕首時覺得有點不對勁!那根本就不是匕首刺入胸腔時的手感!
該死的!葉嫵不僅沒死,反而連他都搭進去了!
容敘推了推眼鏡,溫和的笑了出來,示意讓人把他的下巴合上去,“他的利用價值已經沒有了,就算是此時此刻**了,也沒有關係。”
特勤員立刻應聲,將顧雲澤的下巴合上去,他總算能正常說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怒聲咆哮,“葉嫵!司凜!你們就不怕,你們倆的寶貝女兒死無全屍嗎?”
“你說的是寶拉嗎?”容敘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忽然微微一笑,“算算時間,那丫頭現在應該已經在司家祖宅睡着了,還抱着她最喜歡的熊大熊二玩偶……”
納尼!
顧雲澤懵了,呆怔怔的看向容敘。
“現在在你們家主子手裡的那個,是嚴野穿着寶拉的衣裙,留在那裡的,而且我們也得到了嚴野監護人的同意才這麼做的。”容敘推了推眼鏡,看着顧雲澤一副世界觀被顛覆的模樣,眸底裡終於現出一抹精芒,“你們確實綁架了寶拉,只不過,在東倭國領事館那裡,寶拉就已經被掉了包。”
“司凜!”
一聲近乎於暴喝的動靜乍然響起,還暈乎乎坐在地面上的葉嫵,終於暴怒了出來,死死地盯着司凜,氣得磨牙,“你看我擔心寶拉,很好玩是麼!”
說完這話,葉嫵的眼淚就止不住的吧嗒吧嗒掉落下來,失聲哽咽,“我真的已經打算死了,好不好!”
司凜尷尬的咳了咳,趕緊安撫般的抱住葉嫵,給她順氣,“乖,彆氣,我知道你擔心寶拉,只是,這件事情涉及到我們司家的某些隱秘行動,而且,我這不是怕你演技不好,露餡被人看出來了麼……”
葉嫵抓住司凜腰上的軟肉,惡狠狠地擰了一把,壓低聲音,咬牙切齒,“等這件事情一了,我再收拾你!你給我等着,家裡搓衣板早就給你備好了……”
“咳咳……”司凜差點被葉嫵的話驚得嗆死,趕緊將視線投向容敘。
丫丫的,容敘,你出的主意、做的完整計劃,也是你唆使我對葉嫵隱瞞這事,現在出事了吧!趕緊來救火!
容敘扭頭;“……”死道友不死貧道,司凜,你跪好。
顧雲澤臉色難看的看着這羣人的互動,心頭隱隱的浮起一層恐慌,他想要告訴古婀,可是現在他已經淪爲了階下之囚……
一邊猶豫糾結着,一邊視線掃向場內熟悉的身影。
容敘淡淡而笑,“你也不用找了,我知道你在找什麼,也知道你在找誰……這裡沒有你熟悉的人,也沒有你們安插在sa特勤局的內jian,因爲,這根本就是你們所熟知的sa特勤局,而是……ka啊。”
隨着話語的落音,在場的特勤員集體鬨笑了出來,齊刷刷的脫下了外面sa特勤局的制服,露出裡面ka的制服小馬甲。
“更何況……”葉嫵緩緩起身,在司凜的攙扶之下,徑自走到顧雲澤的面前,微微冷笑,“顧雲澤,你不應該這麼輕視與我的,怎麼,覺得我葉嫵會認不出來你嗎?”
顧雲澤猛地看向葉嫵,眸子裡似乎浮現出一抹不敢置信的眼神。
“當初,在我……葉世峰與韓姨的婚禮上,古家派人送來賀禮,可否是你?”葉嫵玩味而笑,“你以爲我會認不出來你,所以大搖大擺的穿着sa特勤局的衣服,與我擦肩而過。”
顧雲澤臉色灰敗,苦澀而笑,“你果然認出來我了。”
“是你太小瞧我了,也是古婀太不把你當回事了。”葉嫵側過臉,看向司凜,兩人默契的相視而笑,“如果不是你的突然出現,也不會讓司凜警醒起來,臨時將sa的人換成了ka的心腹,更加不會知道,你們古家大小姐膽量如此之大,居然敢在sa特勤局這種地方安插jian細……莫不是準備叛國吧?”
“葉嫵!”古貞瀅一直雲裡霧裡的看着這一切,直到葉嫵爬起來,又聽說寶拉早已經獲救,終於按捺不住,疾步走上前來,喜極而泣,“太好了,你果然沒事……”
葉嫵垂眸,一把扯開自己的手臂,淡漠而譏嘲的問道,“古夫人是爲了我的安全而高興,還是以爲我不死,就可以保住你女兒的那條命而高興?”
古貞瀅的動作僵持半空中,怔怔的看向葉嫵,“葉嫵,你……”
“古婀,該死。”容敘推了推眼鏡,薄脣裡吐出最冷靜而薄涼的話語。
葉嫵勾脣,“我從來都沒說過,會饒過古婀的那條命。”
古貞瀅垂淚,失聲痛哭的道,“葉嫵,你現在活得好好的,寶拉也獲救了,難道這樣還不足以抵小婀的罪責麼……”
“那小左的死,我養父母的死,還有我過去那痛苦的歲月,誰來負責?”葉嫵猛地擡頭,目光緊緊地盯着古貞瀅,“古婀勾結東倭人叛國,勾結外人打擊豪門世家,甚至現在已經將觸手伸到了sa特勤局裡……這些誰來負責!”
“可、可……”
古貞瀅咬緊牙關,差點含淚說出真相來,話到了嘴邊,旁邊的容敘忽然高喝了一聲,“古夫人,我建議您最好還是跟我們去看看,抓捕令千金時的場面,然後再決定是否要說出真相,如何?我想,屆時從令千金嘴裡說出來的話語,想必會讓你大開眼界、歎爲觀止……”
葉嫵詫異的看向容敘,什麼真相?
容敘溫和的朝着葉嫵笑了笑,卻不說話。
旁邊的司凜只是輕輕的摟住葉嫵的腰際,也只是看向容敘,笑而不語。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真相,但是他們寧願由當事人自己來掀開這個謎團,不願意過多幹涉這些。
古貞瀅望着眼前如此冷漠而疏離的容敘,有些怔住了,聯想到之前容敘刻意的話語,似乎想要讓她表明立場,而她自己則毫無例外的站到了古婀那一邊……
似乎,從那一刻起,她與容敘最後一絲牽絆,也瞬間崩斷。
古貞瀅不得不承認,她有片刻間的後悔,但當她聯想到古婀現在的處境時,又立刻強壓下這份悔意……
她不能不管小婀,哪怕她錯得再多,那也是她的女兒!她悉心教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
有一種母愛,叫溺愛。
古貞瀅只告訴過女兒,她是古家大小姐,天之驕女,理應得到一切最美好的東西,理應站在最高處的位置,睥睨羣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卻忘記教會她,如何剋制自己的慾望和野心,更加忘記告訴她,什麼是錯。
不是世間所有的美好和珍貴都應該屬於她,也不是所有人都應該無條件的全心全意愛着她、順着她,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中心,整個世界都應該圍繞着她來旋轉……
“葉嫵,你要你記着,”容敘將視線投向被司凜抱在懷裡的葉嫵,微微而笑,指着古貞瀅變幻莫測的臉色,冷冷的笑道,“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眼前這個女人,她心裡最愛的那個人始終是古婀,爲了古婀,她可以犧牲一切……別人,她只是悲憫的看一眼過後,便忘卻了,你不欠她什麼。”
葉嫵迷茫的看向容敘,又看了看古貞瀅淚流滿面而欲言又止的模樣,翛然沉默了下來,用腦袋蹭了蹭司凜的胸膛,低聲的道,“司凜,我累了。”
“嗯。”司凜揉了揉葉嫵的腦袋,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等此間事了,我們就會司家祖宅,你在家相夫教子,我們做一對平凡的夫妻,可好?”
“好。”葉嫵的眼底蒙上一層霧氣,致以淡淡一笑。
“boss……”陸盞快步走了過來,打擾了幾個人之間尷尬的氣氛,眼梢瞟了一眼古貞瀅,沉默了一下,這才道,“古貞瀅已經打算轉移撤走了。”
司凜玩味冷笑,同樣看了一眼古貞瀅,欣然應聲,“那好啊,折騰了我們這麼多天,總要會一會這位古大小姐了……古夫人,在沒有經過我允許的前提下,我希望您能閉嘴,別亂說話,不然的話,我可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你古貞瀅的身份,不是無可代替。”最後一句話,儼然已經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古貞瀅面露怒色,可是容敘飛過來的涼薄冷漠視線,卻讓她翕動了一下嘴脣,終於什麼都沒說出來。
葉嫵一聲不吭的手挽着司凜,同樣看了看古貞瀅,垂眸。
“攔住她,不要讓她跑了,”司凜冷聲朝着陸盞命令,很快又柔和着語氣,拍了拍葉嫵的肩膀,“你先去換件衣服吧,渾身都是血漿,你也難受……我已經讓人給你準備好替換的衣物。”
“我想去看古婀被抓。”葉嫵抓着司凜的手,執拗的看向男人。
司凜揚脣淺笑,在葉嫵的眉心間印下一吻,“嗯,我知道,會等你的……耽誤不了太多的時間,快去換衣服。”
葉嫵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司凜,又看向容敘,注意到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朝着自己微微頷首,心裡覺得有些東西一閃而逝,卻怎麼都抓不住。
她知道,司凜和容敘似乎有事情在瞞着自己……但她願意相信這兩個男人,哪怕將自己的xing命交託到對方的手上。
他們從來都沒有讓她失望過。
這一次也一樣,葉嫵如此篤定的堅信着。
就算是因爲一丁點失誤而導致了什麼可怕後果,她也願意承受,甚至甘之如飴……
“好啊。”葉嫵揚眉淺笑,飛快的在司凜脣角印下一吻,清脆的聲音低低響起,帶着幾分輕鬆,“我愛你,司凜。”
司凜勾脣,“我也愛你,葉嫵,無論你是誰。”
葉嫵甜笑,露出一抹會心的微笑,忽然轉過頭,看向容敘,朝着眼前這個溫和的男人,致以甜美一笑,“容敘,我信你,願意拿這條命來信任你……下一次,你可以讓寶拉在任何場合叫你舅舅,不用揹着人,我葉嫵這輩子給人當夠了姐姐,也想有個便宜哥哥。”
容敘沉默良久之後,終於緩緩點頭,“好。”
有人將衣服和首飾用托盤端進了旁邊的化妝間裡,葉嫵施施然的走了進去,卻發現是一件酒紅色長裙和幾樣明顯奢華無比的首飾,她的眉頭輕挑,之間輕輕的摩挲過酒紅色長裙的衣料,長長吐了口濁氣……
無論是司凜,抑或是容敘,都應該知道的,她葉嫵根本沒有穿過這種酒紅色的衣裙,她只穿更加熱烈的大紅色或是明媚的硃砂色,而不是這種偏向於西化和洋氣的酒紅色,更加不會佩戴這麼奢華亮眼的首飾,她不喜歡鑽石首飾的。
當葉嫵換好衣服從更衣室裡走出來時,已經有ka的專業化妝師拿着捲髮棒站在那裡,飛快的在葉嫵頭上擺弄了幾下,再度出現在衆人面前時,昔日的葉嫵好像換了個人似的,容敘飛快的掃視了一眼葉嫵,沉默了一下,指了指葉嫵手上的一枚戒指,“戒指戴錯了,戴在右手的食指上。”
葉嫵懵了一下,看了一眼容敘,很快的順從擼下戒指,重新佩戴好,優雅從容的站在那裡,迎接着旁人審度的視線。
“下頜微微再擡起一些,表現得更加傲氣一點,而不是霸氣。”司凜從旁指導。
葉嫵依言去做。
經過司凜和容敘兩個人的再三審度,終於確認沒有問題了,一行人這才浩浩蕩蕩的朝着樓頂的方向走去……
樓頂天台,古婀焦灼的站在那裡,顧盼間翹首以待,火氣十足,的冷聲喝問,“直升飛機爲什麼還沒有過來?!”
兩個侍女恭順的站在一旁,而另外兩個侍從則無比恭順的垂下腦袋,低聲道,“應該是有事耽擱了吧?大小姐請稍安勿躁,應該很快就回到了。”
“該死的!”古婀焦灼而暴躁的咒罵了一聲,視線掃過一眼被侍從捆得結結實實的“寶拉”,尤其是那張還帶着嬰兒肥的臉蛋上又紅又腫的,根本看不清模樣了,顯然是被人抽耳光抽的……
古婀下意識的眉頭緊鎖,恨恨的冷笑道,“這個小野種殺了吧,反正也沒什麼利用價值,帶着還是個累贅!”
左側的那個侍女偷偷擡頭看了一眼古婀的臉色,瞧着她沒有真的釋放出殺意,很這才抖着膽子開口安慰道,“大小姐,這個野種還是留着吧,以免激怒司凜……葉嫵死亡也就罷了,要是連這個野種都死了,怕是不好辦……反正是個孩子,您以後替代了葉嫵之後,難道還不愁收拾不了這個小東西嗎?現在留着這個小東西,比殺了她更加對我們有利。”
古婀也不過是想拿殺人作爲藉口來泄憤而已,現在侍女說了這話,她只能冷哼了一聲,眼神幽幽的瞟了一眼“寶拉”那張醜兮兮的臉,心底卻隱隱的有些不安,那是沒由來的不安。
她自信自己頂着面具下的那張臉,肯定會讓司凜不捨得下手,但她不願意在這個司凜盛怒的情況下與他相見,以司凜對葉嫵的感情,即便她古婀頂着雨葉嫵那張一模一樣的臉,恐怕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的下場……她不希望自己受半點罪。
所以,現在趕緊逃離這裡是最好的選擇,可偏偏與繆老約定好的時間裡,繆老派來的直升飛機卻還是沒有到……
莫不是自己被陰了吧?
古婀的心頭浮上這個念頭之後,很快的又按捺了下去,不!不可能,自己還有利用價值,繆老想要剷除豪門世家,勢必須要自己的從旁輔助,裡應外合,那隻老狐狸就算是想對自己下手,也決計不會選擇這個時間點!
那麼……真的只是直升飛機的時間延誤了?
意識到這一點,古婀提起來的心,總算是稍微放下了些許,只是目光焦灼的望着天際,翹首以待,心裡不停地催促着那家直升飛機快點過來……千萬不要被她在這個時候跟司凜碰見了……
“大小姐!”一個負責斷後的侍衛踉踉蹌蹌的從天台的門內跑了出來,渾身是血,撲通一聲撲倒在地面上,掙扎着道,“快、快走……追、追上來了……”
古婀眉頭緊鎖,聽了對方的話語,還想繼續追問兩句,嫌棄的擡腳踹了踹,瞧然人沒了聲息,儼然真的已經昏迷了,這才放棄了,手緊緊地攥成拳頭,迅速後退了幾步,將“寶拉”摟入懷裡,一手掐着“寶拉”的喉嚨,警惕的看向門口的位置,想身邊的侍女和侍從們吩咐道,“戒備!不要讓任何人接近我……”
話音未落,司凜的聲音已經從中傳出,帶着幾分冷厲和殺意,“古大小姐何必這麼急着走,不如在這裡多留一段時間,也好讓我們一敘天京城的‘不解之緣’……”
緣字的聲音尚未落下去,司凜的聲音戛然而止,身形已經出現在了天台的門口,身後嘩啦的跟着一大羣人,爲首的司凜更加是貴氣逼人、風采卓絕,僅僅是站在那裡,便壓下了所有人的風姿,猶如鶴立雞羣一般,只需要一眼,便足可以讓人再也無法挪開視線。
古婀死死地掐住“寶拉”的喉嚨,手情不自禁的抖了抖,冷聲喝了出來,“司凜!”
“別來無恙。”司凜眸光微閃,視線投注在古婀的身上,玩味冷笑,“怎麼這麼急着走呢?好歹駐足一二,我們敘敘舊……”
古婀手上的動作再度顫抖了幾分,故作鎮定的輕笑了幾分,“司少太客氣了,我家中還有事,要先行告辭,就不勞駕司少挽留。”
“那我要是一定要讓古大小姐留下來呢?”司凜森森冷笑,邪氣四溢。
古婀深深地呼吸了幾次,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這枚棋子,嗓音幽幽,帶着一股子毫不掩飾的威脅意味,“司少要是強留下我,那我也只能讓這個野種……去陪她地府的母親做伴了,想必司少已經失去了葉嫵,不會再想失去葉嫵的女兒吧?”
說到這裡,古婀整個人徹底放鬆了下來,極爲輕快的冷笑道,“要麼放我走,要麼……就讓你這個寶貝女兒陪葬好了!反正她的媽媽也已經死了,女兒下地府去陪她,不正好讓她們母女團聚嗎?”
“不用去地府,在這裡就可以團圓的。”司凜悄然勾脣冷笑了出來,側身半步,將主導的位置讓了出來。
從人羣后面,緩緩走出來一道無比熟稔的身影,行動間矜貴優雅,一直站在衆人身前,下頜微擡,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纖細的身影明明是那麼單薄,卻透着一股子巍峨如山般的大氣磅礴!那叫個霸氣!
嗓音隨之響起,清冷、優美而傲氣,“古婀,抱歉,倒是讓你失望了。”
那樣的一幕,停留在古婀的腦海裡,震得她良久都未曾回過神來……
在整個天台都陷入了一片詭異的靜寂中時,古婀終於從之前的恍惚中回過神來,尖銳而憤怒的聲音隨之響起,“葉嫵——你沒死!”
葉嫵輕輕頷首,傲然而笑,“是啊,我沒死。”
“你們騙我!騙我!”古婀歇斯底里的聲音再度響起,拼命的搖着頭,抓着孩子的那隻手情不自禁的勒緊了些許,幾乎與發狂般的怒吼道,“你們都騙我……葉嫵!你怎麼可以沒死!我明明親眼看着你已經死了,你怎麼可能還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
葉嫵莞爾輕笑了一下,順手將那隻彈簧匕首丟了過去,這才道,“伸縮的匕首,給你玩好了……你只在意司凜有沒有調包,或是用3d合成技術來糊弄你,再加上我和司凜的演技,讓你忽略了這把有問題的武器。”
“撿過來。”古婀冷冷的看向侍女,如是吩咐道。
侍女依言照辦,只是在撿起匕首的時候,偷偷看了一眼葉嫵。
葉嫵柔和而笑,任由着古婀檢查那把匕首,一直到匕首可以伸縮時,古婀的臉色終於變得極爲難看。
“你們果然狡詐。”古婀緊咬着下脣,恨恨的從牙關裡擠出了這句話。
葉嫵聳肩,愉悅的笑道,“不過是欺負你沒有生活常識罷了,一般人都應該看過的,遊樂場裡的魔術雜耍藝人,都用這個東西……卻惟獨能讓我騙過了你,大概是因爲古夫人將你保護得太好了,居然連這種小把戲都看不出來。”
古婀的臉色瞬間漲紅,好像一切的失誤和憤怒都在瞬間有了宣泄口一般,死死地瞪着站在人羣裡被兩個特勤員盯着的古貞瀅,咧嘴冷笑,理直氣壯的怒聲道,“聽到沒有?這一切都怪你!如果不是你,葉嫵怎麼會還好好的站在這裡……她明明應該已經死了的啊!都怪你!都是你的錯!”
古貞瀅目瞪口呆的任由着自己女兒指責,有些發懵:她沒殺得了葉嫵,這也怪自己?
那一刻,說不出來是後悔還是心痛,她不知道該怪自己這個做母親的沒有教育好女兒,還是該怪小婀是非不分、自私自利,她昔日的小婀,明明是那麼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啊,怎麼會變成這樣!
葉嫵也覺得有些歎爲觀止,真不知道當年的古貞瀅到底是怎麼樣的溺愛古婀,纔會把她教成這般的自私?她固然精明狠辣,可是這般的自私而沒有擔當,真的適合當古家下一任繼承人嗎?傳言中的古帝集團發展到今天,據說是有眼前這位天才般的古大小姐的功勞……這個傳聞,如今看來,呵呵,怕是古貞瀅爲了鞏固自己女兒的地位,而故意放出的假消息吧?
慈母之心,不外乎如此了,只可惜,教出了個這麼玩意!
“葉嫵,你也別太得意!”古婀眸色陰冷,死死地掐住“寶拉”的喉嚨,森然冷笑,“你別忘了,我手上還有你女兒!你要是不想讓這麼個小東西當場死在你面前的話,你就給我從樓頂跳下去!我就不信了,幾十層高的廣播大廈,你還不死!”
葉嫵搖頭嘆息,指了指下面的樓下的方向,“古大小姐,你也不好好看看樓下,然後再說話啊,不然的話,跳下去了,我還要再跑上來,那多麻煩!”
古婀順着葉嫵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樓下週圍被墊上了一層層的充氣氣囊,別說是跳下去死人了,恐怕連摔傷都不會有!
“你果然有恃無恐,”古婀輕輕的眯縫起雙眼,掐着孩子的那隻手,再度用力了三分,“讓他們撤走!立刻!馬上!我要看見你跳下去,不然的話……葉嫵你自考慮好!真的要犧牲這麼個小東西,只爲了成全你自己的生命?”
葉嫵無辜的攤開了雙手,帶着些微調侃語氣的道,“我也想讓他們撤走的啊,可惜呢,他們是司凜的人,我可調遣不懂這些司凜的心腹們……”
古婀立刻看向司凜。
司凜勾脣淺笑,卻不動聲色。
“司凜!”古婀怒聲咆哮了出來,“你當真不顧你女兒的生命嗎?老婆可以有很多個,但是孩子只有這一個……”
“誰說的?”司凜玩味冷笑,一把摟住葉嫵的腰際,把玩着葉嫵垂在身後的長髮,慢條斯理的道,“我家裡還有三個孩子呢,你要不要看看?”
話音落下,陸盞立刻捧着一隻平板電腦走上前來,平板電腦的屏幕裡面,一個圓嘟嘟的小女孩坐在兩個更小的孩子中間,左親親、右摸摸的,說不出的快樂,而小九則木然着小臉,靜靜的守護在一旁,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那兩個更小的孩子,明明模樣生得粉雕玉琢,卻板着臉蛋,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正經模樣,只是被小女孩親在臉蛋上時,會無奈的皺眉撅嘴,一副嫌棄而又無可奈何的表情,有着說不出的可愛,兩個孩子生得一模一樣,尤其是那雙銀灰色的眼瞳,幾乎跟司凜的如出一轍!
這一下子,輪到古婀懵了……
司凜戲謔挑眉,眉梢見有着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邪肆風流,“我和葉嫵的三個孩子早就在司家的祖宅裡,你確定你手上掐着的那一個……是我和葉嫵的女兒嗎?”
“你們別想騙我!”
古婀冷笑着看向司凜和葉嫵,極爲狡猾的怒聲道,“你們別以爲放上一段以前的錄像,就會糊弄過去!如果我手上這個野種不是你們倆的孩子,葉嫵這兩天會一副急瘋了的模樣?你會這麼大動干戈?會在今天任由着我折騰,還讓葉嫵拋頭露面的出現在電視節目上?我手上掐着的,就是你們倆的女兒,所以這幾天以來你們纔會被我折騰得團團轉,所以你們纔會出現在這裡……”
“如果她不是你們倆的女兒,你司凜如何會投鼠忌器,她葉嫵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險的進入東倭國領事館,你們這對狗男女,又何必付出這麼多!如果我手上的這個小孩子,真的不是你們倆的親女,你們今天何必設計這一場鬧劇!匕首、電視臺……我手上的這個小東西,真要不是你們倆的孩子,恐怕以司凜的本事,他早就派人來抓我了,何必又等到現在?”
古婀的理由越說越順溜,音量也越發擡高了,仇恨的看向葉嫵和司凜這兩個人,恨不得撕碎了他們!
不得不說,古婀除了自私陰狠、野心勃勃這些缺點以外,她真的不負古家這麼多年的教養,單就是這份膽魄和頭腦,就足以睥睨豪門圈子了,且不說她被司凜的人團團圍住,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這種絕境之下,她還能冷靜思考,想到這一點,果然一點都沒辜負古貞瀅的栽培和溺愛,也沒有辜負她古家大小姐的赫赫威名!
葉嫵聳了聳肩膀,“我不得不承認,古婀,其實你真的挺聰明的,只可惜……你不如抓抓他頭頂上的假髮看看?再撩開他的裙子,看看有沒有多出來點什麼不應該屬於女孩子的東西?”
古婀下意識的抓了一下小孩子的頭頂……卻抓起一把假髮!
假髮的下面,是細碎的黑色短髮,很明顯不是寶拉那麼愛臭美的長髮!
古婀臉色大變,示意讓侍女俯身檢查一下,侍女臉頰微紅,飛快的看了一眼,這才顫巍巍的道,“大小姐,這、這是個……男孩子……”
古婀的腦海裡轟的一聲炸響,險些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古婀厲聲嘶吼了出來,下意識的將手上這枚無用棋子一把推下了樓頂天台,隨即充滿恨意的怒聲叫道,“明明他們抓的是你們倆的那個小野種,怎麼可能會是個男孩子……”
既然已經是無用的棋子,古婀自然不會留下他,用以泄憤是下意識的舉動。
可惜,她忘了剛纔葉嫵提醒過的,樓下鋪着厚厚的充氣墊,小孩子被推了下去,有可能會擦傷,但絕對不可能摔死摔傷的……
那些充氣墊,等的就是這一刻。
葉嫵眼梢順着天台的方向瞟了一眼,微微而笑,“你當初綁架的確實是我們家寶拉……只可惜,中途被人調包,你自己卻沒有發現。”
“你胡說!”古婀雙眼通紅,“我自己的護身符被人調包,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葉嫵眸底泛冷,森然而笑,“你爲了泄憤,已經命人把那孩子的臉都扇腫了,自然認不出來的,嚴野雖然比我們家寶拉大了兩歲,卻發育得晚,又膽怯得彎下身子,只要他換上了寶拉的衣服,你自然不會發現了。”
“嚴野?”古婀忽然露出一抹極爲古怪的微笑,“葉嫵,你自詡不會牽涉無辜,現在不也爲了你自己的女兒,而拿別人的孩子做交易和籌碼了麼!果然是道貌岸然……你又能比我善良到哪去!”
葉嫵莞爾,“你說錯了,我從來都沒自詡過善良,我不過是做事有底線罷了……更何況,拿嚴野當替身的事情,我已經跟他的監護人交涉過,取得了同意,而且司凜向對方許諾過會保證他的安全,在他長大cheng人之後,我和司凜會給他一筆一輩子都用不完的財富,只要他不作jian犯科,我跟司凜會保證那孩子的一世無憂、衣食富足……這是交易,不是利用。”
“虛僞!”古婀冷笑着從薄脣裡吐出這兩個字來。
葉嫵也不跟她一般見識,反而輕鬆地笑了出來,拍了拍手,鬼七端着托盤從後面走了出來,而托盤裡的捧着的赫然是一把銀色的小巧女士**!
葉嫵伸手,揀起**,一顆顆的將黃橙橙的子彈塞了進去,打開保險,端起槍口,衝着古婀的方向,傲然冷笑,英姿霸氣颯爽,冷聲喝道,“古婀,你現在已經沒有了可以要挾我的籌碼……古婀,看在古家的面子上,我會給你一個痛快,不至於讓你死得像君明翊那般的悽慘!”
古婀,你應該慶幸的,我已經對上輩子的仇恨釋然不少,如果是四年前的自己……你這位幕後黑手,下場不會有今天這麼痛快!否則的話,君明翊臨死前遭受到什麼樣的待遇,我至少會打個對摺的用在你身上!
端起來的槍口,直指向古婀,古婀身前的兩個侍從下意識的用身體護住自己的主子!
“葉嫵……”古貞瀅終於再也忍不住,含淚用身體擋在了葉嫵槍口前方,朝着葉嫵拼命搖頭,絕望的含淚道,“不行,你不可以殺了小婀,你不能!小婀有什麼錯,我來承擔,你要殺就殺了我,算是我求你,放過小婀……”
一邊說着這話,古貞瀅一邊將視線投向站在後面的容敘,淚眼朦朧,“小敘!算是我球了你,難道你就不能爲了小婀說句好話嗎?!她做了再多的錯事,有我來承擔……要殺就先殺了我,不要……”
容敘無動於衷的站在那裡,迎上古貞瀅的視線時,翛然流出一抹玩味的冷笑。
“果然是慈母多敗兒!”葉嫵冷聲嗤笑,眸光不屑的掃視了一眼古貞瀅,又挑眉看向司凜,“司凜,你確定她真的是國際上那個威名赫赫的古夫人?不是仿冒的?”
司凜低頭淺笑,看向葉嫵,“她不過是……有些溺愛自己的孩子罷了,大概是覺得虧欠?只要不沾上古婀的事情,她的腦子沒有這麼糊塗。”
兩人間親你的對話,落入古貞瀅耳朵裡,卻猶如一記響亮的耳光,重重的扇在她的臉上,幾乎讓她羞憤交加!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很過分,知道自己現在的行事到底有多麼的糊塗,也知道自己溺愛害了古婀,更加知道小婀做了那麼多的錯事……可她就是沒有辦法袖手旁觀!她沒辦法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寵了二十多年的寶貝女兒死在這裡!
她是個母親啊,哪怕兒女們錯的太多,她都會義無反顧的背起這個黑鍋!
“對不起……”古貞瀅臉上簌簌的流落下兩行淚水,那雙美眸凝望着葉嫵,似乎有千言萬語,欲語凝噎,難以傾訴,最後只能化爲兩行眼淚……
葉嫵被古貞瀅這般的視線,看得很是不舒服,只覺得渾身扎的難受,槍口有剎那間的下垂,可眨眼間,又飛快的篤定的緊握住**,託着槍的手臂挺得筆直,篤定搖頭,衝着古貞瀅決絕的道,“你是個母親,你要保護你的女兒,可我也是個母親!我也要保護我的兒女!我跟古婀之間,絕對沒有和解的可能xing……她與我,只能活一個。”
“哪怕是與全天下爲敵,哪怕是你們古家事後對我瘋狂的報復,我葉嫵認了!你有你要保護的人,我也有我要保護的人,你是個母親,我也是個母親!從她綁架我孩子的那一刻……不,應該是從她設計我嫁給君明翊的那一刻起,我跟古婀之間,就是你死我活!”
“所以,古夫人,麻煩你,讓開!”
最後這句話,葉嫵幾乎是暴喝了出來,眉宇間凌厲萬分,雙手託着**,雙眸裡迸發出一抹毫不掩飾的殺意與瘋狂,雙腿跨立,槍口對準着自己敵人的方向,沒有絲毫的軟弱和顫抖,反而桀驁、霸道、震撼人心!
“不行!”古貞瀅滿臉的淚痕,瘋狂般的張開手臂,“你要殺就先殺了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動小婀半根汗毛!”
“敬酒不吃吃罰酒。”
葉嫵冷厲的從薄脣裡吐出這句話來,隨即眸色再度冷了幾分,嫵媚的眉宇間迸發出強烈的殺氣與義無反顧,“那我就連你一起殺了……”
司凜偷偷的瞟了一眼容敘。
容敘靜默的站在那裡,脣角間依舊掛着溫和而純良的微笑,似乎毫不在意這一幕。
“你給我滾一邊去!”
在古貞瀅身後不遠處,古婀薄涼的聲音隨之響起,帶着幾分冷意,眼梢瞟了一眼古貞瀅的背影,嗤嗤冷笑,“我用不着你在這裡假惺惺的裝出一副慈母模樣……這是我跟她的對決,你只要安安靜靜的當一枚棋子就好。”
古貞瀅含淚回首,“小婀,媽媽不能不管你……”
“我說過,讓你滾一邊去,你聽不到嗎?”古婀森然冷笑,“你想死,我會成全你,但不是現在……你也不用在這裡裝模作樣,你心心念唸的人在這裡,又何必故作姿態的要維護我?只要我死了,你不是就能如願以償的跟她團圓了嗎?”
古貞瀅臉色蒼白,還想說些什麼,古婀卻依舊倨傲的闊步從侍女侍從身後的保護下,徑自走到衆人眼前,朝着葉嫵玩味嗤笑了一聲,“葉嫵,你怎麼就那麼確定,我已經沒有了掣肘你的籌碼呢?”
葉嫵勾脣,眼梢間似乎都溢出了一抹隱隱的笑意,“那好啊,你倒是說說看,有什麼掣肘我的?是在這幢大廈裡安裝了zha彈,還是又綁架了我的什麼人?抑或是其他下三濫的手段……倒是可以說出來,讓我見識一二?”
古婀擡起手,摩挲了一下臉上的金色面具,這個動作映在古貞瀅的眼底,卻讓她好像看見了什麼天大的事情一般,忍不住高聲喝了出來,“小婀,不可以!”
“我說過,讓你閉嘴的。”
古婀瞟了一眼古貞瀅驚恐萬狀的面容,很快的又將視線投射在葉嫵的身上,輕啓朱脣,嗓音淡然而平靜的道,“葉嫵,難道你就不好奇你的親生父母是誰,爲什麼會拋棄你,又由葉家老爺子將你抱養嗎?你就不會問問,你的親生父母現在在哪裡?”
“更或者,葉嫵,難道你就不會懷疑嗎?葉家的女孩體質特殊,令男人流連忘返,而你作爲葉家的養女,被抱養來的孩子,怎麼可能會跟葉家的女孩有相同的特殊體質,還能吸引到司凜爲你傾心?”
古貞瀅的瞳孔猛地放大,很快的意識到什麼,拼命搖頭,失聲哽咽,“小婀,不可以……不能……”
“你再插嘴的話,我就讓人把你的嘴堵上!”
古婀眼神不愉的瞟了一眼自己的母親,那般鄙夷、唾棄而仇恨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個仇人般。
容敘深深地吸了口氣,悄然合上雙目: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葉嫵沉默良久,忽然手臂下垂,暫時的將槍口從古婀身上挪開,緊接着也不知道是冷笑,還是根本不在意,“那好啊,我倒是想請教一下……古大小姐知道我的身世?”
“你的生母,在我手上。”
古婀薄涼而無情的從薄脣裡傾吐這幾個字來,雙眸輕輕的眯起,脣角揚起的笑容,沒由來的讓人覺得森然恐怖。
古婀的話語,瞬間讓古貞瀅懵了,也讓司凜有些震驚。
容敘哂笑,眼神興致盎然的看向古貞瀅,似乎萬分期待她的表情。
葉嫵沉默不語,只是靜靜的看向古婀,等待着她接下來的解說。
可說出意料的,古婀不再說些什麼,反而擡起手臂,之間輕輕的劃過面容上冰冷的金屬面具,在古貞瀅撕心裂肺的哭喊中……緩緩摘下了臉上的金色面具,直直的站在葉嫵面前。
那一瞬間,整個天台似乎都陷入了詭異的平靜中,只有天空中的北風呼呼作響,從灰濛濛的天空上飄零下些微雪花,不等着落到地面上,便已經融化成了雨水。
下雪了呢。
江南郡下雪,還是這麼多年的頭一遭。
可這樣的奇觀,對於葉嫵而言,好似完全失去了吸引力,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了對面那一道身影,那一張熟悉到近乎於陌生的面容。
那張臉,自己曾經看過無數次,在鏡子中!
同樣的黑眸,同樣的桃花眼,甚至是同樣的嫵媚容顏,同樣的衣着首飾……站在彼此對面,就好像是在看鏡子一樣……
一模一樣的臉。
葉嫵的腦海裡一片空白,整個世界似乎都在瞬間停滯了下來。
古貞瀅含淚合上了雙眼,渾身癱軟在地。
“你……”葉嫵張了張嘴,只從薄脣裡吐出一個字來,便再也說不下去了,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有些手足無措。
古婀輕笑了出來,再度擡起手臂,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眼神瘋狂的看向葉嫵,跟葉嫵有着八九分相似的嗓音緩緩響起,“瞧,葉嫵,我們明明長着同樣的一張臉呢……多麼美麗的臉蛋啊,你可以頂着這麼美的臉四處行走,而我只能在臉上紋着刺青,還要戴上一層面具,終日躲在古家莊園裡如同一直見不得光的臭蟲……你覺得,這樣公平嗎?”
葉嫵沉默以對,只是雙眼死死地看着古婀的那張臉,整個人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
古婀也不管她是什麼反應,好像是在宣泄自己過去那二十多年的委屈一般,音量漸漸提升,嗓音裡也有些尖銳了起來,指着癱軟在地的古貞瀅,怒聲道,“葉嫵,我們長着同樣一張臉的啊,命運卻是如此的不公平……同樣生着這麼美好的容顏,你可以穿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去玩,可以去喜歡男孩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無所顧忌,而我呢!”
“葉嫵,你知不知道——我過去着二十多年裡,過得到底是怎麼樣暗無天日的生活!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你說,我應不應該恨你,應該不應該恨她!明明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容貌,可是爲了你,爲了保護你,爲了保護兩家的秘密,我古婀,只能從小在臉上紋着那麼醜陋的刺青、戴着面具,甚至見不得人……你過去那二十多年裡過得有多麼的痛快,我就活得有多麼的痛苦!”
“只爲了你,爲了保守這個秘密,卻要犧牲我,犧牲我的容顏,犧牲我的自由和幸福,就是這個女人……就是她,還要惺惺作態的表現出一副對我好、溺愛我的模樣!你知不知道,每一次叫你媽***時候,我的心裡有多麼的恨你,我有多麼的噁心,恨不得撕破你這張虛僞的面具!你要是真的愛我,就應該在葉嫵的臉上劃下幾道,讓她終日龜縮在葉家,而我古婀纔是應該得到愛慕、尊敬與追捧的那一個!那張臉明明應該是我的!”
葉嫵終於從那份震驚和難以置信中緩緩回過了神,情不自禁的擡起手臂,輕輕的撫過自己的臉頰,目光卻死死地停留在古婀那張一模一樣的臉上,喃喃自語般的問道,“……我和你,是雙胞胎?”
“是,同卵所生的雙胞胎,卻因爲你比我早出生十分鐘而被抱走。”古婀森然冷笑,歇斯底里的怒聲叫道,“我們長着一模一樣的臉,就因爲你比我早出生幾分鐘,卻能頂着這張臉在外面招搖……而我,只能蜷縮在黑暗中,冷冷的看着你。”
“葉嫵,你知不知道,每一次看見你這張臉,每一次聽到你的消息,我的心裡有多麼的恨你!嫉妒你!憑什麼你可以過得那麼好,憑什麼你可以得到那麼優秀的男人,憑什麼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應該屬於你,而我古婀——就是活該被犧牲、被付出的那一個!”
“你的所有快樂、幸福與自由,都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葉嫵,我恨你,恨不得毀了你的整個人生,毀了你的所有幸福與喜樂,毀了你的愛情和友情,毀了你的一切!你過得越痛苦,我才能越開心……哪怕是我與渡邊雪莉合作,哪怕是我要親手毀了豪門世家,哪怕是與虎謀皮,我也在所不惜!所以,我在背後悄然cao控着你的人生,讓你陰差陽錯的嫁給君明翊,讓君明翊折磨你、欺騙你、利用你……甚至殺了你!”
“可你終究是失敗了,不對嗎?”
葉嫵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帶着幾分釋然與快意,“你恨我,想要毀了我的人生,終究失敗得一塌塗地……從一開始,你就是個失敗者。”
古婀雙眸通紅,瘋狂般的尖叫了出來,“你給我閉嘴!閉嘴!要不是他在背地裡幫你,你以爲你能有今天麼!你早就死無全屍了!”
說完這話,古婀猛地側過頭,看向站在角落裡溫和含笑的男人,陰森嗤笑,“早知道這樣的話,我當初就應該先殺了你纔對……如果沒有你,哪有這個賤人今天的狂妄與囂張!”
葉嫵順着古婀的視線望去,卻見容敘淡然平靜的站在那裡,也依舊溫和淺笑着,好像當初初遇時他的模樣。
容敘的無動於衷,似乎激怒了古婀,讓她再度仇恨了幾分,嗓音尖銳得幾乎快要破音,“你說話!你說啊……你忘了當初你是怎麼答應過我的,忘了我跟你的交易麼!你個背信棄義的小人!你就不怕我撕毀交易麼!”
“你已經打算撕毀我們之間的約定了,不是嗎?”
容敘溫和的聲音終於響起,話音落下,他慢條斯理的擡起手,從側面緩緩的摘下金絲邊眼鏡,露出一張俊美而帶着點靡豔的面龐,尤其是那雙眼睛,多情似水的桃花眼再加上近視看東西的朦朧,透着一股子說不清的媚惑……
葉嫵從來都不知道,容敘摘下眼鏡之後,居然是這般的俊美卓絕。
而容敘,似乎也從未在葉嫵面前摘下過眼鏡。
“容敘,你……”葉嫵遲疑了一下。
容敘朝着葉嫵露出一抹安慰般的溫柔笑容,和煦、明快而如沐chun風。
轉頭看向古婀時,容敘卻再沒有了這份和煦與溫柔,反而冷冽如冰泉,疏離如陌生人,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話,“葉嫵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
“哈哈……”
古婀悲愴的仰天狂笑,聲音悽絕,雙眸充血,強烈的恨意幾乎快要化爲實質,“是啊!你們眼裡,葉嫵比我好,她總是最好的,你們所有人都幫她,卻將我踩入泥土裡,我自私惡毒,我活該落得過着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你們都是那麼思念、憐愛着她,而我呢!我又算什麼!你們爲什麼一個個都要惦記着她、哄着她、圍着她轉,卻這麼殘忍的對待我!”
容敘薄笑,淡淡的道,“這是你自找的,我給過你機會的……古婀,我不止一次的給過了你機會……甚至當初爲了你,我自願被人送走,明知道容家最是唾棄私生子,還是心甘情願的去了容家,受盡白眼……”
古婀嗤笑了出來,笑着笑着,眼淚都流落了下來,“所以,這又要怪我囉?你們永遠都是在怪我!怪我!一切都成了我的錯,對不對?你們眼裡,葉嫵永遠是對的,我永遠都是錯的,她得到你們的關懷是理所應該,我被你們施捨一點關注,就應該感恩戴德?”
“憑什麼!憑什麼你們要這麼對我!憑什麼命運對我這麼不公平,憑什麼你們這些至親們都對她那麼好,卻對我這麼薄涼無情!她,是我們的媽媽,可心心念唸的,卻全都是那個被抱走了的孽種!你,是我們的哥哥,但這麼多年惦記維護着的,永遠都是這個被矇在鼓裡的蠢貨!你們憑什麼要對她這麼好!憑什麼我得不到這一切!”
“既然你們不給我,那我就去搶好了,我要搶奪到世間最美好的東西,最強大的男人,最巔峰的位置,最至高的權力,我要站在那個最高頂點上,看着你們匍匐在我面前,乞求原諒!”
“你瘋了。”容敘冰冷的從薄脣裡吐出這三個字來。
葉嫵被古婀的那一句“你是我們的哥哥”,震得說不出任何話來,看了看癱軟在地的古貞瀅,又看了看熟悉多年的容敘……忽然覺得,這個世界有些太過玄幻。
那個溫和的男人啊,曾經無數次的給予她以支持和援助,曾經無數次的幫她走過難關,甚至更是她跟司凜之間的紅娘月老……可她惟獨沒有想過,這個笑容溫和、眼神寧靜的男人,會在某一天,變成她的親哥哥。
是的,親哥哥啊。
電光火石間,葉嫵下意識的想起了這麼多年來與容敘相交時的點滴,那般溫和的笑容與專注的眼神,那般的維護和關注,哪怕坑了司凜,也在所不惜……以前,葉嫵曾經猜測讓容敘是對自己有某些男女之情,可如今細細想來,那般的眼神,分明是看向自己親人時纔會有的眼神……
更何況,他要寶拉叫他舅舅呢,之前還以爲容敘說的是幹舅舅,可知道現在,她終於明白過來……那是血濃於水的親人。
既然他早知道這一切,那麼當初……
當初她與君明翊婚禮之前的那場車禍,碰巧撞上了司凜的車子,是巧合?還是……容敘刻意而爲?是他明知道古婀與君明翊的陰謀,而故意阻止這場婚禮的進行?她與司凜之間的感情,到底是緣分使然,還是容敘的推波助瀾,想給自己找一個更好的歸宿?
更加深遠的聯想一些,容敘當初之所以婉拒了金鐺鐺的暗示和好感,是不是同樣爲了自己?他容敘天縱之資,跟隨司凜多年,卻將自己的親妹妹嫁給了司凜,萬一再娶了一個同樣天才般的金鐺鐺,那麼司家的族老以及某些外人們,是不是就要懷疑起容敘的動機了?這要是放在司家還是皇權的時候,那就是外戚勢大,更何況,他這個外戚還是司家家主的心腹和臂膀……
只有容敘一世未娶,才能讓葉嫵跟司凜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不會被人猜忌和詬病。
容敘犧牲了自己一世的婚姻,只爲了換來葉嫵的一生無憂……確實如古婀所說的那般,很偏心呢,偏心得讓葉嫵有些愧疚……
葉嫵怔怔的凝望着容敘,眼底溢出隱隱的波光。
容敘坦然的站在那裡,眸光清澈如水,靜靜的凝望向葉嫵,漆黑的眸色裡泛起一抹漣漪,脣角間還掛着一如既往的溫和笑容,站在那裡,令人覺得安心而可靠。
許久,葉嫵悄然垂下眼瞼,藉以掩去眸底的複雜之色,“你……”
“是,”彷彿是心有靈犀一般,容敘的聲音隨之響起,“我是你的哥哥,同母異父的親哥哥,眼前這個古婀,是你的雙胞胎親妹妹……癱軟在地的這個女人,則是你的生母……你既是葉家大小姐,同樣也是真正的古家大小姐……”
一字一句,猶如一柄重重的鐵錘,敲擊在葉嫵的心頭,震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你的本名,應該叫古姒,小名叫阿姒,這個名字還是我給你取的。”容敘溫和而平靜的聲音再度響起,潺潺如流水般,“就如同是林家和木家是同宗同族的一個家族那樣……古家和葉家,也是同一個家族。”
葉嫵的瞳孔猛地放大了一下,“古家……葉家……”
很快的,她恍然所悟一般,一隻手扶着額頭,藉以遮掩住臉上的所有表情,也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哭,苦笑着喃喃自語道,“是了,口在十下爲古,口在十側爲葉……我早就應該注意到的,我早就應該猜測得到的……我居然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這一點!從當初古婀對我避而不見、畏之如虎的那一次上,我就應該猜測到的……葉家居然會是古家的分家……”
“不,你錯了。”
容敘負手而立,神色平靜,藉着道,“古家爲旁支,葉氏……纔是嫡支主家,所以,嫡支以長爲貴,所以當年葉谷垣老爺子抱走的是你這個真正的古家大小姐,而並非是晚出生了十分鐘的古婀……古氏家族龐大,繁花似錦,卻是立在外面的靶子,葉氏家族簡單,低調靜默,則是真正延續家族的那一脈宗主,葉古兩家,以葉氏爲貴,葉氏家主可以號令古家,所以……古婀不計一切代價的想要除掉你。”
葉嫵懵住了,當年那個只能蜷縮在北寧市、被打壓得擡不起頭來的葉家,一度那般的被人輕視和踩在腳底,如今才知,居然是嫡支宗脈,而且還能號令龍國最大豪門的古家?
古婀卻是有些不願意了,冷冷嗤笑,“容敘,你別在那裡胡言亂語!我要除掉她,只是因爲你們都偏心她,纔不是你說的那樣……”
“是不是我所說的那樣,你心裡最清楚的啊。”容敘冷冷輕笑,居高臨下的睥睨着眼神躲閃的古婀,“古婀,你折磨葉嫵,確實是因爲嫉妒,但你想殺了她……是爲了葉家家主的位置,不是嗎?”
“葉家家主有什麼好?”古婀不由得譏誚冷笑,輕蔑的瞪着葉嫵和容敘,“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放着好好的古家大小姐不當,再熬幾年,我媽媽自然會將古家家主的位置交給我……古氏可是龍國豪門中的翹楚,難道我會稀罕區區一個葉氏嗎?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葉嫵沉默不語,只是靜靜的看向容敘,她知道,容敘一定會給自己一個完美的答案。
容敘微微頷首,應聲道,“葉家是並不煊赫,論起財富、地位和權勢,根本比不上古家……但你別忘了你的野心,古婀。”
說罷,容敘重新將視線從古婀身上挪到葉嫵的身上,這才淡然地道,“葉嫵死了,葉家沒有了繼承人,勢必要將你古婀請回葉家,讓你來做兩家的家主……而你,只要坐上了葉家家主的位置,便有藉口可以回葉家老宅、接管葉家死士,也可以拿到你想要的那件東西,以此來實現你的野心。”
“什麼東西?”葉嫵有點發懵,“我怎麼不知道?”
“那你就要問問古婀了。”容敘戲謔冷笑,看向古婀,“這件東西,連葉谷垣老先生都不知道的。”
古婀臉上閃過一抹慌亂之色,氣急敗壞的怒聲叫道,“容敘,你別胡說八道!什麼東西,我都不知道……你別想往我身上栽贓!”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你自己心裡最是清楚的,”容敘慢條斯理的牽動了一下嘴角,“葉家祖宅裡的那幅畫……可以助你實現野心、攀登權力巔峰的那幅畫……”
古婀第一次臉色灰敗,雙手死死地攥住拳頭,如果不是現在形勢對她不利,她甚至想要衝上前去殺了容敘這個懷她好事的王八蛋!
古貞瀅恍然所悟,“莫不是傳說中的那件東西……”
容敘微笑點頭,“當年戰火紛飛,古家全族數千人口,傾盡家族,爲國而戰,家族嫡支以及數千族人變賣家產,購買武器和藥品,後來在那場被譽爲絞肉機的戰役中,全族死守孤城,城破之後,又從容殉難,昔日最輝煌的家族一朝險些滅族,舉國震驚!當年登頂的那位,感念古家的忠心衛國,向古家許諾過,要保古家數百年的富貴……這是你聽過的版本。”
葉嫵點頭。
容敘深深地吐了口氣,頓了一下之後,這才吐出了一個驚天之秘,“可事實上,那位許諾過的,是要栽培一位古家優秀子弟,認作乾親,輔佐登頂!當年的古家家主自然拒絕,只求保古氏富貴即可……後來,傳說中的那位還是將允諾的此事手書下來,給了古家家主,後來那位家主自覺家族子弟們權力薰心,纔將這份手書送到了古家真正的祖宅中——葉氏莊園供奉起來,用作保命符。”
“那位的手書?!”
葉嫵臉色徹底變了,饒是她經歷過再大的風浪,也忍不住心都狂顫,猛地看向古婀。
她終於知道,古婀與繆老合作的底氣,到底從何而來,爲什麼她古婀敢這麼篤定的可以攀登權力巔峰……有那一位的手書,恐怕古婀真的有可能會攀登上最巔峰的那個位置!
可這一切的代價,卻是以古家的傳承和前途作爲代價!
當年那位的提議——幫助古家的一位優秀子弟登頂,這既是個誘惑,又是個陷阱,更加是個一錘子買賣,換成葉嫵是當年的那位古家家主,她也絕對不會同意……
試想想看,一位家族子弟登頂,也不過是能保證古家五年到十年的繁花似錦,繁華過後,古家對龍國的功勞可就消弭殆盡了;可如果古家拒絕這個誘惑,保留着這份手書,只堅持做個簡單的豪門家族,不去觸碰權力,只要龍國還沒改朝換代,就誰也不能對古家如何,古家至少還能保證這份富貴與地位……
而現在呢?古婀居然要拿着這份手書,來完成她的野心和慾望,那不是等同於掘了古家與葉氏的根基麼!
可想而知,以古家如今的地位和財富,如果古婀再拿着這個東西登頂,等她任期一過……等待着古家的,恐怕就會是一把高懸起來屠刀!給了你們古家這麼多年的富貴不夠,你們古家未免太過貪心,居然還敢拿這事來邀功請賞,是不是真的想恢復帝制,想當龍國的皇帝了?
古婀這是拿兩個家族的安危和生命來完成她自己的野心!
場面頓時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平靜中,ka特勤員們雖然習慣了監視各種場面,竊聽各種秘聞,聽到這裡,也忍不住心裡哆嗦了一下,目瞪口呆的望着古婀,暗暗感慨:這個老闆娘的親妹妹,到底是有多麼的自私自利啊,這是拿家族的命來成全她自己的輝煌!
而司凜,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也不說話,手摟着葉嫵的腰際,很明顯的護短行徑,只是當容敘說出那副手書的時候,纔會挑了挑眉梢,露出一抹興致盎然的神色。
古貞瀅艱難的支撐起身子站起來,身體還是搖搖欲墜的,含淚不敢置信的看向古婀,撕心裂肺的怒吼着道,“小婀……你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啊!你腦子被驢踢了,還是真的蠢到那種地步,你要是真的敢把那份手書拿出來,別說是我們古家了,就連葉家……兩個家族都會沒命的!家破人亡都是輕的……你就算恨我,恨小敘,你儘管朝我們報復就好了啊!家族將你養育cheng人,沒有家族,你算什麼!你不僅不知道反哺家族,居然還想這麼禍害兩家,多少人會因爲你而死……我到底這麼多年撫養出了什麼樣的女兒啊!”
既然被人捅破心思,古婀索xing再也不掩飾了,撕破臉皮的冷笑着大叫道,“是!我就是想這兩個家族家破人亡,我就是恨你們!恨這兩家!我恨不得你們去死!誰讓你們眼裡只有這個賤人,誰讓你們全都偏心她!”
瞧着古婀這副已經被嫉妒之心毀了理智的模樣,葉嫵忽然搖了搖頭,平靜的擡起頭,凝望向面容扭曲的古婀,桀驁而凌厲的道,“好!既然你說古夫人和容敘偏心我,我只問你,他們倆偏心我什麼了?是他們偷偷給了我產業,還是幫我擺平了什麼事情?或者是誰照顧了我的生活,撫養了我長大cheng人?”
古婀理直氣壯的指着容敘,憤慨的怒聲叫道,“要不是他,你怎麼會跟司凜在一起?怎麼會走到今天,又怎麼會逃得過我的算計!”
葉嫵好像聽見了什麼笑話一般,下頜高擡,用手扳過司凜的那張俊臉,可笑的看向古婀,惱怒的叫道,“古婀,你給我睜大眼睛看着!司凜是司家的家主,是情報系統的首腦,少年時期便可以闖過腥風血雨,天縱英才,以他的心xing和能力,豈會受到一個下屬的cao控?你真當他是外面那羣廢物子弟嗎?容敘只是司凜的下屬,司家的主母是誰,哪裡由得他來cao控?古婀,你是不是太小瞧我男人了,他cao控別人還差不多,哪裡輪得到別人來cao控他?我跟司凜在一起,是命運使然,而不是某些有心人的cao縱!”
葉嫵如此霸氣的話語,落入司凜的耳朵裡,卻讓司凜眼底溢出一抹喜色,毫不避諱的在葉嫵脣角印下重重的一吻,“我從來都不知道,我老婆這麼推崇我!”
容敘扶額:司凜,你夠了啊!看看場合再秀恩愛!
古婀被葉嫵的話語咽得一怔,很快的又指着古貞瀅,嫉恨的怒聲道,“那她呢?他對你的偏心,又怎麼解釋!”
葉嫵一巴掌將司凜糊開,更加覺得好笑了,“古婀,你說這話之前,難道不能摸摸良心嗎?我葉嫵三天前纔是第一次見到古夫人,什麼時候成了她偏心於我?我是被爺爺教養長大,有養父和養母……見都沒見過她,你說她偏心我,她偏心我什麼了?”
“她這幾天這麼幫你,逼我交出你女兒,這還不是偏心嗎?”古婀理直氣壯。
葉嫵簡直對古婀的邏輯無語了,揉了揉眉心,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拜託!別說是她古貞瀅,任何一個有理智、有良知的人,在得知了這種事情之後,都會第一時間勸你把孩子放了吧!這跟偏心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葉嫵的沉默,在古婀看來,這就是她心虛的表現,不由得洋洋得意,“怎麼,無話可說了嗎?葉嫵,你還不承認我媽媽偏心你……”
“她只是覺得你神經病,不想再跟你說話了而已。”
容敘的聲音很是時候的響起,從旁補充出葉嫵沉默之下蘊含的意思。
古婀憤慨之下,還想說些什麼,葉嫵卻擺了擺手,打斷了古婀的爭論,很明顯已經失去了耐心,輕描淡寫的道,“話不投機半句多,古大小姐還是坦誠一些,不如把你的目的說出來,不然的話,以我對你的瞭解,恐怕你並不是那種愛多管閒事的,如果沒有切實的目的,你也更加不可能會把今天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給我……你更加喜歡看着我被矇在鼓裡,由着你耍弄算計,而不是如此刻這般揭露出我的身世。”
古婀沉默了一下,忽然玩味淺笑了出來,抱着胳膊,笑盈盈的站那裡,嗓音幽幽,“真不愧是我的雙胞胎姐姐呢,果然心有靈犀的啊,就如同我瞭解你那般……你同樣瞭解我的秉xing,我古婀自然不會做賠錢的買賣,剛纔不過是放餌,接下來的——纔是正餐。”
“那我倒是拭目以待嘍?”葉嫵優雅含笑,傲然闊步上前,離古婀很近……一模一樣的容顏,一模一樣的服飾,還靠的那麼近,站在那裡……如果刨除開那份貌合神離之外,她們倆或許真的是一對神之寵兒。
那般的絕美容貌,有一張還不夠,居然會有兩張。
古婀眸色深沉如水,凝望着葉嫵的面容,脣角間泛起的笑容越發肆意而薄涼,指着旁邊被人攙扶而起的古貞瀅,慢條斯理的道,“葉嫵,你現在應該知道了吧,她……是我們共同的媽媽,我們的生母。”
葉嫵笑而不語。
“我跟你做一筆交易,如何?”古婀眼神灼灼的看向葉嫵,舔了舔嘴脣,帶着些許蠱惑和引誘,“你把那幅手書交給我,放我走……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與你之間的賬,一筆勾銷!”
葉嫵放肆的笑了出來,眼神睥睨,好像在看一個傻瓜,“古婀,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你算計了我這麼多年,害死了我的養父母,害死了我的好友,綁架了我的女兒,勾引着我的男人,那麼多次的險些將我推入深淵……現在,還那麼理直氣壯的要求我把那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你,這樣才能讓我們之間的賬一筆勾銷?嗤……古婀,你是不是傻了?”
古婀輕輕的眯起雙眼,帶着幾分怒氣,“葉嫵,所謂的‘我們之間的賬一筆勾銷’,可並不是我乞求你的原諒,而是我放過你……拿到了那件東西,坐上了那個位置,你覺得,就憑你和司凜,能逃得過我的手掌心?別給臉不要臉,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的耐心並不好。”
“哈,巧了,我的耐心也並不好,”葉嫵勾脣冷笑,“先別說你能不能對我和司凜如何,單就是現在……古婀,你憑什麼會覺得,甕中捉鱉之後,我會給你天大的好處,還要放你走?”
古婀輕輕的用鼻息冷哼了一聲,嗓音輕快,“葉嫵,你瞭解我……但我也瞭解你,不是嗎?我們可是心有靈犀的雙胞胎啊,你知道我的考慮方式,但我也會知道你的弱點所在……不是嗎?”
“那你倒是說說看啊?”葉嫵玩味冷笑,“我倒是挺好奇的,自己又有什麼弱點和把柄落在你的手上了?”
古貞瀅忽然朝着葉嫵報以一抹甜美的微笑,一隻手臂緩緩擡起,捻起食指,陡然指向站在一旁的古貞瀅,輕飄飄的聲音隨之響起,薄涼而森冷:“我拿她的命,跟你換那份手書,如何?”
葉嫵眉頭緊鎖,視線緩緩的投射在古貞瀅身上,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古婀,你說什麼?”
古婀眉宇間越發的得意昂揚,擡高了嗓音,“不想讓你生母血濺當場的話,就把那份手書給我……這個交易,很公平的吧?”
葉嫵第一次覺得,自己着實有些不太理解古婀的邏輯,忍不住加重了語氣,強調般的道,“古婀,她是你的母親……”
“也是你的母親,不是嗎?”古婀含笑反問,眼神裡帶着一抹篤定和肆意,“葉嫵,你要是不想讓你的生母血濺當場的話,還不如將那份你拿着沒用的手書做這筆交易,如何?”
葉嫵舔了舔嘴脣,還有些不太敢相信的道,“古婀,她是你的母親……她生了你、養了你,給你錦衣玉食、呼奴喚婢的生活,一點點將你哺育cheng人,她給了你生命,又將你撫養長大……她養了你二十多年,你現在居然要拿自己母親的生命來威脅我?古婀,我沒聽錯吧?”
古婀笑眯眯的點頭,“對,你沒聽錯,葉嫵……她也同樣是你的母親,不是嗎?以你的重感情,你已經失去了養父母,失去了親人,又怎麼捨得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生母慘死當場呢?”
葉嫵的臉色唰的一下子色變,不由得強壓着怒火,擡高音量,“……古婀,你在那自己親生母親的生命來威脅我!”
“對啊,”古婀笑彎了眉眼,黝黑色的瞳仁裡盪漾着一抹名爲愉悅和歡喜的眼神,語氣輕快的笑道,“我已經長大了,已經不需要依靠她來生存了……她對於我而言,最後一點價值,就是她的這條命,在你心裡有着不錯的分量,如果能利用她而得到那份手書,她自然就不用死了,你們愉快的過着母慈女孝的生活,我也得到我想要的東西……這不是很好嗎?”
葉嫵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緊緊地盯着古婀,良久才從薄脣裡吐出兩個字來,“——瘋子!”
而被當成了籌碼的古貞瀅,則目瞪口呆看着自己昔日乖巧伶俐的女兒,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個備受她寵愛的女兒,此時此刻……居然那她這個母親的命,來威脅葉嫵?!
到底是她瘋了,還是這個世界不太正常?!
葉嫵深吸了口氣,死死地凝望着古婀,忽然冷笑了出來,“古婀,你憑什麼會覺得,我願意拿那麼重要的東西,來換一個陌生人?”
“她不是陌生人的啊,她可是你的生母!是將你生出來的那個女人的啊,”古婀玩味淺笑,幽深的眸色裡閃過一抹扭曲瘋狂之色,“葉嫵,要是連你都不愛惜她的生命,那她可就真的太可憐了呢,生了三個孩子,居然全都不在意她的命……她可是我們共同的母親啊。”
古貞瀅淚眼朦朧的看向葉嫵,喃喃的喚了出來,“阿姒……”
葉嫵的雙手死死地攥住拳頭,沒由來的從心底升騰起熊熊的怒火,“古夫人!我不叫阿姒,我是葉嫵,葉家大小姐,葉氏繼承人——葉嫵!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不是你的女兒,就算勉強有些許的血緣關係,那代表不了什麼……我對你沒有任何的義務和責任!”
“簡直太可笑了呢,”葉嫵悲憤交加,貝齒死死地咬住下脣,雙眸投射在古貞瀅淚眼朦朧之上,劇烈的喘息着,又是怒,又是氣,“我可是從出生就被抱走了的啊,你沒有盡過一天的撫養責任,你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到了古婀的身上,她做錯了什麼都是情有可原,而我葉嫵的女兒被她綁架,就是活該!”
“現在,是你最寵愛的女兒要殺了你的啊,你又用那麼可憐的視線看着我幹什麼!我是被你拋棄、放逐的那一個,你們瞞着我二十多年,我因爲這樣的身世而被人算計、唾棄的時候,你又在幹些什麼!是在給你的寶貝女兒煲湯,還是在替她收拾爛攤子?”
“四年前,別人指着鼻子罵我是野種,罵我是賤人,說我來歷不詳,我被逼無奈,只能含淚隱退的時候……你在哪裡!六年前,我被古婀算計着嫁給了君明翊那個畜生,過着生不如死、日夜煎熬的日子時,你又在哪裡!十多年前,我因爲是被調包領養而來,被養母不待見,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不要以爲,你偶爾唸叨我一下,抹抹眼淚愧疚幾分,那就是對我的慈母之心……那只是讓你自己心裡好過一點,然後加倍的去愛你的寶貝女兒古婀!你給她的溺愛,卻讓她反過來想要殺了你,你又爲什麼將這樣的乞求視線看向我?我不恨你已經不錯了,你又有什麼資格,反過來要求我爲你做什麼!”
古貞瀅顫抖着嘴脣,有些不敢去看葉嫵的眼神,只能啜泣着垂下頭,低聲哽咽……
古婀玩味淺笑,看着葉嫵氣得渾身發抖的模樣,笑容越發的喜悅明快,“葉嫵,要是連你都不管她的話,她可就真的死定了啊,我在她的身上,早年下過古家的秘製毒藥,只要嗅到某種花香就會毒發……解藥,只有我這裡以及古家祖宅的地下室纔有,你想去古家祖宅找解藥,怕是來不及,只能依靠我手上的解藥……你難道真的捨得眼睜睜的看着她去死嗎?畢竟,是她給你的生命……”
葉嫵咬緊牙關,悽絕冷笑,傲然擡起手臂,重新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古婀!
這就是她的答案!
她絕不承認,眼前這個只會低聲哭泣的女人,會是她葉嫵的母親!
她葉嫵只是個撿回來的孩子,這輩子就是這樣!
古婀眉頭緊鎖,似乎有些意外,很快的又將視線投向站在遠處的容敘,笑得甜美怡人,嗓音明快而愉悅的道,“大哥,你呢?我拿媽媽身上的毒藥,可是威脅了你將近十年的啊,你投鼠忌器,生怕我會對媽媽下手,所以不敢幫助葉嫵分毫,只能坐壁旁觀,還是不是的給我一些情報……你可是對媽***孺慕之情,最爲濃重的那一個啊,肯定捨不得媽媽去死的,對不對?”
容敘冷笑,重新戴上眼鏡,用食指推了推眼鏡架,嗓音依舊溫和,可葉嫵分明能聽得出他在溫和之下壓抑着的怒火與冰冷!
“古婀,你被你拿這件事情威脅了十年,明明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近在咫尺,卻不敢相認,不敢提醒,我憑什麼還要再受你的威脅?”
說着,容敘頓了一下,將視線挪到了古貞瀅的身上,嗓音平靜得有些駭人,“我給過你五次機會……第一次,我提醒你注意身體,你嫌我多管閒事,將我罵離;第二次,我學成歸來,想給你做個身體檢查,並提醒你小心古婀,是你嫌我礙事,認爲我不安好心,挑撥離間,還許下那種再不願意見我的諾言;第三次,我給你打電話,想暗中提醒你注意古婀,是你掛斷了我的電話;第四次,昨日玉鬆市府邸前的廣場,你只惦記着古婀,只想替她開脫;第五次,就是之前的電視直播……”
古貞瀅的臉色翛然變得很是難看,心虛得幾乎有些擡不起頭來。
容敘薄涼而笑,笑得讓人覺得心酸,“五次,我仁至義盡,還了你的生養之恩,受古婀十年威脅,也斬斷了那最後一絲的兄妹之情!我明知道古婀是個惡魔,天xing薄涼無情,已經被你教壞……我提醒過你那麼多次,是你說我無情無義,是你說我挑撥你們母女關係,是你說我心懷叵測!之前的那一次,是我給你的最後機會,我們早已斷絕關係……我容敘唯一的親人,只有葉嫵一人!”
說罷,容敘毅然決然的站到了葉嫵的身旁,眼神冷冽的看向站在那裡的古婀,忽然展顏而笑,露出滿口的白牙,堅定而冰冷的道,“葉嫵……殺了她,斬草除根!如果你不忍心下手,我來!我虧欠了你多年,絕對不會再允許任何人威脅到你的生命!哪怕這個人跟我們有血緣關係……罪孽,由我來揹負。”
葉嫵終於紅了眼圈,眼底有些溼潤的看向容敘,張了張嘴,那一聲“哥哥”纏繞在舌尖,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古婀慌了,真的徹底慌了,如果連古貞瀅這張王牌都失去了作用,那她還能拿什麼來牽制葉嫵?拿什麼來實現她的野心和慾望?甚至……她可能連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今天真的要死在葉嫵的槍口之下嗎?
不!絕對不行!
她要是死在這裡,就真的什麼都沒了!古家大小姐的身份,未來的風光和榮耀……不!她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的發生!
想到這裡,古婀一把抓住古貞瀅,用手緊緊地掐住古貞瀅的喉嚨,尖銳着嗓音怒聲嘶嚎道,“葉嫵!葉嫵……你別過來!你要是敢輕舉妄動,我就殺了她!你不是最重感情的嗎?你不是最會心軟的嗎?你要看看啊,這個是你的生母,你要是敢對我如何,我就殺了她,讓你後悔一輩子!”
一邊說着這話,古婀似乎打定了主意,認爲葉嫵不會捨得親眼看着古貞瀅去死,眉宇間的得意之色越發明顯,挑釁般的看向葉嫵……絲毫不顧忌,她魔爪之下的這個女人,是生了她、養了她的媽媽!
敢拿自己的媽媽去威脅別人,在場人甚至懷疑,這個古婀,真的是個人,而不是個惡魔嗎?母親生你、養你,對你溺愛無邊,最後居然換來這般的下場……除了喪盡天良這四個字來形容之外,他們實在詞窮!
可惜……葉嫵勾脣,輕聲笑了出來,一隻手輕輕地捂在胸口,眸光直視着古婀倉皇的面容,堅定、決絕而義無反顧,“古婀,你確實很瞭解我,當初的我或許真的會心軟,會放下槍口……會因爲那麼一個柔軟而溫暖的稱呼,有片刻的心動和不忍。”
“但可惜,你怕是忘記了……你手裡的那個人,她只是你古婀的母親,並不是我葉嫵的母親,她與我只是陌路人……我是個母親,你綁架的是我的孩子……就好像是古貞瀅爲了你,可以付出、犧牲一切那樣,我爲了寶拉,也可以做到一切!哪怕是殺人放火,哪怕是與這個世界爲敵!”
話音落,槍聲響起!
葉嫵懵住了,定睛一看,卻見古貞瀅的眉心間,露出一個血窟窿……紅色的鮮血順着眉心滾滾流落……
“你的弱點已經夠多了,我絕對不會允許再多一個人,成爲你的弱點……”司凜醇厚低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說話的間隙,已經緩緩走到葉嫵身後,雙手摟着她的腰際,一隻手上還握着把槍,將下頜杵在葉嫵的頸窩上,態度親暱而自然,帶着幾分戲謔口吻的道,“坦率一點,其實我是不喜歡在你我的婚禮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便宜岳母……你是不會怪我的,對吧?”
葉嫵眉頭猛地抽搐了一下,無語的問道,“你就不怕我恨你嗎?”
“那就恨吧,”司凜利落的輕笑了出來,吻了吻她的臉側,“我愛你就足夠了。”我司凜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再度成爲桎梏、掣肘你的工具……哪怕,這個人是你名義上的生母,只要你在乎我就足夠了。
他不會允許葉嫵再度心軟,也絕對不會允許她放虎歸山!
對於葉嫵而言,她就更加不可能因爲一個陌生的女人而遷怒於自己的愛人,相較於司凜爲她所付出的一切,以及她這麼多年與司凜的患難與共,突然跳出來的古貞瀅,就好像是個笑話一般……她在葉嫵過去那二十多年的時間裡都未曾出現過,葉嫵又憑什麼要在意一個陌生人?
葉嫵永遠都不會忘記,當自己沉浸在痛苦中時,陪在她身邊的是司凜,而不是這個所謂的生母。
古貞瀅這個名字,在葉嫵心底的分量,甚至還比不上納蘭如卿這個養母。
容敘擡頭,望了望天邊的一個小黑點,“……你們倆差不多就行了啊,婚禮上隨便秀恩愛,現在抓緊時間。”
葉嫵臉頰微紅,掙脫開司凜的懷抱,擡着槍口,緩緩的走到古婀近前,迎視着她發懵的臉色,倏爾露出一抹堅定無餘的微笑,“古婀,我等這一天,真的已經等了很久……你欠我的,總要償還。”
古婀恍惚的意識終於從古貞瀅被槍殺的場面中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再沒有了任何可以讓葉嫵投鼠忌器的底牌,她胡亂的抹了一把臉上鹹鹹的液體,猛地擡起頭,眼神兇惡的看向葉嫵,迸發出最後的能量,“葉嫵,你真當司凜有那麼愛你嗎?他殺了我媽媽,是爲了我們古家的地位和權力!”
時至此刻,古婀還不忘記挑撥葉嫵與司凜之間的感情。
“嗯,”葉嫵認真點頭,“我知道,你媽媽死了,你也即將死亡,最後一切只能由我來揹負,如果我真的如你們所說的那樣,血液裡流淌着古家的血脈,那古家勢必也要由我來繼承人……相當於將古家也納入司凜的檢查與控制之下。”
古婀的眼底浮現出一抹希望之色,剛想開口再說些什麼,葉嫵接下來的話語,卻將她打入深淵……
“可是我樂意啊!我樂意被他利用,也樂意受他監控,我愛他,信任他,哪怕受到他的監控,我也甘之如飴……倒是讓你替我cao心了呢。”
說完這話,葉嫵露出一抹無比睿智、篤定而自信的笑容,明朗得好像chun回大地……
簡直就是蠢貨呢,居然玩這種挑撥離間的把戲,也不想想看,他司家的繼承人都是從葉嫵的肚子裡爬出來的,無論是葉家與古家的秘密,或者是司家與葉家的結合,最後不都落在她葉嫵的孩子身上?肉,爛在鍋裡,她葉嫵憑什麼要猜忌自己的丈夫!簡直就是蠢貨呢,居然玩這種挑撥離間的把戲,也不想想看,他司家的繼承人都是從葉嫵的肚子裡爬出來的,無論是葉家與古家的秘密,或者是司家與葉家的結合,最後不都落在她葉嫵的孩子身上?肉,爛在鍋裡,她葉嫵憑什麼要猜忌自己的丈夫!
古婀臉色驟然變得鐵黑,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拼命的給自己身後的侍女和侍從們使着眼色,示意讓他們保護自己……只要自己身後的這四個人用身體護住了她,再順手挾持住葉嫵,她古婀威逼沒有翻盤的機會。
只可惜,她的眼珠子都快瞪得發酸了,一直站在她身後的那四個人始終沒有任何的動作,反而其中的一個侍女,率先嘡啷一聲丟下手上的武器,朝着葉嫵的方向,單膝下去,朗朗的聲音飄蕩在天台上,帶着一抹篤定與義無反顧的味道:“吾等,恭迎古氏下一任家主,願爲家主效犬馬之勞!”
他們不是怕死,也不是朝三暮四的小人,他們只是很單純的想讓自己的死,有些價值……不願意爲一個喪盡天良的惡魔效力,不願意讓這樣一個惡魔取得最後的勝利,屆時受苦的不是別人,正是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們!
之前古婀綁架孩子,做了那麼多的壞事,他們還可以理解,可是當古婀以古貞瀅作爲威脅,就已經挑戰了他們的接受底線……他們是古家的死士,是跟隨古婀多年的心腹,正是因爲如此,他們才知道,古貞瀅到底對這個女兒有多麼的寵愛與無私……
只要想到這一點,他們便不寒而慄!
連那麼疼愛她的母親都可以拋棄、戕害,這樣的主子……他們不要!
葉嫵視線冷冷的掃過單膝下跪的四個人,悄然勾脣一笑,眸光投射向對面古婀震驚到了極點的表情,再度邁近兩步,直接將冰冷的槍口,頂在古婀的眉心之間,脣角勾勒起一抹風華絕代的笑容,依稀如當年重生歸來時的桀驁與霸氣……
——嘭!
最後一聲槍響,古婀腦漿迸裂,嬌美的軀體栽倒在地,悄無聲息。
伴隨着這聲槍響過後,單膝跪倒在地的四個死士,忽然撿起地上的武器,直接抹了脖子……四具年輕的軀體齊刷刷的栽倒在地,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古婀的方向。
他們向葉嫵宣誓效忠,承認葉嫵的地位,是希望她真的能夠繼承古家,想讓葉嫵懂得他們的心情……可他們不得不**,爲古婀殉葬。
死士,只能忠於一位主子,他們違抗命令,罪責當死,二次效忠,已經犯了這個職業的忌諱,就算葉嫵可以放過他們,古家也不會放過他們。
葉嫵的手,似乎還保持着射擊的姿勢,只是那雙黝黑色的眸子靜靜地望着倒在地面上的幾具屍體,忽然輕笑了出來……
死亡,原來是一件那麼簡單的事情。
活着,又會是一種這麼有趣的過程。
從死亡,到活着,她葉嫵未嘗不是另外一種華麗的蛻變。
當年的受到凌辱而死的那個葉家嬌女,似乎已經湮滅在了記憶的最深處,如今的葉嫵,已經站在了豪門的巔峰上,優雅而立,桀驁新生,不會畏懼於任何的挑戰。
俯身,葉嫵撿起還被那張染血了的金色面具,忽然轉過身子,朝着司凜和容許的方向展顏而笑,笑得嫵媚風華、絕代傾城。
再然後,她將這張面具,緩緩的扣在了自己的臉上。
典雅端莊的站在那裡,收斂了凌厲、霸道與桀驁,反而透着一股子涼薄與深不可測,在刻意壓低了聲線的情況下,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從薄脣裡傾吐出來。
“我古婀,見過諸位日安。”
酒紅色的長裙飄揚在天台的烈烈北風中,那個死去的軀殼在頃刻之間復活,猶如魔鬼。
接應的直升飛機轟隆作響,漸行漸近,天台上,乍然響起一連串的槍聲……一個個小黑點紛紛倒地,直到飛機開到上空的位置上,放下懸梯,那道酒紅色的身影在兩個侍從的掩護下,猛地抓住懸梯,一點點的攀爬上去,兩個侍從緊隨其後,一個負責最後接應,一個負責主子推上去……
接應到了人,直升飛機很快的緩緩駛離,徒留下天台上一羣氣得跺腳罵孃的特勤員們。
進入機艙,面具美人終於鬆了口氣,擡眸掃視了一眼坐在後排位置上的那個青年,手微微的有些抖索了一下,似乎有些震驚,很快的強作鎮定,嗓音幽幽,帶着一股子跋扈的怒氣,張嘴就是衝着來接應的兩人怒聲責問道,“你們是怎麼回事!約定好的時間,爲什麼會突然延遲?你們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的人故意拖延了時間,又跟暴怒的司凜打了嘴仗……恐怕根本等不到你們的接應!”
青年上下打量了幾眼面具美人婀娜的身段,這纔好脾氣的輕笑道,“抱歉,古小姐,是我們的疏忽,只是這架直升飛機臨時出了些故障,我們也是緊趕慢趕的才抵達預定地點的……怠慢了古大小姐,真是抱歉。”
美人垂眸,幽幽冷笑,黑盈盈的眸子裡閃爍着凜然如刀的冷光,嗓音幽邃中帶着一股子縹緲的味道,慢悠悠的道,“既然是個誤會,那我也就放心了……不然的話,我還當繆老是想過河拆橋,達成目的之後,就不認賬了呢。”
青年尷尬的呵呵了兩聲,“這怎麼可能呢?我們雙方的合作,還要倚靠着古大小姐才行。”
“那就好。”美人美眸輕掃過青年的面容,微微勾脣,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姿容典雅的將身體靠在靠背上,以指尖捏了捏太陽xue的位置,“折騰了這麼幾天,倒是累了……不知道何時纔會抵達天京城?”
青年風度翩翩的笑了笑,攏了攏身上的軍大衣,“我們需要先行到盧州休息一晚,明早會有專機將古大小姐送入天京城……這個安排可否合大小姐的心意?”
美人淺笑,“倒還看得過去……不過,安保力量希望你們不會出差錯纔是,現在的司凜,失去了葉嫵,就是一條瘋狗,見誰咬誰,我可不希望被他追上……你懂嗎?”
“這個自然。”青年含笑應聲,又視線投射在拘謹而恭順坐在一旁的兩個侍從,有些遲疑的道,“古大小姐,這兩個人怕是不能跟你……”
話沒說出口,美人柳眉倒豎,眸光裡浮上一層怒色,“怎麼着,是想將我古婀單獨扣下來?”
青年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不,古大小姐誤會了,只是現在情況危險,說不準哪個就會是sa或者ka特情局的密探,我們不得不防備一手……”
美人冷笑,“怕司凜的密探,你們到不如徹查一下自己的內部……別在我古婀的身上打主意!我能帶出來的,尤其又追隨我到現在,忠心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想要扣押我的人……別說是區區一個你了,就算是繆老在這裡,我都敢這麼說!”
美人說完這話,左邊的一個侍從面無表情的擡起頭,只是手上把玩着一把手術刀,一聲不吭的,眸光一直打量着青年的身上,似乎在尋找致命一擊的地點。
瞧着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再加上美人很明顯要翻臉的架勢,青年只能無奈苦笑,應了聲。
下飛機的時候,美人正在前面走着,忽然聽見身後一聲呼喊,“——古婀!”
“嗯?”美人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回頭一看,卻見那個青年訕笑的站在那裡,指了指停機坪前面的小樓,“請您在那裡休息一晚。”
“嗯。”美人應聲,在轉過身的一瞬間,脣角……勾勒起一抹森然冷笑。
嗤,想試探我?下輩子吧!
對方似乎萬分小心,經歷了一晚的休息,第二天一早,擺在美人客廳裡的,是三件長裙:黑、白以及深紅。
美人垂眸,脣角略微翹起,信手撿起那件深紅的長裙,進了洗手間,徑自換好,又將長髮調整成最嫵媚的弧度,搭配着精緻的首飾,這才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青年早已經等候在外面,瞧見美人換的那一身深紅色長裙,心裡悄然鬆了口氣,趕緊將一件黑色貂皮的大衣遞了過去,恭謹的道,“南方的天氣雖然溫暖,可是到了天京城,那邊早就已經下雪了,怕是會冷,古大小姐先將就一下好了……”
美人眉頭輕皺,剛欲擡手,身後的侍從卻闊步上前,冷冷的瞪着青年,揚聲怒道,“閣下明知道我們大小姐對貂毛過敏,不能穿這種東西,卻故意將這東西遞過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話音未落,美人順勢將那隻微擡起來的手搭上自己的另外一隻手,調整了一下自己食指上的戒面角度,笑吟吟的看向青年,“繆老是想過河拆橋,還是懷疑我古婀成了冒牌貨?”
青年肅然垂首,“古大小姐言重了,不過是我們下面的人自作主張,畢竟司凜和葉嫵生xing狡詐,我們也不過是爲了安全起見……”
“好一張利嘴!”美人幽幽冷笑,帶着一抹森然的味道,“我古婀向來睚眥必報,閣下……你最好祈禱,千萬不要落到我的手上,不然的話,我會讓你好好嚐嚐一百零八酷刑的滋味。”
說罷,美人甩了甩手,徑自走了出去!
這個老東西,果然狡詐!
抵達天京城時,已經是次日傍晚時分,美人以及身後的兩個侍衛被安排住在南苑的一間四合院裡,卻不知道,外面已經徹底翻了天!
葉嫵被逼**的消息,並不是什麼隱秘事,甚至因爲電視節目的直播,差不多已經到了衆人皆知的地步,星葉財團幾乎是在短短的一天之內,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而本應該作爲星葉財團最大靠山的司家,卻沒有任何的動靜,只是sa和ka兩大部門,在容敘的暴怒主持之下,險些已經將整個龍國翻個底朝天的尋找僥倖逃生的古婀,欲爲自家老闆娘報仇。
司凜好像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有家族的探子說,司凜躲在四月酒店的客房裡,已經兩天都沒有出來過來,也不管容敘是如何的大發yin威,更加不管葉嫵留下來的產業,遭受到什麼樣的重創,只有房間裡隱隱傳來血腥的味道……似乎,那個男人真的準備殉情。
繆老接到這個消息時,瞭然的笑了笑,坐在老藤椅上,身軀挺得筆直,似乎煥發了第二chun一般,臉上似乎一直掛着抹掩飾不住的笑意,坐在昔日狄老的位置上,威嚴更甚。
而駱驚天,則就站在繆老的身前,神態間一改往日的膚淺與懦弱,反而神采飛揚,精神煥發,英俊魁梧的身材挺得筆直。
父子倆興奮了半天,素來謹慎的繆老終於用指尖敲了敲桌面,淡淡的道,“能不能讓你的人確認一下,看看司凜是不是真的已經**殉情了?”
駱驚天沉吟了片刻,苦笑着搖頭,“父親,這個怕是不成的,現在雖然是由容敘主持大局,可他對司凜的安全很是重視,就怕有人在這個時候刺殺他……所以,特意派了ka特勤員嚴防死守,別說是我安插在sa的特勤員了,就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注意到這個細節,繆老忍不住挑起眉梢,“你是說,容敘任由着司凜自己關在房間裡,派了ka特勤員保護,不允許任何人接近?房間裡沒有派人看着司凜,以防他**殉情?”
“是,父親,”駱驚天恭敬的道,“司凜在那間酒店客房裡,ka的特勤員在外面保護……我們的人別說進入確認了,就連進入那家酒店,都會被驅逐出去。”
繆老卻捏着那張紙,哈哈大笑了出來,笑得酣暢淋漓,“容敘這哪裡是怕人會刺殺司凜啊?他這是怕有人會阻止司凜**!怕我們會壞了他的好事!”
駱驚天詫異的看向繆老,“父親,你的意思是……”
“容敘的目標,跟你一樣!”
繆老篤定的判斷道,“容敘要是真的爲司凜好,應該派人盯着他纔對,卻任由着這麼個大活人自己在裡面呆着,不允許任何人進入……這種舉動,你還不明嗎?看上司家的情報系統,可不止是你一個,還有他容敘呢!”
駱驚天眉頭緊鎖,冷笑了出來,帶着些許不屑口吻的道,“就他?不過是容家不承認的一個野種、司凜屁股後面的一條狗罷了,司家的權力什麼時候輪得到他來掌管?”
繆老手捋鬍鬚,慢聲提醒道,“可你也別忘了,容敘畢竟是司凜的心腹,也是大小跟在司凜身後的,以他的能力和心智,一邊執掌司家,一邊教導司凜和葉嫵的那個孩子,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是你奪取司家權力的最大勁敵!甚至於,他比你更有可能奪得司家權力!”
駱驚天神色漸冷,也不震怒,反而極爲平靜的笑道,“父親,你錯了,你不瞭解司家那羣老古董們……恰恰正是因爲容敘是個天之驕子,能力卓絕,他們不僅不會將司家的權力交託到容敘的手上,反而會更加青睞於我。”
繆老笑而不語,只是靜靜的看向駱驚天,等待他接下來的解釋。
駱驚天神色傲然,“畢竟,以容敘的心智和手段,如果真的讓他替代那孩子,暫時執掌司家權力,且不說那孩子能不能活過成年,真等她成年以後,情報系統恐怕早就改了姓!如果換做是我,那就不然了,誰都知道,我駱驚天是個糊塗蟲,又素來耳根子軟,只會聽從白靜的枕邊風……由我來執掌司家,日後那孩子從我這裡奪回權力,也更加容易一些。”
繆老終於大笑了出來,起身,重重的拍了拍駱驚天的肩膀,“驚天!你很好,沒有辜負老頭子我這麼多年的期望……我當年還覺得你那麼輕易的將司家的權力交還給司凜,做得有些魯莽,如今才注意到,你真的已經成熟起來了。”
駱驚天笑了笑,心頭卻蒙上一層隱隱的無奈以及怒氣:父親只以爲自己當年是輕易將司家的權力交還出去,卻根本不知道,其實是司凜那個兔崽子手段實在太過陰狠了,他不得不用全力歸還,來換回他自己這條xing命……不然的話,他如何能活到今天?
現在好在是司凜即將殉情**,他和葉嫵的那個孩子,又是個小姑娘,這一次……他必須將這孩子按照他的意願來調教!當年的司凜脫離了他的掌控,也就罷了,如今的這個寶拉,絕對不能再重蹈覆轍!
駱驚天是心裡打定主意了,一定要將寶拉教廢!
心裡浮想聯翩着,另外一位青年卻闊步走了進來,順手將身上披着的軍大衣掛在門口,扭頭看見繆老和駱驚天在說話,略微頓了一下腳步,很快的走到近前,朝着駱驚天和繆老微微頷首,開口喚道,“爺爺,大伯。”
駱驚天挑眉好奇。
繆老哈哈大笑起來,指着青年道,“驚天,想必你應該沒見過他吧?他是你弟弟的兒子,叫繆勝凡,是個好苗子,心智手段可是比你當初還要高明,曾經在我的授意下,接近過葉嫵和司凜,如今在給我當秘書。”
駱驚天震驚萬分,“父親,你不是沒有結過婚……”
繆老對外宣稱,老爺子爲國盡忠,一世未娶,現在多出來他這個兒子不說,居然連孫子都有了?而且這個孫子還不是他這個兒子生的?
“一世未娶,不過是博個名聲罷了。”繆老擺了擺手,“爲了掩人耳目,這小子出生之後就被寄養在陶家,頂着陶少的名聲,以前叫陶勝,四年前葉嫵隱退,他才從陶家回來,現在叫繆勝凡。”
駱驚天翛然沉默了下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一直以來,他都以爲自己是繆老的唯一兒子,畢竟媽媽在生下自己之後,就已經去世了,繆老如今的地位、聲望和權力,未來都會由自己來繼承的,可是現在……他居然冒出來個弟弟?而且這個弟弟生下來的兒子,卻成了老爺子的秘書……
這裡面,誰的地位更加重要,繆老更喜歡誰,那不是不言而喻的事情嗎?
駱驚天甚至都有些不敢確定,自己花了一輩子時間打拼下來的東西,真的能落到自己的身上嗎?將來,不會全都替他人做嫁衣,成了別人的東西吧?
他駱驚天就算是沒有了司凜這個兒子,可是還有駱思晴以及駱思傑這雙兒女呢,別鬧到最後,他什麼都沒撈到,卻花了一輩子的時間,成全了別人的野心。
繆老喜悅之下,倒也沒有注意到駱驚天的神色,反而神色慈祥的看向繆勝凡,笑呵呵的道,“勝凡啊,你回來,是不是接到了古大小姐?”
“是。”繆勝凡躬身應聲,“爺爺,我們已經晾了古婀好幾天,瞧着她的脾氣,要是明天再不見她的話,恐怕她就要撕破臉皮了……您看,是不是抽空見她一眼?”
繆老笑呵呵的手捋鬍鬚,反而細細的打量着繆勝凡,慢聲問道,“古婀沒問題吧?”
“沒問題,我試探過多次,就是古婀本人。”繆勝凡微微一笑,“當日我坐直升飛機接她的時候,當時她的服飾跟網絡通訊屏幕裡的一樣一樣,我又故意叫了她幾聲,還拿貂毛試探她,確認她就是古婀了,只是唯一讓我覺得有些不妥當的是,這個女人……給我的感覺,跟葉嫵似乎有些相像。”
“她跟葉嫵可是親姐妹,要是不像,那才奇怪。”繆老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隨即笑容更甚,帶着幾分打趣口吻的道,“那你覺得她如何?”
繆勝凡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考慮着措辭,“陰狠毒辣、薄涼無情、狂妄囂張,但顯然,她也有狂妄的資本……而且,倒是個美人。”
說着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繆勝凡的眸底,隱隱的有幾分痛楚和糾結之色。
他似乎並不情願說出這最後一句充滿暗示xing的話語。
繆老再度大笑了出來,“好!不愧是我的乖孫兒!知道老頭子我的意圖!我有意讓她與你結婚,如何?一來,她模樣、xing子以及手段都不差,很是般配你,二來,她是古家大小姐,你娶了她,就等於坐擁古家滔天的財富,三來,這也相當於在豪門世家之內紮下一根釘子……”
“爺爺許諾你:等到你完全掌控住了古家,我們就讓古婀‘病逝’,你屆時你想娶誰就娶誰,就算是繼續跟郭家的那個小子在一起鬼混,爺爺也不會再訓斥你分毫!”
繆勝凡緊鎖着的眉頭舒展開來,恭敬地應了一聲,“勝凡定然不會辜負爺爺的期望。”
爲了跟郭超在一起,他必須走上這一步……只希望,郭超能夠明白他的苦心纔是。
因爲他的不告而別,郭超這幾年似乎過得並不好,發了瘋似的全天下找他……可他不能、也不敢出現在他的面前,自己隱瞞着身世,隱瞞着接近他的目的,甚至打着幌子而利用他挑撥豪門世家關係,繆勝凡甚至都不知道,要是郭超知道了這一切,他會不會氣得想啥了自己!
從一開始,他跟郭超交際,就是爲了利用,就是帶有某種目的,看中的更加是他郭少的身份……
只是,誰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般模樣。
次日上午,天京城的一件普通四合院裡,禁衛森嚴,只是在四合院的門口,停留着一輛輛牌照各種牛x的國產防彈轎車,當繆勝凡帶着面具美人出現在衚衕口時,面具美人下意識的挑起眉梢,詫異的看了一眼衚衕口穿着制服晃悠的幾人——sa特勤員。
“這不是情報系統的人嗎?”面具美人好奇的問了出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繆勝凡輕笑了出來,“今天是老爺子全部班底和心腹出席的集體會議,爲了不被人打擾,我們只能從sa特情局借調人手負責安保了……畢竟,現在外面爲了找古大小姐你,sa和ka的人已經快把天都翻了,只有他們的人在這裡,纔不會引起懷疑,不是嗎?”
面具美人戲謔的應了一聲,故意視線掃視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高大侍從,慢條斯理的道,“司凜自以爲全部掌控了sa特勤局,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繆勝凡面露得意之色,“薑還是老的辣,更何況,古大小姐也別忘了,司凜也是老爺子一手教出來的,他有幾分本事,老爺子還不清楚嗎?想收拾他,自然簡單了。”
“也是。”面具美人玩味淺笑,一直到車子停在四合院門口,下了車,這才用細微的聲音輕哼了一聲。
跟在後面的侍從,悄然擡起頭,掃過了一眼那幾個sa特勤員的方向,身側的指尖微動,很快的收回視線,緊跟在後面,進入了戒備森嚴的四合院,硃紅色的大門邁進去,就好像是來到了另外一番天地之中。
寬闊乾淨的前廳,兩側是半圓形的垂花門,穿過前堂,纔算是正式踏進了四合院的內院,影壁遮擋,後面隱隱的傳來稀朗的說話聲和議論聲,語調平緩中帶着一股子興奮之感,只是當面具美人在繆勝凡的引領下,來到中堂的天井處那裡時,說話聲、議論聲戛然而止,齊刷刷的視線投射在面具美人的身上,帶着幾分考究和打量。
美人嫋嫋婷婷的站在那裡,姿態典雅端莊,氣息平和坦然,大大方方的任由着各種打量審度的視線投射在自己的身上,微微淺笑,含蓄笑道,“怎麼,諸位難道都不認識我古婀嗎?”
短暫的安靜過後,衆人很快將視線從美人身上挪開,只是侯馳和陳偉興兩個人,哈哈大笑的迎上前來,“古大小姐,別來無恙啊!”
面具美人不漏聲色的溫婉淺笑,朝着兩人微微頷首了一下,“兩位客氣了,說起來,還應該是我向二位道謝纔是,如果不是兩位的鼎力配合,我古婀還真的無法達成所願。”
如此坦然的話語,落入兩人的耳內,卻讓他們倆臉色瞬間漲紅了起來,笑容有些尷尬。
以他們如今的地位,卻要做出那種幫人劫擄、拐賣孩子的事情,實在有些難以啓齒,可偏偏這話又是從古婀的嘴裡說出來,可信度十足……倒是真的讓他們倆有些難堪。
顯然,面具美人對於兩人的態度也是十足的輕蔑,雖然脣角甜笑,可是眼神和語氣裡,卻擺明了瞧不起人的架勢……
這纔是古家大小姐的傲氣凌人。
侯馳和陳偉興兩人尷尬退敗,一時間,倒是讓旁人有些拿捏不清這位傳說中古大小姐的態度,不敢上前套近乎,只能一邊盤算着繆老的計劃,一邊冷眼旁觀着古婀的舉動。
無人理會自己,面具美人樂得清閒,娉婷的站在那裡,身後跟着兩個侍從,黝黑色的眼眸靜靜地掃視着在場的一衆人等,明明是故作淡定從容的模樣,心裡卻早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從來都沒能想象得到,繆老居然籠絡了這麼多封疆大吏,這般的架勢,幾乎已經控制了大半的龍國郡府!甚至某些人什麼時候投靠的繆老,連情報系統那邊都不知道!
不愧是老狐狸呢,一聲不吭的居然籠絡了這麼多人,其中居然還夾雜着幾個世家之人……他們這是爲了自己的前途和野心,準備幫着繆老掘了自家的祖墳和根基!
意識到這一點,面具美人在大衣之下,悄然攥緊了手,也幸虧臉上有這張金色的面具才遮住了下面的憤怒面容……
這份怒火,當她看見躲在角落裡的那個男人時,迅速攀登到了極點。
韓戎?!
韓老爺子的第三個兒子,也是韓都的親弟弟,那個藉着韓都的威勢近幾年攀爬速度飛快的男人……
韓家是司家的附庸家族,而韓戎居然背叛了家族!
面具美人悄然磨了磨牙,很快的又迅速恢復一抹高傲而不失於端莊典雅的微笑,慢條斯理的走下臺階,慢條斯理的朝着身邊陪伴的繆勝凡含蓄笑道,“我倒是從未想過,繆老爺子居然這般禮賢下士,這些年來,暗中收攏了這麼多精兵強將,看這架勢……怕是大半的龍國郡府,都有你們的人吧?”
跟隨在旁的繆勝凡,有些摸不清楚,對方這到底是真心實意的誇讚,還是在諷刺自家爺爺圖謀不軌,只能報以圓滑一笑,“倒是讓古大小姐看笑話了,老爺子爲人向來正派,又最是忠心爲國的,這麼多門生故吏投奔而來,不過是敬重老爺子的人品和cao守,願意追隨他老人家爲國效力罷了……古大小姐今天站在這裡,懷着的目的不也是這個嗎?”
面具美人不可置否的嗤笑了出來,捻起指尖,指了指那些人,“不如請閣下爲我介紹一二,如何?反正以後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日後也好便宜行事。”
繆勝凡略微默然了片刻之後,很快的朝着面具美人報以歉意一笑,“真是抱歉,倒是讓古大小姐見笑了,只可惜,我對這些人也不太熟悉……只是零星的認識幾個罷了。”
這便是故意防備着她一手,以免被她撬牆角。
面具美人也不生氣,反而故意笑吟吟的指着牆角那裡的韓戎,慢條斯理的笑道,“我瞧着,他似乎有些眼熟呢……好像是姓韓,對吧?”
繆勝凡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瞧見是那人,心裡暗暗鬆了口氣,應聲道,“是,韓戎先生,西江郡現在的的議長……他的名聲不顯,真沒想到,古大小姐居然還能認出來?要是古大小姐有興趣的話,我倒是可以引薦一二。”最後這兩句話,很明顯是懷疑了。
面具美人放肆的輕笑了出來,帶着一股子理所當然語氣的道,“我當然眼熟了,爲了設計葉嫵,我可是特意將她的關係調查了個遍呢!你們只是知道摘桃子,在背後瞪着看熱鬧,何曾知道我爲了達成心願,而在背地裡做了多少的準備?”
“葉嫵花重金投資的韓都,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們怎麼沒收買韓都,反而收買了這麼個……邊緣人物?要是韓都,興許還會讓我有興趣結交一二的,這個韓戎就算了吧,仗着他哥哥的地位爬上來,草包一個,憑什麼她葉嫵可以收買韓都那種人物,而我古婀卻只能結交這種草包?”
很顯然,對方相當瞧不起韓戎。
如此盛氣凌人的評價,落入繆勝凡的耳內,倒是讓他鬆了口氣,古婀理應這麼傲氣纔對,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的那個人是葉嫵,並非是出身顯赫、地位崇高的古婀。
說完這話,古婀又轉頭看向繆勝凡,連敲帶打的譏嘲道,“繆老怎麼把這種草包也招攬到了麾下?依我說,收買他,還不如收買他哥韓都,好歹比這麼個沒用的東西要來得強一些……繆老不會連這點眼光都沒有吧?”
繆勝凡用咳嗽藉以掩飾自己的幾分尷尬,很快的又故作坦然的笑道,“韓都固然比韓戎更加有價值,能力、手段以及心智上更加出色,但這枚棋子畢竟是葉嫵當年親自按下的,忠誠度太高,而且以韓都如今的籌碼……想要收買他,基本上不太可能了,與其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不如選擇更加韓戎,其實在某些時候……小人物的作用,更加不可小覷。”
面具美人輕輕的眯起雙眼,如水般的眸光在韓戎興高采烈的臉上飛快的掠過,脣角略微勾起,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又將視線投向了人羣中最年輕的那人,神色古怪的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們居然還挖了白家的牆角?嘖嘖,白洛啊……白家的公子哥,他居然也能投靠你們?”
“走投無路,自然就投靠了。”繆勝凡的眼底,閃過一抹濃重的不屑與輕蔑,看向尷尬站在那裡的世家貴公子白洛,“白家的棄子,因爲他妹妹的事而被家族厭棄,他又是個學不乖的,當年那麼好的棋都被他下毀了……如果不是他還有些作用的話,根本沒資格站在這裡。”
顯然,白洛作爲昔日世家貴公子中的翹楚,爲了彌補他妹妹白梓瀾的不斷作死行爲,如今已經變成了所有人口中的反面教材,藉以告誡家族子弟。
曾經他可是司凜的好友啊,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別說是旁人了,繆勝凡第一個瞧不起他:要說是鬥爭失敗,那還情有可原,可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因爲自己妹妹的不斷作死,而落的這般下場……簡直笑死人了!就算是兄妹情深,疼惜妹妹,也斷然沒有如他這般的由着瞎折騰的。
就白梓瀾那個作死的德行,是個男人都知道選擇選擇誰,好嗎?
可惜,白洛這個隱型妹控,完全看不清楚這一切,執意追隨着自己的妹妹,拼命作死。
說句實在的,繆勝凡真心瞧不起這個白洛,沒腦子,還缺心眼,偏偏攤上了個一心想嫁給司凜的妹妹……
“就這種拖後腿的貨色,居然也能出席今天的會議?”面具美人不屑的冷哼了一聲,睥睨般瞟了一眼繆勝凡,“我真要懷疑你們是不是有這個能力達成我願了。”
繆勝凡尷尬的垂下眼瞼,藉以掩飾神色間的一切不平靜,“這都是老爺子的指示,我們也不敢違背。”
面具美人冷冷薄笑,再不多言。
只是在院子裡的天井那等候了十多分鐘的時間,一個熟悉的笑聲便從內廳傳來,帶着一股子鬥志盎然和莫名的威嚴之感,笑聲漸漸散去,穿着一身白色對襟褂子的繆老,終於緩緩的走裡面走出來,原本花白的頭髮重新染成了烏黑色,臉上的褶皺似乎都少了許多,身軀挺得筆直,顯得精神煥發,好像幾天之間年輕了好幾十歲……
站在臺階上,朝着在場的衆人拱手,揚聲道,“諸位,多謝各位的大駕光臨,今天是我們內部舉行的第一次全體會議,我老頭子對各位多年以來的支持和協助,表示萬分感激!”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的投向站在那裡的繆老,這麼多人裡,有跟隨繆老好幾十年的心腹和元老級人物,有被對方秘密撬來的殺手鐗,更加有暗中投靠而來的棋子,甚至還有繆老安插在各家的釘子和間諜,如今齊聚一堂,共商大計,很明顯是要撕去溫和無害的面具正式對龍國內部的至高位置發起衝擊,也準備正式對豪門世家宣戰!
繆老的話語落音,自然有生xing圓滑者朗聲大笑,“繆老實在是太可氣了,老爺子您爲國盡忠一輩子,如今承蒙您看得起,與我們共商大計,我等自然是以老爺子您馬首是瞻!誓要將豪門世家連根剷除!”
繆老爽快大笑了出來,挺直了胸膛,居高臨下的環視了一眼在場的衆人,目光最後定格在面具美人的身上,鬥志盎然的笑道,“諸位客氣了!老頭子我今天倚老賣老的將諸位請到這裡來,爲的不是我自己,而是爲了整個龍國的繁榮發展、穩定富強,爲了龍國億萬民衆,爲了創造一個更加平等、公平的國度!”
稀落落的掌聲響起,有拍馬屁者,更是一邊使勁的鼓掌,一邊高聲叫嚷道,“說的太好了!繆老,您簡直說到了我們的心坎裡!”
被人恭維了幾句,繆老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起來,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想了想,還是做出了個請的手勢,“諸位,召開會議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各位請入內吧,我們進去再說。”
人羣魚貫而入,而面具美人以及身後的兩個侍從,則是拖延到最後才進去的,——跟繆老一起並肩而入。
“古小姐,這幾天有所怠慢之處,還望見諒啊。”繆老手捋着鬍鬚,故意放慢了步伐,低聲笑道,“葉嫵死後,狄老和章老兩位一個突發心臟病,一個摔壞了腿,只能由我一人來主持大局……手頭上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倒是怠慢了古大小姐。”
面具美人幽幽冷笑,眼梢瞟了一眼繆老,慢聲笑道,“繆老這麼一解釋,倒是讓我安心了許多,不然的話,我之前還以爲繆老您是故意晾着我,打算撕毀交易呢。”
“哈哈,這怎麼可能!”繆老哈哈大笑了起來,“請古小姐放心,下一任登頂的是我,我會盡力培養古大小姐,等古大小姐將這些事情完全上手了,老頭子我就退休,然後以最快速度將古大小姐扶持上去的。”
“那就好,我沒有那麼多時間下放去熬資歷,希望繆老可別嫌我麻煩。”古婀幽幽冷笑,“好歹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險,劍走偏鋒的達成了目的,想必繆老也不會虧待我……不然的話,我與繆老的交易,說不準可就要被公之於衆了呢,”
繆老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很快的恢復了正常,“這怎麼可能呢?古大小姐就請放心好了,您爲了消滅掉葉嫵和司凜這兩個棋子付出良多,連自己的生母都可以犧牲,老頭子我可不敢跟古大小姐硬碰硬……而且,古大小姐要是不放心的話,不如有另外一種方式可以讓你安心,如何?”
美人揚脣冷笑,“噢?繆老不妨說說看?”
繆老笑呵呵的將視線投向了後面的繆勝凡,“……你覺得他怎麼樣?”
美人懵了一下,回首看向繆勝凡僵硬的臉色,長久的沉默之後,終於慢香香的問道,“他是……”
相處好幾天,出於古家大小姐的倨傲和盛氣凌人,她現在還沒問過他的名字。
“我孫子,”繆老的答案脫口而出,還在後面補充了兩個字,“親的。”
面具美人的瞳孔猛地一縮,震驚的看向繆老,剛想再詳細追問一下的時候,開會的那間古香古色的房間卻已經到了,一把把檀木椅子擺放在那裡,早已經坐滿了人,繆老也不多言,讓繆勝凡多加了一把椅子,請面具美人就坐。
偏偏她坐着的位置,還是第一排。
這就比較扎眼了。
面具美人幽幽笑了笑,毫不理會對方的此舉中的挑撥含義,反而極爲坦然的坐在那裡,舉止間有着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優雅華貴,身後的兩個侍從恭敬地站在她身後,猶如兩尊門神。
簡直氣勢驚人。
在場不少人再看向她時,眸底已經浮上了一層忌憚之色。
繆老也不理會旁人是如何看待她的,率先闊步走到首位的太師椅前,徑自坐下,身旁的繆勝凡端着一杯香茗遞到繆老手上,恭敬地喚了一聲,“爺爺。”
一言既出,全場震動!
衆所周知的啊,繆老一生未婚,哪裡突然冒出來的孫子?!
而且,瞧着繆老這般慈愛關切的模樣,很明顯,應該是親孫子纔對……
那他是從哪裡鑽出來?
還沒等在座的衆人,將視線從繆勝凡的身上拔出來,門外響起一陣鋼板撞擊青石地面的聲音,聲音清脆,節奏均勻,每一次撞擊的聲音間隔時間似乎都分秒不差。
聲音漸行漸近,一直到門外,一個低沉而沙啞的嗓音隨之響起,“父親,抱歉,臨時要安排外面的保衛工作,所以來遲一步,請見諒。”
繆老臉上的表情越發和善起來,手捋着鬍鬚,笑呵呵的道,“驚天啊,正好你也過來了,進來跟大家見一面……在座的不少都是跟隨我多年的心腹,你理應見上一面的。”
“是,父親。”
低沉的嗓音再度響起,沒等衆人回過神來,一個穿着黑色戎裝的英俊中年男人緩緩地從外面走了進來,寬肩窄腰,身材高大,更難得的是,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子強烈的禁慾氣息,鐵血、堅毅而冷峻……依稀間,似乎有些眼熟。
坐在第一排的美人,在看見來人的一瞬間,竟然驚得將手上的茶盞跌落在地!啪嚓一聲!
而美人身後左側的侍衛,身體似乎也有片刻的僵硬。
這個男人,他們中不少人根本不認識,但每一個認識他的,無疑都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繆老哈哈大笑,似乎爲衆人這副震驚的表情所取悅,目光最後定格在面具美人的身上,朗聲道,“古大小姐,你又何必這麼震驚呢?不過是熟人而已……”
美人翛然起身,藉以阻擋住身後侍從的視線,徑自走到中年男人的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眼他,忽然輕聲哧笑了出來,極爲狂妄而放肆的道,“白家養的狗,什麼時候跑出來裝模作樣了?白少,看起來你們白家似乎被人擺了一通呢……你說,我要不要把這件事情跟白梓儀好好說說?”
白洛坐在那裡,久久的沒有回過身來。
而中年男人,臉色唰的一下子,變得很是難看,冷哼了一聲,“古大小姐好大的口氣!你跟白家大小姐白梓儀,不過也是逢場作戲罷了,又何曾真心對待過她?雙方互利互惠的事情罷了!”
“更何況……”中年男人眸光凜冽如刀的掃過了一眼那張金色的華麗面具,“還請古大小姐別忘了,你現在跟我們站在同一條船上……只有我們,才能實現你的野心和慾望,如果沒有我們的庇佑,恐怕古大小姐現在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那也請駱驚天先生別忘了,”面具美人湊到近前,黑色的瞳仁直盯盯的看着中年男人的臉,倏爾撤回了身子,傲然指着全場衆人,含着笑容,放肆的揚聲道,“你們今天有膽子湊在一起開會,有膽子說什麼爲了平等和繁榮,有膽子坐在這裡……一個個膽小如鼠的傢伙們,如今卻大搖大擺的坐在這裡,還不是因爲我殺了葉嫵、司凜殉情!”
全場衆人齊刷刷的怒視着面具美人。
面具美人高傲揚首,驕傲得如同一隻鳳凰,挑釁冷笑,“不要用那般仇視的眼神看着我!是我古婀給了你們機會,才讓你們今天齊聚一堂的商討着如何更進一步……如果不是我殺了葉嫵,逼得司凜殉情,你們有一個算一個,怎麼可能有膽子坐在這裡?要是司凜和葉嫵還活着,恐怕諸位早就老實得不敢動彈,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引得對方誤會了什麼,更別提在這裡跟我橫眉冷對!”
“一個個畏縮如鼠的小人!簡直可笑死了,空有野心,卻沒有膽子對葉嫵下手,反而只能等待我來殺人,你們在背後撿便宜!現在居然還有臉說什麼是你們庇佑我……嗤!可笑死了!”
說到這裡,面具美人重新將視線投向站在那裡的中年男人,一把拽住對方的衣領,冷冷的笑道,“尤其是你,駱驚天,你做了這麼多年的雙面間諜,表面上當着司家的女婿,暗中替白家做事,現在居然成了繆老的人……如果不是葉嫵已死,如果不是司凜殉情,你有膽子站在這裡嗎?有膽子調動你安插在sa特勤局的釘子嗎?有膽子跟我耀武揚威嗎?不過是個吃軟飯吃了一輩子的狗罷了,司凜死了,你便可以猴子稱王……我古婀生平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人!”
駱驚天被對方罵得狗血淋頭,險些撐不住,差點揮起拳頭暴揍她一頓!
當初他被葉嫵罵個狗血淋頭也就罷了,礙於司凜,他不敢對葉嫵如何,怎麼如今好不容易葉嫵和司凜都死了,他居然還要被這麼一個黃毛丫頭如此辱罵?!
可還沒等他的拳頭擡起來,面具美人身後的那個侍從卻已經一道虛影閃過,等駱驚天回過神來時,胸口一聲咔嚓輕響,劇痛傳來,視線似乎迅速後退……不!那不是視線後退,是他……
嘭!
那麼高大魁梧的一個男人,竟然被對方一拳砸飛了出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瞬間讓所有人爲之震驚,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
這個古家大小姐,實在是太囂張了!
那可是駱驚天啊,還口口聲聲的叫繆老爲父親,卻居然被古婀的侍從一拳砸飛了出去,連半點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而作爲今天會議的首腦——繆老,饒是他老爺子脾氣再好,此時此刻,臉色也幾乎黑得快要滴出水來,那雙渾濁的老眼裡,隱約的流露出一抹忌憚之色。
這個古婀,簡直比葉嫵還要更加囂張跋扈,橫行無忌!葉嫵好歹行事還講究幾分規矩和忌諱的,這個古婀……簡直比葉嫵還更加難纏!也更加的目中無人!
古婀,真的能按照預想中的受自己擺佈、控制嗎?不要到最後,自己沒利用成她,反而被她利用了一把……到最後,替她做嫁衣。
繆老的神色間,隱隱地浮現出濃烈的忌憚和殺意。
面具美人卻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般,揚脣淺笑,眨了眨眼,“哎呦呦,駱先生還好吧?快起來看看自己傷到哪裡沒有?實在是你太不小心了,我這侍衛呢,最喜歡跟高手較量了,想必剛纔那一拳頭是按捺不住心頭的激動與興奮,這纔出手的……”
駱驚天本身那一拳頭就險些被砸在了心臟處,幸而他及時閃身半寸,這才避開了要命的位置,不過饒是躲開致命的心臟,卻沒躲開整個身體,拳頭砸在胸前的肋骨那裡,寸勁加隔山打牛的招數,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可實際上,駱驚天卻知道,肋骨無事,肋骨之下保護的肺葉,差不多已經碎了……
不!
不對勁!
如此強橫的勢力,就算古家的傳承再厲害,也不能擁有!古家是豪門,不是以殺人爲職業的殺手!他駱驚天自幼接受司家的特訓,不可能一招都抵不過對方!
這種特殊的殺人技巧,絕對不應該是普通家族死士所擁有的!更像是……司家的搏殺十三式!是了,他想起來了,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是司家族老帶着他們去的,那個時候司家的族老就是用這種招數,一招必殺的弄死了一個東倭忍者!
這明明是司家從不外傳的殺人技巧,連他這個司家的女婿都未曾學過,古婀身邊的侍從,怎麼可能學會了司家不外傳的搏殺技?而且熟練掌握這一招數的,居然還是古婀的貼身侍從……
再聯想到剛纔那一幕,是自己差點按捺不住,想要對古婀動手,堆放在衝過來的……
疑團的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眼前這個戴着金色面具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古婀!
駱驚天心底浮現出這個答案,下意識的掙扎着就想要爬起來,可是剛挪動了些許,只覺得胸腔裡的肺子和脾臟似乎都攪動在了一起,喉嚨裡癢癢的,張開嘴時,猛地熱咳嗽了一聲……
咳出來的,分明是被震碎的肺子碎片以及鮮血。
看着自己兒子這般模樣,繆老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下意識的站起身,快步走到駱驚天跟前,想要扶起自己虧欠多年的兒子,可是剛碰觸到駱驚天的手,對方就已經緊緊地抓住了繆老的手,說話嘶啞而艱難,一邊張嘴,還一邊不停地有鮮血碎塊從嘴邊流淌出來。
艱難的話語終於想起,驚惶、戰粟而恐懼萬分。
“你、你不是……不……不是她……不……不是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