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主，胡老四來了，他好像說有線索。”
胡老四一隻手緊緊拽着胡六娃，沿着主人房前的小徑走了過來，看他謹小慎微的樣子，就像是第一次帶着孫兒進入大觀園的劉姥姥。
一路上，但凡見到了什麼人，都會低下頭，點頭哈腰地站在路邊，等到對方走過去，這纔敢直起腰來。
他的身旁，胡六娃更是瞪着兩隻眼睛，有些驚恐地看着四周。
莊不遠都不知道這爺倆在害怕什麼，他的主人房外觀上看起來其實很普通，也沒有多麼雄偉，胡老四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他整天在東都城裡混跡，什麼高樓大廈，什麼繁華街景沒見過？
莊不遠覺得，如果他在這裡等着，這爺倆估計到天黑了也到不了，於是走出門去，招了招手：“四哥，這邊。”
“莊主！”胡老四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慌忙快走幾步，衝到了莊不遠的身邊，一矮身子就要給莊不遠行跪拜大禮，莊不遠趕快拉住他。
“六娃，快點給莊主磕頭！”胡老四對胡六娃道，然後不由分說，把胡六娃按在了地上。
莊不遠哭笑不得，不過他也知道，胡老四是對他感激地緊，等到小傢伙從地上爬起來，他就順手抓了幾塊糖遞了過去。
“莊主，使不得使不得……”胡老四連連擺手。
“收着吧，男兒膝下有黃金，可不能白磕頭。”莊不遠道，“來，拿着。對了……讓廚房準備點點心給六娃。”
看莊不遠對六娃如此的友善，胡老四更是漲紅了臉，道：“莊主……我……我有罪……”
“你怎麼有罪了？”莊不遠嚇了一跳。
“我……我記得曾經見過鋼鐵之門，但是我卻記不清楚在哪裡了……”胡老四捂着臉，“我該拼命想想，想起來之後再來的……”
“沒關係，只要能提供一點線索就好。”莊不遠道，“來，不要緊張，給我說說。”
“那還是我年輕的時候，大娃纔剛剛出生……”胡老四陷入了回憶之中。
胡老四不記得自己在哪裡見過，其實很正常。
身爲一名農人，胡老四的人生之中，有一半的時間，都是作爲“奴隸”和“奴工”，被賣來賣去，或者出租給別人，爲自己的主人賺取錢財。
不論是戰爭巨犬的底倉，還是帆船、馬車的夾層，都是他的棲身之地。
大部分時間，他都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
“我只記得自己出生在碎石界的一個小行星，出生之後一直在貧瘠的小行星上開荒，但那些小行星實在是太貧瘠了，一點點的產出根本就養不活我們，後來我被我的父母賣給了一個叫三駝商隊的商隊，給他們當苦力，跟着他們滿世界遊蕩。”
“就這麼過了很多年，我們來到了一個叫‘黑石星’的地方，我就是在那裡見到了鋼鐵之門。”
“黑石星？”莊不遠拿起筆記下來。
“莊主，這個名字其實不重要。”胡老四苦笑道，“這種黑石星、白石星、黃石星之類的名字，流放紀元裡沒有一千個也有九百個……”
流放紀元裡，絕大部分的人，都是生活在三城十鎮之外的各種碎片上。
流放紀元就是一片被大戰打碎了的世界，到處都是碎裂的小行星帶。
大部分人，都只能在這些廢墟和垃圾堆裡討生活。
某種程度上來說，流放紀元的生物，就像是一羣野狗或者蟑螂，所以這裡才叫流放紀元。
這些小行星，即便是大的，直徑也只有幾公里，小的大概幾十、幾百米；能夠有幾十公里大的碎片，基本上都被各個勢力霸佔了。
譬如松林鎮的那片碎片，也不過是上百公里大小，只是因爲長了一片松林，能夠養活人，所以就成了松林鎮。
“這座鋼鐵之門，就在黑石星的一處凹坑，當時商隊趕着我們爬上去，讓我們拆零件下來賣，可是我們又不是錘人，哪裡拆的下哦……我爬到半道，向下看了一眼，兩腿一軟，差點掉下去，那門那個高啊……如果當時手一滑，就活不到現在了……”
胡老四緬懷了一番自己的過去，看到莊不遠正認真聽着，老臉一紅，道：“您看我，讓您聽我說這些廢話……”
“沒，這些都是很有用的信息。”莊不遠道。
“我最後悔的是，當時壓根就不知道這東西很重要，只記得這裡叫黑石星，別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如果我當時能多看看，多打聽打聽，記下來這顆黑石星到底在哪裡就好了……”
胡老四狠狠給自己一巴掌：“我真沒用！”
當時就該畫一張地圖啊！
“哎，別！”莊不遠連忙拉住他。
誰也不是未卜先知，而且在農人那種生活環境下，早就已經完全麻木了，能活下來就已經是最大的奢望，哪裡還能顧得上其他？
看胡老四痛心疾首的樣子，莊不遠趕快安慰他：“四哥，你提供的線索其實很有用。”
“真的？”胡老四瞪大眼。
“你不記得黑石星在哪裡，但是你的那個三駝商隊，肯定知道它在哪裡。”莊不遠道，“現在你來給我說說這個商隊，如果他們到處遊蕩行商的話，肯定有人知道這個商隊。”
到時候，只要找到了商隊，就找到了黑石星。
找到了黑石星，就找到了鋼鐵之門。
莊不遠沒想到線索來的這麼快，簡直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能幫到莊不遠，讓胡老四喜出望外，他把自己所知道的東西都說出來，然後喜滋滋地站起來，道：“那莊主，我就退下了……”
看旁邊胡六娃還在拼命向肚子裡塞東西吃，胡老四一巴掌拍過去：“吃！就知道吃！走了！”
“哦……”胡六娃趕快向嘴裡再塞了點，擡頭問胡老四：“爹，咱下次啥時候再來？”
胡老四都無語了，你把莊主這裡當食堂了嗎？還來？
莊不遠噗一聲笑噴了，命人又準備了一對吃的東西遞給胡六娃，道：“下次你如果能再考第一，你愛吃多少就讓你吃多少！”
“真的？”胡六娃一點也不怕莊不遠，眨巴着眼睛問道。
胡老四急的又要打孩子，莊不遠攔住他，又對僕人道：“去，取一瓶時間之血來……”
“莊主您要幹啥？”僕從轉身剛打算去，猛然覺得不對，瞪眼問道。
“獎勵啊。”
“不是說好了十滴時間之血嗎？”僕從問。
“太小了，找不開，剩下的就當小費了。”莊不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