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全場鴉雀無聲。
40顆的臺星丹，就漂浮在鐵沐猿的面前，千真萬確。
但他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如果是三顆，是五顆，鐵沐猿都能接受，也能理解。
自己畢竟是救過龐小章的命。
可眼前40顆臺星丹，可是對方的全部啊。
“傻子？”
很多人死活想不明白，40顆的臺星丹，幹什麼不好，爲什麼要一次性全部送人。
你哪怕送三無顆，也已經仁至義盡了啊。
旭芸霜捏着眉角，根本不明白趙楚的思路。
東平鯉更是滿頭霧水，腦袋嗡嗡作響。
這傢伙，是大方？
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臺星丹的意義？
也不對啊。
那麼多長老競價，就按照最便宜的價格賣出去，也是2000多萬神元晶。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字。
或許王照初和劉竹烙這種封號至尊不在乎，但其他任意的問元長老，都眼珠子滴血啊。
特別是臺星丹。
這種丹藥，通常都是有價無市，排隊限購的狀態，要靠硬關係才能買得到。
遠處，剛纔那些競價的長老，恨不得兩個嘴巴子抽死自己。
40顆臺星丹啊，怎麼就被鐵沐猿這種愣頭撿到了。
早知道僅僅是重傷一場，便能換取這麼多的臺星丹，他們也去擋莫晉陽的轟殺了。
要知道，在問元境，哪怕再重的傷，也會很快癒合啊。
鐵沐猿身旁那些執法堂的半步問元執事，一個個激動的差點要哭出來。
要問誰最需要臺星丹，絕對是這些半步問元。
他們之所以遲遲無法突破，還不是因爲沒有攢夠臺星丹。
“這……”
衆目睽睽下，鐵沐猿愣在原地，滿臉的茫然。
這沉甸甸的禮物，真的有些太貴重，他根本不敢冒然拿走啊。
“鐵沐猿，既然是龐長老的賞賜，你就收下吧。”
見狀，王照初點點頭，平靜道。
之前，他只認爲趙楚有驚人天賦，未來前途不可限量，特別是能煉製出臺星丹，更加令王照初刮目相看。
而趙楚這一刻的慷慨，更加使得王照初看好這個少年。
捨得，捨得！
只有敢舍，才能得到。
道理其實都懂，但真正要做到舍，誰又能淡然。
龐小章的瞳孔裡，竟然是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捨。
擁有這種心胸氣魄者，何愁大道不通。
欣慰。
王照初心裡是一百萬個欣慰。
“如此，在下就先替執法堂的兄弟們，感謝龐長老。”
鐵沐猿小心翼翼的收起臺星丹，隨後鄭重一拜。
“感謝龐長老賜丹！”
執法堂其他執事更是瞳孔熾熱，那是一種狂熱的折服。
有時候，崇拜一個人，只有一件事就夠了。
龐小章雖然年紀不大，但這種廣袤胸懷，足以令不少人狂熱。
甚至遠處不少問元境的護道長老，都仔細端詳着龐小章，腦子裡思考着如何去接近龐小章，套套近乎，拉拉關係。
同樣還是這一件事，龐小章慷慨解囊，義薄雲天的形象，就已經在不少人腦海裡塑造出了雛形。
“高明啊！”
終於，東平鯉回過神來。
他仔細觀察了一圈。
如今在場的弟子，有百分之八十，已經對龐小章有了好感。
40顆臺星丹，價值不菲，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一個人的人格魅力，又值多少錢？
多少人利用幾百年，上千年苦心積累的威信，才能塑造出一個完美的形象。
而這一切，龐小章一件小事便已經完成。
“師姐，說實話，我都開始崇拜這個龐小章了。”
東平鯉越往深處想，腦子裡就越是佩服，打心眼裡的佩服。
“哼，一個敗家子，有什麼崇拜的。”
旭芸霜嗤鼻。
“師姐，這你就不懂了。”
“可以這麼說，給執法堂這40顆臺星丹的價值，以後龐小章用400顆都換不來。”
“師姐，我問你，如果是師尊給執法堂40顆臺星丹，你會憤怒？或者感覺敗家嗎？”
東平鯉問。
“廢話，師尊是何等人物，他每年給執法堂的臺星丹，早已超過了400顆，年年如此，何須大驚小怪！”
旭芸霜道。
“沒錯！”
“這就是龐小章的高明之處。”
“他既然能一次煉製出40顆臺星丹，足以證明自己的實力，假以時日，他一定也能大量煉製出臺星丹。”
“但等龐小章行封號大典之後，他便是巖山之主。”
“到時候，龐小章乃是封號長老，他付出400顆臺星丹，也就是理所應當，再也不會引起轟動，更加不會有震懾人心的效果！”
“這傢伙，厲害啊。”
東平鯉一頓分析，令旭芸霜對趙楚都刮目相看。
原來這傢伙還是個心術高手。
籠絡人心，倒是有些手段。
果然！
旭芸霜悄悄觀察了一圈，無論是弟子，還是長老，都熾熱的望着龐小章，就差去巖山效忠了。
同樣是一百個銅板。
富豪捐出去，那就是理所應當，人們甚至記不住你是誰。
但如果是一個即將被餓死的乞丐捐出，這個乞丐，便是胸懷蒼生的大善人，會被所有人銘記，甚至口口傳頌。
就像傳說中凡人成佛。
好人需要九九八十一難，步步艱險。
而惡人，只需要放下屠刀。
這種轉瞬即逝的機會，人一輩子可能只能遇到一次。
“有趣的小子，機緣巧合下，倒是籠絡了不少人心。”
王照初都是一聲苦笑。
說實話，他都有些羨慕趙楚的機緣，以及對機會的把握。
最起碼，執法堂從此以後，對他是死心塌地了。
掌控巖山，身後必須要一些勢力去支撐。
40顆臺星丹，很高明的一招。
……
有人歡喜，便有人愁。
劉竹烙以及他的派系，便臉色鐵青，方圓三裡的空氣，都瀰漫着森冷的蕭殺氣息。
左殿護法放開了莫晉陽，後者喪子之痛，算是情有可原，護法給了他一次赦免的機會。
隨着莫晉陽迴歸陣營，就連劉竹烙，都被左殿護法威脅着看了一眼。
那是一種警告。
如果沒有劉竹烙這個副盟主撐腰，區區一個莫晉陽，還沒有膽量去強殺龐小章。
在左殿護法的威脅下，劉竹烙憤然拂袖。
事已至此，他已經喪失了一切斬殺龐小章的機會。
“廢物！”
莫晉陽走過來，劉竹烙暗斥一聲。
聞言，莫晉陽低頭不語。
沒能殺了龐小章，後者還煉製出了臺星丹。
事情……嚴重了。
……
嗡！
也就在這時候，角落裡已經被衆人遺忘的丹路榜，閃爍出了璀璨的光澤。
這一刻，丹路榜排名易主。
要知道，龐小章目前還是元嬰境，並沒有突破問元，所以他還算是丹青淨地的弟子，名字允許出現在丹路榜。
原本第一境的旭芸霜，被擠到了第二。
第一名的位置，赫然被三個字所代替……龐小章！
轟隆隆！
也就在同一時間，遠處天際的聖象丹霧瘋狂翻滾。
隨後，一尊頂天立地的巨大豐碑，直接是矗立在當空。
這乃是丹青靜碑，以移嬌泉異象爲準則，乃是丹青淨地最強榜單。
如果說丹路榜是年輕一輩必爭的榜單，那麼這丹青靜碑，就是所有丹師所追逐的最終戰場。
哪怕是丹青淨地之外的丹師，都在時時關注着丹青靜碑。
這幾乎已經丹師的執念。
第一名，王照初！
第二名，劉竹烙！
第三名，皮永宏！
第四名，溫庭塵！
第五名，莫晉陽！
前五的名字，閃爍着尊貴的流金之色，代表封號長老的身份，也代表他們曾經引動移嬌泉十丈異象，其丹道造詣，已處登峰造極，矗立於雲端之巔。
至於第五之後，最強的一名長老，不過是引動了八次泉涌異象，距離臺星丹成，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突然間，一陣強光閃爍，丹青靜碑的排名，發生了變化。
前四位的名字，依舊是之前的四個封號長老。
而第五位，則成了龐小章。
畢竟，龐小章神念之力再強，他的真元，終究是不得不面對的桎梏。
40顆臺星丹的記錄，只能排在第五。
而溫庭塵曾經最高的記錄，是一次煉製出92顆臺星丹。
之前莫晉陽的名字，徹底暗淡到了第六名。
沒有了巖山的岩漿炎脈，他資質受限，終究是無法煉製出完整的臺星丹。
無數人口乾舌燥，見證着歷史性的一幕。
丹路榜還好，年輕人走了又來，哪怕是旭芸霜，也不可能一直制霸榜單。
但丹青靜碑，已經是很久沒有變動。
從今日開始，丹青淨地的五大封號長老，終於是徹底定格！
……
“雙榜有名，簡直匪夷所思！”
“是啊，哪怕是當年的王照初副尊主，也沒有達到雙榜有名啊！”
“這龐小章，是歷史第一人，足以被丹青淨地的史書所記載！”
一些長老竊竊私語。
雙榜有名，龐小章確實是歷史第一人。
要知道，丹路榜的名額，有着嚴苛的年齡限制和修爲限制。
無論是你年紀超過了35歲，還是修爲超越了問元境，都將被丹路榜抹去名字。
但想要在問元境之下，煉製出臺星丹，幾乎就是一個悖論。
誰都想不到，龐小章真正能踏碎這個悖論。
“後生可畏啊！”
遠處的聖象丹霧即將消散，兩大榜單的光華，也終於暗探了下去。
王照初看着雙榜之上的名字，心裡甚至還有些發酸。
龐小章，還真是史無前例。
雖然，如今他體內的靈魂是趙楚，但能如此風光一場，也算死得其所了。
……
“雙榜有名，歷史第一！”
“龐小章，你名垂青史的遺願，我一定會幫你慢慢達成，這只是一小步，你且耐心等着！”
望着兩道榜單上的名字，趙楚心中總算有了些寬慰。
也不知道是不是龐小章在天之靈有所感應，趙楚心臟莫名起來跳了幾下。
“接下來，該是復仇時間了！”
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劉竹烙的勢力，已經大勢已去，可趙楚腳下的白泉壁，卻出奇的安靜了下來。
自從他和莫晉陽襲殺自己失敗後，這個人便死氣沉沉，瞳孔裡都是死灰一片。
“龐小章，我想問你個問題！”
熟悉的神念傳音，現在在趙楚腦海。
平淡，冷靜。
沒有恐懼，沒有波動。
就如和一個老朋友，在陽光明媚的下午，寒暄着不疼不癢的話題。
神念四品巔峰，隨時可以邁入三品。
說句公道話，這白泉壁臥薪嚐膽，實力隱藏的不錯，是最毒的那種毒蛇。
“講！”
趙楚回道。
“你說，你們這些權貴設下的恐怖階層，到底還有沒有打破的可能！”
“寒門修士，還有站起來的可能嗎？”
“我們這些人，在孃胎裡就沾染上了卑賤的雜毛，到底有拔掉的可能嗎？”
白泉壁平靜的問道。
“我……不知道！”
原本趙楚想回答一句勤能補拙，人定勝天。
但仔細回想了一下，趙楚又覺得有些自欺欺人。
當初在襄風武院，他已經被貧窮逼迫心灰意冷，甚至準備跳崖了。
如果沒有照妖鏡，或許穿越者趙楚，已經是山下一句冰冷的屍體，可能連裹屍的草蓆都沒有。
草根崛起，說的輕鬆，但終究只是個例。
階層的傳承，一輩又一輩，強強聯合，只會將寒門修士驅逐到更加邊緣的位置。
人性貪婪，想要爬到最接近天的位置，腳下必須要有屍體當墊腳石。
沒人會仁慈。
畢竟，人族的本質，終究是荒洪中活下來的其中一種獸而已。
只不過這種獸更加聰明，更加殘忍，更加歹毒。
可怕的血緣傳承。
可怕的關係脈絡。
可怕的階層屏障。
如果沒有逆天氣運，誰敢真正去對抗。
起碼曾經的趙楚……他沒有做到。
“感謝你在我臨死前，沒有繼續用冠冕堂皇言語來訓斥我。”
“或許，你是個明白人。”
“我白泉壁輸了，但不是輸給你龐小章，也不是輸給王照初……我是輸給了命運，輸給了權貴用無盡歲月交織的階層之網。”
白泉壁苦笑了一聲，死灰色的瞳孔中央，出現了一抹光。
他感覺到了尊嚴。
這是龐小章給他最後的尊重。
“階層並不是無法打破，起碼你幾乎就要成功了，不是嗎？”
趙楚道。
沒錯，如果不是白泉壁招惹自己，他必將安安穩穩的把控着肥差。
等有朝一日突破了問元境，他白泉壁，也算是寒門崛起的代表人物了。
“難啊，稍有不慎，滿盤皆輸，我和千千萬萬寒門修士一樣，終究死在了路上。”
輕輕擡起了趙楚踩在自己臉上的腳掌，白泉壁平靜的站起身來。
他撣了撣袖口，仔細整理了一番儀容。
一步一步，白泉壁走到了廢墟的中央。
他擡起頭，仰視着有些暗淡的蒼天：
“我以爲我勝天半子，原來不過是黃粱一夢。”
“拼一生，苦一生，我不甘心啊……哈哈哈哈！”
“人定勝天……哈哈哈……可笑！”
嘭嘭嘭嘭嘭嘭！
嘭嘭嘭嘭！
嘭嘭！
歇斯底里的狂笑聲中，白泉壁渾身上下炸開一道又一道的血窟窿。
衆目睽睽之下，白泉壁選擇自爆。
他卑賤了一生，最終用最體面的方式，擁抱着尊嚴死去。
“龐小章，你的3000萬神元晶資源，是莫晉陽苛扣走的。”
這是白泉壁死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聲音洪亮，全場所有人都能聽得到。
也是他對趙楚的回報。
作爲資源堂的執事，如果他死前沒有指認，龐小章根本沒有理由去指認莫晉陽。
或許，白泉壁對莫晉陽的憎恨，要超越了龐小章。
黃泉路上能拉一個人，也是一大快事。
當然，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
畢竟，莫晉陽是曾經的封號長老，丹青靜碑的第六丹師。
……
“我很同情你的不甘，但絕不認同你的方式！”
“害人者，人恆殺之。”
“當你爲了一己之私，去損害別人利益的時候，就要做好粉身碎骨的準備。”
“我之所以讓你體面的死，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很多人的不甘，僅此而已。”
“你有罪，終究就是有罪，任何的理由，都否定不了你有罪！”
看着遠處的屍體，趙楚眼中一片平靜。
……
“老夫突然有些急事，先走一步。莫晉陽，你跟我走一趟！”
白泉壁死前的遺言，令劉竹烙眼睛微眯，有些不悅。
隨後，他竟然大袖一甩，扔下一句話，就要率領莫晉陽等人離去。
事已至此，先回去商討一番，再做決定。
聞言，莫晉陽等人就要匆匆離去。
“等等，着急什麼？有些事，還沒有說清楚……比如，巖山的歸屬令牌！”
“還有，我的3000萬神元晶。”
劉竹烙等人剛剛轉身，龐小章的聲音，便是迴盪在長空。
……
PS：5000字大章，懶得分開了。
第二章正在碼字，可能要12點以後了，大家不用等了，明天早晨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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