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臣跪拜,舉世震驚。
青古衆臣紛紛眉頭放鬆,青古國這個主心骨,終於是回來了。
哪怕只有不長的十幾分鍾,但總歸是有人來發號施令,羣臣哪怕去犧牲,也總有一盞指路明燈。
腳踏社稷印,身穿鎏金龍袍,頭戴紫金冠!
那個雙手揹負,冷冽罡風中,連發絲都巍然不動的人影,就是青古國的至尊。
他的黑髮與龍袍,宛如金鐵鑄造,永遠都保持着一絲不苟的威嚴,沒有一塊褶皺。
青古大帝,青天易。
青天易身形均勻,面色紅潤,好像青霞映襯下的美玉。他看上去年紀並不大,只有40歲左右,沉穩如山,雙目裡似乎有旋渦閃爍,如果卸下鎏金黃袍,他甚至更像是一個鴻學大儒。
一個人。
站在中央,便能令整個青古國安心。
“父皇……”
青玄雲上前一步,就要彙報這段時間的一切。
長空之中,青天易淡漠的揮揮手。
他擡頭望着蒼天,在武龍宗方向,一共十九道氣運之龍,匯聚成蒼茫氣運大海,直接是將武龍宗那一方世界籠罩。
枯井涌泉,鐵樹開花,旱地生蓮,每一寸土地都彷彿洞天福地,每一縷空氣,都堪比修煉聖境。
那一方世界,籠罩在鋪天蓋地的祥瑞與異象中,令人詫異。
“沉府升,200年前,你一鳴驚人,位列金丹之下第一人,九大派被你逼到絕境。200年後,你依舊令人震驚,我青古國300年籌不到的氣運,你一朝掌控,佩服!”
青天易瞳孔裡閃爍着青盲,遠遠看去,宛如兩輪青月,曠古絕今。
伴隨着他的話語落下,皇庭竟然叮叮噹噹下起了冰雹。
那是他話語太過於冰冷,將空氣裡的水分直接凍結,隨後冰塊破裂,而成的恐怖景象。
300年的機緣,他豈能不心疼。
“大帝謬讚,承蒙神威大帝擡愛,老朽才佔了些許便宜。”
也就在這一瞬間,擎天之巔,一名老者腳踏浩然正氣輪,宛如一株生長了上萬年的垂柳,任他歲月變遷,我自巍然不動。
他話語風淡雲輕,宛如春風吹拂而來,給人一種似有似無的淡然。
天賜宗,沉府升。
不卑不亢,不驕不躁,似一池深泉,平淡中令人看不穿,看不透。
“哼!”
沉府升話音剛剛落下,整個北界域陡然炸開一聲冷哼。
音波盪開,甚至連蒼天都被震開一道道龜裂,宛如一塊陶瓷,佈滿裂痕,觸目驚心。
神威一怒,蒼天驚懼。
一聲怒吼,來自遙遠的神威皇庭。
這是對沉府升的警告。
神威大帝不可能冒然去斬殺沉府升,如果一招無法轟殺,一個逃脫的元嬰,所造成的後果很是嚴重。
神威大帝不是孤身一人,他還有碩大的皇庭,還有無數子嗣、子民。
而沉府升光棍一個,他承受不了元嬰的瘋狂報復。
這也是北界域元嬰不輕易開戰的原因,哪怕是兇妖界開啓元嬰戰,也是明龍皇庭,青古皇庭這種滅國之戰,纔會不死不休。
當然,以神威皇庭之浩瀚,十九道破城之氣運,雖然珍貴,但也稀鬆平常,不至於動其根本。
這次神威僅僅是丟了臉而已。
“沉府升,我知道你閒雲野鶴,對爭霸沒有興趣。不如我封你爲異姓王,如今青古有青古巨炮,有一代顯赫年輕人。你我聯手,200年內,青古必然可與神威皇庭問鼎相抗,到那時候,也無需再看神威帝的臉色。”
“你可稱天賜王,我封賞你武龍宗方圓一千里地域,在你的領地內,你可隨心所欲,爲所欲爲。”
思索了幾息,青天易隔空說道
神威大帝的一聲冷喝,不光是震懾沉府升,也是在警告諸國大帝,青天易豈能聽不出來。
“大帝擡愛,你說的沒錯,老朽閒雲野鶴,對稱王稱霸沒有興趣。這武龍宗方圓千里,大帝若捨得讓老朽居住,那老朽就住着。如果大帝容不下老夫,天大地大,老夫也不缺一個去處。”
沉府升微笑。
隨後,天幕深處,諸國大帝紛紛顯出身形。
餘唐皇庭直接開口邀請沉府升來餘唐做客,贈萬里山河。
其餘皇庭所贈疆域更大,燕漠皇庭更是願意將江山贈一半,以求天賜宗坐鎮燕漠。
大帝不蠢。
天賜宗雖看似只有一個元嬰沉府升,但稍微打聽就能知道。
段雪寒、段雪凜。
北界域兩大絕頂丹師,光這兩個人,就足夠千里山河。
更不用說還有一個四萬妖趙楚!
那青古巨炮看似還在青古國境內,但總咒印掌握在趙楚手中,而他這次妖域之行,連破妖城十座的氣運,並沒有歸青古,就知道後者並不是什麼忠臣,反而是天賜宗弟子。
可以說掌握了天賜宗,就掌握了四萬妖趙楚。
至於天賜宗僅剩的五名弟子,各個也是年輕一輩的翹楚,出類拔萃。
特別是那個大師兄。
瘦弱的身軀,看似平淡無奇,短短時間,實力隱隱有着超越王君塵的氣勢。
這是個靈體。
“沉先生莫急,本尊只是一個設想,你且可考慮考慮。至於天賜宗疆域,就當贈你的元嬰賀禮,畢竟是青古人士,出門在外,也水土不服!”
見諸國大帝紛紛來搶人,青天易眉頭一皺,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
沉府升的價值,遠遠不止一個元嬰。
“老朽謝過!”
虛空之中,那道人影雙拳一抱,便是轟然消散。
距離浩然正氣輪真正融合還有一點時間,沉府升必須儘快結束,被束縛在原地的感覺,很不舒服。
至於皇道威嚴,在他面前不過一縷青煙。
邁步元嬰之後,你已經俯瞰蒼生爲棋,有了在北界域爲所欲爲的資格,那些所謂大帝,也不過是同階的修士而已。
……
傲視天地的元嬰對話結束。
青天易轉頭,通過中樞院的攝影蟲,俯瞰着青古臣民。
特別是解救了四城,此刻集結在青麟城的將士。
援軍損失一半,剩下大多傷殘在身。
而那些老兵擦拭着掌心內斑駁的鐵劍,死傷在所難免,但他們無怨無悔。
八宗弟子死傷也很嚴重,戰爭結束,不少稚氣未脫的少年開始痛苦。
以往他們在師門的羽翼下,不知愁知味,如今踏上戰場,遭逢的便是殘酷生死戰。
往日裡,情同手足的師兄,暗中愛慕的師姐,還有我摯愛的她。
從今往後,我們陰陽相隔,生死兩端。
廝殺之中,被熱血衝昏他頭腦,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悲傷,此刻終於崩潰。
黃靈靈握着黃宮川的遺物,嬌軀顫抖。
這一戰,她失去了最疼愛自己的三爺爺。
王君塵血染白袍,安靜的矗立在角落。白髮飛揚,他腳下佈滿森森冰凌,這是一個冰人,彷彿看不到青古國那血海煉獄,在他的一生中,只有趙楚和紀東元,曾經狂飲過,醉過,也曾經被兄弟摯友情感動過。
趙楚歸來之後,那兩顆白眸,再沒有閃動過一次。
劉月月低頭不語。
她腦中又回想起了當時紀東元赴死的一幕。
“相公,我即將築基,等着我,我會殺到妖域,殺到狐三野身旁,親手替你報仇。”
……
“拜見大帝!”
短短一秒鐘過後,那些軍團歸來的援軍率先下跪,他們常年在軍中,令行禁止,對皇權的敬畏,已經是成了本能。
“拜見大帝,大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緊接着四城被拯救的百萬平民也連忙下跪,哪怕是透過光幕,他們心臟狂跳,依舊恐懼着青古大帝之帝威。
“拜見大帝!”
這時候,八大派那些掌教,也率領宗門弟子跪拜。
嚴格來說,八大派雖然自由發展,但依舊算是青古之臣,依照皇庭法典,面見大帝,必須要跪拜。
王君塵輕輕嘆息一聲,跟着紫海宗掌教下跪。
四城浩劫,百姓生靈塗炭,血流成河之際,你皇庭在哪裡?
現在卻讓我下跪,真的有些不甘心啊。
可沒辦法,他身爲紫海宗掌門親傳,不跪也得跪。
轟隆隆!
短短十秒鐘之內,整個青麟城,齊刷刷跪下一片。
然而,人羣最前方,有幾個黑袍人影,卻身形巍然不動。
方三萬、寧田江等人不知所措,他們乃是青古國臣民,長年累月,三綱五常的教導,見帝跪拜,這已經是刻入骨髓的法典。
白卓業、白卓新兩兄弟望着一望無際跪下的人影,內心如被波濤瀚海衝擊,再加上來自天空的帝威,他們差點就要跪下。
“天賜宗何懼青古皇庭,不跪!”
下一息,身穿不合身黑袍的段雪凜上前一步,將天賜宗衆人護在背後。他每踏出一步,腳下都有冰霜瀰漫,宛如一座冰霜山脈在撼動天穹。
這一瞬間,寧田江等人大腦轟然一炸,宛如被驚雷一破,瞬間整個世界都清明下來。
這時候,他們擡頭再看青古大帝。
凡人!
如果說之前的青古大帝,宛如一尊蒼天降臨的神抵,每一個眼神都能撼動天地。
那麼現在,青天易就是青天易,一個人,僅僅強大一些,和我們一樣,都是修士而已。
被撕開威嚴包裹的龍袍,天賜宗衆人神色坦然,成了青麟城唯一矗立着的幾個人。
“趙楚,扶我起來。”
青麟城最中央,胡南揚原本躺在趙楚懷中,此刻有些虛弱的說道。
“嗯!”
從前至後,趙楚未曾看過一眼青古帝。
在他眼中,所謂青古大帝的威嚴,更是不值一提。
“草民,拜見大帝!”
戰戰兢兢站起身來,胡南揚正了正衣襟,隨後鄭重的跪拜下去。
遠處段雪寒與左右偏將一陣心疼。
可他們跟隨胡南揚多年,知道前者脾氣,他要做的事,沒人能攔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