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團金光,宛如八輪烈日,將整片天空遮擋,熾熱的可怕。
這一瞬間,哪怕是恐怖絕倫的逆元血輪,都黯然失色,被生生奪走了鋒芒。
“沉府升,你竟然還沒有死。”
武龍霜哪怕已經半步元嬰,依舊忍不住渾身一顫。
當年此人反掌戰敗九大掌門,那是天穹戰神一般的人物,哪怕200年過去,當年的恐懼,依舊令人毛骨悚然。
“哼,你沒死又如何,不過是一具殘魂,能翻起多大風浪……以本尊如今的實力,彈指便可令你灰飛煙滅。”
隨後,武龍霜咬牙切齒。
他瞳孔中的猩紅之火,熊熊燃燒。
那遮天蔽日的元器,竟然掀起滔天血霧,滾滾朝着太清古鐘壓迫而去。
這一刻,天穹碎裂,武龍霜宛如操控着一方世界,在碾壓沉府升,血霧之內,無邊無際的兇妖在咆哮。
毀滅!
徹底的摧毀。
兇妖降臨,戰亂四起,視線所見,直接摧毀成灰燼。
“武龍霜,當年你們幾個雖然卑鄙,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老朽敗的也算心服口服……可200年過去,你武龍霜非但沒有任何長進,反而淪爲這人不人、妖不妖的鬼東西……可恥。”
沉府升緩緩擡頭,目中是來自靈魂的鄙視。他大袖一甩,太清古鐘嗡嗡作響,九九八十一個大字,異常璀璨。
詩篇!
幾息時間,八十一個字,匯聚成一篇人族的太上詩史,讚頌人族之不屈。
一股熊熊火焰,沖天而起,那道詩篇之上,竟浮現出無數辛苦勞作的農夫,人族勤勞,以雙手富饒,豐衣足食,與兇妖只知掠奪不同,這是對飢餓的不屈。
毀滅與創造。
這是二人對世界的理解,也是對天道的理解。
轟隆隆!
血輪遮天,詩篇也撐起一片脊樑。
一道毀天滅地的震盪之後,天地之間,到處是密密麻麻的裂縫,不少弟子捂着耳朵慘嚎,兩行血液已經流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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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目睽睽之下,衆人終於等到天地清明。
“哈哈,沉府升,你裝神弄鬼,分明只是一具殘魂,金丹初期都是勉強……你之所以裝腔作勢,是因爲這太清古鐘吧,不愧是元器之下的頂級法寶。”
隨後,武龍霜哈哈一笑。
果然。
天空之中,匯聚成沉府升虛影的紫芒,有些暗淡下去。
而那龐大的太清古鐘錶面,竟然出現了一道道細細裂縫……終究不是元器,對轟之際,要落下風。
砰!
然而,這寶貴的一瞬間,遠處一道金光破空而來,沉府升的虛影之上,上肢軀幹已經到位。
嗡!
宛如火山爆發,沉府升的身軀之上,陡然綻放出無與倫比的滂湃靈海。
隨着肢體歸爲,他的實力,也在悄然恢復着。
“沉府升,你這匹夫,果然賊心不死。九大派禁地,機關重重,哪怕長老都無法突破,你竟然能破開封印,本尊都不得不佩服你。”
武龍霜咬牙切齒,可他體內的血霧,卻絲毫沒有消減。
“可惜,這一件肢體,就是你的極限……逆元血輪,寂滅斬!”
屈指一彈,逆元血輪再度碾壓出滾滾法則,朝着沉府升壓迫而去。
沉府升沉默不言。
遠處,其他七道金光,越來越近。
太清古鐘之上,又是一篇金光閃閃的讚歌。
人族不朽,每一步都值得讚頌千篇。
此時此刻,整個北界域都能看到太清古鐘的不朽,作爲一個人族,這是一種不屈不撓的榮耀。
從前,我們的祖先是是獸,茹毛飲血。
從前,我們的祖先站起脊樑,對抗命運,對抗飢餓,我們刀耕火種,我們終可以免除飢餓的天罰。
轟隆隆!
寂滅與創造,再次對轟。
可惜。
原始的破壞之力,還是將這一道詩篇碎裂,就像人族多災多難。
沉府升的身軀,再度稀薄。
當然,他又爭取了寶貴的幾秒鐘……左臂、下肢……歸位。
“逆元血輪,再斬……我要將一切碾碎。”
武龍霜打出了火氣,怒髮衝冠。
元器焚燒着滔天血光,宛如末世降臨的天罰,要將整個人族寂滅。
瘟疫、疾病、病毒。
滾滾血雲中,到處是漫山遍野的悽慘屍體,觸目驚心,恐怖絕倫。
這一刻,整個北界域顫抖。
這是來自人族靈魂的戰慄,哪怕你戰勝了飢餓,戰勝了寒冷與酷暑,蒼天依舊不會饒過你。
嗡!
八十一個字不屈不撓,在最黑暗的角落,再度譜寫出一曲輓歌。
疫病肆虐,古聖人便以身爲試,嚐盡百草,傳言一日而遇七十二毒,聖人以心血鑄藥,福澤蒼生。
人族不朽,雖歷經滄桑,從未放棄過反抗命運。
戰!
信念在燃燒。
寂滅與拯救,再度轟然相撞。
天道冷漠,人族悲慘……這宿命的一轟,人族詩篇再碎。
太清古鐘,從底端開始,蔓延出一道漆黑的裂縫,貫穿頂部,觸目驚心。
詩篇雖碎,但又一次擋住了寂滅的淪陷。
遠處,還有兩道金光在激射……沉府升周圍紫霧繚繞,宛如一座紫色颶風,咆哮着人族對全世界的倔強。
“冥頑不靈……太清古鐘敢擋我的路,我便碎了你的倚仗。”
一連兩招,竟然無法滅殺一具殘魂,這是一個半步元嬰的恥辱。
第三招。
山河破碎,大地坍塌。
天災!
人族有了房屋,遮風擋雨,蒼天佈下地震之災,令你死在自己的創造之下。
人族掌握火種,火種便火燒山脈百萬裡,讓一切淪爲灰燼。
人族還要面對颶風、海嘯、火山、乾旱、雪崩……只要有人的地方,災禍永遠可能在下一秒發生。
這是架在整個人族脖頸的一柄利刃,逼着你下跪、逼着你匍匐。
你隨時要毀滅。
你只能在絕望聲中哭嚎,只能在絕望中祈求那渺茫的上蒼保佑。
寂滅血輪之中,百萬人族冤魂在匯聚,蒼天坍塌,舉目四顧,一切只有瘡痍,一切只有破壞,一切只有粉碎。
所有人被恐懼灌體。
人族生來便揹負着沉重的枷鎖,這是宿命,你不得反抗。
不!
憑什麼!
我可以死,我可以殘,但永遠無法打敗一個螻蟻活下去的強烈希望。
家園坍塌,我們靠雙手再次重建。
食糧被焚,我們餓着肚子,繼續播種。
人族從不跪着死去。
一道道詩篇歇斯底里的飛出,宛如一隻只撲向火焰的飛蛾,我們渺小,但我們未曾怕過。
哪怕你火焰再高,在我面前燃燒,也要明白,人族的不屈不撓。
第三次轟擊,緩緩落下帷幕。
太清古鐘佈滿裂縫,宛如一隻隨時會崩裂的陶瓷杯子,脆弱不堪。
然而,這時候,沉府升也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八道金光全部歸位,他白髮飛揚,瞳孔裡綻放着不屈的光芒,目前只差一隻左臂。
而他實力,也終於是恢復到了金丹後期,無限接近大圓滿。
武龍霜渾身顫抖,他已經怒極。
他根基薄弱,勉強算是金丹大圓滿之境,每操控一次元器,都要耗費龐大真元之力。
三招之後,他金丹內存儲的真元,已經所剩無幾。
整個北界域轟動。
與此同時,200年前,天賜宗那個差點踏平九宗,有能力顛覆青古皇族的強者,竟然耀世迴歸。
無數巨幕之中,只有沉府升那蒼老的容顏。
他宛如天穹中亮起的星辰,一眼看去平淡無奇,但細細凝視,便會感覺到一種刻入骨髓的廣袤。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這時候,武龍霜腳下的大地崩裂,一團金光灑滿大地,宛如給每個人披上金光霞袍。
最後一隻臂膀,包裹在金光之中,冉冉升起,已經是勢不可擋。
“沉府升,你休想在我眼皮子地下重組肉身……逆元之寂,給我轟碎一切,給我湮滅了這片蒼天,浩劫灑滿大地,人族萬劫不復。”
武龍霜披頭散髮,一口精選噴在逆元血輪之上,令整片空間開始顫抖。
……
噗噗噗!
噗!
噗!
不遠處,主持着防禦大陣的長老紛紛噴血,他們連忙組織弟子後退。
雖然距離很遠,但這裡依舊不安全。
……
“師尊,師尊……弟子不孝,弟子不孝啊。”
皇庭之內。
所有人沉默不語,而在門口,一道青袍老者,竟然長跪不起,腦袋不斷在地上磕頭,他老淚縱橫,根本不顧其他人目光。
那是師尊。
沒錯,當年的天賜宗,力壓九大派,他們敬仰如天神的師尊。
段雪寒突然瞳孔一動,身形消失在軍部。
他回到了自己的丹室,那裡有一間密室,他打出法訣,從密室裡取出一件黑袍。
200年前,他以這件法袍爲榮。
200年後,他依舊以這件法袍爲榮。
短短一個呼吸,一襲黑袍的段雪寒,出現在軍部,令所有人側目。
這黑袍的款式,和四萬妖趙楚,竟一模一樣。
……
武龍宗的上空,突然有血雲壓迫而來,隨後宛如滄海中的旋渦,不斷匯聚,百里蒼天淪陷,給人一種天空即將塌陷的恐懼。
轟隆隆!
隨後,一道震耳欲聾的天地巨響落下,一隻遮天蔽日,遍佈着猙獰血管的乾枯血手掌,從天而降。
血手掌繚繞着無邊血霧,裡面是億萬人在慘嚎。
那是人族被折磨了億萬年的怨毒之氣,一滴滴漆黑的怨毒酸雨落下,大地都被腐蝕滲透,出現密密麻麻的漆黑深坑,宛如千瘡百孔的內心,觸目驚心。
天穹裂變,大地坍塌。
在血手掌面前,人族渺小的身軀,宛如一粒塵埃。
眼看最後一臂就要歸位,這血手掌夾雜着滾滾血雷,也終於轟然落下。
“老夥計,對不住你了。”
城主撫摸着太清古鐘上的裂縫,言語是無盡的嘆息。
200年時間,太清古鐘靈力煥然,氣數已盡了。
如今被元器一番震盪,更是強弩之木。
感受着沉府升手掌的溫度,太清古鐘嗡嗡顫抖,彷彿在與老友呢喃……隨後,它轟然碎裂,漫天碎片,幻化成九九八十一個金光大字。
一篇又一篇讚歌閃爍不息。
太清古鐘燃燒了一切,宛如一匹固執的孤狼,狠狠朝着寂滅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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