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把整個御書房照得燈火通明,御案上亂七八糟的堆着一堆泛黃的書。
舒夜正專心的翻看着,不時拿筆記錄一下。這幾天他基本上是在御書房看書看到第二天上朝時間。
此時已是盛夏,即使有宮女在旁打扇,還是覺得悶熱。看完最後一本野史,他終於從案前擡起頭來,扭扭頭活動活動肩膀,打開殿門走出去。
所有找到的與叢淵有關的野史、正史他都已經看完了。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霜雲帝姬曾到過叢淵,而且毫髮無傷的出來了!別人能去的,他爲什麼不能?一想到也許能從叢淵找到治療歡歡的良藥,他就充滿了動力。
恩,等央兒回來就和她商量一下去叢淵的事情。
找到路走,他心中的鬱結散去不少,眉眼露出一絲笑意。
央兒已經走了好幾天了,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一面想着,他一面就往儀元殿走去。
儀元殿是帝王的居所,鳳藻宮是皇后的居所。但他們基本上都一起住在儀元殿,鳳藻宮只是個擺設。宮中剩下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宮殿更是擺設!
夜風撲面,清新涼爽。他進殿習慣性的叫了一聲:“央兒,我回來了……”
叫完自己都愣了一下,好笑的搖頭。真是瘋魔了,她不在家他報告什麼?哎!繼續當他的孤家寡人吧!舉目四望,殿中的一切都保持着央兒離開時的樣子,因是寢殿,再加上央兒不在,此時殿中照明用的夜明珠都是放在紗籠裡,只發出淡淡的柔和之光。
他脫了衣服鞋襪,換上明黃色絲綢的內衣走到牀邊,掀開被子就躺進去,忽然觸碰到一具溫軟的身軀,他僵了一僵,央兒回來了?沒那麼快吧?他猛的掀開被子,一個盛裝的美人躺在龍牀上,一絲不掛。
少女嬌羞的動了動曼妙的身體,嬌滴滴的喚:“皇上……”
舒夜眼底瞬間涌起烏雲,大手一揮,錦被再次蓋上,這次連美人的臉也一起蓋住了。
“你是誰?滾出去!”他低喝,強忍着怒意。
“皇上,就讓奴婢伺候您吧!”美人從被中鑽出來,大膽的湊上來,試圖抱住他。
“滾!”舒夜只是一揮手,美人便如皮球咕嚕咕嚕的滾到了地板上。
美人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皇上……”
她不但長得美,身材也是極好的,她自信不比皇后差。她都脫得這麼光了,爲什麼皇上一點兒也不心動,壓根就沒拿正眼瞧她?
“朕不管你是誰送來的,也不管你是誰家的小姐,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滾!否則,殺無赦!”一字一句,都是強忍着怒氣從牙縫裡蹦出來的。
美人委屈的咬咬脣,爬起來想穿衣服逃跑。可是舉目四望,卻找不到衣服可穿,她這纔想起來,她沐浴後就直接被公公們錦被裹着送進來的。
這房間裡的東西都是屬於皇上和皇后的,動了就是自己找死,可是,難道要這樣光着出去嗎?
美人撲通一聲跪下去:“皇上,是奴婢錯了,請皇上賜奴婢一件衣服穿……”
“你不配!”舒夜漠然冷哼,扯下一塊紗縵扔給她,“馬上滾!”
內殿中懸掛的紗縵都有很多層,所有用的都是透明的紗,美人看着這半透明的紗欲言又止。到底年紀小,不成就失去了底氣,七手八腳的把紗折做幾層胡亂裹住身子就嚶嚶的哭着奪門而出。
周公公忐忑不安的走過來:“皇上……”
“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你就提頭來見吧!”舒夜冷冰冰的說。開玩笑,央兒這才離開了幾天?要讓她知道了,他還想不想混了?!
“是是……”周公公點頭似啄米。
“哼!”舒夜冷哼一聲,這麼一折騰,也沒什麼睡意了,繼續回御書房看奏摺吧!
周公公大氣不敢出,亦步亦趨的跟着。
沒敢告訴他,自皇后離宮久久未歸後,那些“有心人”基本上每天都會送美人到儀元殿去,只是這幾天他一直特在御書房,沒有看到罷了!可憐今晚,不知是哪個臣子送來的閨女,都脫光躺到皇上牀上了,還被趕走,回去不知該如何交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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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淵,龍應天是被大蛇直接裹着帶回古堡的,從進了古堡他和春夏秋冬四婢就被關到了一間房子裡。這房間極其普通,有門有窗還有牀,但看守他們的卻是一條大蛇兩頭熊。
熊守着門,大蛇攀在窗櫺上。
有了一次交戰失敗的經驗,龍應天不再做無畏的掙扎——即便能殺了蛇和熊,古堡外還有成千上萬的猛獸等着他們。
除了他們五個,帶來的人全都葬身獸腹。
“城主,如果白姑娘不能……說服獸王,我們該怎麼辦?”春風虛弱的問。
他們已經被天了兩天了,沒有水喝沒有飯吃,再加上身上的傷,都已經奄奄一息,瀕臨極限了。再這樣下去,他們就被餓死、渴死了!對他們來說,這種死法太窩囊。
“她會說服他的。我相信她。”龍應天眼皮都不擡一下,他被大蛇壓迫到內臟,到現在還沒有恢復。
不過,梵音一直留着他們的命,就是一個好的兆頭。白芷一定有吸引他的地方,否則不會留他們到現在。
“城主,我快撐不住了……”夏雨嗚咽起來。餓沒有問題,最難承受的是渴!她現在口乾舌燥,嗓子都快要冒煙了。
春風匍匐過去,抱住她:“夏雨,堅強一點兒,白姑娘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好……”夏雨沙啞的應了一聲,她已經幹到連眼淚都沒有了。
大地再次陷入黑暗,他們的房間是沒資格點燈的,自然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四婢昏昏沉沉的摟抱在一起,龍應天則打坐調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笛聲穿越黑暗傳了過來,緊接着,琴聲起,緊緊的跟隨着笛聲。
笛琴相和,配合得天衣無縫。悠揚悅耳的曲聲,如兩隻頑皮的小兔在你追我趕的玩耍。不再是傳說中憂傷的黎明曲,而是變成了歡快的節奏!
龍應天猛的睜開眼睛,眼中迸射着興奮的光芒——成了!白芷成功俘虜了獸王!
四婢也聽到了聲音,睜開眼睛:“城主……是白姑娘在彈琴嗎?”
“是她。”
一瞬間,他們又看到了生的希望,紛紛坐直身子,傾聽着曲聲。
隨着曲聲,天色慢慢亮了起來,待到天光大亮的時候,笛聲停了,琴聲也嘎然而止,只有餘音繚繞。
古堡二樓伸出去的露臺上,梵音玩弄着骨笛,滿意的看着琴前的人兒:“真不錯,竟然能和我一起迎接黎明。”
“梵音,這是什麼曲子,爲什麼要在黎明前彈?”白芷好奇的問。在叢淵外她第一次聽到這首神秘的曲子,就很好奇。而且這兩天他都是準時吹這個曲子,這個習慣似乎保持很久了。
“因爲如果沒有我吹黎明曲,叢淵就不會有新的一天。”梵音半真半假的說,他收起骨笛,問,“我給你的那首曲譜,你練得怎麼樣了?”
“我……不知道。”白芷蹙起眉,她的頭髮全部披垂在腦後,額上套了一個他編織的花環,脂粉未施素面朝天,清純如天仙。天際升起淡淡的霞光,從梵音站立的角度看過去,那霞光如何背景,是爲了稱託她的脫俗而生。
美!很美!
梵音在心中暗自讚歎。
經過兩天的相處,白芷發現他並沒有想像那麼可怕,相的,他很隨性,很好相處,甚至比龍應還要隨和,有點兒像花未央的處世風格。
想到花未央,她猛然一驚:花未央是誰?她爲什麼會想起這個名字?
“那首曲子很重要,你們人類都太文弱了,要想做叢淵的女主人,就必須練好那首曲子。知道嗎?”梵音道,卻沒有人回答,他奇怪的看向她,卻發現她臉色蒼白,似乎受了什麼驚嚇。他擰擰眉,不耐的問,“又怎麼了?不舒服?”
“沒,沒有……”白芷急忙收回心神,低眉斂目,怯生生的問:“是不是我練好了那首曲子,你就讓我去見他們?”
“原來你是想見心上人啊!呵呵……”梵音笑了起來,“好!我成全你!”
“真的?”白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要求她可是連提都不敢提,每天只敢側面敲打問問他們是否還活着。
“本座從不誆人。”梵音走過去,把她拉起來,直接從露臺上飛下,去往主樓旁邊一座稍矮的附樓。
叢淵的早晨基本上都被雲霧籠罩,除了古堡。古堡不受任何打擾,每天黎明曲一結束就在第一時間受到陽光的照拂。此時關押龍應天的房間也灑進了陽光。看到獸王駕臨,守在門口的兩隻大熊自動讓開路,窗樓上的大蛇也無聲無息的遊開。
光線把他們的狼狽樣照得一清二楚,白芷看到蒼而虛弱的龍應天,心疼了起來,不由自主的朝他奔去:“應天……”這一次,梵音沒有阻止她。他活得太久了,知道有些事是必須經歷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