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個場景，沈茹大概會笑，但現在她實在是笑不出來。
爸爸以前也不是個細膩的人，但比叔叔要好很多，至少知道拿錢去砸禮物，什麼禮物都好。
沈飛揚被大哥訓得不敢出聲，拉着沈茹去店裡，讓沈茹幫忙挑個包包。
這個時候，沈茹也不想跟叔叔扯什麼自己的心意自己選。她直接喊來一個營業員問：“店裡最貴的包包，是哪一款？”
沈飛揚大驚失色，上來拉住沈茹：“小茹，這家店不便宜吧？你嬸嬸知道了，一定會罵死我的。”
沈茹不理他，看着店員拿過來一個醜醜的包，皺皺眉，覺得這個包不是很好配衣服。
店員微笑：“還要更貴的幾款需要調貨，沒有現貨，可以看一看圖冊，需要的話我們……”
沈茹搖頭：“不必了，這款多少錢？”
“四萬九。”
沈茹環顧店裡一圈，指着另外一個小一點的包包：“那個包呢？”
“那一款九千八。”
沈飛揚覺得一個包包一萬塊很貴，但對比那個五萬塊的，要好很多。他連忙點頭：“就這款，就這款……”
沈茹指着這一款：“有賀卡嗎？生日的那種。”
店員點頭：“可以的。”
沈茹說：“兩款都包起來，分別包上，這一款九千八的裡面附一張生日賀卡。”
店員眨眨眼問：“另一款呢？”
沈茹搖頭：“另一款直接包起來，不用賀卡。”
她回過頭看着沈飛揚：“叔叔，付錢呀。”
沈飛揚掏出手機付錢，一邊嘟囔：“買兩個做什麼？這一去就是六萬塊啊，小茹，我不能跟你爸比，你爸給你買包包幾萬幾萬的買沒事，但是我……”
“叔叔。”沈茹擡起頭看着他，“我爸爸給我買珠寶首飾，但是從來沒有買過包包。我最貴的一個包包是嬸嬸給我買的，不到兩千塊，她自己看了好久，捨不得給自己買，最後給我買了。”
沈飛揚頓了頓：“只是包……”
“只是包。”沈茹點頭，“可你今天是來給嬸嬸買禮物的。還是說，叔叔這一次也只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只是覺得……”
沈茹搖搖頭：“你也可以不買，我們還沒有出門，包包可以退。”
沈飛揚連忙把兩個包拿起來：“我沒有不買，小茹，我……你可不可以理解我一下，我……”
“我不能。”沈茹完全不聽沈飛揚說話，“我不想你們離婚，僅僅是因爲，嬸嬸對於我來說很重要。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她那樣辛苦，爲了照顧你，照顧你的爸媽，照顧你的家人，把自己都活沒了，是憑什麼？叔叔你又值不值得她這樣的付出。”
沈飛揚拎着兩個包包跟在沈茹身後：“我沒有別的意思，小茹，我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對，但你要相信我，我絕對絕對沒有做過對不起你嬸嬸的事情。我單純是覺得，這兩個包包有點貴，不值得而已。”
沈茹打開車門讓叔叔先進去，又問：“叔叔，如果我買這兩個包包，你會覺得不對嗎？”
“不會，因爲……”
“如果是張嵐呢？”
沈飛揚無奈的抓抓頭髮：“這跟張嵐有什麼關係？小茹，我跟張嵐只是朋友，普通朋友，我們共事過，但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沈茹平靜的回答：“你不是在意這六萬塊錢，只是你覺得，嬸嬸配不上這些包包。我能用，是因爲我爸爸給我買項鍊手錶首飾，幾萬十幾萬的我都有。你覺得張嵐配，因爲她平時一個包包就是這個價，但嬸嬸不配。她爲了節省，總是喜歡晚上超市減價的時候去買菜，她喜歡買普通的家居服，她處處給你省錢，有什麼事情都是自己一個人扛。偏偏，她也是個計較人，她怕你在外頭太辛苦，不捨得多花一點錢，她怕我爸爸難做，多一分錢也不肯收我爸的，她怕我和安安過得不好，家裡有什麼好的，都是先給我們。你習慣嬸嬸用幾十塊的東西，所以覺得她配不上一萬塊的包。”
沈飛揚啞口無言，許久才搖頭：“她配。”
沈茹繼續說：“那兩個包包，你要是捨不得，就給我吧，讓我爸轉錢給你。”
沈飛揚把兩個包抱在身上，低着頭抵在前排椅背上，眼淚一直往下滾落。
沈天河一直沒有出聲。
到了沈飛揚家裡，沈茹開門，沒開開，門從裡面反鎖了，沈茹按了門鈴。
門口的可視屏幕上顯示出沈安的臉，怒氣匆匆：“沈茹，你把他帶回來做什麼？叫他滾！我不要這個爸爸了！”
沈天河把沈茹往後拉一拉，走過去看着屏幕：“安安，是我。”
沈安撇過臉，不想理他。
鄧靈珊走過來把門打開，一看就是哭過的，眼睛又紅又腫。
“媽，你還管他做什麼！他都這樣了，你還打算原諒他？”沈安氣急敗壞，狠狠瞪了一眼沈飛揚，回房把門重重一關，發出重重的“哐當”聲。
鄧靈珊坐在沙發上吩咐：“小茹去給你爸你叔倒水。”
沈茹打開冰箱門，拿了兩瓶果汁給爸爸和叔叔，又去倒了杯熱水給嬸嬸，自己坐在嬸嬸身邊。
鄧靈珊深吸一口氣，主動開口：“大哥來的意思我也明白，是想勸我。我沒什麼好說的，其實本來也很厭倦這種日子，之前是小茹的身體不好，你們也忙，沒什麼空照顧她。安安又是高中最關鍵的時候，我不想影響他的學習。”
沈飛揚急急忙忙開口：“靈珊，你聽我解釋，今天真的是意外，我跟張嵐她……”
鄧靈珊擺擺手：“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跟張嵐沒什麼。”
沈飛揚卡殼了。
鄧靈珊指着他身邊的包：“那是什麼？”
沈飛揚連忙把包包遞過來：“這是，送你的生日禮物，這一個是……呃，是給你賠罪的，今天是我不好，靈珊……”
鄧靈珊看着兩個包裝袋笑起來：“是大哥，還是小茹幫你挑的？”
沈飛揚遲疑片刻，老老實實回答：“是小茹。”
鄧靈珊笑起來，眉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她看着小茹：“不愧是我養大的，小茹倒是最知道我。可惜，這包包買得不是時候，你拿去退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