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羅約城,被一片風聲鶴嚦的緊張氛圍所包攏。
大批的武士在街頭現身,騎着戰馬的法政署高級治安官則在指揮手下沿街佈防,封鎖各地要道,好奇的居民們被趕回家中,不許上街。
一些高級武士也漸漸出現在羅約城北區的各個角落,等候長官的任務指派。
遠處傳來奔馬的蹄聲,那是拉舍爾和查克萊等人終於趕到。
“情況怎麼樣?”拉舍爾剛跳下馬就大叫道。
一名治安官大聲回答:“報告拉舍爾大人,我們已經將北區各個路口全面封鎖,靠近城門一帶佈下了六道封鎖線,整個北區各路口已經被一千二百名士兵,四百名法政署武士圍攏。但是我們目前我們不是很清楚裡面的狀況,還不能確定修伊格萊爾的具體位置,我們唯一能肯定的是,他就在裡面,並且沒有出來。”
查克萊立刻問:“爲什麼不派人進去抓他?”
“查克萊大人,我們已經有三支夜間執法隊死在了他的手裡。象修伊格萊爾這樣的罪犯,大人,不是我們能對付的。我們需要高級武士和魔法師。而且北區裡住着很多人,大量士兵的進入很可能會導致整個北區都亂起來,一旦平民亂跑,僅憑我們的人手不夠解決問題,反而會給修伊格萊爾製造趁亂逃逸的機會。”那治安官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做得沒錯,小夥子。對於這樣的對手,我們應該採取一擊必中的做法。”拉舍爾拍拍那治安官的肩頭:“我的人來了嗎?”
“是的大人,他們已經在那邊等您了。”治安官指了一下身後不遠處的一座高塔。
拉舍爾向塔中走去。
塔中的頂層如今有十個人,分明是六名高級武士和四名法師。正是上次蘭雅大劇場事件之後,拉舍爾特別向帝國申請借調的專門用來抓捕修伊格萊爾的人,也是整個獵鼠行動的專署人員。
其中五名六級武士,一名七級武士,一名五級法師,兩名四級法師,以及一名鍊金師。
五級光系法師道金斯,精通時光逆流法術。
四級水系法師丹德,精通水系影象再現類法術。
四級風系法師伊達諾勒,精通風系偵察法術。
以及鍊金師迪姆,精通法陣佈置,搜查蹤跡。
拉舍爾進入塔中後,沉聲喝道:“諾勒,找到修伊格萊爾了嗎?”
“拉舍爾大人,您終於來了,我們找到他了。”
回話的是年輕的魔法師就是伊達.諾勒。與修伊格萊爾一樣,他也是一名風系法師,不過他所擅長的是風系輔助法術,也就是被修伊放棄的風之視覺,風之聽覺等等。
這是一種專門借用風之元素進行偵察的法術,但比風鶯更出色,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擔心引起魔法波動,導致被察覺或者屏蔽。
正是依仗這份能力,伊達諾勒成爲法政署中最出色的偵察法師,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方圓十里範圍內,沒有他找不到的人。
“他在哪?”拉舍爾沉聲問。
“北區伯勞街,一個人,身後跟着一個奇怪的魔偶,一隻黑色的小狗,金色頭髮,很帥,天空中有兩隻熾焰鳥。”年輕法師的雙眸展現出一種*異的紅芒,如果仔細看他的瞳孔,甚至可以看到有人影在其中晃動。
“他在做什麼?”
諾勒用怪異的語調回答:“散步……我想是在散步。”
拉舍爾和查克萊互相看了看。
“繼續觀察。”
“是的大人,他看上去很悠閒,不象是在逃亡……他停下來了,有個乞丐向他乞討,他給了他一枚金維特……他出手可真大方。”
拉舍爾的眉頭越發蹙得緊了起來。
想了想他大叫道:“道金斯,我需要你的幫助。把諾勒看到的影象印在水晶球上。”
“好的。”一名蒼老的法師沉聲道。
雙手揮動出奇特的手勢,低沉的咒語迴盪在耳邊,若遠古的呼喚,一束光從老法師的手中發出,射向那個正在使用風之視覺的年輕法師諾勒,然後發射到水晶球上。
這個法術叫光之連接,可以將人看到的影象直接通過它映射到水晶球上。
下一刻,水晶球上現出清晰的畫面。
拉舍爾清楚地看到,一個金髮少年正漫步在羅約城北區的一條街道上。
他看上去的確很悠閒,當一名街頭流浪鼓手在無聊地拍打着小手鼓時,他甚至駐足聽了一會,然後才轉頭離去。
“是他嗎?”拉舍爾問查克萊。
望着水晶球上那英俊的面容,還有那金色的頭髮,查克萊微微點了點頭:“是的,就是他,修伊格萊爾。”查克萊的語氣中帶着幾分苦澀。
他終於出現了,就這樣光明正大的出現在羅約城,出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查克萊心中頗有種唏噓之感,殺了他,自己的噩夢便將消失。
“卡希爾,凱文比爾斯大人他們到了嗎?”拉舍爾又問。
一名身軀高大的武士回答:“已經通知過了,但是比爾斯大人他們說要過一會才能來,因爲他們正在吃晚飯,並且還沒有吃好。”
拉舍爾氣極反笑:“很好,果然是大人物。那麼好吧,等他們吃好晚飯再說,我們先做我們的,祝他們的胃口好。”
卡希爾無奈地聳了聳肩。
“丹德,把這一帶的地形詳圖印在水晶球上,看一下他要往哪裡去,準備過去堵截。”拉舍爾繼續下令。
另一名水系五級法師念動咒語,只見水晶球上漸漸顯現出一道道縱橫交錯的輪廓,正是北區一帶的地形圖在上面的顯示。修伊格萊爾行走過的地方,形成了一條紅色的軌跡,在地圖上劃出一條細細的曲線。這種將個人影響和地圖重疊配置的技術,同樣是法政署的高級法師所特有的能力,它可以讓人更加清楚而直觀地觀察到目標在什麼位置,且將往哪裡去。
拉舍爾所帶來的四名法師,每一個都具有一些特殊的能力。他們並不是戰鬥法師,但是在偵察,尋找形跡等方面,各有自己出色的一套。
對於拉舍爾來說,戰鬥從來不是他感興趣的內容,找到對手,粉碎敵人的陰謀,那纔是他熱衷的。
不過今天看來,修伊格萊爾的表現令他失望。
他甚至還沒有使出全力,修伊格萊爾就自動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個對手總是那麼與衆不同,他似乎從沒有身爲一個通緝犯的自覺。
拉舍爾死死盯着水晶球上修伊格萊爾的樣子,腦海中,這個身影與另一個人,西瑟達達尼爾的身影相重疊……
他們還真得很象呢,拉舍爾想。
就在拉舍爾盯着修伊格萊爾看得時候,畫面上原本悠閒漫步的修伊格萊爾突然擡起頭來。
他這一擡頭,使得自己的臉正對準拉舍爾等人。
只見修伊那英俊的臉上突然現出一絲詭秘的笑容。
然後他做了一個手勢,右手拇,食二指伸出,其餘三指併攏,向着天空中輕輕點了一點,這一點彷彿正點在拉舍爾的眉心之上。
拉舍爾微微一楞,正在使用風之視覺的伊達諾勒大叫起來:“他知道我在看着他!”
下一刻,水晶球內突然煙霧蒸騰,現出魔法能量大量聚集的景象。
拉舍爾大吃一驚,失聲高叫起來:“快閃開!”
所有人同時向四方閃避。
然而已經晚了。
轟!
正在使用的水晶球突然炸裂,巨大的魔法能量形成一股洶涌的氣浪在塔高層的房間中四處**,同時夾帶着無數的水晶碎片。
強大的能量**就象是一片奔馳的風電,將整個房間裹入,強大的破壞力幾乎摧毀了這裡的一切。所有的武士同時撲向身邊的法師,身體上的鬥氣能量發出大量的光芒,用身體硬生生挺住了這股強大的**波。查克萊本人更是抱住拉舍爾,將他死死壓在身下。
片刻之後,如海嘯般席捲而來的魔法能量,又迅速消失中茫茫天空,只在這裡留下了一片狼籍。
所有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傷,如果不是那些武士反應快速,身體孱弱的幾位法師只怕就會當場死在這突如其來的能量大爆炸中。
一聲淒厲的慘呼撕破了短暫的寧靜:“啊!我的眼睛!”
伊達諾勒,那個使用風之視覺的年輕法師正在高聲哀鳴着。
他捂着雙眼倒在血泊中滾來滾去。指縫中滲出點點血水,至少十餘片水晶片在炸裂時直接飛入了他的眼中。
這並不是一個巧合,光之連接使得水晶球在炸裂時有了一條指引的通道,而這通道的盡頭,就是這位法師的雙睛。
伊達諾勒是承受傷害最深的一個。
儘管有一位武士及時將他撲倒,但是順着光之連接飛來的水晶碎片還是廢掉了他的雙眼。
拉舍爾在塵煙瀰漫中站起來,怔怔地望着已經失明的諾勒。
他再忍不住心中怒火,憤怒狂吼起來:“怎麼會這樣!?水晶球怎麼會炸開?修伊格萊爾又怎麼會知道我們在窺視他?啊?”
他雖然是一個高明的探員,但遺憾的是他終究不是一個魔法師,有許多問題不是他能理解的。
先前使用過光之連接的法師道金斯立刻道:“恐怕這不是一個意外。這是一個陷阱,一個鍊金術陷阱,迪姆,也許你能給我們答案。”
那個叫迪姆的鍊金師先是仔細地看了一眼地上打滾的諾勒一眼,遺憾地搖頭道:“他的眼睛保不住了。”
“我纔不在乎他的眼睛呢!我要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拉舍爾怒吼道。
“給我時間,或許我能找到答案。”迪姆回答。老鍊金師緩緩地從身上掏出一瓶藥劑,裡面盛放着一些灰色的粉末。
倒出一些灰色粉末,鍊金師將它們灑向空中:“這是顯影砂霧,可以幫助我們發現一些能隱形的小東西。”
整個房間在顯形砂霧的作用漸漸變得清晰起來,所有人都驚孩地看到,在這高塔頂部的房間四周,竟然插着數根監視之眼。
而在地板上,竟然還刻畫着一個奇怪的陣圖。
令人驚訝的是,在那上面竟然還寫了四個大字:十四大道。
拉舍爾目瞪口呆地望着這些東西,問迪姆:“這是怎麼回事?”
迪姆也徹底傻了眼:“這是……一個能量負荷法陣,就是它讓水晶球中的魔法能量突然負荷過大,導致炸裂。”
“我不是問你這個!”拉舍爾怒叫道:“我是問你,爲什麼你們選擇的地方會有這些東西?這是什麼東西你以爲我不知道嗎?這是他媽的監視之眼!是鍊金師用的東西,是修伊格萊爾插在這裡的!可問題是他怎麼會知道我們會在這裡,並且事先在這裡做好準備!媽的混蛋!當我們在監視他的時候,他其實早就把我們的動向也看得清清楚楚了!”
“只有一個原因。”叫丹德的法師突然接口道:“修伊格萊爾也是風系法師,他知道風之視覺需要在高處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由於……”
拉舍爾點點頭:“由於這一帶最高的地方就是這座塔,所以他能猜到我們會來這裡對嗎?也就是說他不是被咱們的人逼得到處亂跑才跑到北區的?也就是說他也不是因爲什麼莫名其妙出現的幾個地痞流氓給逼得現形的對嗎?他是故意現形的,並且事先做好了所有準備。他算準了我們的出動時間,然後主動從貝蒙德街區一路大搖大擺來到北區,使我們只能選擇在這個他事先做好了陷阱的塔上對他進行窺視和尋找對嗎?他甚至事先知道在我們的人中至少有一位精通風系偵察法術的法師。所以他在會做下這一切等着我們上鉤好毀掉我們的眼睛對嗎?!”
拉舍爾歇斯底里的狂叫起來。
所有人都沉默不言,對他們來說這個打擊實在是太沉重了。
那個鍊金師迪姆有些灰頭土臉:“我很抱歉,我本該在來到這裡之後就先用砂霧偵察一下這裡的……”
“不,不。你不必道歉。”拉舍爾揮了揮手:“該道歉的是我,我早就知道這個小子狡猾無比,他既然來了,就不可能沒有準備。是我太大意了,我錯誤地將注意力轉移在了別人的身上,忽略了這個小子在暗中的佈置。迪姆,你不可能把你所走過的每一寸土地都用砂霧偵察的,這不是你的錯……”拉舍爾到是迅速恢復了理智,所有人都意識到這個傢伙至少有一個好處就是他從不委過於人。
“回答我一個問題,迪姆。”拉舍爾道。
“什麼?”
“如果修伊格萊爾早就知道我們會在這裡,那麼他有沒有辦法使用更厲害的法陣對付我們?”
迪姆點點頭:“您知道有準備的鍊金師是最強大的,在理論上,只要準備充足,他們甚至可以殺死聖域。”
“也就是說,他饒了我們一命。”拉舍爾冷冷道。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拉舍爾環顧四周,所有人都在望着他,他憤怒地大叫起來:“還在看着我幹什麼?那個傢伙現在就在北區的街頭!卡希爾,帶着你的人去那裡準備阻截修伊格萊爾。”
“去哪?我們現在看不見他。”
“十四大道,他已經給了我們位置。”拉舍爾無奈道。他指指地上的那幾個字:“修伊格萊爾一定在那裡佈下了陷阱,你們最好小心一些。”
“好的,指揮長大人。”七級武士卡希爾將自己背上最後一塊水晶碎片拔出,扔在地上,然後狠狠地將其碾碎。對於一位海洋武士來說,這樣的傷勢實在算不上什麼,但是如此被一個通緝犯戲弄,使得他的尊嚴大受折辱。
尤其是當迪姆說,修伊格萊爾本可以將他們全部殺死的時候。
拉舍爾回頭看了一眼查克萊:“你也去,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查克萊點點頭,向塔外走去。
但是此刻的他,沒有絲毫即將抓到修伊格萊爾的興奮感。
剛纔的爆炸令他心寒,他不知道修伊格萊爾還有多少手段沒用,並且正在等着對付要來抓捕他的人。
眼望着衆人離去,拉舍爾隨手從牆壁上拔出一根監視之眼。
他望着那活動的小眼球,將自己的臉緩緩湊在上面,然後對着那監視之眼惡狠狠道:
“修伊格萊爾,如果你在看着的話,那麼記住這張臉。這張臉的主人叫拉舍爾,傑森.拉舍爾。我發誓,從來沒有一個罪犯能夠從我的手底下逃脫。你也不會是例外!你註定了將要爲你今天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拉舍爾對着那監視之眼狂吼起來。
————望着拉舍爾在中因爲憤怒而極度扭曲的面容,修伊輕輕笑了起來。
老實說,對於拉舍爾,他頗有幾分欣賞。
這個傢伙狡猾,謹慎,多疑,自負,但同時也頗有能力。
可惜的是拉舍爾沒有想到,帝國腐敗的上層,早早就把他帶來的人的詳細資料賣給了巴克勒。當得知拉舍爾手下有一個精通風之視覺的風系偵察法師後,修伊就知道那對自己將是一個極大的麻煩。
所以修伊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伊達諾勒。
至於其他人,他們完全是託庇於拉舍爾才能保住活命。
對於一個在逃的通緝犯來說,要和一個龐大的帝國對抗,殺死對方多少人,其實沒有絲毫意義。一個逃犯,只要他還活着,那麼無論他活得怎樣悽慘,對於追捕他的人來說,他都是是勝利者。只有在活着的基礎上,才具備反擊的意義。否則即使殺死再多人,只要自己被帝國追捕到,就意味着失敗。
要知道國家的人力資源無有窮盡,一個人的力量永遠也別想滅掉一個國家,你就算給他再大的打擊,蘭斯帝國也隨時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組織起精幹隊伍繼續對修伊格萊爾的不停圍剿。對於斯特里克六世來說,修伊格萊爾身上的財富太過重要,即使損失再大他也勢在必得。
所以今天修伊或許可以把塔⑴⑹χ℃ò○裡的所有人一口氣全部幹掉,但是明天,帝國就會又有新的人手來接替這份工作。且新來的人能力未必就比拉舍爾差,反到是修伊,必須重新花大價錢去收購關於對手的情報。
就戰略意義上說,殺死追捕自己的拉舍爾,其實沒有任何好處。
相反,留下拉舍爾一條命,有貝利在他的身邊做自己的眼線,從此以後,這隻精明的老狐狸的一舉一動再不可能脫離自己的掌握,這顯然比殺死他要好上太多太多。
拉舍爾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對修伊的瘋狂追捕,正在成爲修伊最好的防身**。而有了貝利這支暗棋,修伊纔有可能發動更加可怕的反擊。
畢竟誰也不能保證,拉舍爾死後,新任的指揮長會繼續重用查克萊貝利等人。殺死拉舍爾,等於是降低自己棋子的價值,同時還降低自己的安全程度。
因此修伊無論如何要保住拉舍爾,他不僅要保住拉舍爾的命,甚至還要想辦法保住拉舍爾的官!
這刻解決了諾勒這個能使用風之視覺的法師,修伊拍了拍旭的腦袋道:“好了,下面我們去解決第二個麻煩。”
他向着十四大道走去,眼中的殺氣愈發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