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當然記得，費城76人在艾佛森入主之後，算是有過一個不算長久的“傳統”。
任何新秀球員，如果得到什麼周最佳、月最佳新秀之類的個人榮譽，就需要和隊內球員們進行循環單挑賽。
陳牧那會兒也是一樣，在費城拿到自己第一個周最佳球員稱號後，也被隊友們這麼擡着“遊了街”。一路上路過的球隊工作人員都投來善意笑容，向陳牧恭賀。
之後就是循環單挑賽，大家都是打着玩玩，沒有人會真正當真。可那一次單挑賽，還是給陳牧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第一次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和nba級別的球員，在沒有任何其他因素干擾的情況下，一對一單挑的話，會有多大的差距。
不同位置的球員之間，當然沒有辦法一對一的比較。但這種單挑賽本來就是一種遊戲，大家聯絡感情的一種方式而已。另外，對於職業球員來說，面對面的單挑並不一定是在看誰贏誰輸，更多時候看的是自己和對方之間的技術區別。
比如埃文斯是內線，伊戈達拉是外線，但有時候伊戈達拉也要保護籃板球。和埃文斯單挑的話，伊戈達拉無疑優勢是很大的，但只要球有不進的時候，籃板球幾乎都會被埃文斯搶下。
這個過程中，伊戈達拉就能切身體會到，埃文斯是怎麼卡位，怎麼搶籃板的。
當時隊內單挑賽的大魔頭是艾佛森無疑，現在單挑賽的最終波ss，那就肯定是陳牧了。
“……唰！”
“yes！”
籃球入框，庫裡的身體已經完全失去重心，往後重重傾斜。要不是場邊觀戰的伊戈達拉及時上前伸手一攔，小菜鳥就要摔倒在地了。
手上還保持着投籃姿勢，籃球入框的感受非常美妙，庫裡只想要一輩子都活在這種感受之中。
“……damn！”
和庫裡單挑，被這一球給幹掉的卡尼很是不爽，拿到籃球狠狠的拍了好幾下。
“哈哈，運氣運氣……”
庫裡情商不差，看出卡尼有些不爽，好歹也是前輩，立馬笑笑幾句話帶過。
“啊……？哦哦，我沒事啊，我運球不夠好，一對一單挑本來就吃虧，我不是在氣這個啦。”
卡尼眨了眨眼睛，說出來的話讓人摸不着頭腦。
“那你在氣毛？羅德尼？”
陳牧也聽不下去了，哭笑不得問。
“我氣的是我的防守，防守！”
卡尼皺眉道：“菜鳥剛纔那一球，我可以碰到的，只要之前不吃他那一下背後運球后撤步的晃，我可以碰到球的！我覺得我沒防好，這才生氣。”
精氣神不錯。
陳牧點頭沒有多說，心裡對於卡尼的喜愛卻是越來越深。
雖然基本已經可以看出來了，卡尼的上限就是那樣：替補輪換，可攻可防，場均貢獻和上場時間成正比，你給他10分鐘，他就給你回報5分2籃板左右。
幾年的相處下來，陳牧對於卡尼這種少年天才球員的人生軌跡，也已經有了足夠的瞭解。
他們的身體發育相對較早，得到身體上優勢的時間也更早。高中階段，身體碾壓級的優勢，成爲所謂的全美第一高中生之類。
大學階段身體天賦優勢下降，但還有，只是不多了。於是數據下降，球場統治力下降，一己之力再也沒有辦法帶領球隊大殺四方。
再之後進入nba，從底層做起，慢慢找到感覺，生涯初始階段有一個小小的上揚期。
於是人們開始回憶，開始感嘆：
曾幾何時，他可是全美第一高中生球員啊！
他的身上，一定還有很多天賦沒有兌現的吧！
對於卡尼，對於米利西奇，就曾經有不少人有過類似的期待。包括陳牧自己，也一度希望，他們可以打出更加漂亮的表現，千萬不要再走上原本時間線上的老路了。
但實際上呢……？
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有成爲“那個他”的可能。
一切，都是人們因爲他們過於早熟的身體素質，而產生的心理過分預期而已。
但是對於卡尼，陳牧的感情早就超過了一個隊友，一起奮鬥爭勝的人而已。
他是夥伴。
這一瞬間，陳牧有些理解了，爲什麼有的球員，分明個人能力並不突出，但卻可以得到超級巨星的青睞。讓那些巨星們爲他撐腰，爲他挺身而出，甚至管理層要拿他下手，巨星們都會非常非常不開心，乃至當衆宣佈：有我有他。
單純的卡尼，給了陳牧這個感覺。
“~！”
得勝之後的庫裡多少有點嘚瑟，嘴上說着對卡尼不好意思，可贏了單挑，任何運動員都會有些激動。
這會兒已經連贏兩場單挑的庫裡臉上已經抑制不住笑意了，回頭看向隊友們，第一次覺得，自己或許真的可以創造點什麼。
然後，那個聲音響起。
“我來吧。”
“有好戲看咯~”
陳牧一聽就樂了，用胳膊推推身邊的伊戈達拉道：“手機手機，手機在不在？錄下來哈哈。”
“騷等！”
伊戈達拉自然明白，風一樣衝向自己的揹包，拿出手機直接開錄。
“這個……”
場上的庫裡則是回頭看向聲音的主人，嚥了一口口水。
膽怯嗎？害怕嗎？不敢上場嗎？
不，但也不是興奮。
而是有點……
“砰、砰、砰”
看似隨意的單手將地上一顆籃球運起，動作好似流水般輕盈靈動。
往日那股稱霸球場的霸氣，已經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變了氣質。
不再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也不再是雖千萬人吾往矣。
而是沉澱的力量。
我能夠貢獻的，就是這些了。
阿倫艾佛森，運着球走向球場，路過陳牧身邊的時候，一隻手拍着籃球，另一隻手比出一個拳頭。
“砰”
陳牧出拳，兩人輕輕擊拳。
“阿……阿倫和我單挑啊……”
看着艾佛森上場的動作，庫裡的心臟不由自主的瘋狂跳動起來。
來了……！
所有小個子攻擊型後衛心目中，最強的那個人，要來和我單挑了！
“11？還是21？”
來到弧頂，艾佛森運着球問。
“10……11吧！丟球方球權。”
庫裡回答。
“三分定首權。”
艾佛森丟下一句話，張手就是三分投出。
“唰！”
“我先來了。”
雙方驗球，艾佛森首攻！
“砰、砰、砰”
運球速度不快，艾佛森知道庫裡的腳步還算不錯，反應力也是上乘，並不急着進攻。
庫裡腰部坐的極低，雙眼死死盯着籃球和艾佛森的動勢，一絲不苟的防守。
“砰！”
左側加速！
艾佛森球交左手，驟然加速，左右腳先後踏出，從庫裡身側一個俯衝。
庫裡跟的及時，第一時間兩步橫移後撤，攔住位置。
“砰！”
體前變向，球場精靈這個變向的幅度大的有點誇張，一讓之下差點把庫裡的腳踝都給拗斷。
誒喲臥槽小心點啊！
陳牧在旁邊看的心驚肉跳，阿倫你可小心點，千萬別把咱的新秀給忽悠瘸了哈！
好快！
但是……我跟得上！
體前變向庫裡也是一把好手，艾佛森的幅度再大，也就是一個普通的變向而已，只要跟上腳步就可以……
“砰！”
反向變相，艾佛森連續變動的絕對速度不快，節奏卻妖異的讓庫裡有些亂了腳步。
糟糕，左路要失守……
“砰！！”
再一次敲擊地板的時候，庫裡甚至覺得，球館的地面都要被砸出一個洞來了。
再也跟不上了。
這種節奏，我不可能跟得上。
晃過，單手持球，上籃。
“唰”
籃球入網。
“……哇！！！”
伊戈達拉手中拍攝的視頻畫面突然劇烈晃動起來，球場內的費城球員們幾乎全數癲狂，瘋了一樣高聲吶喊。
“好球！好球啊啊啊！！”
陳牧也看嗨了，這一連串的運球簡直就像是往日歸來，艾佛森從頭到尾都是閒庭信步，將庫裡耍了個團團轉。
“……真厲害。”
拿到籃球的庫裡也是皺眉搖頭，狠狠拍了幾下籃球，回頭看着艾佛森。
“到你了。”
艾佛森笑笑，對於庫裡眼中迸射出來的火光很滿意。
“……好！”
交換球權，庫裡來到弧頂。
“哦哦哦，來了來了！菜鳥來了！”
伊戈達拉的聲音不斷，剛纔還對自己表現極爲不滿的卡尼也來了興致，瞪大雙眼看着球場。
庫裡開始運球，沒有艾佛森那麼強的攻擊性，每一球都直奔着對方死穴去的感覺，反而顯得有些內斂。
但運球節奏裡的那股浪勁兒卻藏不住。
他準備怎麼攻？
陳牧頗有興趣的看着，庫裡連續幾次突破嘗試都沒有成功，艾佛森的經驗老道，不賭博式搶斷的前提下，庫裡要晃過他還是有些困難。
“砰砰砰”
連續運球驟然後撤步，庫裡上半身一揚，想要投籃。
艾佛森急速跟上，雙手張開封堵。
“砰”
分明已經做出了完整的拜佛動作前奏，庫裡卻妖異的又多加了一次運球，再度後撤。
尼瑪連續四個後撤步？？？
這菜鳥到底要幹嘛……
“呼！”
艾佛森跟的已經很緊很緊了，最後一次後撤步，庫裡其實沒有找到太多空間。
可他還是出手了。
籃球離手的瞬間，陳牧眨了一下眼睛，就一下。
再度睜開的時候，球已經飛舞在了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