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容微眯起眼。
是昨晚見到的那個男人。
但白日裡看到的更清楚,只見對方身形落拓,膚色是冷白的,眉眼漆黑,鼻樑挺拔,薄脣下透着似有似無的笑,狹長眸底卻格外幽深,便使得那淡薄的丁點笑意又沉又冷。
陸容盯着他看了一眼,視線移到他的手。
骨節清晰分明,長指間正勾着把鑰匙,微微晃動。
着實很難忽略。
而且那鑰匙挺像劉嘉給她描述的模樣。
陸容沒說話,目光謹慎的將周遭都掃了一圈。
男人卻退後一步,隨意的坐在牀邊,把玩着手裡的鑰匙,似笑非笑似的瞧着陸容。
道:“不用看了,這裡合你心意的鑰匙,估計就這一把。巧了,它正好是開祭臺下面牢房的鑰匙。”
聞言,陸容抿脣,眼神銳利。
“你到底是什麼人?鄭石山?”
男人嗤了聲,“我可不是那沒腦子的蠢東西。”
“那你是誰?”陸容冷聲問,“昨晚還說是被關了起來,轉眼出現在暗盟少主的'住處,這可不是一句行動自如能解釋得了的。”
“重要嗎?”
男人長腿交疊在一起,微微後仰,手撐在後頭牀面上。
陸容看眼男人手上的鑰匙,不欲多言,轉身就要走。
“等等,鑰匙不要了?”
男人出聲。
陸容腳步一頓,回頭看他,皺眉:“你到底要怎麼樣?”
難不成還會主動給她?
天底下沒有白掉餡餅的事,陸容纔不信。
況且,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她都不想跟對方起什麼衝突,打輸了是小事,引來暗盟的人才是大麻煩。
男人嘖了聲,語氣似有些無奈,“怎麼耐心那麼小?我幾時說過不給你?”
陸容後退一步,更加警惕的看他。
男人不以爲意,稍稍坐直了身子,手指勾着轉了轉,慢悠悠的說:“給你也可以,但是……我總不能白給你吧?要是叫人發現了,我可是要吃大虧的。”
“那你想如何?”
陸容皺眉問。
男人擡眼,意味不明的打量陸容,那目光叫陸容覺得如同被什麼毒蛇給盯上般,心裡很不舒服。
好在男人很快就收回目光來,道:“做個交易如何?”
“什麼交易?”
“我要你身上的一樣東西。”男人緩緩道。
陸容微怔,斬釘截鐵的說:“我沒有什麼東西能和你換。”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別說她沒有了,就是有,也不換。
“急什麼?”男人低低笑了聲,“放心,我不強人所難,我要的東西,你一定給的起。”
陸容面無表情,“那也要你先說說,看上我身上的什麼東西。”
“好吧。”男人聳了聳肩,歪着腦袋看陸容,微微一笑:“給個你能給的起的。比如……你的一滴血如何?”
陸容警惕的問:“你要我的血做什麼?”
雖說她這具身體是個正常人,但對於玄師來說,普通人的血也能做什麼意想不到的事。
等等……玄師?
陸容眼神變了變:“我身上有玄術,別人目前根本看不出我的真實樣貌纔對,而你一眼認出我來。你是玄師?”
男人唔了聲,不可置否。
陸容又後退一步,更警惕了:“你要我的血到底想做什麼?我警告你,別打我的主意。”
男人悶笑出聲:“小姑娘,不是我想要什麼,而是你有什麼能同我換的。除了血,你能拿出什麼同我換呢?”
陸容:“……”
“不願意用血也可以,我這人挺好說話。”男人語氣溫柔,明明是笑着的,眼底卻平靜的毫無波瀾,“那你有什麼,就用什麼來換吧,頭髮絲我也不嫌棄。”
陸容眼神有些一言難盡。
她懷疑這男人腦子有問題。
“換就不必換了,告辭。”
又不是非的要鑰匙,大不了她再想別的辦法。
思及此,陸容轉身就要跑。
哪曾想還沒等邁出一步,面前的門突然哐噹一聲甩上,陸容差點鼻子撞門上。
陸容:“……”
“跑什麼?難不成,我還會吃了你不成?”
男人含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陸容黑着臉轉過身去,“你到底想做什麼?耍我?”
“生氣了?”
男人微微挑眉,坐直了身,“這麼容易生氣可不好。”
陸容手摸上後腰,沉沉的看着男人,目帶殺意。
男人敏銳的瞥她一眼,似無奈又似戲謔的嘆了口氣,道:“行吧,小姑娘不經逗,給你便是。”
說罷,他手腕一揚,鑰匙在半空裡劃過一道弧度,陸容眼疾手快的接住。
男人微微一笑,幽幽的說:“不過,這鑰匙可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小姑娘,記得晚上十點前還回來,否則,被發現了,可不關我的事哦。”
陸容皺眉看他一眼,摩挲了下鑰匙。
思索片刻,她迅速翻窗離開。
這男人太奇怪了,不宜待太久,得先去跟劉嘉確定下是不是這把鑰匙。
陸容沒注意,男人一直望着她離開。
直至消失在視線裡,男人才似終於忍不住了般,手握成拳抵着雙脣,悶聲重重咳嗽起來。
好不容易堪堪止住,男人鬆手,手背上沾了些殷紅的刺目血跡。
男人盯着看了幾眼,面無表情的用手抹去脣角殘餘的血跡。
“沒關係。”
男人擡眼看向窗外,扯了扯嘴角,聲音陰冷:“這具身體不行了,就再換一具。”
“姜筱,你帶來的人,還可以。希望,別叫我失望。”
……
回去的途中,陸容遇見了連正坤。
兩人來不及說什麼,先往藥房趕去。
到藥房時,劉嘉已經不在了,藥房的門緊緊關着,裡面熬好的藥也消失了。
陸容估計她是去給戌影送藥了,便和連正坤回了劉嘉的住處。
這纔將到手的鑰匙拿出來:“只拿到了這個,具體是不是,等劉嘉回來了問她。”
連正坤掃了眼,有些詫異:“你真找到了?”
“什麼意思?”
連正坤解釋道:“門口那些人走後,我跟了他們一路,打聽到鄭石山並不在竹屋裡。鑰匙,鄭石山一貫是隨身帶的。”
他返回去就是要告訴陸容,別浪費時間找了。
不曾想,陸容居然找到了。
陸容沉默幾秒,說:“這不是我找到的。”
連正坤:“……???”
陸容道:“一開始,那竹屋裡確實沒人。我到外面一趟再回去,裡面就多了個男人。”
連正坤緊張的問:“他對你做什麼了?”
“沒做什麼,還把這鑰匙給了我。”陸容遲疑了下,就說道:“那男人,我昨晚見過。他對我沒什麼敵意,也沒對我動手。昨晚還在我被暗盟的人發現前提醒我離開,事後攔住了暗盟的人,沒把我透出去。”
連正坤眉心一突,“你確定他們對你做什麼?”
陸容點頭。
連正坤道:“他要麼就是鄭石山,要麼和同鄭石山關係極爲密切的人。不然,不可能拿的出這鑰匙。”
但還叫陸容離開,這就挺迷惑。
兩人等劉嘉回來後,先問了鑰匙,確定鑰匙是真的後,更加迷惑了。
“那人是故意的吧?”連正坤皺眉說,“不確定我們一共來了幾個人,就想故意把鑰匙給我們,再在我們都過去時一起拿下?”
“那他爲什麼不昨晚就抓了我,然後用我引你出來?”陸容說。
連正坤:“……不知道。”
陸容沉吟片刻,道:“我先把這鑰匙拓印一份,然後把鑰匙還回去,試試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