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一閃,符籙很快成型。
只見陸容往長生村方向遙遙一點,那道符籙化作一道流光飛去,很快消失在夜色裡。
陸容又併攏兩指點在眉心,閉上雙眼。
連正坤作爲天字級玄師,當然一眼看出陸容的舉動何意,不禁怔了下。
黑無常卻沒看明白,扭頭一看連正坤,見他神色有異,立即問道:“她這是在做什……”
“閉嘴,別打擾她。”
連正坤擰眉道。
黑無常一臉莫名。
……
長生村內。
地下牢房。
因常年不見陽光,此地陰森晦暗,寒意四溢,空氣裡血腥味濃重。
單單只是待片刻,也叫人心生壓抑沉重。
牢房最深處的一間,裡面的刑臺上,綁着一個人。
能看出是個女人,卻是遍體鱗傷,氣息微弱,安靜的彷彿已經死去了一般。
突然間,一道金色的流光透過上方狹小的窗子飛進來,極快的落在女人身上。
女人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無力垂下的手微微蜷縮了下。
幾秒後,女人帶着血污打結的頭髮下,眼皮微動,艱難的緩緩睜開。
瞳孔渙散,目光茫然。
正是戌影。
用了好一會兒,戌影用力甩了甩頭,才清醒了些。
她懷疑是自己感知錯了,遲疑的開口:“……陸容?”
下一刻,一道陌生的女聲在她腦海裡憑空響起:“是我,你現在在哪兒??”
戌影皺眉,聲音陰冷警惕:“你是陸容?”
那邊的陸容反應了半秒,立即明白過來,道:“我和你一樣,被送回到了數年前。但我過來時,只是魂體出現在這裡,佔用了一個陌生女人的身體。”
戌影眉頭還是緊皺着:“就這樣,我爲什麼要信你?焉知你不是那混蛋故意給我造出來的幻覺?”
陸容的臉色頓時就黑了下來。
“你他媽被關了上千年,腦子被關傻了是不是?你爲什麼要信我?你自己閉眼感受下,我和你共用身體18年後魂體的聯繫,誰能造假??”
戌影:“……”
雖然聲音陌生,語氣卻是陸容的沒錯。
戌影還是問了句來確定:“連神機是誰?你能不能給我殺了他?”
陸容:“???”
她:“你他媽在想屁吃??你敢碰他,我讓你這輩子都待在始皇陵裡,別他媽想着出來了!”
戌影這才鬆了口氣。
“還真是你。你他媽不知道,先前幾天裡,那老混蛋天天給我搞幻境,有次真的很逼真,我差點就栽進去了。”
陸容皺眉問:“你現在在哪兒?情況怎麼樣?”
“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這間牢房裡了。”戌影費解的說,“聽你剛纔說的,連正坤把我們送回到癸未之變之前了?他最後弄得那個法陣是回到過去的,不是殺陣?”
“沒錯。”
陸容言簡意賅的說了當時的情況,然後又問了一遍:“所以你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爲什麼我感知到你身體情況不好??”
“別提了!”
戌影眼底戾氣橫生,眸色又黑又沉。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掃了眼身上猙獰可怖的傷痕,說道:“我醒來就被綁着,沒多久見着一個老混蛋,他媽的!他先是給我喂蠱蟲,又割我血肉,還拿藥吊着我的命,以免我撐不過去死了。”
這段時間,戌影大多數時間都是昏迷的。
偶爾醒來時,也全被體內的蠱蟲折磨着,痛苦無比。
若非她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經歷過比這痛苦一千倍一萬倍的折磨,意志力驚人,只怕早就撐不下去,也輪不到別人拿藥吊着命。
“蠱蟲?”陸容一驚,“你還不會是被人給坐成蠱人了吧?!”
戌影:“什麼蠱人??”
陸容解釋了下,連同自己這段時間見識到的,也全都給戌影大體說了遍。
戌影聽懵了。
她是真沒想到,她和陸容都被送過來後,但經歷卻如此大相徑庭。
更沒想到,鄭氏一族竟然那麼膽大妄爲,敢同整個玄師界對着幹,做下那麼多膽大包天的事。
陸容來不及給她時間反應,趕緊問:“你知道綁你的人是誰嗎?”
戌影被問的一頓。
良久,她纔開口道:“知道。”
“誰??”
戌影抿脣,道:“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人——鄭……”
還沒說完,牢房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戌影猛然擡頭,暗道不好,連忙道:“那老混蛋來了,趕緊切斷聯繫,不然他會發現的。”
“還有,陸容你記着,你千萬不能進長生村,快跑!先去暗盟禁地喚醒這時候的姜立再說!!!”
叮囑完這話,戌影立即斷了同陸容的聯繫。
同一時間,來人已經走到了牢房外。
戌影是躺在刑臺上的,沒辦法看到門口,只聽到咔噠一聲,有人開了鎖。
隨着木門被推開,外面的人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
牢房裡寂靜無比,顯得來人的逼近,壓迫感十足。
戌影咬了咬牙。
“看來,你今日的精神不錯。”
隨着一道陰沉沉的男聲響起,來人已經走到了刑臺前,微微低頭,居高臨下的看着戌影。
戌影睜眼看去,便看到一個很年輕的***在那兒,五官是端正乾淨的,但眉眼間神色陰戾十足,便使他看上去死氣沉沉的,冷冰冰的那種陰狠。
她冷笑一聲:“我精神不精神,關你屁事?”
男人抱臂,用種憐憫的眼神看戌影。
“都到這種關頭了,你還如此牙尖嘴利的頂撞我。你是真以爲,我會一直留你的命嗎?”
“——姜筱?”
戌影已經太久沒聽過別人喊她這個名字,以至於每次突然聽到它,都會有點恍惚。
她用力閉了閉眼,“你不配這麼叫我。”
“配不配,不是由你說了算的。”
男人俯下身去,修長分明的手落在戌影臉上。
又在戌影撇過臉去時,猛地捏住她下巴,逼她不得不看着自己。
他輕笑一聲,“老實說,你這張臉,挺美的。就連我看到,都會生出些憐惜,更別提他了。”
“呸!”
戌影直接朝他啐了口:“你也敢跟我提他?老子同你不一樣,不管我怎麼做,什麼樣子,只要站在他面前,他就會朝我走來。”
男人的臉色頓時就冷了下去。
“而你……你該不會以爲,我現在還猜不出你想做什麼吧?你覺得你能成功??”戌影冷笑道。
男人神色陰沉。
而戌影接下來的話,令他臉色頓變。
“託你這段時間折磨我的福,以前的記憶,我想起來一部分了。”
戌影說完這話就平靜不少,語氣甚至悠悠的,與男人幾乎想弄死人的陰戾神色截然不同。
“我告訴你,你最好現在就弄死我。否則,只要我還有機會出去,還有機會見到他……你覺得你還能得意多久?”
這話一落,男人當即甩開了手,狠狠捏住戌影的脖頸。
他一點點收力,冷眼瞧着戌影在他的動作下逐漸窒息,卻始終沒有開口求他。
到最後,戌影臉色青白,眼前一黑,差點真窒息時,男人卻倏地鬆開了手。
陡然接觸到新鮮空氣,戌影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又沒忍住劇烈咳嗽起來,牽扯到身上的傷,疼出了冷汗。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討喜。”
男人冷嗤道。
戌影眼前模糊,勉強看向他,“呵,那你還不是不敢殺我?有本事你殺了我啊?”
男人沉沉的看她。
戌影就笑了出來,但笑意未達眼底,一字一頓道:“你不會殺我。殺了我,你的計劃就完不成了。”
男人攥緊手,咯吱咯吱的脆響聽的人心底發慌。
到底,他猛地轉身,拂袖而去。
戌影緩着氣,閉上了眼睛。
在木門被哐噹一聲關上時,她眼角滑落淚珠。
“姜立,”她喃喃自語,“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