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神機看向他。
趙子靖幸災樂禍的說道:“這陰陽回車馬最初本就是用於女子出嫁時。關鍵不在於誰能用,而是女子一般絕對用不了,除非……她已開情竇,心懷良人,是真心欲與對方結兩姓鴛盟。”
連神機猛地一頓。
趙子靖還在悠悠道:“意思就是說,容容她沒有心上人,當然用不了。”
連神機垂在身側的手頓時收緊,指甲幾乎陷進肉裡,卻痛不自知,怔怔的望着前面打量四周的陸容。
話音一轉,趙子靖聲音陡然冷了下去。
“我其實知道你是誰。京都連家的連三爺,也不只是連三爺吧?”
連神機稍稍定神,目光毫無溫度的掃了他一眼。
“你想說什麼?”
趙子靖淡聲道:“容容那塊古玉爲什麼會在你那裡,她信你說的,但我不信。”
連神機眸光一涼,驟然變得危險起來。
趙子靖卻似恍然未覺般,繼續道:“不管那塊古玉是怎麼到你那裡的,你最好都忘記它所代表的意義。”
連神機眸底掠過些殺意。
趙子靖心知肚明,卻視若無睹,微微一笑。
“看在你目前是真的爲容容着想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容容她不可能會有什麼感情。”
“你再執着也不會有結果,到時候不但會害了你自己,也會害了她。”
“你什麼意思?”連神機聲音冷的彷彿能結出冰渣子。
“據說連三爺向來運籌帷幄,算無遺策。這麼聰明,會不懂?”
趙子靖目光銳利,故意反問。
連神機方要開口說什麼,前面的陸容見他們長時間都沒跟上,不由停下來催。
“你們怎麼那麼慢?”
“來了。”
趙子靖笑着應了聲,再看向連神機時,不怕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
“主動早日止損,對你們兩個人都好。”
連神機猛然一怔,眼裡的溫度幾乎降到冰點。
他猛地甩開趙子靖的手,低聲警告:“管好你的嘴。”
話落,連神機轉過身去走向陸容,面色極快的恢復如常。
陸容等連神機走到面前,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呢?”
連神機此時心間滯澀,勉強壓了壓,拉住陸容的手往前走:“沒什麼。”
陸容愣了下,但見連神機不想說,也就沒問。
後面趙子靖臉色頓時沉了下去,望着連神機的背影,眉頭緊皺。
陸容不能有感情。
連神機會影響到她,也會害了她的。
……
三人一路往上走,很快就到了路的盡頭。
遠遠的還沒過去,陸容就看見那座觀廟入口處,停着一隊人影,正是那些死屍們。
但轎子不見了,想來是被擡了進去。
三人就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小心穿過死屍們,來到山神廟的門口。
入眼先是兩扇厚重的紅木門,門上正中央掛着一顆已經風乾的牛頭,形貌可怖,兩邊還有兩尊巨大的人像,卻是身着將服,手持三叉戟與火籤、虎牌等刑具,身上還掛着鹹光餅,臉上各用青、紅兩種顏料勾畫出駭人威嚴的面相。
的確是官將首。
再往裡看時,他們看到的就是一面雕刻着各種民俗人物畫面的照壁,隔絕了看向裡面的視線。
陸容與連神機交換了個眼神,屏氣凝神,放輕動作,從一邊側身過去。
趙子靖見着陸容的手勢,從另一邊走。
跨過高高的門檻進去,裡面又是另一番景象。
這所謂的山神廟年頭已久,正房不過三間,皆已破敗老舊,中殿裡供的正是高大威武的官將首真像,遠比外面兩尊守門的石像更栩栩如生,兩側偏殿供奉的是則是衆多叫不出名字的山野神怪。
即將繞過照壁時,陸容忽然頓住,皺眉往前看去。
大祭司就在中殿內堂裡,那轎子和死屍們停在他後面。
此刻,內堂裡的景象卻很詭異。
大祭司點燃了不少大紅蠟燭,與符錢貢品等一起擺放在轎子的周圍,地面上還有個詭異的九星陰陽凹槽,空氣裡瀰漫強烈的血腥味。
而跟着大祭司上來的那兩名陰童,就站在轎子兩邊。
從它們身上,散發出一種刺鼻的腥臭。
陸容微眯起眼再三仔細看才發現,那凹槽裡有鮮血緩緩流動,正是從轎子裡流出來的,同時,陰童胳膊上也有傷口,有腥黑的膿液一併流到凹槽裡。
陸容心裡頓時一個咯噔。
陰童是爲大凶污穢之物,在官將首這等神相之前如此,是爲大不敬。
不管大祭司是在做什麼,這都顯然不可能平息所謂的山神之怒。
連神機壓低聲音問:“現在出去嗎?”
陸容遲疑了下,搖頭。
內堂裡的大祭司這時忽然轉身,緩緩走向官將首的真像,喉嚨裡發出一種嗡嗡的不明雜音,到真像前虔誠三拜。
然後就伸出乾枯的手,顫顫巍巍的握住供臺上的燭臺,往右擰了三圈。
只聽的咔嚓一聲,轎子下面的九星陰陽凹槽忽然挪動,以中間爲界,凹槽向兩邊移開,露出鏤空的底部。
那些血就嘀嗒通過縫隙落入深處。
陸容和連神機交換了個疑惑的眼神。
還沒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突然嗖的一聲,有破空之聲乍響,只見那些凹槽裡,突然伸出幾條觸手般滑膩詭譎的藤蔓,瞬間探入轎子中。
緊接着,轎子裡傳出兩聲不同的尖叫。
聽到這聲音,大祭司猛然回過身去。
陸容立即扯了下連神機的衣袖,又朝趙子靖做了個手勢,反手抽出腰間的匕首甩出去。
與她一起的,還有一把極其相似的短刀。
正是趙子靖的那把!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飛過去割斷了緊緊攀着轎子的藤蔓,又刺向大祭司。
大祭司臉色頓變,反應極快的用手中柺杖一擋。
“砰”的一聲,兩把利刃在半空中劃過個弧形,幾息之間各自回到了陸容和趙子靖手中。
大祭司神色難看的看向自己的柺杖。
本該十分堅實的杖身,裂開了兩道縫。
陸容趁這時機,迅速衝向中間的轎子,撩開簾子一看,對上裡面被綁的結結實實的卓姆驚恐的目光。
就在卓姆身後,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瑟瑟發抖的縮在角落裡,她身上都是被藤蔓勒出的血痕。
卓姆見着陸容,眼睛頓時瞪大,劇烈掙扎起來求救。
陸容正要用匕首去割卓姆身上的繩子,連神機和趙子靖急切的叫聲同時響起。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