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絕非宗教所帶來的勇敢和坦然,而是相信所帶來的勇敢和坦然。”
顧爲經望着陳生林的眼睛。
望着中年男人眸子深處,終於難以再掩藏,再收斂的脆弱的光。
“我相信自己是個好人,我相信我這一輩子做了很多好事。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愛我,我也愛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人。”
顧爲經說:“所以,如果這就是我的人生,如果天上不曾降下一道白光將我接走,那我也接受。因爲,我已經爲了自己的人生原則做到了一切我能做到的事情。”
“我會充滿遺憾,但我不會後悔。”
他看着窗外的陽光,看着陽光下的天空。
“你問我是否宗教帶給了我寧靜,不,至少在現在,我依然不信佛,我依然沒有相信上帝。”
“但我相信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天堂存在,那我就是人間的義人,如果祂不願意把我接入天國,那麼是祂的問題。”
“我相信如果這個世界上有極樂佛國的存在,那我就是高尚的信衆,如果祂不願意把我接入淨土,那麼也是祂的問題。”
“如果……如果這一切都沒有,死後一切都將化作塵埃,思維將變爲宇宙中漂泊的孤寂的廢熱。那麼我也能嘗試着讓自己大着膽子去接受這一切。我從來不是爲了升入天國或者進入淨土而做的好事。我從來都不是功過格(注)式的行善者。”
(一種僧侶、道士每天用來記錄自己的行爲,衡量積攢的福報或者業報損益得失的小賬本。做好事則得善功,做壞事則扣除善功。)
顧爲經走到他的畫架面前,望着椅子上端坐的男人。
“或許我做好事的目的並非百分百的純粹,或許我知道,我的內心也是有一點不足爲外人道的小心思的,但我也知道,我的內心,是真正的想要去幫助那些孤兒院裡的小孩子的。當我看到那些小孩子們的臉的時候,我是真的想伸出手,去抱抱他們的。”
“我是這麼想的,我也是這麼做的,並且我做到了。”
他凝望着畫板上,男人隱藏在光影交界處的雙眼。
顧爲經和畫只隔了極近的距離。
臉對着臉,鼻尖對着鼻尖。
畫外人和畫中人的視線在柔光和暗夜的交匯處對視。
彷彿能夠感受到彼此的呼與吸。
“我相信我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一點點的不同,或許是緲小的,微不足道的不同,但卻真實的、向好的不同,我相信有些人的命運,因爲我這十八年的人生,變得更好了一點點。我堅信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做了正確的事。”
“我相信——自己的生命是有意義的,所以,我相信我短暫的人生,要比你的人生,要瑰麗百倍。”
陳生林看着年輕人的側臉。
這真是強大無比的宣言啊,寧靜而超脫。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
這一刻,連他都要承認,這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牛逼、最堅硬、最從容的宣言之一。
「我相信——自己的生命是有意義的,所以,我相信我短暫的人生,要比你的人生,要瑰麗百倍。」
這一刻。
對方的模樣,簡直璀璨如光。
“我這麼好的人生,我這麼的瑰麗的人生,可能因爲我畫了這張畫給你,就要結束了。用我的生命去換陳先生您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殘年裡,每天被空虛、被恐懼,被不安所折磨,所炙烤,值得麼?”
顧爲經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不值得。”
“當然不值得。每個人生命的重量是不一樣的,也許社會上不應該有上等人和下等人的區別,但人世間靈魂當然應該要有三六九等。我是好人,你是壞人,我的生命的份量當然應該比你的更重。”
“你比我更有錢,更有權力,更能呼風喚雨。但我……陳先生,我要比你更高貴。”
“蔻蔻小姐告訴我,她願意用世界上所有的黃金,所有的手鍊,所有的這些東西,去換她的媽媽再陪她一天。我的生命的每一分鐘,都要比你躺在黃金上的所有餘生加起來更有意義。”
“所以,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想要的結果是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去新加坡參加畫展,我想要的結果是你把我忘到腦後遺忘掉。所以……這六個月來,我一直都在逃。”
顧爲經伸出手,撫摸着畫框。
“但那天接到你的電話後,我發現我自己逃不了了,我發現自己厭倦了一次次的逃離,所以我來了。”
“我感受到了我心臟的跳動,我知道我應該要來,我覺得我的心中有什麼東西在涌動,但那時,所有的這一切,都只是一種模糊的感覺,我知道它在我的心口存在,但我還不清楚,它具體是什麼。”
顧爲經轉過身,向蔻蔻招了招手。
“直到那天的晚上,蔻蔻小姐在我面前跳進了湖水中。”
女孩走到男孩的身邊,挽起了他的手,輕輕親吻了一下他的側臉。
“不怕。”
蔻蔻用眼神說。
“不怕。”
顧爲經用眼神平靜的回答。
……
「顧爲經,你知道《天鵝湖》的最後一幕,講述的是什麼麼?」
——蔻蔻
……
在《天鵝湖》的最後一幕。
公主發現她永遠也無法逃離邪惡巫師的詛咒和控制,所以,她和王子相擁在一起,跳進了湖水的狂滔中。
這一幕在被世界各地不同的芭蕾舞團演出,搬上舞臺的時候,演繹出了多種多樣不同的結局。
比如。
傳統版本的《天鵝湖》是一個類似梁祝般的故事。
在公主和王子雙雙投湖自盡以後,奇蹟便出現了,天上有聖光降下,正義戰勝了邪惡。
公主和王子在光芒中迎來新生,愛情的力量戰勝了法力滔天的邪惡巫師。
詛咒自動解除。
湖水自動褪去。
在美好的霞光之中,像世界上所有的童話故事一樣,公主和王子迎來了幸福美滿的生活,直到永遠。
但也有很多其他不那麼美好的結局。
比如美國ABT、英國皇家芭蕾舞團版本的《天鵝湖》,王子與白天鵝公主相擁的死去了,詛咒被解除,天鵝們重新變成了人,但王子和公主並沒有迎來複生。
他們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拯救了其他被邪惡巫師的術法所控制的小天鵝們。
還有更加悲傷的版本。
在巴黎歌劇院或者奧地利維也納國家歌劇院所編排的《天鵝湖》的劇情裡。
他們死後,沒有讓人復生的聖光降下,詛咒也沒有被解除,魔王強大到幾乎不可被打敗。
公主和王子相擁的屍體被湖水所吞沒。
那些被詛咒所控制的天鵝們,依舊在湖面上所飄蕩。
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改變。
芭蕾舞的最後一幕,帷幕降下。
邪惡的黑巫師羅特巴特雙手交叉,站在湖岸上,望着前方水面盪漾着的水波,久久沉默。
……
但無論有沒有解除詛咒,有沒有死而復活。
舞蹈的結尾是散發着紅粉色的泡泡,還是憂鬱深沉的成人童話,有一點是所有版本的《天鵝湖》都共通的。
那就是公主在發現無法解除詛咒之後,便和王子相擁在一起,跳進了湖水之中。
“高貴的死。”——這便是《天鵝湖》的終極奧義。
蔻蔻從來都是一個超級超級聰明有靈氣的小姑娘。
她看穿了偵探貓。
她比顧爲經更早的看清了他自己。
也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甚至比顧爲經更早的看穿了陳生林。
“做一個勇敢的人,做一個高貴的人。她教會了我面對死亡時的勇氣與尊嚴。”
顧爲經轉過頭來,他眼神深邃的看向陳生林,神色寧靜的近乎於莊嚴。
“我來是爲了想告訴你。爲了對抗你這樣的壞人去死,不值得。但如果真的需要,那麼爲了正確的事情去死,我願意去接受。我在害怕,我也在恐懼,我在恐懼死亡的到來。”
“但我依然要來。”
“我依然要去做正確的事情,我依然要去做出讓我能夠頂天立地的站在陽光下的事情,去做讓我能夠去勇敢的去面對死亡的事情。我來到這裡,陳先生,是爲了告訴你,我和你不一樣,我願意去永遠永遠的做一個好人,即使命運對我不好,但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對我都很好。我希望讓他們感到驕傲,我希望讓自己感到驕傲。我是爲了告訴你,我和你不一樣,我可以勇敢的去死。”
“陳生林。”
顧爲經第一次毫無尊敬的叫了陳老闆的名字。
“不要說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你自己的影子,我來是要告訴你,我們不一樣。你說人生本沒有選擇,有的是命運,是命運安排好了每個人的道路。好壞善惡皆無意義。”
“不,我要告訴你,不是這樣的。”
“好人就是好人,壞人就是壞人,善就是善,惡就是惡。”
“人,是可以選擇去勇敢的抗爭命運的,人也是可以去勇敢的選擇不願意去像蟑螂一樣活下去的。”
“這是人性的尊嚴。”
“只要你想,那麼便從來都有道路。”
年輕人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
他笑着說。
“陳生林,你已經習慣一手鈔票,一手手槍,你覺得世界上一切都可以用金錢收買,如果不行,那麼就可以用手槍來威脅。你以爲這兩者便能讓你去扮演命運的神明,讓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或許在你過往的人生中,在黑暗的地下世界裡,這句話被一次又一次的驗證了。但我今天,我要這裡,我要站在這陽光下,我要去告訴你,不是這樣的。世界上有很多品格,有很多親情,有很多愛,很多善良,比金錢要更加重要,也要比子彈更有力量。”
“如果命運真的非要拿手槍頂着我的腦袋,逼我去成爲你,逼我去做一個壞人,那麼……我會直視命運的眼睛,去告訴祂。”
“那麼就請開槍吧,我做好準備了。”
他直視着陳生林的眼睛。
“那麼,陳生林,如果你想要殺了我——”
“那麼就請動手吧,我……做好準備了。”
“你說世界上所有的戰爭都是一門生意,你說所有射出的子彈都是一般無二的。我並不這麼認爲。我相信有些人拿起槍,是爲了剝奪尊嚴,是爲了讓別人去做奴隸。我同樣也相信,有些人拿起槍,是爲了保護尊嚴,是爲了不去做奴隸,是爲了給這個世界帶來更明亮的光輝。”
“馬馬耶夫崗,爲了抵抗納粹的鐵蹄,一個小土丘就死了十萬人,我不相信這十萬人都是爲了發財去的。有些人做了日本鬼子的僞軍,也有些人選擇和法西斯戰鬥到底,我也不相信這些人全部都是爲了升官發財去的。”
顧爲經想起了他在曹軒的畫上,恍惚間,看到了那一張張和黃包車上還是小孩子的曹老爺子擦肩而過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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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奔赴戰場的戰士們,臉上所閃過的信念震撼了曾經的曹軒。
也震撼了他。
“我相信這是天使與魔鬼,善良與邪惡的殊死對抗。”
(圖爲馬馬耶夫崗紀念碑。)
“歷史一次次的證明了,比起卑怯的活下去,去做命運的傀儡,人是可以去選擇高貴的死的。”
“這便是天鵝的死。”
愛上一個人需要多長時間?
樹懶先生說,愛情的萌發需要剎那的驚豔,需要心中的善意,當然……更重要的是,需要心有靈犀。
愛情可以是一場五年、十年的漫漫長跑,可以是從小到大的陪伴,可以是成百上千個吹破的泡泡糖。
也可以只是一句話,一個眼神。
一個光華璀璨,刻骨銘心的瞬間。
很多很多年以後。
那時蔻蔻已經成爲了一個很有名氣的女星。
收音機有她的歌,電視臺上有她擔任臺柱子的肥皂劇,院線上也有她主演的電影。
她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母親,那個想當演員想的癡心了的女人的一切夢想。
那一年。
玉蘭花開放的季節。
她忽然動念要在巴黎歌劇院裡跳舞。
跳《天鵝湖》。
音樂響起的時候,舞臺下坐無虛席,除了她的粉絲,還有世界各地的評論家。
有些人是想要看她跳舞來的,有些人是想看她笑話來的。
蔻蔻從小有練舞的底子,但是電影明星和頂級芭蕾舞團的女首席,誠實的說,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評論界都認爲,她只是跨界來玩票的。
蔻蔻的身材很好很瘦,但實際上不是那種頂級舞者或者頂級的走秀模特能看見清晰的一根根肋骨的身材。
她這樣的體型更適合的是音樂劇、或者舞臺劇。
在大螢幕上也很吃香。
但對於在巴黎歌劇院裡跳天鵝公主的女孩子來說,她會略顯盈潤。
最好的模特身材往往是那種平一些的中性身材。
從舞臺分析的角度。
對走秀來說,這樣的身材本身的曲線纔不會破壞服裝設計本身的曲線,凸顯出服裝的重要性,而非身體的重要性。
而對芭蕾來說,這樣的身材曲線纔不會破壞舞蹈動作本身的曲線,也不會擾亂觀衆們的注意力。
很多人並不看好她的這次演出。
連她的經紀人都在那裡勸了又勸,“姑奶奶唉,咱不要玩了,沒必要挑戰這麼高難度的舞蹈,萬一在舞臺上摔到了呢?”
可蔻蔻就是要跳。
蔻蔻小姐從小就不是一個會乖乖聽別人話的人。
而音樂進入到最後一幕,蔻蔻伸出手臂,做天鵝飛翔的狀,在舞臺上傾倒的時候。
觀衆們沒有起立,沒有鼓掌,沒有“Bravo”的叫喊。
全場都寂靜無聲。
他們全部都被這一瞬間給吸引住了,被這絕世的美……
被這絕世的尊嚴。
散場以後。
從歌劇院到停車場,每個從出口走出的觀衆都在興致勃勃的談論着剛剛的演出,談論着剛纔的舞蹈。
而評論家們則頗不及待的拿出手機,敲打着鍵盤,筆走龍蛇,在社交媒體上更新着自己的評論。
有評論家寫道:“人們說,巴黎歌劇院的造型猶如富家千金的首飾匣子,自古以來,這裡就是容納盛放人世間最光華閃爍的珠寶的地方。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團,紐約芭蕾舞團,俄羅斯國家芭蕾舞團,Brigitte Lefevre、uliana lopatkina、Diana Vishneva……歷史上無數知名舞團和舞者都曾在這裡登臺演出,帶來了屬於自己的天鵝湖。
而今天,在兩百年以後,巴黎歌劇院迎來了她新的一位女主人,一頂王冠,而在兩百年以後,柴可夫斯基,也迎來了他新的一位知音……”
經紀人舉着手機,衝向後臺,幾乎熱淚迎眶的說,太棒了,演出大獲成功。
半個巴黎都正在社交網絡上討論着您。
蔻蔻只是用手指,擺弄着後臺送來一束鮮花,點點頭,平淡的說道:“是啊,是很棒。”
她知道,當然會很棒了。
她腦海裡一次次的回想着十八歲的那個夏天,那位年輕人沐浴在旭日的光輝裡,說出:“如果命運真的非要拿手槍頂着我的腦袋,逼我去成爲你,逼我去做一個壞人,那麼……我會直視命運的眼睛,去告訴祂。就請開槍吧,我做好準備了,你可以殺死我了。”時的臉。
那高貴的,無所畏懼的尊嚴。
這當然會很棒了。
這是蔻蔻小姐人生中,所見過的最棒,最有吸引力的一幕圖畫。
巴蘭欽說,最好的芭蕾舞不是有身體延伸出的慾望與情感,而是由心靈所自然生長出的慾望與情感。
相比那些最頂級的芭蕾舞首席。
她的動作沒有那麼標準,身材不夠精簡,跳躍旋轉沒有那麼標準,沒有辦法靠着一支腳的足尖點地,便完成整整十圈的立足旋轉。
但這些。
都不關鍵。
她甚至爲此特意削減了傳統《天鵝湖》的演出裡,表現天鵝公主在湖水的波濤中,掙扎着揮舞着手臂,用舞者柔弱的肢體動作來表現天鵝在湖面中瀕臨死亡時的絕望感的橋段。
蔻蔻精簡了那些複雜的高難度舞蹈動作。
該用流暢的,舒緩的,莊嚴的身體線條,來表現天鵝公主平靜的走入湖水的勇氣。
表現直面死亡的尊嚴。
這種演繹成功的征服了評論家。
蔻蔻當然能征服評論家。
因爲她是勇敢的人,她有一顆天鵝的心,她也見過勇敢的人,見過一顆天鵝的心。
所以。
她向着全場的觀衆,展示了她們。
她並不在乎那些評論家們是否喜歡她的舞,也並不在意是否真的半個巴黎的人都像經紀人所說的“在社交網絡上討論着她”。
蔻蔻只是在向曾經在西河會館裡的,在豪哥面前,在命運面前,無助的,弱小的他們致敬。
真正的天鵝之美,並不一定需要複雜的肢體動作來演繹。
也許。
他可以連跳舞都只會在那裡亂晃。
只需要一幅畫。
只需要平靜的面對黑社會的老大,說出“在你過往的人生中,在黑暗的地下世界裡,這句話被一次又一次的驗證了。但我今天,我要這裡,我要站在這陽光下,我要去告訴你,不是這樣的。世界上很多品格,有很多親情,有很多愛,很多善良,比金錢要更加重要,也要比子彈更有力量。”的勇氣。
這就足夠了。
平凡的勇氣。
普通人的勇氣。
高貴的勇氣。
邪惡的巫師詛咒正義的公主,但邪惡的巫師不能夠打敗正義公主,不能夠去束縛正義的公主。
因爲高貴的靈魂無法被束縛。
蔻蔻是一個極其驕傲的女孩子,她古靈精怪,又千變萬化。
男人很難猜到她的心。
蔻蔻喜歡你,她就會跑過來抱着你,會牽着小鹿,在遠處的森林裡,在樹林的枝丫邊,探出頭來,偷偷盯着你看。
她會眉頭都不皺一下的陪你走到最後。
蔻蔻不喜歡你,忽然對你厭倦了,她就會看都不看你一眼,頭也不回的騎着小鹿蹦蹦跳跳的離開。
蔻蔻後來也遇到了很多看上去“光彩奪目”的男孩子,演藝圈是名利場,這裡永遠是不會缺乏帥哥和有錢人的。
他們有的嬌柔,有的英挺,有的弱柳扶風薄脆如晶瑩白雪,有的臥推能輕易的推200磅。
但他們沒有一個,能有顧爲經的寧靜,能有他的強大。
他內心的強大。
這樣的人,蔻蔻是要擺在心口裡,笑着看的。
這樣的人。
蔻蔻也是願意給他跳一輩子的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