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參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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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人你可以小小抽冷子絆他一跤,卻不能指望他永遠跌在那裡起不來。我們可以攪黃一次新加坡雙年展,卻不能攪黃他每一次的展覽。”

“他是大概率註定能走到高處的。參加不了新加坡雙年展,還有紐約雙年展、倫敦雙年展、悉尼雙年展、洛杉磯雙年展……你們難道準備他參加一次畫展,就找人寫一次舉報信麼?一二再,再二三,這種假消息多玩兩次,就沒殺傷力了。顧爲經這樣的人,天時、地利、人和都佔全了。他要成不了氣候,我都覺得這世道,太黑了。”

崔小明聳聳肩。

“而見不得光的手段,終究只能用上不得檯面的人身上。你可以陰謀算盡,可真正的大師,自會用畫筆,真刀真槍的蕩平一切的質疑。”

雷奧妮嘆了口氣。

“依舊是可惜了,他要是再晚十年出來,小明早就已經成名,你們不是同代畫家。在很長時間內,都未必需要真刀真槍的競爭市場。卡拉瓦橋與巴格利奧式的交鋒的結果,從來都是兩敗俱傷。”

她咬了咬牙,還是覺得不甘心。

“不公平,畫法那麼多,爲什麼非要來搶你的東西呢。”

喬爾喬內與提香,畢加索與賈科梅蒂,梵高與高更,還有女人口中的卡拉瓦喬與巴格利奧……

等巴格利奧繪畫風格成熟的時候,卡拉瓦喬已經是整個羅馬最著名的幾位的大師了。

和超級牛人錯生在一個時代,是很殘酷的。

如果沒有和高更的憤怒爭吵決裂,也許梵高就不會扣下那發射向自己的子彈,痛苦的掙扎了兩天後才最終死去。

因此。

從社會輿論上來說,巴格利奧佔下風,成就也幾乎沒有被太多後世人記住。

話語中絲毫不見預見和自己搶蛋糕的同類的怨憤,反而有一絲由衷的欣然,從他的眼神中顯露了出來。

更是爲了到底誰才能坐上巴洛克主義繪畫開創者的第一把交椅,幹了小半輩子。

就差在臉上寫着“求求伱了,也畫幅畫來罵我吧!讓我們比比誰畫的更好吧”。

爲此。

體育競技是最殘酷的。

“這是挑戰,也是機遇……媽媽,我想,歷史之所以沒有像記住卡拉瓦喬一樣記住巴格利奧,有大半的原因,是因爲他等待了一生,都沒有等待到能真正和卡拉瓦喬真刀真槍對話的機會。卡拉瓦喬寧願和他打官司,也不願意給那麼一絲絲,讓巴格利奧翻身騎在他身上的可能。”

但卡拉瓦喬當時也不太好受,結結實實的因爲“抄襲誹謗案”蹲了兩週的號子。

大師們人生悲喜愛恨,像是兩團捆綁在一起麻線團一樣,繞得亂七八糟。

互相謾罵,互相譏諷,各自的追隨者之間脣槍舌戰,覺得對方是抄襲的小偷。

“不,媽媽,我和你看待這件事的觀點完全不同。既然他能站到極高處,在聚光燈下功成名就很有可能是註定的事情,你再恨的咬牙切齒,也不改變結果。不妨看看,我們能從這件事上獲得什麼。”

但卡拉瓦喬藝術道路走的極順,是那種才華橫溢的風流公子的類型。

他們有的人之間有珍貴誠摯的友誼存在。

東京奧運會上跑個9秒8就能直接奪冠了,而這成績放在百米五虎巔峰對決的年代,連領獎臺都上不去。

雷奧妮挑了一下眉頭。

而卡拉瓦喬和巴格利奧,兩個繪畫風格高度相近,都最愛使用“明暗對比法”的藝術家。

面對這事,卡拉瓦喬處理得很微妙。

夠過分了吧。

巴格利奧絞盡腦汁的嘗試了所有能做到的辦法,向卡拉瓦喬“叫囂”着下達戰書。

女人眼睜睜的看着,未來本屬於崔小明的市場份額,將會在未來被突然冒出來的外人切割一大塊下去。

二三十歲就已經是羅馬頭面掌權家族的座上賓,能和紅衣主教共用哈德良宮裡的同一個房間。

卡拉瓦喬和巴格利奧年紀差的不算大,能算是同代畫家。

如果沒有畢加索,賈科梅蒂也許能成爲戰後抽象藝術最重要的藝術家。

這樣的無力感,讓雷奧妮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很難說誰是真正的獲利者。

雷奧妮這裡還只是在琢磨着給八卦小報,放假消息。

甚至不惜給僱主畫畫時,把油畫作品裡魔鬼繪上了卡拉瓦喬的五官相貌。

崔小明的盯着眼前的屏幕。

“你的意思?”

卡拉瓦喬畫什麼,巴格利奧就畫什麼。

人家幾百年的兩位大師,就因爲繪畫風格相似這種事,已經擼袖子幹上法庭掐架去了。

大師的生命的軌跡彼此交纏,風格相似。

他罵巴格利奧罵起來從不嘴軟,各種約畫的邀請……不好意思,人家從來理都不理。

更多的組合,則會讓後世學者們讀起那段歷史的時候,發出了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美術歷史上誕生了一對又一對的藝術雙子星般的人物。

夠挑釁了吧。

卻根本無法阻止。

卡拉瓦喬畫《神聖之愛》,巴格利奧就畫《神聖之愛與粗鄙之愛》。

比賽成績就是一切,每一位冠軍都會老去。

足球場上曾經靈動的綠蔭精靈羅納爾多,也有身材走形,發福到200斤踢不動球的那一天。

體育競技也是最公平的,比賽那麼多,只要你夠強,那一切都可用最樸實無華的成績說話。

無名小子把舊時代的統治者摔在地上按挺了,就也能一夜之間,便登基成爲新王。

而藝術社會在殘酷之餘,還多了些俗世智慧的狡詐和油滑。

小畫家單純的幻想着,在某某畫展上……把成名以久的大師幹下去,從此聚世矚目,一步登天。

想法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實際情況通常則是——不好意思,人家根本不和你玩。

連想用畫筆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真正的成名以久的大畫家,舉辦個展,參加藝博會啥的……都很熱情,只要有場合,有機會,有資源,刷刷曝光,多多益善。

今年新加坡雙年展的關注度已經很高了。

甚至同樣的媒體熱度。

如果獅城方面,辦的不是增加行業新血液,以藝術競賽爲主的新加坡雙年展。

而是改辦以賣畫宣傳爲主的新加坡藝博會。

那參展的主力就不是顧爲經,酒井勝子這個量級的小畫家了。

請到酒井一成,唐寧,草間彌生這個量級的頂流畫家的作品。都很容易。

但雙年展……只要有輸贏比較在裡面,大畫家們往往一個個就會謹慎謹慎再謹慎。

甚至非最頂級的大展。

都不會去參加。

或者寧願是以組委會協調“借展”的身分打個擦邊球,都不參與到主展臺的評獎競選之中。

多多少少有幾分是爲了防着陰溝裡翻船,被別人踩着上位的可能性的。

瓷器不去跟沒名堂的石頭碰。

只有沒有打出身價的小畫家們,才盼望着靠着在雙年展裡殺出一條屍山血海的血路來。

甚至連崔小明,他這些年都沒有下定決心,參加過任何一個大型雙年展。

要不然有信心能贏。

要不然就別輕易參賽。

老實說。

像赫斯特同學這種籌備了很多年,錢燒了一堆,媒體廣告打的震天響,身爲當時的“身價世界第一”的大藝術家,高調參加威尼斯雙年展。

誰都以爲獲獎是手拿把抓。

結果金獅獎被別人抱走了,毛都沒有給他留一個。

媒體都替他尷尬。

身價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當年授予的最佳參展藝術家和藝術終身成就兩項獎項的獲獎者,都和赫斯特走不同藝術方向的。

不產生直接競爭關係。

他還可以以組委會對“概念藝術”有偏見,不給他頒獎是威尼斯的損失,來在媒體放放狠話,找找場子。

表示不是他的藝術水平有問題。

否則。

真就變成給他人織嫁衣的綠帽老哥了。

有身份的畫家都精着呢。

不同圈子的不會跟你一起玩。

你什麼身份,我什麼身份。

贏了你是應該的,輸了老子就直接血虧,直接成了他人登天的跳板。

巴格利奧那裡敲鑼打鼓,嚷嚷了一輩子,官司打的飛起熱鬧,可他真的想要打官司,把卡拉瓦喬抓進去麼?

不,

是除了打官司,他什麼都做不了。

直到卡拉瓦喬去世,他都沒有得到過任何一個,能和對方真正在同一個平臺上較量的機會。

他不是輸了。

而是從卡拉瓦喬成名的那一刻,對方就已經不會給他贏的機會了。

爲了紀念這段往事。

如今國際遊客走進意大利國立古代藝術美術館,在主展廳宏偉的粉漆門廊裡,左側懸掛着卡拉瓦喬的《Amor Vincit Omni》,右側則懸掛着巴格利奧的《Sacred Love and Profane Love》。

每年都會有成百上千的遊人,從無聲訴說着這對恩怨宿敵故事的作品前走。

爲而兩位畫家駐足。

能和卡拉瓦喬比鄰而居,面對面的用遊人的目光比較高低。

大概巴格利奧終於會覺得如意了吧。

不過,這已經是他死後四百年的事情了。

“現在,這樣的機會就擺在我們的面前啊。媽媽,你覺得不幸,而我則覺得,自己是多麼的幸運。”

崔小明的嘴角微微勾起,“以我的能力,我的資源。我原本對自己的期望,只是能成爲獨豎一幟的風格畫家。而現在,這個顧爲經出現了……老天,好事,簡直太棒了。我不怕他未來很強,越強越好,來頭越大越好,能走的越高越好。”

“如果上帝希望我成爲能踩踏在巨人肩膀上的人。那麼爲什麼要擔心腳下的巨人會是多麼的高大呢?我只擔心,他不夠高。他越是高大魁梧,我就站的越高,他高出天外,那麼,我也將高出天外。”

崔軒祐看着兒子,出神的聽着。

中年光頭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他終於懂了崔小明到底在想什麼。

“你……你要參加這次新加坡雙年展麼,可你不是已經下定決心,參加明年本土的柏林雙年展了麼,我們都已經爲你聯繫了策展人,搞到了特邀畫家的名額……現在距離獅城雙年展的開幕,已經不到一百天的時間了。”

“不,我改主意了,在看到這幅畫的那一刻,柏林雙年展就已經不值一提了。十個柏林雙年展,也比不上這個的重要性。我的一生大概都不會再擁有,能打敗可能是將來五十年裡畫壇最重要的代表性畫家,打敗下一個曹軒的機會了。我覺得,他的本來成就應該比我大的多。”

“你只看了他的一張畫,竟然對他評價這麼高?”

雷奧妮吃驚,還有點不服氣。

下一個曹軒。

她知道崔小明對顧爲經的評價不低,沒想到竟然這麼高。

自家兒子可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呢。

“他的資源比我好。年紀比我輕,人脈比我廣,技法進步速度比我快,將來藝術成就不如我……才讓人奇怪吧?”

崔小明擡擡頭,帶着一種複雜的眼神撫摸着手中的畫作。

他凝望着手中的作品。

那張被照相機匆忙拍下的《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映照在他的瞳孔上,色彩是那麼的瑰麗。

“我們就像是同一個象限裡,兩條增長斜率不同的函數曲線。他的增速比我快,但我的起步比他早。或許再過三五年,我們的技法就會相交,他就能把我耍在身後。但偏偏是現在,讓我看到了這張作品。”

“我只需要在彼此的出道戰上,正大光明的,贏他一次就好了。爸爸,你說的有一點沒錯,欺負這種天才,就得趁早。他未來或許有能力贏我無數次,但我不會再給他翻盤證明自己的機會,這將是我們兩個首次出道,參加同一個藝術雙年展,是這輩子裡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崔小明無聲的笑笑,眼神深邃而銳利。

“我們當然不能給他參展添麻煩,誰不讓這個顧爲經參展,誰就是我們的敵人。”

“否則,從此以後,我怎麼做卡納瓦喬,他怎麼做巴格利奧呢。”

“一次,只要贏一次就夠了。”

“巴格利奧越厲害,豈不是說明了那個出道就用相同的風格擊敗他的卡納瓦喬更加傑出麼?從此以後,只要他有參加的畫展,我就自動避開。”

崔小明伸出一根手指,“比分永遠的定格在1:0。贏他一次,我就在這事上,吃他五十年。吸一輩子血。佔一輩子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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