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媽媽只是靜靜的烘着茶,陪着她。
許是屋子裡太靜了,不知是天氣的緣故還是別的,以往山上不絕的蟲鳴鳥叫,如今愣是一聲都沒聽見。
顧安知覺得心裡有點不安,這道觀就在山頂,臨近夏季,這夜晚的聲響只會更甚,今夜爲何如此的寂靜。寂靜到有些可怕。
起身出門看了看。四周無人,漆黑一片。顧安知覺得不太對。讓崔媽媽護着母親,自己走到隔壁耳房喚起了青梅青竹。叫了許久,這纔開門。莫不是太累了,睡得這般沉?
主僕三人一路走,除了他們的腳步聲,再無一絲聲音。
“青梅,你立刻去去我娘屋裡守着,把我娘叫醒。不許離開屋子,除非我來,否則不許出聲。青竹,去看看前院的小廝,全都叫醒,讓他們帶着將軍夫人去我娘屋裡。快!”
幾年逃亡的日子讓顧安知對於危險的氣味特別靈敏。越安靜便越危險。這安靜的詭異,幾處院子都沒有聲響,眼下情形複雜,不可能睡得如此安穩。
顧安知一路小跑,先去了雲林的屋子,想帶着他一起去看看桓王,誰知敲了半天的門,都沒有人應聲。
顧安知只能從後面的通風窗口爬進去。只見雲林躺在牀上,另一邊的道童倒在地上。顧安知探了探鼻息,還活着。藉着一點月光看見了屋裡的洗漱盆,裡頭還有一些清水。
對着雲林說了一句抱歉,便把水潑了上去。
雲林驚醒,眼睛在黑暗裡適應了一會兒,看清了屋內的人。不用她說。便知道自己中招了。
“真人,可醒了?能走動麼?”
“可是進了賊人?”
“尚且不知,不曾聽見有人叫喊,也許是被下了藥的緣故。”
雲林用針紮了道童的人中,道童這才醒了過來。吩咐他立刻敲響警鐘,把觀內人都叫醒。這纔跟着顧安知走了。
剛走到桓王門口,便聽見裡頭傳來的刀劍碰撞的聲音。雲林閃身進了屋裡。隨後一個黑衣人被扔了出來。顧安知躲在一旁的草叢裡,屏住呼吸,手裡還拿着一塊石頭。
警鐘敲響,觀中各處都點起了燈,聽見遠處雜亂的腳步聲往這裡走來,幾個黑衣人擺脫雲林的壓制,奪門而出,消失在山林間。
“安知姑娘,可以出來了。”
顧安知聽見雲林的聲音,這才放下石頭,跑過去。
只見桓王宋蕭晏捂着肚子上的傷口,蹲坐在地上,臉上的血跡掩蓋住了他眉間的痛苦。
顧安知和雲林把桓王扶上了牀,傷口爲了抵禦賊人裂開了,還增加了好幾處刀傷,有些傷口都可見白骨。
雲林只好重新清洗,並且上藥。顧安知安頓好了這位貴人便馬不停蹄的跑向自家孃親的院落。
門口小廝都拿着木棍守着,想來那些人只是來殺桓王的。
“娘,娘。”
邵氏聽見顧安知的聲音,急忙讓人點了燈,開了門。見到孃親她們都安好,顧安知這才放下了心。
“安安,你受傷啦?”
看着顧安知袖口的血漬,邵氏以爲她受傷了,趕忙擼起袖子一頓查看。
“娘,我沒事,是桓王,有人要刺殺桓王,還好殿下已經醒了,抵擋了一會兒,撐到雲林真人到了。娘,夫人,你們都沒事吧。可有遇見什麼人?”
“我們沒事,只是睡的沉了些。青竹喊了半天才把我們喊起來。”
邵氏和將軍夫人都嚇了一跳。好在大家都安然無恙。
這一口茶都還沒喝,便聽見外面有人拿着鑼鼓在一頓敲。顧安知等人細聽,才聽見“官兵殺上山了,快些躲起來。官兵殺上山了,快些躲起來。”
院內女僕小廝頓時亂成一團,四處找地方想躲。
“都安靜,大家不要擠在一起,分散開來,這裡離前院有些距離,大家去後山躲一躲,那裡都是樹林,就是有士兵搜山,一時半刻也找不到我們。”
顧安知不是不怕,而是這種時候越怕越不能冷靜,只能白白的浪費時間。一邊攙着邵氏往後山跑去,一邊在盤算時間。後山不大,若是對方兵力充足,搜山也不過一兩個時辰的事情。
崔媽媽和將軍夫人身邊的何媽媽開口了。
“夫人,姑娘,我們倆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好,一起走,只怕是個累贅。我們只在院裡找個地方躲起來便是。”
邵氏拉着崔媽媽的手不依。
崔媽媽見外頭的火光越來越深,甩開了邵氏的手便同何媽媽把他們推出了門。
顧安知聽着各處尖叫聲不絕於耳,交代了崔,何兩位媽媽一定要脫掉身上的服飾,換一身樸素的衣物,找一間普通的靜室躲起來。便帶着邵氏和將軍夫人往後山方向跑去。
路過桓王的院落,有些猶豫,第一波是擺明了來刺殺桓王的,這前一刻黑衣人剛走,後面立刻有官兵上山,保不齊還是衝着桓王來的。若是和他一處,只怕更危險,但是扔下他,顧安知也做不到。
這無法立刻抉擇的事情讓顧安知便的更加急躁,只好讓小七帶着人把桓王擡出來,一起帶走。
這後山,說大不大,大部分地方都已經被修繕過了。這一眼望去,能躲下這麼多人的地方實在沒有。
“大家都分散來,不要聚在一起。儘量往後面靠。”
顧安知找了一顆大樹,裡頭被蟲蛀空了。剛好可以塞下一個人,顧安知讓小七把桓王的衣服脫下來,然後把他塞到樹洞裡,又抱了一大堆細樹枝和落葉遮擋着。若不細瞧,應是發現不了的。
其餘人又往前走了一會兒,在不遠處便看見了一個大坑,前幾日剛下過雨,泥土鬆弛,便和青梅青竹一起。在坑壁上挖出了一個大洞。邵氏和將軍夫人堪堪能縮在裡面。但是再也不能容下其他人了。
顧安知聽見隱約的尖叫聲。知道官兵已經臨近了。也顧不得許多,抱了許多枯樹枝和樹葉擋在洞口。糊了不少泥巴,把洞口填補上,邵氏見狀立刻拉住女兒的手。
“安安,你們呢,你們躲在哪兒?”
“娘,我們三都會爬樹,一會兒我們就去上面的樹上,別擔心。”
顧安知鬆開了邵氏的手,邵氏還想鑽出來,被顧安知攔住了。
“娘,別動,再挖一個洞來不及了,你再動,我們就沒時間爬樹了。”
白夫人握住邵氏的手說道“聽孩子的,我們現在只會拖累他們。”
邵氏這才鬆了手。等處理好洞口看起來並無異樣,顧安知帶着青梅青竹往剛剛指的方向跑,此刻身後的聲音越來越明顯了,隱約還能看見遠處的火把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