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季子強的沉默無語讓韋俊海感到了絕望,他在找季子強來以前,已經早就明白季子強一定是不會放過自己的,因爲季子強爲什麼要放過自己,對這個問題,韋俊海一直是沒有找到過一個合適的理由,他首先就很難說服自己,既然季子強放過自己沒有一點好處,那麼他就絕不會放過自己了,自己之所以找季子強來,不過市像一個溺水者在抓那一根毫無作用的稻草,現在看來確實抓不住。
韋俊海在這個時候,得出了一個合情合理的,但是毫無疑問,是一個錯誤的結論。
所以他揮揮手,對季子強說:“我有點疲倦了,今天我們就先談到這裡吧。”
季子強也希望自己和韋俊海在這個問題上都留出一點緩衝的時間來,彼此好好的考慮一下,當然了,主要是自己需要好好考慮一下,因爲刀在自己的手上。
季子強客氣的告別了韋俊海,離開了韋俊海的辦公室。
韋俊海在頹廢和絕望中一直呆坐到日落西頭,天空是灰暗的,韋俊海的心裡也是空洞洞的,他感覺到好象全世界都拋棄了他,孤獨,寂寞,失落,無助將他壓的喘不過氣來,他好想逃,逃到另一個世界,他無法平息自己,只有不斷的徘徊在辦公室中,哪不定的腳步,涌動出韋俊海難以平靜的情緒裡快要脹滿的一團團熱熱的氣流。
他感覺自己的心像要跳出來一般,徘徊、流浪卻找不到出口,只知道自己將面臨着一項艱鉅卻又不得不爲的重擔,心突然間好累…….心裡彷彿被個無形的大石壓住,嘴巴不聽的顫抖。腦子一片空白,韋俊海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他有點手無足措,腦裡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將要去幹什麼……手腳鑽心的冷。
他拿起了電話,哆嗦着手給省城的李省長撥了一個電話,但讓他感到意外的是,李省長的秘書在接到電話後,只是簡單的說了聲“省長正在做報告,暫時無法接聽”,然後就掛斷了韋俊海的電話,這更讓韋俊海的心如墜冰窟。
他沒有去想象一下或者省長真的在開會,他現在大腦已經是一片的混沌,他下意思的就自己認爲省長已經開始躲自己了,看起來,不管是多麼老辣成穩的人,當面臨危機和絕望的時候,他們一樣會驚惶失措,杯弓蛇影。
很久以後,他才拖着無力的雙腿,走出了辦公室,不過他不想回家,他想去好好再看一看自己的希望和情人如夢,也許在以後的歲月裡,自己不得不和她分手了。
城區的街道上,樹木清翠,但爲何,這沿途盛開的鮮花和滿眼的綠色卻更讓韋俊海感覺頹廢,她們的燦爛彷彿在嘲笑他的沮喪,草依然青翠,樹依然屹立,可他的心中膨脹起的依舊是灰心.。
如夢依然用溫馨和深情迎接了韋俊海,她沒有去她的咖啡店,她在家裡做着女人該做的一切,把家裡打理的是井井有條,她是一個成熟的女人,雖稱她的歲數已經稱不上是天仙美女,但那白皙的皮膚,大大的眼
睛,笑起來兩個甜甜的酒窩,依然讓她保持住了迷人的風韻,不過她從來不習慣於化裝,卻依然顯現出她清純的一種自然美。
她估算着韋俊海這一兩天會來自己這裡,她的智商一點都不低,嬌柔美麗的外表下,隱藏着一顆睿智和堅定的心,她每天都在看電視,每天都在看報子,每天都在聽着咖啡館那些無聊至極的人們在談論着柳林市的時局。
她知道了,韋俊海遇到了麻煩,而且還是一個很大的麻煩,這其實很簡單,不用聽別人的閒言碎語都可以明白,因爲往常每天要在柳林電視臺露面幾次的韋俊海,卻在這一次銷聲匿跡了,而代替他不斷出現在電視上的是季子強,是那個一直讓韋俊海防範,警惕,顧忌和排斥的季子強,這應該已經說明了一切。
對韋俊海異常理解的如夢,很快也從韋俊海的情緒中感受到了這點,如夢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韋俊海有如此頹廢的樣子,她的心也在韋俊海走進客廳的那一刻,糾結在了一起。
他們的擁抱也很簡單,沒有了往常的熱情,韋俊海懶散的坐了下來,說:“你還好吧,今天怎麼沒有到店裡去。”
如夢強顏歡笑,想緩解一下這有點沉悶的氣氛說:“我能掐會算,知道你今天要過來。”
韋俊海就呵呵的笑了兩聲,不過這笑聲是那樣的乾裂,猶如從古井中傳來的回聲。
韋俊海說:“我就是想來看看你。”他的這話表示了他的意境,他只想來坐坐,其他的什麼他都不會去想,也沒有精力。
如夢嫣然一笑說:“嗯,我知道,我還知道你沒有吃飯,我給你做一碗滷麪吧。”這是韋俊海過去最愛吃的主食了。
韋俊海搖了搖頭說:“我不餓,我就想坐坐。”
如夢有點憐惜的看着他,說:“那一會餓了在吃,沒關係的。”
於是,兩人就陷入了沉默中,他們都靜靜的在感受着對方的心境,沒有說話,就這樣坐了許久。
如夢幫韋俊海默默的添上了杯中的茶水,但她還是忍不住了,她不希望他就這樣沉淪下去,她知道一但韋俊海失去了權利,他這個人也就算徹底的倒了。不管是從精神層面,還是從他的心裡層面,他絕不能去坦然的接受這樣一個打擊,他會很快的老去。
如夢就說:“我看電視了,事故其實並不嚴重,至少人都活着。”
韋俊海沉吟了片刻,才搖了一下頭,低沉緩慢的說:“很嚴重,我可能會爲此承擔責任。”
如夢實際上在最近幾天也聽到了很多流言,都說韋俊海當初阻止對煤礦的整改,這次是無法迴避主要的責任了。
但如夢卻沒有韋俊海的緊張和慌亂,她冷靜的說:“僅僅就因爲你阻止過對煤礦的整改嗎?”
韋俊海喟然長嘆說:“並不完全是這樣簡單,牆倒衆人推就是我目前最好的寫照,他們是不會放過我的,季子強不會放過我,省委的樂書記更不會放過我,遇
上這樣的機會,作爲政敵,誰都不會輕易的撒手。”
如夢明白了,這並不是自己當初想象的那麼簡單,雖然很多次韋俊海都會給自己喃喃的述說和解釋官場中的局勢,以及自己和季子強的鬥爭,但如夢顯然對官場的理解還是不夠深刻,現在韋俊海的話,讓如夢一下子猶如醍醐灌頂般的清醒了過來,她明白了,韋俊海既然已經露出了破綻,對方也一定會趁勝追擊。
那麼難道就再也沒辦法來化解韋俊海的這次危機了嗎?如夢並不這樣認爲,因爲她的意志並沒有像韋俊海這樣徹底的崩潰,同時,她也並沒有辦法去完全感受到韋俊海的絕望,所以她是清醒的。
她沒有再說什麼,走過去,坐在了韋俊海的身邊,輕擁着韋俊海有點冰冷的身軀,一直坐到了日落西山,月掛當空。
這個時候,韋俊海已經有點暈暈欲睡了,突然的,如夢自言自語的說:“俊海,如果這件事情能拉上季子強一起,是不是他們的攻擊就會不得不停止下來?”
韋俊海搖搖頭,讓自己稍微的振作了一下,喝了一口水說:“當然會,我也曾今考慮過這個方式,問題是這件事情拉不上季子強........”在說到這句話的時候,韋俊海一下停住了,她自言自語的說:“等一等......。”
然後韋俊海就眯起了眼睛,很認真的想了起來,如夢是一點都不敢打擾韋俊海,她從韋俊海的眼神中又看到了韋俊海往常的胸有成竹和睿智通達,她在想,或者韋俊海已經找到了破解這個僵局的方法。
一點都不錯,韋俊海在經過了大痛之後的休整,在如夢哪蜻蜓點水般的一語點撥後,他的確找到了一條逃生的路線,他想到了當初葛副市長預埋下的那個炸雷——安子若。
韋俊海就不敢在耽誤時間了,他以最快的速度站了起來,匆匆的吻了一下如夢,對她說:“謝謝你,我的路還沒有走完,我還要大幹一場。”
如夢欣慰的目送了韋俊海的離開,她有了一種自己和韋俊海能夠同休慼,共患難的幸福。
韋俊海離開了如夢的別墅以後,回到了市委辦公室裡,他在路上已經和交通局的肖局長獲得了聯繫,讓他立即趕到自己的辦公室來。
對這個交通局的肖局長來說,他真的不希望在如此敏感的時刻去見韋俊海,雖然韋俊海依然市柳林市名譽上的老大,但顯而易見的,他已經是秋後的螞蚱,過不了多長時間了,
肖局長固然是韋俊海的嫡系,但政治聯盟中的嫡系並不是需要多少忠誠來維護這種關係,他們要的是利益和局勢,當這一切都開始有了消失的預兆後,嫡系也就不成爲約束雙方的一種紐帶了,反而在你倒下的時候,這些嫡系還很想摟心窩裡踹上最兇狠,最要命的一腳,最好是可以一腳斃命,不留後患。
但處於謹慎,又考慮到現在的市委都下班了,肖局長就沒有拒絕韋俊海的召喚,他答應自己一會就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