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強換了個坐姿,沒有回答車本立這個問題,卻問:“徐海貴不是北江市人,應該是韓陽的吧?”
“是韓陽市人。原來是韓陽夢幻天堂娛樂城的打手,是個不要命的角色,後來在一次鬥毆中被人打斷脊椎,便再也站不起來了。夢幻天堂的老闆見他成了廢人,就要趕他走,他不從,聯合一些弟兄設計把老大送進了大牢,威脅利誘,低價從老大的老婆手裡盤下了夢幻天堂娛樂城,靠娛樂城起家,短短几年時間就發跡了。”
季子強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韓陽市徐海貴的情況,聽完沉默了一下,說:“看來是個狠角色啊。他原來也到北江來攬過工程嗎?”
“沒有。”車本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不,繼續說,“徐海貴在韓陽市是個很霸道的人,跟我,跟權總,黃總他們都爲在韓陽市爭工程發生過沖突。”
季子強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車本立說的黃總是誰,便問車本立:“哪個黃總?”
車本立說就是上次在他家一起吃飯的,季子強這才記起來。
“徐海貴這人雖很霸道,但他有一個原則,過去就是隻在韓陽市轄區內攬活,其他地方不伸手的,我們那幾次衝突,也都是發生在他們韓陽市。”
“那他這次怎麼會跑到北江市來跟你搶大橋這個工程呢?這讓人費解啊。”季子強心裡其實已經很懷疑是楊喻義和易局長等人搞的鬼,但他想這個話最好不是出之自己的口中。
“我聽說易局長和這個徐海貴關係不錯,據說啊,楊市長在最近見過徐海貴的,道上的朋友也曾經說過,好像楊市長答應過徐海貴讓他中標,但我無法確定消息的真假。”
季子強明知故問:“車老闆啊,你的消息不會有誤吧,楊市長怎麼會和徐海貴扯上關係呢?”
“季書記,這現在事情明擺着,楊市長他們不希望您提高北江大橋的造價搞標誌性建築,而我偏偏大力支持您的新方案,這樣一來就把他們得罪了。他們是鐵了心不讓我拿到北江大橋這個工程呢。”
其實就算他不說這些,季子強心裡也是清楚的。
季子強今天有自己的想法,他絕不能在這一場爭鬥中讓楊喻義等人領先,這包含了兩個方面的問題,一個是車本立中標可以爲北江市節省300萬元的資金,雖然現在季子強不會因爲300萬元而緊緊張張的,但錢再少,那也是錢啊,蝨子很小,也有肉呢,省一點,總比不省強。
第二個原因,季子強是不能讓楊喻義通過這件事情來打壓車本立,這不是車本立一個人的問題,還關係着自己在所有北江市生意人中的口碑和威望,假如大家看透了自己連一個爲自己出過大力的人都幫不了,以後誰還會願意接近和聽從自己的指揮。
所以,季子強就決定要對這個件事情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了,這似乎有些不合遊戲的規則,但無可奈何,很多事情只能超越常規來處理。
季子強沉默了一會兒,問車本立
:“車老闆,在徐海貴已承建的那些工程當中,有沒有哪個工程因質量問題被人投訴的?或者施工過程中發生過嚴重安全事故的?”
車本立有點茫然的搖搖頭,說:“這個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因爲徐海貴那面我去的少。”
季子強冷冷的說:“你花點心思,好好去查一查這些年徐海貴承包的工程,假如有問題,那麼,或許你的事情還有挽回的可能,當然事情還是要你自己做,我不過是提點想法而已。”
車本立立即就明白了季子強的用意,當即把在外頭等候的助手叫進來,吩咐助手去調查。
“車老闆,另外我要提醒你一下,徐海貴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你要有思想準備。你記住,千萬別跟他發生正面衝突,明白嗎?”
車本立點了點頭,說:“季書記,您放心吧,真要有什麼事情,我會跟先跟您彙報的。”
“很好。”季子強站起來,說,“今天就先這樣吧,有事保持聯繫。等定標後,我們一起去宮老先生那裡走走。”
“好呀,前幾天我還和宮老先生通過電話,他還提到你呢。”車本立說,“到時我給宮老先生捎些好茶過去,讓他樂一樂。”
“還是你想得周到,會哄宮老先生開心。”季子強微微一笑說。
三人又聊了一會,車本立就先走了,季子強和王稼祥晚走了一會,王稼祥給季子強倒了杯開水,說:“季書記你要釜底抽薪啊。”
季子強搖搖頭,感嘆一聲說:“稼祥,對大橋招標,我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所以纔想做點準備,當然,事情還要看徐海貴給不給機會了。”
王稼祥點點頭,沒說話,等着季子強說下文。
“車本立和徐海貴原來都是在社會上混的人,爲這個工程,誰也不會讓着誰,尤其是徐海貴,既然破例地把手伸到了北江市,那就是志在必得的。一旦他沒能中標,他很可能就會放手一搏。”
王稼祥皺起了眉頭:“您是說他會亂來?”
“很有可能。現在爲了搶一個工程打架鬥毆的事情比比皆是。我是真不想橋還未建,就弄出什麼大的麻煩來啊。”
“應該不至於吧,徐海貴是楊市長他們叫來的,徐海貴若真想鬧點什麼事,楊市長也應該會阻止的。”
季子強把身子往沙發靠背上靠了靠,說:“你不太瞭解道上的人,怕就怕徐海貴犯起痞性來,到時楊市長的話他也未必聽得進去。”
王稼祥覺得季子強分析得有道理,但看到季子強憂心忡忡的樣子,王稼祥又忙着安慰說:
“季書記,也許不至於,你不要太過擔憂。”
季子強苦笑一聲說:“畢竟新方案是我提出來的,萬一鬧出點什麼事來,別人少不了背後說三道四的,那樣我們可就被動了。所以剛纔我囑咐車本立有什麼事情先跟我彙報,千萬別跟徐海貴發生正面衝突。這兩個人手下都有不少人,真鬧起來,可就是大事情了。
”
王稼祥嘴裡勸着季子強,但心中也有了一層顧慮,不過現在想什麼都是推測,所以季子強很快就放過了這個話題,和王稼祥說起了別的工作,兩人將近十點了才離開。
在隨後的幾天時間裡,車本立就忙了起來,他利用了他在韓陽市所能利用的關係,終於打探到了一件事情,但這個事情對車本立來說,心裡還是沒有什麼底,因爲事情真的太小,是什麼事情呢?
這件事情說起來有此微不足道,且與修橋毫無關係。車本立了解到,徐海貴在韓陽市開發的一個樓盤中,曾出現過頂層漏水問題。住戶跟徐海貴反映,徐海貴不僅不採取補救措施和相關賠償,反而叫人打傷了帶頭反映問題的一個業主。
這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關鍵就看怎麼運作了,所以當車本立把這個情況給季子強彙報之後,季子強只是淡淡的說了聲:“炒作!”
車本立在北江市還是有些人脈的,再加上手裡有錢,自然會有很多人忙他操辦起來,到了
第二天,《北江日報》第三版“一家之言”欄目登載了這麼一篇署名爲“義眼”的評論文章,標題爲“定標要看標價更要看人品”,文章由北江大橋工程招標一事引開,談及韓陽市某出身黑道的開發商置業主利益不顧,房屋發生質量問題不僅推卸責任,還把業主打傷入院一事,進行點評,論述,最後文章一語概括闡述觀點:工程招標定標時既要看標價更要看人品。
文章中所說的韓陽市某開發商雖沒有指名道姓,但人們一眼就能看出文中說的就徐海貴。
這篇文章見報後,市委辦公室、市政府辦公室,還有市招投標管理委員會辦公室的電話都快被“羣衆”打爆了,當然,這些羣衆也未必就是真的羣衆,他們異口同聲的稱不能把北江大橋工程交由徐海貴這種黑道出身的開發商承包,否則不僅大橋的質量不保,北江市的形象也會被抹黑。
事情就反饋到了季子強的面前,早上季子強到辦公室剛坐下,發改委的吉主任就過來了,問季子強看了今天的報紙沒有,季子強說剛纔匆匆瞄了幾眼,還沒來得及細看。
不過見吉主任這樣問,季子強覺得有事發生,便拿起報紙翻了起來,在吉主任的指引下找到了那篇文章。看完文章,季子強笑了笑說:“給北江市抹黑?這是不是說得誇張了點?”
吉主任就把電話被被羣衆打爆的事情說了:“我也覺得誇張了點。但徐海貴確實是社會流氓出身,文章中所說的他打傷業主的事情也基本屬實,所以,我覺得如果這次是他中標的話,還真可能不是什麼好事情。”
季子強好像很認真的想了一會,說:“嗯,有道理。”
“季書記,北江市的社會治安在全省一直是排在前列的。很多羣衆覺得徐海貴一旦中標,就等於他的勢力也在北江市邁出了關鍵的一步,這樣一來,北江市可能就不會安寧了。但是……”
“但是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