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光明一面後退兩步,一面搖着頭說:“不,不,你在危言聳聽,你在嚇唬我,你想利用我,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肯定在嚇唬我。”
季子強有點憐憫的看着張光明,輕輕的搖下頭說:“你真可憐,到現在還執迷不悟,那麼隨便你吧,我們拭目以待。”
季子強返身就上了小車,留下張光明一個人在那裡苦苦的思索和顫慄,其實張光明一點都不苯的,要是一個蠢貨,他也不可能從基層摸爬滾打換到一個縣委書記的位置,因爲一個縣委書記的比例將是幾十萬比一的極小概率,那絕不是能隨隨便便靠混就坐上來的。
季子強剛纔的話,張光明從心理上是希望那是假話,但從理智上看,那又真真實實的具有很大的可能性,這一點在影視城一恢復接管,影視城的資金一解凍的時候,張光明就已經有了這個預感了,不過作爲任何一個人,都總是希望事情會出現偶然和意外,張光明也是一樣,他把自己的希望和寄託都放在了冀良青和季副書記的身上。
而季子強剛纔卻輕輕巧巧的就打破了他的這種幻覺,讓他不得不正視和麪對現實,不得不認真的思考一下,萬一一切都按季子強說的這樣發生了,自己該怎麼辦?
同時,季子強的篤定和泰然自若也加深了這種趨勢的可能性,張光明有點迷失自己了。
他最後還是冷靜了下來,不管事情會不會發生到季子強說的那樣,但張光明覺得,自己在幫助季大公子多借款擔保的這件事情肯定會成爲一個定時炸彈,退一步說,就算最後冀良青勝了,季子強被趕出了新屏市,但可以肯定的說,只要季子強或者季子強身後的人在反擊中拿出這件事情作爲一個破綻來攻擊一下,自己都難逃厄運,自己也許會成爲這場博弈中的一個殉葬品。
想到這裡,張光明的腦袋就慢慢的冒出了汗水,雖然今天的飛燕湖一點都不暖和,甚至還有些寒冷,但他還是禁不住的流汗了,他來到車上,坐在了季子強的旁邊,好一會才說:“季市長,你能在幫我一次嗎,我是辜負了你的期望,但我也有我自己很多不得以的苦衷啊,我一直很擔心,擔心自己會被淘汰出局,我拼搏了這些年,纔剛剛能一展抱負,但四面的危機都出現了。”
季子強露出了一點點笑意,說:“你擔心的我都理解,這就叫高處不甚寒,每個人都有,我其實也有,但不能因爲這個就忘記了自己的原則。”
“是啊,是啊,我錯了,我這幾年一直都在擔驚受怕,先是黃縣長的威脅,因爲他有莊峰支持,後來是小魏對書記位置的覬覦,因爲他有冀良青這個後臺,再後來是鳳夢涵來了,我本來以爲這下好了,我不用在擔心了,但我發現,你對她更好,這又讓我擔心了,唉。”
張光明的眼中出現了一些溼潤,他幾乎是用哽咽的聲音完成了這段不長的對話。
季
子強也不由的生出了一絲憐憫,是的,其實在官場這繁花似錦的背後,還有很多不爲人知的心酸和恐懼,當你只是一個最底層的公務員的時候,你會沒有太多的擔憂,但在你的努力下,在你用自尊,用汗水,用討好,用心換取了一個高位的時候,你的惶恐就會每天的增加,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啊。
季子強嘆口氣,說:“我能理解,但現在的情況已經發展到了這裡,後悔恐怕都來不及了。”
“季市長,你幫我指一條路吧,我會好好反省自己。”
季子強沉思了一會說:“好辦法是肯定沒有了,不過也許還能補救一下。”
“請市長指點一二。”
“只要你能證明你幫助借貸的擔保是受人所迫,那或許還有一線的生機。”
“這。。。。。但當時不管是冀良青,還是他的秘書,都沒有給我留下東西啊,冀良青在電話裡指示我這樣做的,現在我沒有一點真憑實據的證明。”張光明有氣無力的說。
這個問題,其實不用張光明說,季子強也是能想到的,冀良青是什麼人,開玩笑的,他比狐狸還要精明,他怎麼可能給張光明留下什麼證據,但這不是主要的問題,季子強要的就是張光明的一個態度,這一點很重要。
季子強就點點頭說:“我可以想象肯定是這樣的,不過只要你配合的好,我一樣能讓你出現證據。”
“奧,季市長,你說我怎麼配合。”張光明眼中燃起了希望。
“很簡單,從現在起,你就要擺出一副徹底和冀良青決裂的樣子就可以了。”
“這,這有什麼效果?”
“效果當然有,但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季子強才說到這裡,兜裡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是二公子來的電話,他問季子強跑什麼地方去了,馬上要開宴席了,他請自己趕快的過去,自己還要給季子強敬幾杯酒。
季子強回答說自己剛好有點事情要處理一下,恐怕趕不回去了。
二公子肯定是不答應的,在電話裡賭咒發誓的說,你季子強要是不過來,以後兩人就形同陌路,再也不會是朋友了,說的很有點聲色俱厲的樣子。
季子強只好說:“好啊,好啊,我現在趕過去,不過可能時間上有點晚了。”
二公子說:“我專門給你留一桌子,你快來吧,我們等你。”
季子強看看時間,從這裡到二公子的那裡,大概要跑半個小時,不過想必這樣的流水席,沒有2.3個小時是結束不了的,季子強就讓張光明開車,兩人往那面趕過去了。
在路上,張光明也做出了決定:“季市長,我從今天起就和冀良青分道揚鑣,你看我還需要怎麼做。”
季子強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來,這個張光明啊,和自己對他的判斷是一樣的,他有能力,有本事,但滿身的反骨,沒有一點忠
誠可言,但現在的季子強需要的也就是他的背信棄義,季子強說:“什麼都不用做,跟在我的後面,這就行了。”
張光明有點莫名其妙,這算什麼?
季子強是不想費勁的給他解釋什麼的,直到車停下,季子強帶着張光明走進二公子宴會的大廳,張光明才明白了季子強的用意,不錯,自己只要跟在季子強的身後,根本就不需要在做其他的表白了,從他們走進大廳的那一刻起,很多雙眼睛都一下集中在了他們的身上,就連冀良青,也是滿眼疑惑的看着季子強身後的張光明。
冀良青的心有點發冷了,他看着張光明步步緊跟的走在季子強的身後,連自己看向他的眼光都是不管不顧的,好像有那麼一下,他看了自己一眼,但眼中只有迴避和茫然,冀良青就知道了,張光明又一次的露出了他的本性,他看到了新屏市的大勢所趨,所以他又一次的想要改換門庭了,張光明這種小人實在是不堪重任,自己明明知道他會這樣,但還是想要利用一下他,現在恐怕要爲這個冒險的舉措承擔代價了。
這樣的預感不是冀良青杯弓蛇影,因爲冀良青實實在在的知道,自己在季大公子的借貸中確實給張光明有過指示,這或者也就是季子強能夠再次收養張光明的原因,否則,對這樣一個背叛過自己的人,不管作爲什麼樣的政客,都會對他深惡痛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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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冀良青在考慮了一下,又變得坦然了許多,不錯,自己是給張光明有過指示,但誰能證明呢?沒有人看到和聽到自己給張光明打電話,就算他張光明出來指正自己,自己也可以毫不費力的推脫過去的。
想到這裡,冀良青稍微的心安了一點點,但僅僅是一會的功夫,冀良青又開始擔心了,假如真的是如此,季子強爲什麼還要拉張光明,一個一無是處,毫無價值的人,季子強爲什麼會看重,季子強想做什麼?
於是,這個宴會對冀良青來說就是一種折磨,他內心不斷的推翻自己一個又一個的假定,然後又確立另一個設想,他矛盾而備受煎熬。
宴會還在舉行,季子強坐進了專門給他預留的那一桌上,這一桌都是季子強的親信,包括王稼祥,武平,鳳夢涵,洪仁昌等人,因爲二公子是不好意思讓別人等待季子強的,這些人和他關係都不錯,讓他們等季子強是不會有什麼難爲情的事情。
當然了,這一桌子的人也肯定不會因爲等待季子強而心生不滿,他們都是季子強的鐵桿,更是季子強的嫡系,但當季子強很親暱的拉着張光明坐在了自己的身邊的時候,他們還是心裡雨點詫異起來,這個張光明最近的表現很是差強人意,季子強今天怎麼會和他如此親熱。
這肯定是季子強刻意表現出來的一種方式,整個宴會中,季子強一直和張光明在談笑風生,張光明在這個宴會中,也少有的出了一次風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