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良青見王書記已經沒有剛纔那麼嚴厲了,就說:“我不是一直都在承認自己的錯誤嗎?一直都在承擔自己的責任嗎?”
王封蘊書記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他了,對那新屏市的組織部長說:“接下來,還有許多任務,要好好總結,好好汲取教訓。”
新屏市組織部長這才連連點頭,說:“一定,一定,決不會再出現類似現象,一定不會辜負書記你的期望。”
王封蘊書記感覺今天給冀良青的下馬威也算到位了,接着說了半句話:“我有幾句話要向你們書記交代一下……”。
新屏市的組織部長就知道這是向他下逐客令了,忙說:“我在下面等他,我在下面等他。”
辦公室裡只有兩人的時候,王封蘊書記口氣卻放緩了,說:“良青同志,下面你們新屏市的事情還有很多的,所以我想啊,你一定要好好的團結班子的同志,特別是季子強同志,我覺得他有股子闖勁,人的品格也很不錯,多支持一下他,不要讓他在新屏市爲難。”
冀良青的心一下就收縮了起來,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王書記不知道自己和季子強都是季副書記的人嗎?這應該不可能的,就這麼大的一個北江市,這樣的事情根本無法迴避,可是他還是如此說,莫非季子強已經有了改換門庭的動向?
冀良青真的感到這是一個很可怕的事情,要是這樣的話,自己以後該任何面對季子強,季子強就具備了雙重的身份,自己這次苦心經營的這個局也就完全喪失了真正的效果了。
不行,這個動向自己是一定要儘快給季副書記彙報一下,讓他有個準備,不要那一天大家都讓季子強賣了,還矇在鼓裡。
但王封蘊書記打斷了他的思緒,問道:“你說說吧,你對莊市長有什麼看法?”
冀良青當然不會爲莊峰說好話的,他很含蓄,但很有指向的說了一些莊峰的所作所爲,有些是事實擺在那的,有些是根據表面現象進行的推測,既然是談看法,那就什麼都說,只是在說事實和推測時,冀良青是有區分的,事先說明的。
這還是冀良青第一次向王封蘊書記談自己對莊峰的看法,說莊峰的不是。
他不是在搬弄是非,不是在推卸自己的責任,他覺得一個市長二把手竟要騎在他頭上,的確是過份了,至少莊峰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
王封蘊書記在冀良青說完之後,很久沒有說話,這個莊峰其實王書記也並不看好的,但新屏市現在的問題就在於不管是冀良青,還是莊峰,都和自己不很貼心,而自己也只能依靠季子強來完成對新屏市的控制,所以讓冀良青對季子強有所顧忌是必須的。
在王封蘊書記的另一個想法中,今天暗示季子強是自己的人,也多少有點把季子強逼上梁山的味道,一旦冀良青把今天的談話反饋給了季副書記,恐怕以後季子強也只能和葉眉
投向自己的陣營了。
王封蘊書記沉默了一會,對冀良青說:“有些事,我也不想說得太明白,既然,省委要他在新屏市當這個市長,你就要擁護地級市委的決定,就要想辦法發揮他的作用。這個事,我也知道難,但如果不難,我還會那麼寬容你嗎?當然了,適當的時候,我也要找他談一談。”
不過讓冀良青很奇怪的一點是,整個今天的談話,王書記都沒有提及到尉遲副書記,他不知道王書記爲什麼根本就不談那個問題,這並不是說明尉遲副書記就真的沒有事情了,也許會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王書記已經決定動一動尉遲副書記了,所以不用再說他。
還有一種情況就是省委並不想讓事情鬧得更大,想偃旗息鼓,讓新屏市的這個事故消失於無形中。
實際上王書記並不想現在就動尉遲副書記,因爲這樣做對新屏市整個權利格局極爲不利,現在就算換上一個副書記,這個新去的副書記一定是毫無懸念的跟隨在冀良青的身後了,因爲一個初來咋到的副書記他只有那樣的一條選擇,這對新屏市,對季子強來說是會是一個噩耗,現在季子強已經夠弱勢了,再給冀良青增加一塊籌碼,那就有可能完全封殺季子強的權利空間,所以靜觀其變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冀良青離開了王書記的辦公室,他沒有急於返回新屏市,他直接拐彎上樓就到了季副書記的辦公室,在外面秘書間的時候,冀良青稍微坐了一會,因爲季副書記在裡面正和一個廳長說話,冀良青和季副書記的秘書聊了幾句,喝了一會茶,那面的談壞也就結束了,冀良青在秘書的陪伴下,沒有帶新屏市的組織部長,一個人跟了進去。
季副書記看樣子心情不錯,見到冀良青之後,笑眯眯的說:“惹禍了吧,過來承認錯誤了?”
冀良青嘿嘿的一笑,就走到了季副書記的對面坐了下來,隔着辦公桌給季副書記點上了一支菸,說:“可不是嗎?這新屏市不管什麼倒黴的事情都要我來承擔。”
季副書記笑着說:“有的人想承擔還沒機會呢?抱怨什麼?書記怎麼批評你的?”
冀良青就把王書記怎麼教育了自己一頓的情況給季副書記講訴了一遍,季副書記看似漠不關心的隨意在聽,實際上他是聽的很認真的,他必須從王書記的話中聽出他對這件事情的態度來,這樣自己纔好相應的給予配合。
現在聽冀良青的話意,王書記並不想過於追究這件事情,季副書記也就鬆了一口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次新屏市的選舉有驚無險,那就這樣過去吧。
不過在最後冀良青說到了王書記對自己說的關於季子強那一段話的時候,季副書記一下子有點不能保持住剛纔的鎮定了,他前傾着身子,盯着冀良青問:“王書記真這樣對你說,讓你支持季子強的工作?”
“是啊,我當時就有點納悶,不知道王書記這
話是什麼意思。”冀良青顯得很誠懇的說。
季副書記再難篤定了,他緩緩的站起來,離開了辦公桌,慢慢的在辦公室度起了步,冀良青就只能側着身子,眼光跟着季副書記的身形來回的轉動,這個時候,冀良青也是不能隨便說話的,他知道季副書記正在思考。
這樣就延續了好一會的時間,季副書記才又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座椅上,他的臉上也沒有了剛纔的輕鬆,變得凝重起來了,因爲他想到了好幾個問題,包括葉眉的幾次沒有和自己通氣而在會議上提出一些她的觀點,這在當時都讓季副書記感到一種心理上的難以接受,他也分析過,以葉眉這樣老於政治的人,怎麼會不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而她還是那樣做了,這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經有了外心?
而今天王書記給冀良青說的話,也從另一個角度驗證了這個推斷,因爲在很多時候,季副書記已經把季子強和葉眉等同於一個人了。
這個想法的確立,對季副書記來說是一個很具有打擊性的推斷,特別是葉眉,她的位置,她的作用,對於樂世祥遺留下來的這個團隊是具有重要的作用和意義,如果她真的倒戈轉向到了王書記那面,自己立即就會有一種勢單力薄的感覺了。
季副書記拿起了桌上的香菸,冀良青很殷勤的站起來,幫他點上,看着季副書記愁雲滿面的臉,冀良青小心翼翼的問:“那麼接下來我該怎麼做纔好呢?”
季副書記擡眼看了他一下,好一會沒有回答,因爲這個問題來的過於突然,讓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纔好,這不是一個小問題,需要認真的觀察,思考之後,纔能有一個準確的答案。
季副書記輕輕的噓了一口氣之後,說:“我無法現在回答你這個問題,我只能說,你自己要小心一點,在新屏市,不管是莊峰,還是季子強,你都不能大意對待。”
“好吧,那就在觀察一下。”冀良青也確實不知道怎麼處理這個棘手的問題,從他的角度來說,現在的季子強比起過去更讓他感受的巨大的壓力,過去不管怎麼說,大家都是一個鍋裡的,所以就算有點分歧,但總有一個大原則在。
現在的情況就不相同了,如果真如自己分析的那樣,季子強背後有了王書記作爲靠山,自己面對的就不在僅僅是季子強了,自己還要顧忌到他身後的王書記,這太可怕了。
過度的打壓季子強,就肯定會引起王書記的干預,自己是無力抗拒王書記的。
縱容和遷就季子強,卻可能讓季子強在新屏市站穩腳跟,樹立起威信,這同樣是一件後果嚴重的事情,當初王稼祥的老爹也曾經說過,這個季子強是大貴之人,那麼他會不會在站穩腳跟之後,對自己也取而代之呢?
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因爲不管是誰,只要想提升,總是需要有人擡轎,有人墊腳,自己或許就是那個給季子強墊腳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