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涵跟着小女孩,向體育場那邊的火光處慢慢走去。小女孩這時流露出與年齡相仿的天真,一蹦一跳的在前面帶路,好看的馬尾辮在腦後甩來甩去。
走到了近處,高子涵才發現,篝火是一些傢俱拆卸後點燃起來的,圍在火旁的大多是些體弱多病的老人和無家可歸的兒童。人數大概有二十多個,他們漠然的看着高子涵,沒人對他說話。
人羣裡面沒有年輕人,這些人很可能是被拋棄的平民,在這裡自生自滅。看到有的老人被砸斷了雙腿,痛苦的呻吟着。高子涵有種說不出的感受,心裡有些堵。但是他也無能爲力,因爲他自己還是朝不保夕。
這時,一個60多歲的阿婆站起身來,對高子涵說着日語,手一直指向他拿着的被褥,甚至還大哭出聲。他狠了狠心,淡漠的穿過人羣,沒有理睬。
阿婆衝上前來,似乎想要爭奪。高子涵用犀利的眼神逼視着她,最後阿婆退了回去。
此情此景,高子涵的腦海裡,突然想起曾經被人問起的一件事情:
當有一天發生了大地震,你和一個老太太被一起困在了地下。老太太手中留有吃的,而你卻沒有。你會爲了生存奪走她的食物嗎?高子涵當時堅定的說不會,但是問他問題的那個人,說自己會。
若干年後的今天,在這個夜深人靜的夜晚,他又一次的回想起來。捫心自問,如果事情真實發生,自己真的能說到做到嗎?會不會抱怨老人不肯分食物給自己?有沒有可能求生的慾望泯滅了良知?
無人知道,因爲事情沒有發生,這是對人性最大的考驗。只是人的想法,真的會隨着時間的推移,產生動搖。
小女孩帶着他一直走到一個角落裡,潰散的石塊在這裡,堆積成一個天然的屏障。遮擋的牆體陰影中,好像倚坐着一個人。小女孩喊着日語,高興的撲進那個人的懷中。
既然女孩已經找到親人,高子涵覺得自己的護衛工作,告一段落。他悄悄的把兩套被褥放在了地上,想轉身準備離開。但是下一刻,好聽而又熟悉的話語傳進了他的耳畔:
“小涵哥?!”
高子涵的心臟跳個不停,甚至懷疑自己出現了錯覺。他驚訝萬分的轉過頭去,看着陰影處,眼睛一眨不眨。
微弱的火光下,人影緩緩的探出了自己的頭,臉上雖然塗滿了黑色的泥土和灰塵,卻依舊難掩她的天生麗質。他看着她那雙小鹿般動人的眼眸,彷彿一眼萬年,一時間有些癡了。
他靜靜的站着,露出一個自認爲最好看的微笑。而她就坐在地上,幸福的流着淚,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交,再也無法分開。
高子涵想起了那年小學三年級時的光景。他把她的髮夾弄壞了,她坐在地上無聲的哭泣,而那時的他卻什麼都不懂,轉身跑開了。他至今還記得她說過的話:
“高子涵,我最討厭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雖然最後的最後,她還是違背了誓言,一如既往的和他黏在一起。
但是女孩哭泣着坐在地上的情景,卻像個烙印,藏在了他的心底。
高子涵走上前,跪下輕輕摟住她的肩膀,讓她的頭埋進自己的懷中,嘴裡溫柔的說:
“楚詩瞳,我來找你了。”
他抱的非常緊,希望這一刻就此地老天荒。而她哭花了臉,故意塗抹的泥土混合着淚水,讓她的臉黑白相間。她不好意思的在他懷裡笑了,還用臉蛋蹭了蹭他的衣服。
高子涵捧起她的臉,用大拇指體貼的擦拭着她的眼淚和淤泥,他貪婪的望着她嬌嫩的櫻脣,忍不住想親上一口。看着他熾熱的眼神,楚詩瞳認命一般閉上了雙眼,顫抖的長睫毛透露出她此時心如撞鹿。
在高子涵準備付諸行動的時候,旁邊小女孩卻一下推開了他。她雙手張開,小大人一樣的擋在楚詩瞳的身前,如同保護小雞的老母雞,不過小小的樣子顯得好笑又可愛。
他發出嘖的聲音,滿臉的無奈。睜開雙眼的楚詩瞳笑出了聲,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傳出了好遠。她抱住小女孩,親了她的臉頰一口,一大一小兩個美人,讓人賞心悅目。
小的還對大的用日語說着什麼,然後楚詩瞳笑容滿面的對高子涵說:
“小結衣說你原來不是聾子和啞巴啊。”
說完之後,她好看的眉頭緊皺了起來,似乎牽扯到了傷口。
高子涵這時才注意到楚詩瞳的右腿受傷了,他慢慢的掀開蓋在她下半身的外套。她的大腿下方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整個腿浮腫了起來。甚至在膝蓋的地方還露出了白骨。從傷勢來看,應該是被砸傷的。
他小心翼翼打開自己的揹包,取出一把軍用小刀和一瓶軍用的速效止血粉,告訴楚詩瞳大叫出聲也無所謂。然後用燒過火消毒處理的小刀,輕輕的颳去爛肉。再用止血粉塗抹在傷口處,最後用軍用急救繃帶,將傷口綁了起來。
他的心中是如此的難過,滿臉的心疼。堅強的楚詩瞳一直微笑的看着他,既沒有喊疼叫苦,也沒有淚流滿面。高子涵印象中那個柔弱愛撒嬌的女孩,彷彿在這一刻已經徹底長大,變得成熟而又穩重。
只是在做完這一切的時候,楚詩瞳緊咬着嘴脣,很是擔憂的詢問:
“我的右腿傷的重不重?不會被截肢吧?”
高子涵認真的看着她的雙眼,對她搖了搖頭:
“不會的,這些都是皮外傷。而且現在思維空間非常發達,你服用幾顆體力果實,傷口的癒合就不會再有大問題。”
楚詩瞳略有些臉紅,摸着高子涵結疤的左額頭:
“可是我的思維空間才一階,那也沒關係嗎?”
高子涵點着頭:
“效果稍微差一點,不過還是非常有效的,一會你就去空間種植體力果實,爭取把傷勢穩定下來。我們休息一下,然後我揹着你離開這裡,上外面找一家醫院讓你好好的治病養傷。”
說完,從揹包中拿出軍用乾糧和純淨水,遞給了面前一大一小兩個女孩。
小女孩還有些猶豫,楚詩瞳用日語對她說了幾句話,她聽話的拿起食物吃了起來。
沒想到楚詩瞳當初爲了打入日本市場,學習的日語,在此刻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高子涵坐在楚詩瞳的身邊,肩並肩的靠在牆角,聽着她講述在東京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