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話雖如此,但你的表情卻不像你說的那麼榮幸呢。”
“前輩見諒,預定安排好的計劃突然跑來了個大到逆天的變數,不爽也是人之常情而已,但這卻無礙晚輩對前輩的敬仰。”
“好生有趣的晚輩,我於此界濛鴻初開之時便已存在,歷經了神武界太古,遠古,中古,近古四個時代,見證此界從蠻荒煉獄一點點演變爲神世天國,最終歸於沒落,但像是你這般有趣的小子還是第一次看見。”
“前輩見笑了,多元宇宙中像我這般人物簡直是隨手可見啊。”
太幽銜尾蛇和莫煌悠哉的閒聊着,如果光從語氣來聽,氣氛那是相當的熱烈而友好,但只有夾雜在兩人中間的白墨才知道,這太幽銜尾蛇和莫煌通過某種無法理解的形式,都已經開始拼出真火來了。
喧囂到毀天滅地的氣勢升騰裊繞,卻以難以理解的方式侷限於兩人方圓十數米的空間內,在這一方空間中,空氣都爲之恐懼逃離,重力開始失衡,沙石土塵開始不受控制的飄揚,然後好像被無形的重錘轟擊一般,不斷崩解,直至化作肉眼都無法直視的原子。
無數細微的閃電光流隨生隨滅,映照大千,但每一絲電光閃過,隨之而來的必然是深邃黑暗的空間裂縫,這是空間已經承受不住兩人對拼的威力,開始崩塌的徵兆。
待到萬物崩滅,空間崩塌之後,更恐怖的餘波醞釀着,白墨入目隨見的一切景物都開始靜止,從五顏六色漸漸蛻變爲單調的黑白二色,最後化爲混沌的灰,然後如水波般盪漾起來,扭曲的不成摸樣。
這一瞬,白墨感到世界的時間彷彿被停止了,萬事萬物只剩下凋零的灰色,如同他被放逐到時間長河的盡頭一般。
“前輩神威,晚輩甘拜下風,不如罷手吧,再這麼弄下去,我們交鋒的威能只怕要在現實轟出一個時間畸點,到時候絮亂了法則,惹來天道懲戒轉而不美了。”
“如此也好。”
白墨可以很清晰的察覺到,這一刻的太幽銜尾蛇對莫煌的態度中有着一份慎重,完全不復以往的戲謔,在兩人決定罷手之後,白墨就看見眼前的異景漸漸消逝,一切都恢復如常。
也許並不是完全消逝,白墨清晰的看見,一顆嫩芽在荒蕪的大地上伸出,抽葉長枝,而後在短短十數秒內化作成長了數十年上百年的巨木,而後又以飛一般的速度開始凋零衰敗,只留下一截枯木,最後化作飛灰而去。
方圓十數米內,時間形成不正常的扭曲,萬物一生轉瞬而過,生死枯榮盡被篡改。
而這僅僅是兩人交手的餘波,這般神威讓白墨爲之目瞪口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言歸正題,不知前輩來此有何要事,可有晚輩可以援手的地方?”莫煌的語氣很是鄭重,但在白墨聽來,卻總有幾分最後通牒的意思,但出奇的,太幽銜尾蛇也不惱,嘶嘶笑着:“按照你們地球的話來說,我就是活太久活到閒極無聊,眼下這裡有熱鬧可看過來打打醬油,順帶圍觀一下。”
你這神武界的老怪物哪來來的地球的學識?難道……
察覺到自己的記憶有可能被窺探過一番,白墨心頭惱怒自然不用去說,但他可不是莫煌,對於太幽銜尾蛇這尊大神他還得罪不起,同時心頭也感到有點不妙,蓋因就算是白墨都可以聽得出太幽銜尾蛇這廝所說的純是口胡。
太幽銜尾蛇擺明不肯說真話,而莫煌神色凝重了半響,片刻後灑然一笑:“也罷,縱然有晚輩有辦法將前輩你這一縷投影毀滅,但前輩你已經佈道於多次元宇宙,過不了多久又會捲土重來,白白徒惹因果以致大業不穩殊爲不智,前輩若有興趣圍觀便隨意吧。”
“嘶嘶,說真的,我對你口中宣稱能將我毀滅的辦法很感興趣,要知道我雖然真身無法履世,但一縷投影也是與此世同存的等級,我行走諸界,也沒見過幾個真能將我投影毀滅的手段。”
“如果前輩真有興趣,只需繼續圍觀下去,便能見得到了。”
“我期待着。”
莫煌淡淡笑說着,太幽銜尾蛇回了一句之後,便沉寂了下去,只是一個淡淡的餘音在白墨心頭裊繞。
【小子,小心點,眼前這傢伙已經有超越諸天萌芽和趨勢,留藏的後手不可小視,但估計只能在我和那太煉幽帝之間二選一是以才那麼好說話,我需去準備一下,你且好自爲之吧,別我回過神來就發現你被挫骨揚灰了。】
白墨心頭大罵,這廝來的神秘,氣魄口氣大到不行,彷彿天下間沒有人能讓祂放在眼裡一般,誰知道走不到多久就被嚇到要回去準備準備,留自己一個人在這裡面對這不知道性情,反正實力遠超自己的強者。
“呵呵,白墨,你眼下每罵一句,都會讓你日後的日子非常不好過,所以慎言吧,而且祂也夠對得起你的了,堂堂的天威聖者,多次元宇宙的榮光超脫者,卻因爲要造就你,讓你有無限的可能性,投影之身實力破限大跌,以致面對我這麼一尊人間帝王都轟不下,被迫和平相處,其中的捨棄和成全遠非你所能想象的,最起碼換做是我是絕對做不到的。”
“咦”白墨聞言後說先是呆了一下,自己着莫名其妙的幽蛇眷族身份居然是那太幽銜尾蛇下了血本成全的緣故?但白墨可不傻,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白掉的餡餅:“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祂到底想要做什麼?”
“誰知道呢,擁有無數次重來機會的超脫者,擁有無限生命的不滅者,擁有舉手擡足傾覆一個世界的大能者,幹什麼都不算奇怪,也許祂策劃着操弄世界的大陰謀,也許祂真的只是想回來這個祂出生的故鄉看一看,遇見你之後覺得你筋骨精奇,乃萬中無一的絕世奇才,而後大公無私的將你轉換爲祂的代行者呢?”
不用猜測白墨都知道莫煌肯定沒說真話,但他也知道,繼續追問下去不一定能獲得什麼。
思來想去,白墨覺得頭都疼了都理不順其中因果,也不知自己的未來該是如何,擡頭看看眼前的莫煌,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
莫煌身爲取經小分隊的成員,經過全球見證而後出發的,但一路下來,他的事蹟愈發怪誕神異,搖身一晃成爲吸血殭屍,眼下又是一晃成爲魔門三帝,又和時空管理局牽扯不清,地球凡是有腦子的人都開始懷疑起這廝的真面目來。
而時空管理局的天魔便是最甚囂塵上的猜測,所以白墨眼下面對他才如此的不自在,無他,李偉的遭遇可是擺在那裡的,誰願意步上這般後塵,莫煌似乎明白白墨的顧慮,帶着淡淡笑容說着:“你且放心,我無意和天威聖者接下因果,最起碼在太幽銜尾蛇真正的意圖曝光前,你不用擔心自己會有什麼危險,祂也不會讓你有事的,當然,我也會有限度的保護你的,前提是你不要自己作死。”
雖然不知道真假,但莫煌的安慰還是讓白墨安心了許多,回過神來之後,白墨的目光還是被遠處那魔門佛門匯合青龍觀,堪稱集合了白月皇朝,英恆山脈諸國一切強者合力迎戰幽冥大潮的激戰所吸引了。
氣勁炸裂的餘偉橫掃天地,驟然看去,簡直不像是一羣人類在戰鬥,簡直就是科幻災難大片的那種檔次了,動輒就是蘑菇雲升起,但觀戰片刻之後,哪怕以白墨這般眼光都可以看得出這些強者們的遭遇很是不妙,因爲他們的包圍圈在一步步擴大,而氾濫而出的幽冥鬼物大軍佔據的範圍也越來越廣了。
“額……莫校長,這危機我們真的能度過去嗎?”思來想去,白墨還是覺得稱一句莫校長算了,有些事情該裝傻的還是要裝的,莫煌眼神微微眯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要不要回答,但凝視了白墨片刻,彷彿透過白墨的身體凝視到太幽銜尾蛇這尊來意不明的巨頭身上,然後纔開口:
“如果你還是往昔的人類之身,我會告訴你這場危機很難過的去,幽冥大潮是幽冥界數位位列人間帝王級數的幽冥鬼神親自出手掀起的災劫,沒幾個人間帝王坐鎮的神武界豈能對付這般危機,而我又只是孤身一人,好漢能擋幾根釘?所以需要匯合地球文明之力來應對這一場危機,所以少年你也別多想了,趕緊給我上戰場拯救世界去,但眼下你機緣巧合被天威聖者選定爲代行者,身份大爲不同,日後成就不可限量,所以我也不願瞞你……
頓了一頓,莫煌嘴角帶起一絲冷笑:“這幽冥大潮算什麼,連帶那幾尊不知死活的幽冥鬼神我反掌之間便可傾覆,如果不是爲計劃的下一步,我隨便伸出一根手指都可以捻死這幽冥大潮,當然,前提是這太幽銜尾蛇不要來和搗亂。”
白墨的第一感覺便是,又是一個口氣魄力好生強悍的傢伙,難道這年頭強者都是這幅口吻的?
但莫煌的無匹自信還是讓白墨又少了三分心頭忐忑,便隨着莫煌注視着那戰場,神武界的強者大軍漸漸失利,一點點趨於下風,奮勇拼搏,浴血廝殺,直至英烈之魂散於天地,熱血歸於冥冥,看着看着白墨便有三分不忍:
“你若真的那麼強大,爲什麼要坐視這些人拼殺到死!”
莫煌微微回頭,淡然一笑:“我又爲何不能坐視?”
“你出手及早決絕危機的話,那這些人便不會死了啊。”
“你說的很對,如果我眼下發動我的後手,便可直接將這幽冥大潮覆滅於萌芽間,那幾個幽冥鬼神必然嚇得不敢動彈,然後……這個世界會因此死上更多的人,因爲我做了保姆,這些小朋友就不會自己走路了。”
白墨很想大聲指責莫煌這純是歪理邪說,分明就是你心理變/態,天生冷血的緣故,但不知道爲何,和莫煌的視線微微一接觸之後便說不出話來。
那雙眸子,泛着灰色的混沌,但卻並不單調,恍如倒影着大千世界一切迷離之影,萬事萬物在這裡定格,流動,轉變,最後逝去,無由來讓人聯想到一個畫面。
一個老者倚樹,淡漠看着腳邊悠然流淌過的河流。
那老者便是莫煌,而那悠然流淌的河流,便是天地衆生,萬事萬物凝聚起來的命運長河。
“沒有犧牲怎敢叫日月換新天,沒有衆志成城的熱血去灌溉,豈能匯點滴爲汪洋,爲洪流,救世從來就不是一人之功,就算我以絕世之力解決了這一次危機,那麼下一次呢,下下次呢,幽冥界不滅,危機不止,我能這般庇佑百年千年,哪怕直至亙古歲月的盡頭,又有和意義?救世之業永遠只是口頭狂言,我爲人世鑄就了天魔功,有了魔種,幽冥死氣的侵蝕,屍毒的禍害這些幽冥鬼物對活人的天然主場之利便已經煙消雲散,我又留下神武血丹,讓幽冥鬼物盡數化作會走路的大寶藏,這些便已經足夠了……”
莫煌的話語帶着淡淡的漠然,同時也蘊含着一絲期盼和憐憫:
“沒有誰能完全的解救別人,要解脫,唯有自強而已,今日留下的鮮血,揮灑的熱淚,不甘而憤怒的咆哮終將化作不朽的豐碑,會化作道路指引着衆生的前進,而今日逝去的英靈將會伴隨着人道洪流的運轉徹底不朽,我起了救世之因,而救世之果,唯有此世之衆生來親手締結方成,這一戰前我曾明言,這一戰只能靠他們,如果他們不能締造一定的戰果,我是絕對不會出手的,哪怕他們盡數在我眼前逝去也一樣。”
白墨完全無法理解莫煌的所思所想,只覺得這廝心理變/態的夠可以的,但觀其言行,白墨駭然的發現,莫煌還真無動於衷的看着這些強者們一個個凋零,便怒喝道:“你要締造什麼戰果方能出手?”
“說實在的,我要求不高,最起碼是撐過雜兵階段,和親自降臨的關底boss太煉幽帝過上幾手才行,好讓這些人明悟他們和幽冥界的真正實力差距,唔……終於分析清楚太幽銜尾蛇在你身上做了手腳了,不愧是天威聖者,時空之力居然還有能這麼用,當真讓我受益匪淺,而且你的未來也很是有趣,少年,願意幫我一個忙嗎?”
“幫什麼?”
“唔,前面一番話顯得我似乎有些冷血了,對於心懷救世大業的幕後操縱者來說這形象似乎有些不利,所以我決定刷一把存在感,來重新塑造一下我之前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象,唔……就這麼說吧,我高風亮節,心懷天下蒼生,不忍這些奮勇的強者無辜逝去太多,所以決定提前動一動手,但不能因小失大打草驚蛇,所以便委任你爲使者去戰場上活躍一把,好提前達到我出手的條件。”
莫煌滿口胡柴,白墨的雙眼透着茫然,渾然不知莫煌到在表達什麼意思,但好在莫煌決定的事情一般都無需別人明白,只見莫煌含着笑意,一手抓住白墨的衣領,然後高高舉起。
“我這一招,引領了釋永信收復地獄蒼狼,引領了他成爲眼下的絕世魔兵,少年,希望你也能如他一般好運,人間大炮一級發射,和那太煉幽帝熱情的打個招呼吧。”
“哦哦哦!!!!!!!”白墨尚且來不及回話,就被莫煌一把擲出,煌煌的無匹氣勁聚攏於身,當真把白墨化作一抹強勁到不行的炮彈發射了出去,而白墨被急速掠過的畫面糊了雙眼,只看到那漆黑的幽冥漩渦在自己眼中急速放大。
“螻蟻,想破壞這通道,癡心妄想。”浩瀚的滿含死之威嚴的聲音從幽冥漩渦中傳出,一股死氣裊繞,強橫到無法想象的氣勁從幽冥通道的對面透射出來,這股氣勁一經現世便化作一條紫黑的死亡魔龍,朝白墨撲去。
轟隆巨響過後,天空橫掃而過一股無匹蕩波,化爲風壓肆虐四方,其勢之猛甚至讓底下喧鬧的戰場呆滯了那麼一瞬間。
劇爆之後,白墨猶如一隻折翼的鳥兒一般在天空急速落下,稍微清醒過來他才發現,自己居然作爲武器被莫煌駕馭着和那太煉幽帝實打實,硬碰硬打了一個熱情的招呼,當然,作爲武器的自己下場有些不太妙,口鼻溢血不止,心肝脾肺腎,四肢百骸都彷彿和碎了一般,好像下一刻就要徹底報廢,四分五裂一般。
【這就是你不願和太幽銜尾蛇結下因果後採取的措施?這就是你口中所說的只要我自己不作死就不會有危險的下場?】
心頭呢喃着,白墨不住吐血,最終用盡全身力氣在口中吶喊出聲:“莫煌你這個變/態,你說話沒口齒啊。”
狠狠摔落在地上,背部沒有任何感覺,估計神經都已經壞死的差不多了,但白墨還很清晰的看見自己的一隻手一隻腿終於忍受不住這空中自由落地遊戲帶來的刺激,歡快的和自己分家了。
血水撒了一地,而後更悲催的是,自家居然還是落於幽冥鬼物大軍的聚集地,立刻就有無數幽冥鬼物跑了過來,張開血盆大口準備大快朵頤。
白墨,十九歲,死因是被人用來當武器和別的強者熱情的打了一個招呼。
就在白墨覺得自己這死亡原因是在是太搞笑的時候,這個時候莫煌的聲音卻幽幽傳來:
“別急,我和你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又怎麼突然對你下毒手呢,我可不願被太幽銜尾蛇這種老怪物盯住,然後每到一個世界都和祂鬥智鬥力,廢話不多說了,太幽銜尾蛇的真正身份我不太清楚,但我敢肯定祂是這一方世界誕生的先天神獸,絕對最古老的那一批,不然不可能天生具備操縱時間這般逆天的神通,祂給你轉換的幽蛇眷族之身,堪稱逆亂時空因果的無上手段,直接讓你溝通身處於遙遠未來的自己,借用其力,最後融爲一體,倒果爲因,直接省略過程,讓未來的自己得以憑空誕生在現在,這通天神通究其根本,在於對時間線的操縱……”
眼看那些張開血盆大口的幽冥鬼物不斷靠近,眼看就要撲到自己身上了,而莫煌卻依舊在這裡爲白墨解析太幽銜尾蛇所用的神通到底有多逆天,有多厲害,具體又是以什麼思路和手法達成的,白墨便忍不住呼喝一聲:“說重點。”
“好吧,結論就是,你之所以還沒變成未來的自己,是你還沒遇上給你三顆痣的人……”
白墨心頭冷風呼嘯,這喋喋不休的長篇大論的結果就是這個!?當我沒看過大話西遊咩!?你當我是至尊寶啊?
“咳咳……最近因爲要引導釋永信的關係這方面的資料看多了,串詞了,你之所以還沒變身,是因爲你身上的熵之毒和你現在的身體結合的程度還不夠,簡而言之,你需要不斷的破而後立,不斷的接納熵之毒,直至和徹底融爲一體才行,當然,其中也有很多原因,比方說你對時空之力的適應性,還有你本身的相性,你未來……”
聽到莫煌依舊離題萬丈的喋喋不休,白墨終於絕望了,也淡定了,他已經決定了,如果還有未來,他哪怕化身爲幽冥鬼物都不會放過莫煌這混帳。
幽冥鬼物撲身,那惡臭滿含獠牙的嘴啃在白墨身上,撕裂血肉,咬碎骨骼,對於這些幽冥鬼物而言,從天而降的白墨顯然是上天賜予的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