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就在趙果果和玖琦歆同時愣住的時候，蘇牧也疑惑了。
“你們認識？”蘇牧問道。
這女人的長相看起來非常陌生，他可以肯定自己以前沒有見過。
趙果果很快反應了過來，臉上極其罕見的流露出了強烈的冷意！
而這份冷意之中，還藏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
趙果果向來很會管理自己的情緒，這也是每個不擅長打架的修煉者的必修課。
異世界的戰鬥通常是殘酷而血腥的，這並不僅僅是指生活在異世界裡的生靈，還包括一些結伴同行的隊友，因爲你永遠都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因爲某些利益從背後捅你刀子，尤其是那些自身天賦對實戰沒有直接幫助的修煉者，這樣的人實在太好欺負了。
所以，他們得把自己的情緒掩藏起來，至少不能讓別人看出自己心裡的想法——這和德州撲克是一個道理，你只要讓別人猜不透，對方便不敢輕舉妄動。
趙果果在這方面無疑是做得極好的，她在外人面前，從來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除非實在壓抑不住了，比如現在——蘇牧和夏娜等人都十分清晰地感覺到了趙果果心頭的怒火。
甚至不僅是他們，就連對趙果果完全不瞭解的明虛，此時發現了前者的異樣。
明虛停止了撥動手裡的佛珠，上前一步，將蘇牧等人擋在身後，笑着向玖琦歆施了一禮：“阿彌陀佛，貧僧明虛，見過女施主，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得知女施主的芳名？”
這一個簡單的動作，便已經讓蘇牧明白，面前這女人不是他能夠對付的。
而面對明虛彬彬有禮的詢問，玖琦歆卻看都沒看對方一眼，目光始終停留在趙果果身上。
“果果，你長成大姑娘了。”玖琦歆的眼神有些複雜。
和趙果果不同的是，玖琦歆身上並沒有殺意——連對蘇牧那份發自內心的警惕，此刻也都煙消雲散了，似乎在她的眼中，只有趙果果一個人。
趙果果並沒有答話。
她的肩膀微不可察的顫抖着，好像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走在隊伍後方的郭陽悄悄戳了戳蘇牧，用口型問道：“是不是你的丈母孃？”
丈母孃？
這麼狗血的嗎？
蘇牧愣了愣，隨後又搖搖頭。
如果這女人真是趙果果的母親，那以趙果果的性格，不論對方做了什麼事，她身上都不可能出現殺氣這種東西，而且，趙果果很早便說過，自己的父母已經去世了，這總不能是開玩笑的吧？
“你是不是很恨我？”玖琦歆又開口了。
“沒錯，我恨不得殺了你。”趙果果答道。
說這話的時候，趙果果的情緒已經基本恢復了平靜，看起來，她似乎只是隨口一說，但卻沒有任何人去懷疑趙果果對面前這名女騎士的殺心。
“那便來吧，我絕不還手。”玖琦歆道，說完便閉上了眼睛。
——這是真心求死的節奏！
蘇牧分明感到，玖琦歆身上自帶的靈力防禦，在這一刻全部被她自己給主動卸掉了。
隨便來個拿着刀的普通人，現在都能要了她的命！
只是，玖琦歆灑脫成這樣，反倒讓蘇牧有些猶豫了。
但凡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來，這女人和趙果果之間一定有些不爲人知的往事。
玖琦歆好像對趙果果心懷愧疚，她想都不想便願意死在趙果果的手上，這種做法在蘇牧看來，很像是在爲自己曾經的行爲而贖罪。
那既然會想着贖罪，便說明玖琦歆當初在做某些事情的時候，可能並不是自願的……於是乎，蘇牧又得出了一個狗血的結論——玖琦歆和趙果果之間或許存在一些誤會。
他要是真把玖琦歆給殺了，萬一將來真相大白，誤會解除，趙果果後悔了可怎麼辦？
電視劇裡不經常這麼演麼？
蘇牧的手此時已經握在了劍柄上，但在拔劍之前，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真要殺？”
說實在的，現場的氣氛着實有些詭異。
一間石室內，黎明社破牆而入，目之所及全是死狀悽慘的屍體——那是雲尚傑和蕭暉等人的屍體，總共十九具！
可是，他們不但沒有急着去找穆婉婉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問清楚，反而還和一名陌生的女騎士對峙了起來，對方還是一言不合就要送死的那種…
穆婉婉這會也看呆了。
一分鐘之前，這名神秘的女騎士還說要親自去找蘇牧爲死去的學生報仇，結果現在見到人了，玖琦歆卻打都沒打，就直接選擇投降認死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難道趙果果真的要殺了玖琦歆嗎？
“你以爲我不敢殺你？”趙果果沒有回答蘇牧，而是盯着玖琦歆的眼睛問道。
“不管今天你殺不殺我，我的命就在這裡，隨時等你來取，如果這樣可以消除掉你心中對我的恨意的話。”玖琦歆說道。
“好啊，人死終成空，身前所犯下的錯誤也會隨之入土，既然你這麼想解脫，那我滿足你。”趙果果平靜道：“蘇牧，動手，殺了她。”
“……真殺？”蘇牧又問。
“趙師妹，不要衝動。”楚天浩傳音道。
“果果姐…”洛小曦也扯了扯趙果果的衣角。
然而，趙果果依舊不爲所動。
“真殺。”她說道。
“好！”蘇牧不再遲疑，手中長劍猛然出鞘！
剎那間，寒芒四起，金光大放，凜冽的劍氣幾乎瞬間便充斥滿了整個石室！
原本擋在蘇牧身前的明虛都不得不暫避鋒芒，往旁邊退了兩步！
“住手！”這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銀九山出手了！
這還是黎明社第一次看見這位蒼瀾大陸的人皇親自出手！
銀九山的虛影如同鬼魅般從銀可可腰間的玉佩裡飄出來，擋在了玖琦歆身前！
他雙手不斷變幻，隨後打出一掌，磅礴的靈力頓時悉數奔涌而出，化爲陣陣青色狂風，硬生生將蘇牧的劍光吹散了去！
“靈化萬象…你是穹級！”玖琦歆睜開眼，神色中有着濃濃的震驚之色。
穹級，那可是隻存在於歷史中的超級強者，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銀前輩，這是何意？”蘇牧一劍未中，很是不爽地說道：“別告訴我你看上她了，想把她弄回去當你的第七十三個皇妃。”
……雖然蘇牧心底也不是很想殺掉面前這名神秘的女騎士，但這畢竟是黎明社的私人恩怨，你一個未過門的老丈人在這插哪門子的手？
銀可可一聽到“第七十三個皇妃”這幾個字，當即就瞪大了眼睛：“父王，你敢！”
他們一家子從蒼瀾大陸漂泊到藍星，母后這纔有了更多的時間和父王相處，她這個做女兒的，豈能容忍別的女人去破壞自己孃親的幸福？
“別聽那臭小子胡說八道！”銀九山沒好氣地道，他看着蘇牧：“本座是在救你的朋友，如果你不想蕭暉等人死而復生，那便儘管殺掉她好了！”
“死而復生？”蘇牧這下愣住了，“你的意思是，蕭暉他們還有救？”
“一成把握。”銀九山說道，“等我恢復實力，親自去你們藍星的陰曹地府走一遭，或許可以將他們的魂魄帶回來，但是在此期間，你們必須保證他們的身體不受任何損壞，否則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他們。”
“沒問題。”蘇牧雖然很好奇藍星的陰曹地府在什麼地方，但也暫時沒有多問，直接答應了下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這老狐狸似乎在故意岔開話題？
“銀前輩，這跟你救她沒有關係吧？”蘇牧指着玖琦歆說道。
“當然有關係。”銀九山瞪起眼睛：“她修煉的功法屬水，且觸摸到了水屬性的真諦，可以維持人體中的水分，避免五臟六腑因生機喪失而枯竭，否則就憑你們幾個，拿什麼來保證蕭暉等人的身體完好如初？”
“多謝銀前輩提醒。”趙果果微微鞠躬道，又看向玖琦歆：“做好這件事，以後我們互不相欠。”
“好。”玖琦歆深深看了趙果果一眼，隨後又看向銀九山：“你不是藍星人。”
銀九山呵呵一笑：“關你屁事。”
似乎是急於向銀可可證明自己並沒有納妾的想法，一向講究禮數的人皇閣下竟直接爆了個粗口！
玖琦歆臉色一黑，還想再說什麼，可銀九山卻“唰”一下不見了蹤影。
他又回到銀可可腰間玉佩裡的靈魂空間養老去了。
“騎士大人，請自便吧。”蘇牧對玖琦歆說道。
既然趙果果和對方暫時達成了協議，他也懶得再搭理這個女人了，直接帶着楚天浩和郭陽等人繞過玖琦歆，朝穆婉婉走了過去。
對於自家老婆都不給她好臉色看的人，蘇牧自然也不會給她好臉色，即便這個人他打不過……
反正，有着和玖琦歆同爲半步六階的明虛在這，再加上他和銀九山，蘇牧相信這女人翻不起什麼風浪來，而且，看玖琦歆對趙果果的態度，前者也不太可能會搞事情。
……也就是蘇牧不知道玖琦歆之前對他的看法，否則他肯定得喂對方吃幾顆竭靈丹。
被一個對自己充滿敵意的半步六階大佬給時時刻刻的盯着，那場面光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蘇牧走到穆婉婉跟前蹲下，語氣凝重地問道。
看到眼前這張熟悉的面孔，穆婉婉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下子撲到了蘇牧懷裡……
蘇牧神色一僵，心道壞了，自家醋罈子又要被打翻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蘇牧便感覺到有幾道銳利的目光刺在了自己背上。
其中一道肯定是大小姐的，至於剩下的……蘇牧不知道，也不敢回頭看。
“好了，我們過來了，沒事了。”蘇牧輕輕拍了拍穆婉婉的背，小聲安慰了一句，接着便急忙抱住少女肩膀，將她從自己懷裡挪開，“這樣，你先休息下，喝口水，吃點東西，有什麼事我們等會再說。”
說罷，蘇牧給郭陽遞了個眼色，示意他先暫時照顧一下穆婉婉，然後趕緊溜之大吉了。
穆婉婉現在的精神狀態，不用想都知道肯定非常差，這種情況下，她極有可能對給她安慰和懷抱的男人產生依賴，從而把朋友變成好感，又把好感變成喜歡…
蘇牧覺得自己的桃花債已經夠多了，可不能再胡亂招惹其他的女孩子了。
於是，深知自己魅力之大的蘇牧，索性躲開了穆婉婉，牽着趙果果的手去到了房間的某個角落。
“你想問我跟她是什麼關係？”趙果果問道。
“顯而易見，是的。”蘇牧點點頭道，“作爲你的男朋友，我想我有權知道這些。”
“她不是我媽。”趙果果首先便否認了郭陽之前的猜測。
“這我知道。”蘇牧說道，“但是伯母肯定認識她。”
“沒錯，她們不僅認識，還是曾經可以把後背交給彼此的隊友。”趙果果輕聲道，“也正是因此，我父母的死，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是她害死伯父伯母的？”蘇牧眼睛微咪，身上頓時迸發出一股強烈的殺意！
“你別激動，蕭暉他們還得靠她來救。”趙果果握了握蘇牧的手，說道：“事情也沒你想象中那麼嚴重，我說的責任，是良心和道義上的責任，並不是實際行爲上的責任。”
趙果果的父母並不是被玖琦歆害死的，也不是被其他人害死的。
那純粹是一場意外。
一場遲早都會到來的意外。
那個時候，趙果果的父親是一名剛突破不久的騎士，領導着一支在狩獵公會註冊過的騎士團，而趙果果的母親，則是團裡唯一的指揮官。
趙果果的天賦——能量反應，便是由此遺傳而來。
趙果果的母親和趙果果一樣，她們都不會打架，也都非常聰明，可是，那時候，海德林等原初世界的世界碎片纔剛剛飄落到藍星沒幾年，很多物種的信息在教會的數據庫裡都是空白一片，趙果果的母親要指揮戰鬥，只能依靠天賦去判斷敵人技能的威力和範圍。
這種事，一次兩次還好說，但做得多了，總有犯錯的時候。
趙果果此前便有過一次失誤，差點導致整個黎明社都被藏在岩漿裡的爆裂蟲炸成碎片，所幸蘇牧急中生智，才挽回了這個局面，而趙果果的母親，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他們當時面對的是比爆裂蟲恐怖無數倍的五階頂級異族——荒靈！
這個種族生活在沙漠之中，極其擅長僞裝和隱蔽，讓趙果果的母親一時都沒能辨認出來。
等到他們深入到荒靈族的領地，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面對無數荒靈的圍攻，沒有絲毫戰鬥力的指揮官，便成爲了團隊逃生的累贅。
趙果果的母親被“理所應當”的放棄了。
所有人都四散而逃，只有趙果果的父親留了下來，用生命保護着自己的愛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