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先平常就很愛跟着錦常。
錦常一來是羽林衛,見多識廣,自幼便練習騎射武術,二來又詼諧風趣,沒有架子,對着朱景先和季晨他們都很是平易近人,所以朱景先跟他的關係一直都不錯,最近一直在跟着錦常練習騎術和射箭。
王先生也說朱景先自從練習了這些之後身體變得好了許多,而且讀書的時候也更能振作精神了。
所以蘇付氏一直都並不大過問朱景先跟着錦常到底是在做什麼。
現在聽說錦常竟然還胡鬧,跟朱景先說衛敏齋的壞話,讓朱景先幫着說楚庭川的好話,便覺得錦常此舉荒誕。
不管是楚庭川讓他這麼做還是他自己決意這麼做的,這代表了什麼?
朱元雖然沒有父母做主,可是外祖父和舅舅都還在呢,這婚姻大事總要先問過他們的意思,這樣胡鬧算是什麼?
再說,她也跟朱元商議過這個問題,楚庭川身份特殊,從前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尚且還是皇子,現在更不必說了,嘉平帝現在唯一一個歲數大些也出息的兒子就是他了。
他的正妃哪裡是能他自己做主的。
那既然他自己不能做主,現在錦常這樣算是什麼?
被旁人知道了,朱元以後到底還要不要做人了?
不知道的人,不知道還會傳出多少難聽的話來,更有甚者,哪怕是真的有合適的人選,或許也要因爲錦常這種舉動而退避三舍了-----誰敢跟信王殿下搶人啊?!
她心緒難平。
綠衣卻不知道她已經想的這麼多,見她不高興,有些緊張的想溜之大吉,正準備要走,擡眼卻看見了朱景先正跟錦常結伴進來了,不由得便咳嗽了一聲。
蘇付氏跟着擡頭,一眼便看見了興高采烈的錦常。
錦常正跟朱景先說起坐船要注意的事項:“你放心吧,雖然有些人容易暈船,可你這身板兒,最近也算是練出來了,最多幾天就適應了。到時候我帶着你撒網撈魚,等到船停靠碼頭,就帶你去看看那些水鄉,若是有機會,興許還能碰見漕幫那些人運貨,
你不是說沒見過這些嗎?正好藉着這次機會,都能見到。”
楚庭川要下揚州去解決織造府的事兒,原本他便打算了邀朱元一道去,就是怕朱元他們自己上路會遇上麻煩,可是後來沒等他開口,太后先想到了這一點,上次朱元進宮辭行後不久,就讓他進宮去,跟他提起了這件事。
嘉平帝對於這個自然也沒什麼意見,原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因此一道下江南的事便算是定了,錦常近期還是經常來朱家的。
朱景先聽的眼睛放光,他自小就在京城長大,連老家青州都未回去過,更不必說下江南了,能夠出門,能夠去見見外祖父,他這些天一直都很亢奮。
蘇付氏咳嗽了一聲。
錦常跟朱景先才都停下話頭朝着她看過來。
朱景先見了她便笑着叫了一聲姨母,又告訴她:“已經跟王先生提過了,王先生說,去浙江看看也好,還說浙江學政是他的故交好友,會寫封信交由我帶去,若是在浙江呆的時間長,還能請學政大人讓我進杭州書院去。”
這是好事,蘇付氏的面色緩和下來,很是欣慰的點點頭,嗯了一聲便道:“這樣便好,你的東西我都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只是還有些不知道你要不要帶,你自己去瞧瞧,若是缺了什麼,便跟叔晨說一聲。”
朱景先應是,蘇付氏便轉過頭來看着錦常。
錦常被她看的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心裡有些發毛。
付夫人向來都是很溫柔的,每次見了他都是笑盈盈的,還從來沒有這樣看過他呢,他倒退了兩步扯開了一抹笑:“付夫人好。”
蘇付氏皺着眉頭,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沒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算了,這樣的事說明白了反而沒意思,沒什麼都要變成有什麼了,到時候還是跟朱元說一聲,而後讓朱元跟楚庭川說一聲吧。
錦常被弄得一臉茫然,不知道自己怎麼忽而得罪了蘇付氏,正一頭霧水,就見方良跟季晨勾肩搭背的出來,手裡還端着一碗冰碗,不由得便警惕心大起。
怎麼方良在這裡?
不對,方良若是在這裡,那.....那豈不是說,衛敏齋也來了?
怪不得付夫人看自己的眼神這麼奇怪呢。
衛指揮使不會是來提親了吧?!
他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
而花廳裡的衛敏齋略做了調整,便跟朱元道:“張公公的案子最遲也就是中秋過後便要塵埃落定了,徐公公不會伸手也不能伸手,他這次是在劫難逃,最好的結果或許也是發配嶺南,這還是聖上看在他伺候多年的份上,我懷疑徐家是早就已經有了準備,總之你多多上心,不管怎麼樣,保重自己纔是最重要的。”
他頓了頓,見桌上擺着的梔子花上甚至還帶着水珠,忽而不知道說些什麼,過了許久,才輕聲說:“朱姑娘,白馬寺過後,我本來已經決定不再糾纏,可夏天都已經快要過去,我忽然發現, 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
朱元疑惑擡頭。
她覺得上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是不會考慮這件事的,所以她已經算是直接的拒絕了啊。
“我母親之前一直都跟你說很喜歡你。”衛敏齋輕聲說:“甚至跟你姨母提過想要來提親,或許你們都已經知道了,可是我仔細想了想,我並沒有直接跟你們說過,那就是,其實我也很想我母親的願望可以成真。”
朱元怔住了,心跳一時變得劇烈,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迴應。
他怎麼忽然說起了這個?!
而且竟然還能把這樣的話說的這麼一本正經。
“我知道你如今沒有做好準備,可是我思來想去,覺得我母親說的有道理,總要再試一試的。”衛敏齋咳嗽了一聲,終於把剩下的話說完了:“你不必現在就給我答案,朱姑娘,一切等你從浙江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