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鬆是朱家人的驕傲,他身長玉立,在族中是人人誇讚的對象,不僅每年拿出來的修葺祠堂供養書齋的人最多,每逢朱家族人上京,他也都照顧周到,供給豐足,因此這回他回來,族中的長輩幾乎都來齊全了。
人都聚齊了,沒來的那個就顯得格外顯眼。
二老太爺忍不住便率先譏諷“老二外放沒有在家,其他的弟弟們都來齊了,唯有老三竟連個臉兒也不露,什麼道理?!”
朱三老爺勉強考了個舉人,便屢試不第,再也沒有中考過,因此一直留在家裡替家裡打理族中事物,他貪財的厲害,原本在族中便沒什麼口碑,如今被人抓住了痛腳,大家便都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朱正鬆臉上有難堪一閃而過,轉瞬之間卻又恢復如常,笑着搖了搖頭“二叔誤會了,三弟他是身子不大舒服罷了。”
好容易應付了長輩,朱正鬆有些疲倦,揉了揉眼睛往後頭去,終於得了空能跟母親和妻子單獨相處。
盛氏正說到朱元,見了他來,急忙站了起來迎上去,笑着問他“怎麼樣?跟叔伯們聊的如何?”
真是恩愛的一對夫妻,朱老太太面帶微笑,滿臉慈愛的點了點頭。
付氏那個蠢貨差得遠了。
朱正鬆搖了搖頭“一回來二叔便先問我三弟的事兒,險些讓我招架不住。”
他說着,肅然了臉色,面色難看的皺眉“母親,到底是怎麼回事?信裡你也沒寫清楚,只說三弟出了事,還跟”
朱大老爺一時想不起付氏女兒的名字了,不由有些尷尬立在當場,看了盛氏一眼。
盛氏便有些無奈。
這些年來,老家怎麼樣不說,反正在她們京城,是沒有朱元這個人的存在的。
下人們根本就不知道老家還有一個姑娘,孩子們也都幾乎忘記還有一個姐姐。
盛氏不必說了,又不是她自己的女兒,既然朱正鬆都不在乎,她自然更是樂的當朱元不存在,以至於回來之前,盛氏還問了身邊管事的嬤嬤,才記起來朱元的名字。
她也跟朱正鬆說過了的,誰知道朱正鬆轉眼就忘了。
朱老太太卻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她冷哼了一聲“這個死丫頭,真是丟盡了我們家裡的臉,她要害死我們!”
老太太難得如此動怒,朱正鬆急忙上前攙扶住她“母親,您彆氣壞了身子纔是,到底什麼事?她不是被鎖在後山了嗎?怎的又能跑出去了,還鬧出了這麼多事?三弟的事,到底跟她有什麼關係?”
朱老太太胸脯上下起伏的厲害,好一會兒才喘勻了氣哼了一聲“你不知道,這個丫頭邪門的很,跟她那個死了的娘一樣,都是不乾不淨的。就在半月之前,後山的竹屋塌了,老三帶着人把她找了回來,事情便開始不對了”
朱老太太把最近發生的事詳細的跟她們夫妻說了一遍,想起這些事,至今她還是難掩憤怒“這個死丫頭膽大妄爲,孟知府就是倒在了她的手裡,她還知道當初你三弟強佔楊家田地的事兒,也不知道怎麼弄的,蘇同知對她言聽計從,竟然還把老三抓起來了,
兩縱三媳婦兒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朱正鬆和盛氏對視一眼,都覺得天方夜譚。
在此之前,她們雖然知道家裡出了事朱元出了事,但是她們都沒有覺得是什麼大事,更沒有放在心裡。
畢竟一個一直鎖在家裡的小姑娘,撐死了能鬧出什麼麻煩來?
可是沒料到朱三老爺進牢裡的事竟然跟她有關,這就值得叫人深思了。
極愛沒請師傅,後山什麼也都沒有,看病抓藥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兒,多少學徒學了十幾二十年,都不敢給人開方子抓藥,她竟然敢,還能把人從鬼門關拉回來?
這裡頭要是沒有蹊蹺,怎麼可能?
要是按照常理,她根本連字都不可能認得!頂多也就五歲的時候打下的那一點兒基礎!
前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朱元變成這個樣子?!
盛氏也覺得匪夷所思“母親這麼說,真是讓兒媳糊塗了,又說她溫順,又說她厲害如果這麼說的話,那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王嬙要生產,所以故意等在那裡的?”
盛氏在京城認識王嬙,兩人關係一直不大好。
不過這麼說的話,也不合理,畢竟女人生產的事兒誰都料不準的,又不是其他的事,能夠算好時間。
可是那朱元真的就只是碰巧就遇上了,並且把準備跟朱家結盟了的孟家給弄倒了?
朱正鬆目光冷淡, 極其厭惡的抿了抿脣“這個賤人!一定是跟她那個娘差不多,母女倆都是一樣的災星!”
提起付氏,朱老太太面色不自然的變了變。
連盛氏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萬分避忌。
是啊,當初付氏就是,誰要倒黴會發生什麼事,她似乎都可以提前預見似地,總會焦急不安。
雖然這個秘密只有家裡最親近的三四個人知道,可是付氏不喜歡的人總是過一段時間就會遭災,這總不是什麼好事,朱正鬆總覺得會脊背發麻。
後來付氏又說中了許多事,還曾經救過盛氏的性命。
可是朱家的人越是看她越是不順眼,寧願要個普通人,也不想這樣的人天在家裡。
付氏死的不是那麼光彩。
朱老太太咳嗽了一聲打斷衆人的猜疑“好了!別再提起那個人,就是眼前這個,實在是妖孽禍胎,得想個法子處置了,省的她鬧出更大的事端來。”
她看着朱正鬆“我知道你之前打的主意,覺得她的命格實在是稀奇,正好是老和尚算出來的堪配皇子的命格,不過現如今,這種禍胎送上去只會害死我們家裡,這個主意少不得打消了,再想別的人選就是。”
朱正鬆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蹲在朱老太太身邊保證“您放心,兒子心裡自有打算,這樣不孝的東西,活在這世上也是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