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老太太驚心準備的踐行宴最終還是以失敗收場。
對於她們費盡心思接到家裡來住的幾個表姐妹,衛敏齋根本連看也沒看一眼,等到二夫人出言說起這幾個女孩子的好話之時,衛敏齋更是摔了筷子就走。
衛老太太氣的心口痛,指着衛大夫人惱怒的問:“你看!你看你教出來的好兒子,這到底是什麼樣!?這就是他對長輩的孝順?我看他的書是讀到了狗肚子裡!這樣的人怎麼能當官!我要去告他不孝!”
衛大夫人面色淡淡的,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眼看着那幾個女孩子都被安排着下去了,便冷然看着衛老太太道:“他正是替聖人出力的時候,自然顧不上這些兒女情長,若是他有什麼做錯的,媳婦兒跟母親賠個不是,母親還是別跟小孩子一般計較。再說,今日之事傳揚出去,他固然是要被御史痛罵,可到底老太太當年的名聲還言猶在耳,您鬧出去了,皇后娘娘面上也不好看,您說是不是?”
衛老太太再一次被衛大夫人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心中鬱悶至極,連說了好幾個好字,等到衛大夫人也起身走了,才冷冷的一把將面前的碗盞全部拂落到了地上。
地上頓時狼藉一片。
二夫人扶着她,急忙對三夫人使了個眼色。
三夫人便笑着過來勸她:“老太太,您看您,原本就是過個場面,讓他們安心的,您怎麼還動起真怒來了?”
衛老太太閉着眼睛喘了一會兒氣,才冷笑:“演戲是真,可衛敏齋跟我們一樣,誰對誰都沒安好心。”
原本還想着一家子安生的。
可衛敏齋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力氣往一處使。
她下定了決心:“就按照老三媳婦兒說的辦。”
二夫人還是有些遲疑:“要不要,先問問皇后娘娘的意思?反正娘爲了避嫌,也許久沒進宮去了,正好探望探望娘娘.......
衛老太太卻少見的強硬果斷,她搖了搖手,想也不曾想便徑直道:“算了,娘娘在宮裡也難,這些家事能自己解決的,別拿到娘娘跟前去惹娘娘煩心。”
說是這麼說,可到底心裡還是過不去,衛老太太攥緊了拳頭嘿了一聲,
露出一點兒古怪且惡意的笑來:“處置好了這件事,那就沒什麼好怕的了,娘娘自然是想怎麼樣便怎麼樣。”
二夫人和三夫人都知道衛老太太是個什麼意思,彼此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低下了頭。
第二天衛老太太便理所當然的病了。
到底是做兒媳的,衛大夫人皺了皺眉,預備去侍疾。
可是她纔要動,二夫人三夫人便聯袂而來委婉的讓她不要過去。
二夫人咳嗽了幾聲,說的有些明顯:“大嫂也知道母親的心病,您別過去,興許就是最大的孝敬了,還是罷了吧。”
一家人鬧成這樣,二夫人顯然也是知道討不了大房的好了,乾脆便亮明瞭話頭。
三夫人倒是不敢說那麼多,只是苦笑着說:“大嫂,老太太實在病的不輕,她老人家多年的毛病了,這一生氣就容易引發心疾......”
二夫人沉吟了一會兒,才說:“三月三的宴,咱們家也不請了。”
說到這個,大夫人才真是擡起了眼睛,露出了一點兒驚愕之色:“一切都辦妥了,不是連請帖都發出去了嗎?”
大家人家辦宴,哪裡有說不請就不請的?
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家是混不下去了,或是大禍臨門即將被抄家了呢。
二夫人垂下了頭,神情有些尷尬的望着大夫人,一時說不出話來。
二夫人跟三夫人的神情不對,表現也不對,大夫人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她目光疑惑的看着她們兩個,放下了手裡的茶杯,沉聲問:“怎麼回事?是不是老太太的病有什麼難處?”
嘆了口氣,二夫人才神情鬱郁的說:“老太太卒中了。”
......
卒中?
大夫人怔住,完全沒有想到竟然這麼嚴重,她立即便問:“怎麼之前不說?”
“大嫂也知道老太太要臉面,前頭您跟敏齋才從老太太房裡出去,老太太轉眼就病了。原本大家就都對咱們家的事兒還有揣測,要是真之前就嚷起來,大家只怕說什麼的都有,要麼便揣測老太太是在阻礙敏齋辦差,要麼是覺得敏齋咄咄逼人逼病了老太太。”二夫人面上現出煩躁之色:“一家人怎麼鬧都是家裡的事,要是鬧出去了,那就全然不同了,因此才拖到了今天。”
衛大夫人閉了閉眼睛,問他們:“請了太醫嗎?”
家裡的中饋還是一直掌握在二房手裡,因此請不請太醫,大房是向來不知道的。
三夫人這回接過了話頭,點頭說:“已經請了林太醫過來,說是娘這次卒中倒是並不危及性命,可是卻也是元氣大傷,還不知能恢復成什麼樣......”
說起這個,二夫人臉上的表情更差了,簡直似乎要哭出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憂心忡忡的說:“我們也知道當年的事鬧的傷了和氣,可是娘這一病,就算是有什麼過錯, 也請大嫂您念念她的爲難......這回娘也是怕消息傳揚出去,讓皇后娘娘對敏齋生了嫌隙,讓外頭人對敏齋橫加指責......”
衛大夫人一時摸不明白這件事的真假,目光沉沉的看了二夫人半響,才垂下眼簾問:“那以二弟妹和三弟妹的意思,這件事就不對外說明了?”
二房跟三房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好心?
難道還真是看了衛敏齋發達了的份上改了性子?
二夫人點頭,自嘲的道:“也不是什麼好事,傳揚出去,讓敏齋難做,對我們豈不是更加不利?母親的意思,是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如今只能勉強開口說幾個字......大嫂,我們也難做啊。”
屋子裡逐漸暗下來,衛大夫人目送着二夫人和三夫人出了門,好一會兒才轉過頭去問點燈的岑嬤嬤:“嬤嬤是如何想的?”
岑嬤嬤已經站到她跟前了,垂着頭道:“我看,不如請朱姑娘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