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傳玠嚥了一口唾沫,眉頭皺的死緊,如同是一隻目光銳利的鷹,緊緊盯着朱元那邊沒有片刻放鬆,等到看見朱老太太坐起來了,便忽而伸手,猛地將旁邊的桌子給推翻了。
屋裡發出一聲巨響,很快便有小二跑過來誠惶誠恐的敲門,被隨後趕來的沐澤給打發了。
一直隱藏在人羣中的沐澤跑上來報信,見顧傳玠怒氣衝衝氣的厲害,也跟着放輕了聲音,垂頭喪氣的立在一邊:“公子,她根本是早有防備,就是等着那個下人動手好揪住兇手的,這下盛家的計謀要失敗了。”
顧傳玠沒有說話。
到如今他也沒有心思說話。
爲什麼同樣是重生,朱元就可以如此順利囂張?她憑什麼這麼囂張?
他生怕別人知道自己有什麼異常,或是成爲出頭鳥,一舉一動都要謹慎再謹慎,小心再小心,連爲了接近一個五皇子,都得陪着他出去專門找名醫,圖的就是能夠自然再自然,怕誰會起疑心。
可是朱元呢?
她什麼事都要鬧的驚天動地,生怕別人看不出來她不是一個平常的人。
她有什麼資本這麼做?!
爲什麼她都做到了這個地步,得罪了這麼多人,卻還是能夠爲所欲爲?!
上面的人難道眼睛都瞎了嗎?
銀杏樹底下的朱老太太劇烈的開始咳嗽起來,死裡逃生的滋味並不好受,朱老太太總覺得喉嚨裡好像是堵了什麼東西,小腹處也隱隱的痛,她後知後覺的捂着喉嚨,好一會兒纔看清楚了周遭的環境,想起自己之前做了什麼,擡頭猛地看向了朱元跟朱大媳婦。
對了,她瞪大眼睛,臉上的皺紋幾乎都堆積到了一起,手腳並用的爬了起來飛快的跑到了朱大媳婦跟前,猛地擡起手打了她幾個耳光。
朱大媳婦被她給打蒙了,捂着臉一時連話都忘記說。
朱元在旁邊只是讓了個發揮潑婦本性的位子出來給朱老太太,臉上帶着一點笑意搖了搖頭。
她就知道,朱老太太怎麼捨得死呢?
雖然她的確是個愛兒子的人,
可是骨子裡卻是涼薄的。
朱正鬆要是出事,她在朱家的榮光也就到此爲止了,她當然捨得爲朱正鬆豁出去鬧一場,可是如果要爲朱正鬆丟了性命?
那怎麼可能呢?
這位老太太可還沒活夠。
什麼自盡?
這就不是這位老太太能做得出來的事兒,她一聽說朱老太太來付門前鬧事要自盡,就知道事情肯定有貓膩。
再聯想到盛家父子的做派,盛大爺特地來做的那場戲,她一下子就明白盛家到底想要做什麼了。
而如果要選擇一個人把不想死的朱老太太弄死,最好是誰呢?
當然是得朱正鬆面前面熟的人,能夠叫朱老太太自覺的信任的人,那除了一直在表演的朱大媳婦,還能有誰?
果然,她恰到好處的留了個機會給朱大媳婦,朱大媳婦就抓住了。
朱老太太已經出離憤怒了,她懸在繩套上的時候只覺得已經快要憋死了,在樹上撲騰了幾下就示意朱大媳婦抱她下來,這也是他們之前就已經商量好的,只要鬧事給朱元壓力,叫大家都知道朱元逼死祖母就行了,點到爲止。
可是誰知道朱大媳婦竟然真的想要她的命!
她被朱大媳婦抱着腿扯了幾下的時候整個人都閉過氣去了!
所有人都被朱老太太這番模樣給驚住了,一時之間分不清楚這家人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不是鬧着孫女兒要殺親祖母,而下人是忠誠護主的大好人嗎?
爲什麼現在又變成下人要謀殺主子,而孫女兒是救人的了?
可是之前那個老太太確實在屋外叫罵得叫一整條街都驚動了啊!罵的還就是孫女兒沒錯。
這一家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在這裡耍猴戲給大家看嗎?
朱大媳婦被劈頭蓋臉的一頓打給打的狼狽不堪,朱老太太也算得上是久經風雨了,青年時候就守寡一路到現在的,潑婦起來無人能擋,什麼難聽罵什麼,哪裡最痛打哪裡,處處都下的狠手,朱大媳婦被打的鬼哭狼嚎,終於最後抵擋不住倒在地上雙手抱頭開始痛哭流涕。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她爲什麼要跟朱元做對?明知道大小姐從青州開始就沒有輸過,她不該一時鬼迷心竅爲了盛家承諾的好處就答應的,現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人眼睜睜的看着謀害老太太,她就是背主,就是謀害主家......
朱老太太罵的唾沫橫飛,朱元卻站在一邊根本沒有用心聽,她若有所思的注視了對面的酒樓一瞬,才移開目光對那些看熱鬧的百姓們苦笑了一聲:“想必大家都看到了,我到底有沒有謀害我祖母的意思。不瞞各位,這件案子我原本是不想鬧大的,畢竟是家醜,且雖然我父親不仁不義不慈不忠,可是他到底是我父親,我原本想給他留幾分臉面,可是現在我祖母這麼聯合外人來陷害我,無中生有,我也無法再瞞下去了。”
百姓們永遠都是最愛看熱鬧的。
尤其是這熱鬧是來自那些名門貴族的時候。
朱元嘆了一口氣,見朱老太太還跟朱大媳婦糾纏在一起,便愁眉苦臉的說:“我父親跟盛閣老的女兒婚前苟合,兩人在我母親懷胎的時候勾搭在一起,竟然先我母親一個月產下了一個女嬰,爲了掩蓋她們的醜事,他們竟然朝我母親下手,企圖叫我母親一屍兩命......我母親生產的時候被做了手腳慘死,我弟弟僥倖活了下來,卻被強行改小了一歲交給盛氏養着......”
什麼?!
寫戲都不敢這麼寫啊!這都是真的?
百姓們面面相覷,卻都提起了精神,甚至有人爲了聽的更清楚些不惜爬樹。
朱元再嘆了一口氣:“聖上英明,打算查清此案還我母親一個公道,誰知道盛家卻跟我祖母合謀,打算逼我妥協,證明我父親無罪而已,當着這麼多父老鄉親的面,我可以發誓,但凡我有一句虛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