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公主說得很是急切,語氣也似乎有些沉重,可她眼裡的笑意簡直是想遮掩都遮掩不住,見向來不可一世的太后有些發怔,朱元也少見的面色發白,若是換個場合,她真能忍不住笑出聲來。
終於,朱元也有今天!
她想起從幾年前開始不斷降臨在自身的厄運,想起父皇日漸稀少的寵愛,想起母妃的慘死,這些怨恨如今終於都找到了發泄的地方。
太好了,她不無惋惜的低下頭嘖了一聲:“真是可惜了,太子連個子嗣都還沒有呢,若是就這麼.....那太子妃該怎麼辦呢?”
她說着關心擔心的話,裡頭蘊藏的惡意卻殺人誅心。
太后臉色凝重,面色蒼白的咳嗽了幾聲,有些擔憂的去看朱元。
是啊,如果楚庭川真出了事,那朱元可連個傍身的子嗣都沒有,這東宮的位子肯定是要易主的,到時候朱元了不得也就是獨居一座宮殿了此殘生了。
可是朱元才十七歲啊!
她閉了閉眼睛,握住了朱元的手用力的捏了捏以示安慰。
靜安公主卻又一驚一乍的道:“對了對了,還有件事忘記告訴皇祖母和太子妃了,我進宮之前,正好遇上了陳老將軍的家裡人,聽說陳老將軍的一個侄子就在保護太子的時候死了,嘖嘖.....”
陳家因爲陳信安的事一直都對朱元極爲友善,也是因爲如此,朱元纔會把向問天和楊玉清安排去大同的,就因爲陳老將軍駐守,他們兩個過去更能出頭。
可是如今這樣一來,陳家那邊只怕是怎麼也要有裂痕了。
朱元一時之間只覺得腦子裡亂紛紛的,她分明知道靜安公主是在幸災樂禍挑撥離間,但是靜安公主說的這些話卻不可能是胡編亂造的,只要是沒瘋掉,就不會拿這個事情來造謠。
那楚庭川就是真的出事了。
會不會有性命危險?
是真的落在了瓦剌人手裡嗎?
如果落在瓦剌人手裡的話.....朱元只要想一想,就覺得眼前一片黑。
徐二真是太狠毒了。
這件事肯定跟他脫不了關係,
朱元握緊拳頭,面上的表情卻始終淡淡的,並沒什麼改變,還有心思安慰太后:“您先不要着急,現在事情都還尚未明朗,誰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說不得情況也未必就如同公主說得那麼糟糕呢,等到晚一些,父皇一定會高速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您不要先急壞了身體。”
“真是佩服太子妃的臉皮。”靜安公主毫不猶豫的哂笑朱元的淡定:“遇上這樣的事兒,你一不哭二不問,也不擔心你丈夫,也不關心死去的將士,倒是場面話還是說的一套一套的,怪不得人家都說太子妃是個心狠的人呢,如今看來,可不就是心狠麼,不僅父母親緣淺,看樣子還是個天煞孤星的命呢!”
嘲諷的話頭一次說得這麼順溜,靜安公主覺得暢快極了。
殿裡的氣氛冷到了極點,翁姑欲言又止,想要打斷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急的提點她:“公主慎言!這些話都是那等沒根據的流言,您怎麼能拿到太子妃跟前來說!?”
這也太不講究了,擺明了就是來落井下石和看笑話的。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朱元也懶得理會靜安公主。
眼下不是逞一時意氣的時候,如果楚庭川真如同靜安所說出了那麼大的事,她現在如果就跟靜安起衝突,那就太不理智了,嘉平帝最近對靜安公主可又態度緩和了。
到底是父女天性,她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跟靜安爭一時長短。
可朱元不跟靜安一般計較,太后卻忍無可忍,聽靜安公主一口一個天煞孤星,太后眉心猛跳,氣怒之下隨手抄起了身邊的茶盞就一口氣拋了出去,準確無誤的摔在了靜安公主額頭上。
靜安公主被燙的尖叫了一聲猛地後退,茶水就已經順着她的指縫流了她滿臉,鬧的她一時狼狽不堪。
她氣急了,沒想到太后在這個時候竟然還這麼偏幫朱元,就口不擇言的問:“皇祖母,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您竟然這麼不顧我的體面!”
她要是這副模樣出去,宮裡的人會怎麼看她?
婆家又會怎麼看待她在宮裡的地位和處境?!
太后是不是受刺激過度所以瘋了?!
翁姑和宮女們也都在短暫的震驚過後便圍了上去給靜安公主擦拭收拾。
靜安公主一把推開她們,委屈的看向太后。
“體面?”太后冷冷的看着她:“哀家以爲你不需要這個東西了,你若是稍微顧些體面的話,就不會說出那些糊塗話!什麼天煞孤星?!能夠嫁進皇家來,是你父皇金口玉言,你是在指責你父皇識人不清?還是在說欽天監全都是蠢貨, 唯有你一人鐵口獨斷?便是你鐵口獨斷,你說她是天煞孤星,你安的什麼心?你誠心詛咒哀家跟皇帝嗎?!”
太后一掃之前中毒過後的萎靡,如今就像是一個蓄勢待發的將軍,叫人根本不敢直視她的眼睛,靜安公主也沒想到太后忽然變得如此強勢,一時之間有些勢弱,半響才憤憤不平的道:“這怎麼能說是我有心詛咒?本來這些事就是事實,自從娶了她之後,宮裡本來就一件壞事接着一件,現在連堅持要娶她的太子不也出事了嗎?要說詛咒,那也是她自己詛咒她自己,天生就帶着不好的命格,否則的話,難道光憑人家的一張嘴就能說她了嗎?”
靜安公主別的時候口齒不算很凌厲,但是這一次卻並沒有信口雌黃。
乍然出了太子的事,的確是人人都心裡開始犯嘀咕,覺得莫不是真的這位太子妃的命格不好,否則的話,怎麼太子就能落到瓦剌人手裡呢?這個可是從來沒發生過的事,自古以來,哪家的儲君會落入敵手啊?那可是奇恥大辱!
要是真的落在了瓦剌人手裡,還有臉活着回來嗎?回來了以後那也是被人瞧不起的,誰都不想要一個這樣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