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長宜見她不說,就沒再往下問,而是說:“你可以說了。”
小竇說:“您還記得那天我畫像的那個小男孩嗎?”
彭長宜點點頭。
“是他的爸爸。他的爸爸是出事那個礦的工頭,後來事情發生後,他爸爸就被轉院醫治去了。再後來,他的爸爸就莫名其妙地到外地打工去了,就被礦上派到外面去了,是那個小男孩到家跟他媽媽說您來學校視察了,她就晚上找到我,跟我說想讓您想辦法幫助查查,她擔心有什麼閃失。”
彭長宜一皺眉,說道:“爲什麼找我?”
“她說您是個好人,幾天幾夜在救援現場,一心一意地救裡面的人。”
彭長宜的思路不在這上面,就說:“她擔心她男人能有什麼閃失?”
小竇想了想,有些爲難地說:“縣長,我把她跟我說的話全告訴你吧,她也沒什麼根據,只是猜測,您知道就行了。”
“你說。”
“她聽其它的工友們說,他男人說過,說還有三四個工友下落不明,他懷疑……”小竇遲疑了一下,看着彭長宜,彭長宜衝她點點頭,鼓勵她說下去。小竇繼續說:“他懷疑這幾名工友也遇難了,但卻沒在遇難者的名單中,他懷疑是礦上悄悄處理了,也沒有家屬來鬧,估計是用錢封住了他們的嘴。”
彭長宜擰緊了眉頭,徐德強也是這樣懷疑的,眼下死去的人他顧不上,他要顧活着的人,如果有人因此再丟了性命,那他就有責任了,就問道:“那個工頭始終都沒回來過嗎?”
小竇說:“出院後就回來了兩天就被人叫走了,說是礦上的人,又有人說他到外面打工去了。那個學生的媽媽擔心他男人出什麼事。”
彭長宜在腦子裡快速地轉着,十有八九,這個工頭是被什麼人控制起了,因爲他掌握着礦工的人數,肯定有人瞞報了死亡的人數,又怕工頭泄露出去,就把工頭軟禁了起來。
彭長宜點點頭。
小竇繼續說道:“事故發生後,被困在礦井裡面的工友們出院後,好多人都去他家謝他,說是這個工頭救了他們,讓他們堅持到最後,等來了外面的救援,才得以活命,如果沒有他,他們也許早就渴死餓死了。”
“哦?怎麼講?”
“這個工頭爲了讓他們保存體力,讓他們靜坐不動,並且教給他們一種功夫,就是吞嚥功,在滴水未
盡的情況下,時不時地吞嚥自己的唾液,這樣保證了身體內臟不受大的損傷,並且一直在鼓勵他們堅持,只要堅持才能活命。他們幾個人結下了生死之交。出院後,就都趕往工頭家,但這時工頭已經被人叫走去了外地。”
彭長宜站了起來,來回地在屋裡踱着步,最後想了半天說道:“小竇,我交給你一項任務,你回去讓這個學生的媽媽去找到那些獲救的工友,讓他們給這個工頭寫一封感謝信,最好寫得生動一些,然後送到報社,電視臺,想辦法讓他們報道。你只讓他們做這些就行了,你千萬不要出面,也不要跟這個學生的家長說找過我,你就說你沒有找到我,懂嗎?”
小竇看着他,點點頭。
“你記下我的電話,儘快把這事落實,辦好後告訴我。”
彭長宜說着就從桌上拿出一張名片,小竇就想伸手去接名片,彭長宜又把手縮了回來,說:“這樣吧,你記住電話號碼就行了,名片就不要拿了。”
小竇掏出本,就把彭長宜的電話號碼記下了。
彭長宜笑着說:“我看看你記的是什麼。”
小竇遞給他本子,就見她寫得是:學長。
彭長宜笑了,說道:“不錯,你是個鬼丫頭。”
小竇笑了,說道:“你也怕嗎?”
彭長宜看着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說道:“不是怕不怕的問題,這是戰術問題,戰術,你懂嗎?”
小竇用力地點點頭,說道:“我不懂,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是對的。”
彭長宜看着她,說:“呵呵,這麼信任我?”
“信任。”
“爲什麼?”
小竇臉紅了,說道:“就憑你給走時給學校的錢,老校長說你把口袋都掏光了,就剩下了一點零錢。還有,我是學畫畫的,如果要想畫好一個人,首先要畫好他的眼睛,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見你的窗戶跟別的領導不一樣。”
彭長宜又是一愣,她這話不像一個小學校志願者說的話,就說道:“你纔來幾天,就能觀察出我的眼睛和別的領導不一樣?再說了,你認識幾個別的領導?”
小竇想了想,調皮地說道:“不告訴你。”
彭長宜說:“你對三源瞭解多少?”
“這個,以後有機會再告訴您,現在不說。”小竇故作調皮地說道。
“呵呵,這兩個問題我
等於沒問,不對,是三個問題,加上剛纔的那個。”
“剛纔的哪個?”小竇眨着羚羊般的大眼睛問道。
“你的家是哪兒的?”
“呵呵,這個呀?不錯,是三個。”小竇開心地笑了。
送走小竇之後,彭長宜把小龐叫了進來,跟他說了工頭的吞嚥功和鼓舞工友生存下去的事蹟,要他關注一下,另外跟羿楠聯繫,要報道一下。他特別強調了別跟羿楠說是自己佈置的這事。
小龐點了點頭,然後跟他說道:“縣長,您還有時間聽彙報嗎?”
“什麼彙報?”彭長宜問道。
衛生局、農業局的三個局長都打來電話,問您什麼時候有時間,他們要過來跟您彙報工作。”
其實,彭長宜只走訪了教育局、民政局、廣電局、公安局,這四個局,就是不去省委黨校學習,他也不準備去轉了,確切地說,從前,沒有人主動來跟自己彙報工作,自從葛兆國來彙報工作後,現在彙報工作的人排着隊,想到這裡,他就對小龐說道:“你跟他們解釋一下,我的確沒有時間了,還要回家處理一些事情,等我學習回來再說吧。”
小龐就點點頭,說:“好,我一會告訴他們。”
彭長宜想了想說:“你最近見過羿楠嗎?”
小龐搖搖頭,說:“沒有。”
“有機會的話多做做她的工作,開導開導她。”
“她的性格跟徐縣長一樣,倔強,認死理,做事不會周旋,儘管是女同志,但是爲人非常耿直,愛憎分明,一點都不柔弱,她手上的那支筆,從來都不會婉轉着用,因爲這一點,報社主編經常被領導批評,要不是因爲徐縣長賞識她,我估計她早就被調離記者崗位了。”這是小龐第一次這樣評價他們的前縣長。
彭長宜笑了笑,說:“倒是當記者的好料。”
小龐說:“是啊,我也這樣說她,說她應該到大報去當記者,咱們這小地方不行,吃不開。”
彭長宜笑笑,感覺他這個秘書有了一些進步,最起碼能客觀認識問題了。他又囑咐了一些他離開後的事項,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這個時候,他的電話響了,是陳樂。就聽陳樂在裡面說道:“縣長,我是小樂,我想一會去看您,估計下午下班的時候我就到了。”
彭長宜說:“你別來了,我一會就回家了,明天去省裡報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