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對彭長宜的任命就下達了。
當彭長宜接到任小亮的電話時,他正在村裡,東方大世界的副總覈對農民領養奶牛和肉牛的事。任小亮打電話說有緊急任務,讓他速回單位。彭長宜回來後,直接奔了任小亮的屋子,任小亮就交給他剛剛接到的市委組織部的任命文件。他拿到文件後,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半天沒說話。
任小亮的心裡也是五味雜陳,儘管這個市長助理是內部糧票,但是誰都知道將來就是副市長人選,他是既嫉妒又暗自幸災樂禍。嫉妒的原因就是彭長宜有可能直接轉爲副市長,幸災樂禍的原因就是彭長宜被架在了火上,有可能這把火把他燒得面目全非,誰都知道這項工作既艱鉅又危險,魏國才已經領教了,如果那棍子下手再重那麼一點點,他的小命就沒了,即便不丟小命,這項工作幾乎涉及到了亢州所有的鄉鎮和村幹部,絕對是個得罪人的事。
還有一點他慶幸的是,無論彭長宜當得上當不上副市長,他都不會再回來了,這一點,已經從剛纔跟鐘鳴義的通話中聽了出來,所以,看到彭長宜垂頭喪氣的樣子,他的心裡暗暗高興,心說:老搭檔,你走好吧。儘管心裡是這麼想的,任小亮嘴上卻說:
“長宜,祝賀你榮升!以後就該跟你叫彭市長了。”
彭長宜半天沒說話,呆呆的看着組織部的紅戳文件,半天才哭喪着臉說:“別,任書記,誰難受誰知道。”
“呵呵,我怎麼聽你的口氣好像不高興?”任小亮用他那一貫擡高的眼神,看着彭長宜說。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這算,這算啥差事嗎……”他顯得爲難極了,想發幾句牢騷又顧忌自己的身份不敢發泄出來,呆呆愣了半天,說道:“我還是去找鍾書記去吧,求他開恩,收回呈命吧。”說着,就往出走。
任小亮一聽,趕緊起身叫住他:“長宜,回來,別走。”
彭長宜回身,兩眼無神的看着他。
“你坐,先冷靜冷靜,我給你倒杯水。”說着,就去給彭長宜倒水。
彭長宜呆坐在椅子上,還在低頭看着那份文件。
任小亮說:“長宜,聽我勸,別去找鍾書記,誰都知道這項工作層層訂立軍令狀,省長跟國務院訂,錦安市長跟省政府訂,咱們市長跟錦安市政府訂,如果不是重要,能讓你去主持這項工作嗎?魏市長負傷住院,這項工作總得有人幹,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如果你這樣就去找鍾書記的話,你想過後果嗎?”
彭長宜顯
然泄了一部分氣,他哭喪着臉說:“關健是我幹不了,讓我去協調公安局局長,環保局局長,電力局局長,土地局局長,等等,還有好多好多的這個長那個長,我一個小科級,誰聽我的呀?再有,這項工作下來後,我估計全市的人就都讓我得罪光了。”
“你這樣說就是覺悟太低了,你想想,市委就是怕沒人聽你的,纔給你弄個市長助理,市長助理就是在行使市長的權力。”
“你別安慰我了,誰不知道這其實就是空頭支票,是地方上自己設的這麼一個頭銜,上邊根本就不認可。”彭長宜顯得有些打不起精神。
“你放心,到時江市長會給你安排好的。”
“但願吧。”說着,他站了起來,走出屋子。
任小亮冷笑了一下,拿起了電話,要通後,說道:“鍾書記,我是小亮。”
“小亮,彭長宜看見文件了嗎?”
“看見了。”
“反應如何?”
“愁死他了,要去找您請辭,讓我攔下了。”
“哦?說什麼了?”
“我向他表示祝賀,他說誰難受誰知道,擔心把人都得罪光了,另外還說市長助理是空頭支票。”
“什麼話?就是空頭支票那也不是隨便開的!好了,儘管他是市長助理,會抽調上來一段時間,他還是北城區的主任,這個時間不會給你們派去新的主任,所以政府的工作你先一肩挑着,把該安排的都安排好,別影響目前的工作。”
“好的,您放心,我不會耽誤任何工作,一會我們就開班子會。”
“我基本上聽從了你的建議,你可以放開手腳了,但是不能胡來,不能違反原則,管好基金會,做好東方公司的事。”鐘鳴義說道。
“是,小亮明白,一定遵照您的指示開展工作。”
“酒廠那筆貸款你看着辦吧,該跟他們要什麼手續就要什麼手續,在不破壞你們規矩的前提下,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能給解決就給解決了吧。”鐘鳴義又在給任小亮下指示。
什麼規矩?什麼原則?按規矩,酒廠的貸款不符合任何放款的規矩,按原則,就不在基金會扶持的範圍之內,但是你書記大人說了,誰能不給呀?誰他媽的敢不給呀?領導就會唱高調,怎麼唱怎麼是。任小亮心裡是這樣想的,但是嘴上卻不敢這樣說出來,而是說:“好的,一定遵照您的指示辦,保證不違反原則,我辦事,您放心。”
掛了電話,他又給師小青打了電話,說道:“師
主任,酒廠那筆貸款批了吧,他們只是週轉,等銀行貸款下來了就還咱們。”
放下電話後,任小亮神清氣爽,渾身輕鬆,有一種不可抑制的愉悅,他突然想起了那個蝸居在長白山洗浴中心的小洋妞來,已經有兩天不去了,還真想那個小妞子了,看來,得把她另行安排一個住處,這樣每次去的時候,就用不着跟老吳打招呼了,儘管彼此熟到一起幹壞事的份兒,但自己的身份是官員,跟他們還是有些區別的,所以,他就給老吳打了電話,告訴老吳一會自己過去。
再說彭長宜,從任小亮辦公室出來後,路過田沖和劉忠的門口,他們倆個都敞着門,看見他回來了,都不約而同的尾隨進來,紛紛給他道喜。
彭長宜嘆了一口氣,仍然是那句話:“唉——誰難受誰知道。”
劉忠說道:“反正這事肯定不好乾,好乾的輪不上咱們,你就向前衝吧,用我們配合的時候,就說話,我還願意跟你幹打打殺殺的事哪。”
田衝也說:“就是,咱們弟兄在一起,多難的事不是也挺過來了?你還怕這事。再說了,這是全市行動,有市長支持你,沒問題。”
彭長宜示意他們坐下。
田衝說:“你這一走,就回不來了。”
彭長宜說:“回不來能去哪兒,到時他們使完傻小子,我自然要回來的。”
“到了市裡面可千萬不許這麼說。”劉忠囑咐道。
彭長宜苦笑了一下,又嘆了一口氣,然後跟他們倆說:“我走後,可能有些工作就要落在你們的頭上,記住,農民領養東方牛這事,絕不能大面積推廣,絕不能交給他們全款的保證金,另外,你們沒事就多找藉口勤去,時刻注意賈東方的動向,還有,這項工作能拖就拖,能耗就耗,時間越長越好,到時他的尾巴就露出來了。有情況及時跟我溝通。”
劉忠和田衝都點點頭。
彭長宜又說:“唉,這個得罪人的差事我是推不掉了,到時候真難免需要你們出面幫忙呢?”
劉忠和田衝都說:需要我們幫忙你儘管說話。
彭長宜看了他們倆個一眼,說道:“咱們家親戚裡面有從事煉油熬油的,就請兩位老兄幫忙做做工作,提早收手,另謀其它營生,這個行當肯定會取締的,一年多的時間,國務院下發了兩次文件,可見取締和打擊的決心,如果你們能幫忙做做工作,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
田衝說:“我妹夫兩口子在幹,回頭我給他們打個電話,讓他們別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