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京海又說:“頭喝這杯酒之前,我先聲明一下:從今晚到上班之前,凡是喝酒的事別找我,我要回家,舒舒服服的睡幾天老媽的柴火炕,吃老媽包的餃子,喝老媽熬的柴火粥。咱們弟兄想聚的話,就等上班,佔用共產黨的時間聚。來,爲了咱們的老人,乾杯!”
大家都喝乾了杯裡的酒。
聽了寇京海的話,彭長宜心裡很不好受,想想自從媽媽離去後,他只在中秋節回去過,從小到大,每次不論是放學回家,還是工作後回家,只要進了院門,就習慣喊聲媽媽,那次中秋節,他是下班後回去的,坐着單位的麪包車,看着家家戶戶房頂上冒出的炊煙,搬着東西,向着自己熟悉的院門走去,推開院門,就見一大堆剛剛收割回來的苞米,散發着穀物成熟後特有的清香,苞米堆的旁邊,是一堆剛剛剝出來的玉米,在夕陽的照耀下,泛着着黃燦燦的光。苞米堆旁邊,有一隻小木凳,那是媽媽經常坐的小木凳,是他在熟悉不過的記憶了。爸爸帶着兒子們把苞米收回,媽媽就坐在小木凳上,邊給全家人做晚飯邊剝玉米。看到那個小木凳,他習慣的張開嘴,剛要衝着屋裡喊“媽媽”,嘴也張開了,眼圈也紅了,等爸爸聽到響動後,從屋裡出來時,彭長宜的淚水早就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父子的心是相通的,爸爸看到兒子眼中的淚水,眼圈也紅了。那天,他沒有進屋,而是坐在媽媽坐過的小登上,默默的剝完那一堆苞米,一邊剝,一邊流眼淚。在回來的路上,司機老顧說:“彭書記啊,你的眼淚把我的心都淹疼了。”
想到這裡,彭長宜的眼圈又紅了,上嗓子就有些生疼,他站起來,端着酒杯衝寇京海說:“大哥,長宜敬你,我幹了,你隨意。”說着,乾了杯裡的酒。
彭長宜的母親突然去世,大家都知道,而且他們也都去了他老家。現在看到他的兩眼紅潤,又破天荒的沒跟寇京海攪酒,就知道寇京海的話勾起了他想念媽媽的情結。
盧輝的父親是去年春節前去世的,他看着彭長宜眼裡的淚水,非常有同感,就站起來,說道:“老寇,你看,你總說你最憷的是彭長宜,今天你幾句話就把他的眼淚說出來了,我怎麼從來都沒見他說哭過你?來吧,我敬你,你剛纔的一番話也說的我這心裡痠疼痠疼的。所以我完全同意老寇的話,我們的歲月還很長,可是我們的老人們就要掐着手指過了,想到就去做吧,不然就來不及了。”說着,眼圈也紅了。
寇京海看看彭長宜,又看看盧輝,說道:“我這人平時是不是總他媽的不說正格的話,
一年說這麼一回,你們至於這麼感動嗎?”
“哈哈哈。”衆人都笑了。
看似一場春節前“散夥”酒宴,但是大家的心思顯然沒在酒上,而是春節後的兩會。他們若有若無的交換着不同渠道得來的信息,最後彙總在一點,那就是有人會不甘寂寞,以何種形式出現目前還不知道,但是種種跡象表明,這將又是一次不平靜的會議。
盧輝說:“江市長是個不錯的市長,無論是弟兄情誼還是執政理念,按照過去的話說是個明君,我相信不說大家也都知道該怎麼辦,互通有無吧。”說着又幹了杯。
儘管盧輝的話不多,但是每個人都心裡有數,況且,他們幾個能坐在一起,本身就都是志趣相投的人。
姚斌說:“如果真像去年那樣,幾乎沒有可能,但是不排除出現一些小插曲,添點小膩味。”
劉忠說道:“也不見得,去年的會,在前期也是沒有任何徵兆,怎麼周林就……”
一直沒說話的黃金岔開話題說道:“江帆不是周林,兩者之間不能劃等號。來,大家喝酒。”
寇京海說:“我們都好幾杯下去了,你纔開始喝,一句‘來’就把我們都包括了,先說你跟誰喝?喝多少?整明白。”
黃金說:“大家都知道我的酒量,今天是春節前的散夥酒,我不醉不歸。”說着,就幹了。
寇京海說:“你跟誰幹呀?”
“大家,你有意見可以不喝。”黃金說。
寇京海端着杯坐在哪兒,他跟盧輝說:“這裡我可是最大,你是二大,你評評理,我沒說錯話吧?”
盧輝說:“老黃也沒說錯話。”
寇京海把杯子放下,說道:“我說你們這可是欺負人,我就不喝。”說着,就去夾菜。
彭長宜說:“又開耍了,人家都說,這會敬酒的靠語言藝術,善斗酒的靠游擊戰術,裝醉酒的善於玩騙術,灌不醉的肯定防身有術,您老這是玩的哪個‘術’啊?”
“是成心耍賴術。”黃金說。
“是流氓術。”姚斌說。
“是渾橫不講理術。”劉忠說。 ¤ttκǎ n¤C○
“是故弄玄虛唯恐別人不知道他是誰……術。”盧輝想了想說道。
大家聽完了盧輝這句話,又都哈哈大笑起來,他們共同想起了寇京海在三源開會時,跟當時三源縣長周林鬧的笑話。
寇京海見大家都放聲大笑,也意識到了這點,他急赤白臉的說道:“幹嘛幹嘛,誰喝多了還沒點故事?至於嗎?
”
盧輝笑着說:“老兄你看啊,這個故事廣泛流傳很長時間了,這裡除去你就是我最大了,你跟我說實話,當時你說周林那句話是喝多了說的嗎?”
三年前的夏天,寇京海去三源開了一個全地區的會議,由於三源海撥比較高,都是山區,夏天涼爽宜人,而且風景優美,是避暑的好地方,所以錦安地區的會議多安排在那裡召開。周林當時正是三源的縣長,他和三源的同志過來敬酒,沒想到寇京海劈頭就說了一句話,意思是你一個貧困山區的小縣長子,有什麼了不起的!都吃完了還來敬什麼酒?當時不光周林,全場的人都愣住了,周林臉色當然難看,但是看在他是客人又喝多了份兒上,沒有和他計較,而是歉意的說:對不起,剛纔在領導那兒多喝了幾杯,我幹了,大家隨意。沒過一年,周林就來亢州任職,這下可嚇壞了寇京海,他急忙找人意欲從中斡旋,修復他在周林心目中的形象,沒想到周林根本就不給他機會,後來寇京海說:如果周林不走,就衝他那肚量,騰下手後肯定會收拾他,所幸的是周林走了。
姚斌說道:“別說,這招兒的確能給領導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說寇兄在咱們周市長的內心深處,一定是佔有一席之地的。”
黃金說,“好了,寇兄,我們大家都很敬仰你,來吧,大家敬老兄。”
幾隻杯子響在了一起。
這天下午,丁一接到了王圓的電話,王圓邀請丁一出來喝咖啡,說是感謝她。
丁一納悶,說:“感謝我什麼?”
王圓說:“感謝你寫的演講稿。”
丁一愣住了,心想,這事只有雯雯和她知道,王圓怎麼知道的?
王圓見丁一在那頭沉默了,就說道:“呵呵,小盧已經告訴我了,說是你代寫的。”
雯雯?她還特地囑咐丁一不讓丁一說呢,怎麼自己不打自招了?她便繞開這個話題說道:“眼下雯雯不在,她有事出去了。”雯雯下午上班的時候就走了,她跟丁一說要回家串親戚,本來現在機關上班就是那麼回事了,這段時間都是各科室只留下值班的。
王圓有些沉悶的說:“我是在請你喝咖啡。”
丁一想了想說:“我在值班呢,走不開。”
“那好,晚上下班我接你去。”說完就掛了電話。
丁一就有些犯愁,她知道王圓對自己的心思,眼下雯雯正在跟王圓處朋友,自己單獨跟王圓喝咖啡算怎麼一回事?她本想說等雯雯回來再說吧,結果王圓把電話就掛了。
(本章完)